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个笨蛋
就这样他们过上了吃药，挨痛，恢复的过程。但过程进展的并不顺利，以至于到了最后，司离开始抗拒吃这种药。
再也没有护工给他施加强硬手段，每次吃药都要靠慕安的悉心劝导。但补药的胀痛感挥之不去，并且难以避免的是，那种无法恢复的失望感。
彼时的司离，还是一个六岁孩童的记忆。他吃过不少苦，但小孩子就容易因为宠爱而变得娇气。
“我不要吃了。”这是司离稚气的拒绝。
“你必须要吃！”这是慕安强有力的回应。
慕安真的开始头疼了，这是第二个星期的事了。在没有护工的野蛮操纵下，每天让司离吃药都要花不少脑筋。
慕安每次都告诉他，这种药有利于恢复，等他好了就不用吃了。但他什么时候能好了？医生不知道，凌云不知道，慕安更不知道，她能做的，只有让他把药吃下去。
而且孩子在慕安的肚子里并不老实，这让慕安变得暴躁不已。或许司离只是想要讨娇卖乖，但是慕安变得越来越失去耐心。
“安安，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疼。”这是司离又开始任性了。
慕安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开始疼起来。她有些委屈，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平时没有这么脆弱的，但今天不知怎么了。
她觉得司离变得像讨厌的臭小孩，她再也不想带孩子了。慕安打电话给凌云，让他现在立刻马上过来。
司离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过来。发现慕安竟然在哭。司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他不敢在争辩，默默地吞掉了这颗药丸。
暴涨的灵力冲刷他的经络，这种感觉令人恐惧，好像是一个被人不停在往里吹气的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掉，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下一次。
司离忍受着和他记忆中相同的痛苦，这次慕安没有再出口安慰他。他们共同忍受着折磨，互相认为是对方的错。
过了一会儿，凌云来了。慕安抬着手看了看司离，又看了看凌云说：“你把他带走吧，我太累了照顾不好他。”
司离难以置信地大喊：“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慕安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要离开你，但我现在状态不好，没办法照顾你。”
“我不要人照顾，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吃药，再也不喊痛了，你别把我送走……你让我吃多少药都可以……别不要我。”
司离的哭声回荡在她的耳际。但腹部的剧痛分散了她的思绪。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多说一个字都能暴露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慕安已经几次在梦中醒来，看见这个小傻子蜷缩在自己腹部，轻轻散发着光芒，每当这时她的疼痛都会减轻很多。
她不想这个傻子把自己拼命忍痛吃下去的灵力用在自己身上。所以选择了一个这样的时机把他送走。慕安想：也许要是在我身边，你永远也不会恢复灵力的。
司离的哭声渐渐减弱，但他还是执着地想要改变什么。
“你不要让我离开，没有我，你会更疼的。我不想要你疼。”
“傻苹苹，”慕安忍不住把司离贴近自己的脸，这是她第一个遇见的关心她甚于关心自己的人。原来被爱是这样一种感觉，“等你完全恢复了法力，肯定可以一下子就让我不疼了。”
“是真的吗？”司离有些被说动了。不用说他也曾因为现在的弱小而苦恼过。
“是啊，苹苹没有我拖后腿，一定进步神速，给我治疗也是药到病除。”慕安信誓旦旦地说道。
“安安才没有给我拖后腿呢。安安是我的大宝贝。”他们就这样又和好如初了，似乎从没有争吵过一般。
在旁边被晾了许久的凌云终于等到了最后结果。司离不情不愿地向他爬了过来。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发出嘶嘶的声音，随时都想再咬他一口。
“苹苹，不可以哦。”这是慕安的声音。
果然，司离的嘶嘶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着慕安。
凌云有些无语，明明是上古神兽，天降妖王，却变得像猫咪一样，还咕噜咕噜的，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希望王觉醒时能顺带失忆，不然他们都难逃灭口的下场。
在他们离开后，慕安长舒一口气。体内有一个东西在不停抽取她的力量，要不是她每天吃掉的食物中含有大量的灵力，也许她早就被吸干了。
