第23章 为虎作伥
这一次，他变成了那个被殴打的男孩。他无处躲藏，只能让无数地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太疼了，也许是小孩的身体太稚嫩，没挨一次拳头，司离觉得比挨石妖的打还要疼。
司离只能蜷缩起身体。在一百年后，他又重新成为了一个弱者。一个任人欺凌，任人践踏的弱者。司离想要奋起反抗，他抓住了一个机会，趁男人转身的时刻，扑上去咬住他的手臂，像一只野兽一样，牢牢地咬住。
他以为他至少可以从男人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但没想到男人的力气太大了，他还没能用力收紧自己的下颌，就被揪着头发甩开。他的头撞在柜子上，血流了下来，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模糊的红色。
司离转过身来，却看见那个女孩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她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她说：“小杰，你今天和平常很不一样。”
司离冲她笑了笑说：“我变得勇敢点了对吗？这样你会不会也勇敢一点。”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也冲他露出了大大的微笑。男人还在殴打着女人，两个孩子却在放声大笑。男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们两个在发什么神经。
“那一下撞得不够疼对吗？笑得那么开心。”男人捏了捏指骨，想要给男孩揍得更狠。
“我笑是因为，我会长大，总有一天我会长得比你更高，那个时候你已经老了。我想到那时，我就很开心。”司离这样说着，更把男子气得半死。上前来要踹他，司离闪身躲过，反唇相讥到：“原来你只会这些了吗？哦对，我忘了，你就是个懦夫，只敢躲在家里欺负女人和孩子罢了。你是个弱者，你的内心比我们所有人都脆弱，你这个垃圾。”
男人听到了更加暴怒，顺手拿着身边的杯子砸了过来。
司离却不躲，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把我和姐姐送去哪吗？”
男人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司离厉声说：“我看到了，你和那些人去练邪功，你给那些人当狗，你要把我们送过去当祭品，就是为了他们能带你一起长生不老。”
一边的女人听到了，颤抖着来拉男人说：“你解释啊，不是小杰说的那样，你还是爱着这个家的对吗？”却被男子一巴掌扇到地上。
男人被戳穿，恼羞成怒了起来。他冲过来抓住司离，无论司离怎么挣脱也挣不来。男人用绳子牢牢困住司离，要把他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他狰狞地笑着说：“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不能活。我原来还在想让谁做祭品，既然你那么想死，那就去吧。”
女孩和妈妈想要来阻止男人，母亲被男人扭曲的面孔吓退，她已经习惯了接受一切，接受打骂，接受□□，接受送孩子去死。
她怯懦地说：“可以不送小杰去吗？”
男人张口就骂：“不送去还能养得起吗？你看家里还有一粒米吗？”
女人说：“可小杰是男孩啊，实在不行，我们送小花……”她转过头去看女孩，一切的话都尽在不言中了。
但女孩没有哭，也没有尖叫，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司离觉得自己明白了女孩包含血泪的话，在这场悲剧中，只有她被牺牲了。
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他们面目模糊地哀求她：“你是姐姐，你要保护弟弟。”“姐姐，我害怕。”“我们家养不了那么多人了。”只有她被牺牲了，被孤独地挂在那个钩子上，失去了自己的双腿，失血过多而死。
小花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试图争辩什么，只是徒劳地接受自己的命运，这是她最深的梦境，也是她最彻底的黑暗。
在这场闹剧中，司离开口了，他说：“我去。”
女人想开口阻止他，说：“小杰，你去了会死的。”
司离说：“要是总有人要死，那么让我去死。”
小花睁大了眼睛，总觉得这个和她的记忆有些不太一样。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小杰带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真的走了？她能够活下来了？
可只见刚走出家门的男人又折返回来，他放下手中的男孩，嘿嘿笑到：“我既然连儿子都不要了，何必再留着这两个婆娘，徒生事端。爷要去做神仙了，长生不老了，你们应该为你们的牺牲感到荣幸。”
司离在心中叹息，他早知道这是小花的梦境，她无法缺席那些重大的事情。
司离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他大喊着：“快跑！”
可是女人像是被圈养的家畜，她已经不会跑了。小花想要跑，却被男人拦住了去路。男人把小花抱举到空中。她挣扎着喊着：“妈妈，救救我。”
