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险
走进来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腐臭味的人，一看就很阴邪。他粗俗地袒着衣服，披着一件乌黑的皮草，下半身是森绿的袄裤，看起来不伦不类，脸上还有暗褐色的痕迹，他的双手颤抖着向慕安走来。
慕安被来人揪起头发细细观察，她感觉那股致命的恶臭直扑自己的面门，她实在忍受不住，只能装作刚刚醒转过来的样子。
“我这是在哪……”慕安急忙像四周转头，她猜测他们以为她会这样反应。反正就是柔弱惊慌无措，脆弱，恐惧。最好再放声痛哭，为自己已经注定的死亡痛哭。
慕安借着微弱的光亮把周围看了个遍。这是个单独的牢笼，离别的牢房比较远，周围还有各种各样冷冰冰的铁具挂在墙上，她已经开始盘算用什么方法自杀最无痛了，她没那么怕死，但真的很怕痛。
“你是谁，快放开我！你会后悔的！”眼前的男人细细地端详着她，凡人全都一个样，弱小，就像蚂蚁，但是他们的痛苦和挣扎倒是比蚂蚁多很多，他们的痛苦、恐慌、绝望，都那么地美味。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男人很满意地大笑起来。
“你是谁？”慕安怯懦地问到。
“我是下一任魔王，我要你的孩子，去送给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可比你们这些肮脏地贵族强一百倍。等到他的法力恢复了，你们都是死，哈哈哈哈哈。”男人笑到。
那就是还没当上魔王的无名小卒，慕安暗自揣测到。可他口中的主人是谁呢？她一点也不清楚，眼下也没时间去弄明白了。
“为什么吃了我的孩子可以，我只是一个普通妖怪啊……”慕安颤抖着说，声音带着哭腔。
“别装了，你是个普通人，可你怀的是个妖王之子，那些护工都告诉我了。”男人得意洋洋地说，他大概以为慕安再也不能活着走出这扇门，就算说给这个愚蠢的女人听也无妨。
“哪有妖王，我的丈夫是个普通的妖怪，而且自从他把我肚子搞大以后，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慕安的眼泪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下，她低垂着头，似乎被现实击垮。
男人把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他忍不住想再和她多说几句话，不想她这么快就死掉。
“安排你进医院的不是凌云吗？他只帮妖王做事。”
“凌云他是这么和别人说的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承认，他这个懦夫！”慕安愤怒地直视男人，疯狂咒骂着凌云。
男人有些疑惑，怕自己搞错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拿不准，转身离去，像是要去找什么人。
慕安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再多活几分钟了。她叫司离，咬断她的绳索。他们大概听说了她只是一个人，所以在绳索上设的符咒也很潦草，慕安觉得自己像是被电了几下，就解开了。“去，给我拿一件好用的武器。”她的动作太大，不敢乱动，只能唆使司离帮他拿个东西。
司离帮她带回一把短刀。慕安摸着短刀的利刃，估摸这自己可以暴起捅他一下，最好捅到眼睛，然后能跑就跑，不能跑就用这把刀抹脖子算了。
也不是很想死，但也不是很怕死。虽然有点可惜，说要一直陪着司离却做不到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对没办法的事一向看得很淡。
“好啦，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去让凌云来救我吧，快去。”她拍了拍司离的脑袋，努力假装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离别。
“我不去……”司离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有一种预感，要是这样走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安安了。六岁的他，也杀过人，但杀的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人，对那个魔头，他也许真的不行。畏惧从心底涌起，但他告诉自己，不能走，他说过要保护安安的，不能食言。
“你这孩子，你要是不去报信，我就死定了知道吗？你到底想不想要我活？”慕安假装不耐烦地说到。
“我想的……”司离回答。
“那就快去吧，我可怕死了，就靠你了。”慕安亲亲他的额头，哄他说。
“好的，那我马上就去。”司离不再犹豫了，转身飞速向外爬去。
这破小孩，还挺难骗的。慕安笑了笑，不知为什么笑出眼泪来。在临死前还有这么个小家伙关心自己，也不算死的毫无价值了。我救下的，可是妖王啊。
等他恢复记忆，怎么着要给我立个纪念碑吧。真可惜，没看过他的真人的样子，一直都是一条蠢蛇。他小的时候肯定很可爱，他长大了肯定特别帅。要是有机会，有机会就好了。
慕安任由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就当作是恐惧的泪水吧，其实也不害怕，就是有一点点可惜啊，一点点而已。
男人踏着生气的步伐回来了。很明显他刚对完了口供，发现慕安把他当作猴子耍。
“还敢骗我，那条野狗都说了，你那天从他们手里带走了一条蛇，那条蛇通体漆黑，身形巨大，还是凌云安排他住院的。别人没见过，我可见过他，他就是司离。”男人愤怒地说到。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妖王……他从没和我说过，我以为他只是普通蛇妖……我被他骗了。”慕安哭泣着解释到。