慕安蜷缩起身体，默默抱住自己。司离才刚走，她就已经品尝出孤独的味道了。这就是养小孩的感受吗？养在旁边觉得吵，但离开了又很想念。
但自家的苹苹和别的小孩可不同，没有小孩像他一样，偷偷把千辛万苦获得的灵力一股脑的用在她身上，好像全世界只有她最重要了一样。
慕安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生活，每天待在病房里，偶尔出去望望风。或许大楼里又开始了她和她的蛇夫冷战的传言，但慕安也并不在意。
在今天散步时，她发现那几个之前在神经科粗暴对待司离的护工，被调到了妇产科来。
怎么能把这么凶的人调到这来呢？慕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不在那边，说明司离在被其他人照顾，也让她安心了不少。
有一个月没见他了，不知道司离现在怎么样。那个臭小蛇，走的那么干脆，一定也不想她。慕安暗自在心里嘀咕着。她与那些护工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花园。
临睡前，她抓着被子回想起自己和司离一起地种种过往。不由得暗笑自己，说司离是个小孩子所以会依赖自己这个对他好一点的成年人就罢了。就连自己这个成年人，也依赖起那个对自己好的孩子了。她的人生过得真失败啊，二十几年，真正爱自己的，却是一个妖怪。看来我真的很不讨人喜欢了。
慕安睡着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几个人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她是被针刺般的寒冷扎醒的，她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被捆在一把椅子上。周围到处是人的尖叫和哀嚎。
好痛啊，救救我，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这些声音回荡在她的耳际，仿佛人间地狱。
她努力想看清，但黑暗太深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她身上的迷蝶香，能够让凌云快速地找到自己。虽然当初凌云下在自己身上，不免有监视的嫌疑，但现在却成了唯一能救她的工具。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失踪了呢？不会等自己骨头都化成了水，才想起来吧。她止不住的恐慌，但临到头了却有些庆幸，还好司离没有跟过来，死一个是死，死两个也是死。她到宁愿就死她一个算了。
这算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吗？慕安自嘲地笑笑，这顶多算尊老爱幼吧，他还才那么小，而且妖怪可以活很久，人只能活几十年。还是让他活着更划算一些。
但此时，她的衣服动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往下看，和一双懵逼的豆豆眼对了个正着。
“你怎么也被抓来了！”慕安生气地质问起来，当然是在心里质问。现在她们已经可以不发声聊天了，而且只有想要对方听到的话才会被听到，很能保护隐私。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来给你传一点灵力。”司离也有些不明所以。
怪不得她现在没有司离在身边也不怎么疼。原来是这个傻子每天趁自己入睡后都要过来。这个傻子，现在好了，两个人都被抓进来了。
“你是傻的吗？现在好了，他们还买一送一。”这下那个魔头当妖王是板上钉钉了。妖王，小妖王一锅端。
“等等，他们是不是没有发现你在这。”慕安抓到了一个重点。或许还可以逃掉一个，甚至能让他去通风报信。
“我等下把衣服甩出去，你就赶紧跑听到吗？这里那么黑，你也那么黑，肯定能跑掉的。”慕安告诉司离说。
但司离不太同意这个计划，他似乎也清楚，把慕安留在这里，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他说：“我不，我要和安安在一起，我能保护安安。”
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慕安下意识想到。从她把司离带回自己的病房已经有两个月过去了，她几乎都要忘了司离是一条巨蟒，因为她的愿望才变小的。
“我不要你保护，你去把凌云叫来就好。”慕安这样说到。她觉得她越来越不像自己的名字了，贪慕安宁，明明是只咸鱼，现在却这么拼命了。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慕安索性闭口不言，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只能等，等司离逃出去，等凌云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