女人被唤起了一丝残存的母性，她想要救下她的孩子们，她冲过去和男人扭打在一起，这是她第一次反抗，她用指甲抓挠男人，用脚踢，抓起身边可以拿到的东西不管不顾地向他身上砸。可如今的男人已经修炼过一段时间的“法术”，她的反抗与挣扎在他眼里和小猫抓挠没有两样。
但男人被惹烦了，他丢下了女孩，从怀中抽出了匕首，一刀下去，鲜血飞溅。女孩本想跑的，她对这个家已经没有留恋了，但她看到了被绑住的小杰，她跑过去要将他的绳子解开。
“你快跑吧！”司离说，“别管我了，你一个人能跑掉的。”
“我知道我能跑掉，”女孩只是低头解着绳子，“但是，我毕竟是姐姐啊。”
司离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女孩，男人已经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时间来不及了。司离只能在被击昏之前说：“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保证。”
他看见女孩点了点头，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漫长的黑暗中。
再次醒来，他又回到了镜花水月洞中，要不是他还是个男孩，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已经清醒了。只见他和女孩并排绑在一起，这个房间中满是混浊的黑气，如果慕安在这里，她会发现，这个房间与当初关她的房间相隔不远。
“你后悔吗？把自己也搭进去。”小花这样问他。
“我才要问，你后悔吗？你本来可以逃的”司离这样说。他们俩相视一笑，像是对未来的场景并不畏惧，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只见他们的“父亲”跟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一起进来，他态度谄媚，对那男子点头哈腰。
司离紧紧盯着黑袍者，明白他一定不简单。这里是镜花水月洞，极难寻找的半神境，却已经早就被他占领了，这样的人一定极其危险。
他听到了小花的父亲说：“邪神，这是我的两个孩子都带来了。”
黑袍者点了点头，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在黑袍下响起：“不错，你做的很好。”黑袍者丢给男人一本书，说：“你去练吧，等你练成之后，你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强的人，成为我成神路上最大的助力，你也将成为神。”
男人眼睛放光，连声道谢，捧着书像如获至宝，看也不看两个孩子就出去了。
而司离在听到邪神二字时，瞳孔微张，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个邪神？他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了。
他看见黑袍者走到他的跟前，他拼命想要看到他的脸，但是，他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雾。司离感受到他冰冷的手挑起他的下巴，仔细地端详他，说：“人类的小孩，吃起来也是大补，不过我更需要的是你们的痛苦。”
他将司离吊起来，挂在挂钩上。司离知道这是女孩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邪神在下刀前仔细观察着，似乎在衡量如何能让他更加的痛苦。
终于他选择了与那个小女孩相同的方式，司离感到一阵剧痛，司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掉落下来。邪尊还尤嫌不足，又砍下了他的双手。
司离觉得已经痛麻木了，变成了一块活肉。
邪神说：“如果能选，你要成为我，还是成为你自己？”司离知道这是在问他，要当加害者，还是受害者。自从他进入这个梦境中，这个选择题就无处不在。是成为施暴的父亲，还是遭到虐打的孩子。是成为邪尊，还是那个被砍断双腿的女孩。
司离说：“我要当我自己。不做加害者，也不当受害者。命运很坏，但这不是作恶的理由。”司离努力直视着邪尊，想要从中窥探出他一丝一毫的真容。“因为你曾受害者，所以不要忘记受害者的痛，不要因为报仇就和魔鬼交易。”
邪神的动作出现了鲜有的迟疑，他的声音也随之改变，这是一个与他极不相符的稚嫩的童音问到：“你是怎么发现的？”
司离回答到：“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你自己吗？想必你的父亲也早已被你杀死了吧，小花？”
这里的所有场景都渐渐散去，邪神也消逝成一阵烟雾，只有被绑的小花还留在原地。她的双手早已解开了，司离恢复了自己的身体，在一片白茫茫的空地中，两个人对视着。
小花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很想听。”
司离说：“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的弟弟逃掉了，因为他是男孩，你被你父亲带到这里，邪神砍掉了你的双腿，他想看你痛苦，却只能感受到恨意，于是他和你做交易，他杀了你父亲，你就留在这里帮他做引人入梦的伥鬼，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