可男人不再上当，他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怀孕的时间刚好天生异象，你怀的就是下一任妖王，乖乖吃了这颗药吧，让你痛痛快快的上路。”
慕安疑惑到：“杀我为什么还要我吃药？”见男人不耐烦，她又说、哀求到：“告诉我吧，反正我就快死了。”
“那当然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成型，只有用灵力灌溉才能成熟。”
“那是不是我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不用死了。”慕安惊喜地问到。
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嘿嘿，也许吧，到时候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慕安的眼中放出希望的光芒：“谢谢大王，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男人笑着说：“那你就听话乖乖把药给吃了吧。”
慕安有些卖乖讨巧地说：“大王，那你喂我吃吧，我手捆住了，拿不了。”
男人低着头，凑了过来。慕安白净温顺的脸蛋看起来愈发惹人怜爱，真可惜啊，这样美的人却是必死无疑。
“啊！”他突然凄厉地叫了起来，有一个尖利的东西划破了他的一只眼睛。
他摸着自己的左眼，只感觉到血不停地流了出来，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快让他发疯了。手里的药丸掉了出去，咕噜噜滚到门口。
“去你的吧”他听到这个看起来温柔可爱的女人说。
“想让我又挨痛又送命，老娘有这么好骗吗？”慕安漂亮地划下一刀，心里暗自可惜没有两只眼睛都划瞎。
男人上前来捉她，她连忙再划下一刀，这次运气不好，只给他的脸上添了一道疤痕罢了。而男人已经握住她的手腕，刀掉了，她彻底陷入绝境。
为什么不刚才就抹脖子呢？慕安扪心自问。可能是人都怕死吧，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心愿，还有对人世的一点留恋，让人做不到自我了断。
不过她现在也离死不远了，愤怒的男人掐住她的脖子，嘴上说着敬酒不吃吃罚酒之类的话。慕安已经听不太清了，只希望他下手干脆一点，最好忘记他还要吃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档事。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似乎都要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恍惚间她又看到了司离，他这次变得好大，比他在家发狂的那次更大。
原来他在我心目中这么丑吗？难道这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她倒宁愿只记得司离小时候可可爱爱的样子。
可男人好像也看到了一样，他惊讶地松开了手，慕安重重地摔在地上。
“司离，你居然来了……”这是男人说的话。
“司离，你快走……”这是慕安说的话，但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被忽视了个彻底。
但司离谁也没看见，他发狂地拍打着地面，像是要把这个地牢都掀翻。
“不，他吃了那颗药丸！那是三千年的灵力啊！”男人惨叫到。他想起了那颗在慕安的反抗中不知所踪的药丸。
面对发狂的司离，他想要逃走，但这个地牢里被设下了阻止传送的符咒。这是他用来困住别人的地狱，现在也困住了自己。
司离咬住他，疯狂地向地面砸去。一下，两下，拼命地砸，在把他砸成肉泥后，又狠狠地咬成几段，吞了下去。
慕安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开始担心自己了，因为司离看起来神智很不清醒，可能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她了。
慕安并不试着靠近他，也不试着逃走，她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等待命运的安排。
只见这只庞然大物，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他化成了人形，是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但他说话还带着一股稚气，他说：“安安，我好疼啊……”说完就昏了过去。
慕安想接住他，却被连带着摔了下去，直直地被压在他的怀里，司离炽热的体温像是要把慕安烫伤，慕安觉得此刻的自己，比刚才被掐住脖子的那一刻还要难以呼吸。
等到凌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慕安坐着，司离躺着。看到他来，慕安说：“你怎么每次都像犯罪片里的警察一样啊！”
“啊？”凌云有些反应不过来。
“都忙完了你就来了。”慕安向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你看看吧，怎么办，反正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凌云蹲下身来给司离把脉，面色越来越凝重，让慕安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凌云哑着嗓子，被自责击溃，说：“王现在的处境，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