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沉舟之戒（5）
季杉凌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一片寂静中, 那种肢体划开水流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程余风抬头，听着上面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从他们头顶离开，开始向另一个方向移动。
他看向季杉凌, 手指比成二的形状：
有两道声音。
而声音的来源, 要么是极大的水生生物, 要么……
是人。
只是在团体积分赛中，各方组织彼此防备，来者身份不定，又是在这种狭窄的水下空间。
程余风眸光闪烁, 指了指脚底。
季杉凌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来探索的其他组织人员, 那么势必会从破洞下到走廊。
而这个房间即使在尽头，也不够安全。
下到更下一层去, 能留出一些反应时间, 也能让敌方在明, 他们在暗。
只是，下方也不定有没有危险。
程余风率先游到洞口处，将手电打了下去。
依然是一模一样的走廊。
看起来, 下面一层和这一层的构造相似，都是客舱。
他招呼了一下季杉凌，慢慢从木板破损的缝隙处探下身去, 缓慢地进入到更暗的一片空间中去。
季杉凌紧随其后，而就在她刚刚完全进入到第二层时，两人都清晰听到, 走廊中逐渐靠近的游水声。
如此清晰的路径, 这显然是人。
只是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又是否与他们对立？
在快速地扫视一圈，短暂排除这一层的危险后, 程余风与季杉凌默契地关掉了手电。
他们放缓呼吸，让气流自然地吐出，混入正常的水流声中。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木板吱呀的声音。
一道从上方隐约地漏了下来。
显然，那两个人也发现了这个房间。
程余风给季杉凌打了个手势，两人往走廊深处退了一些，让自己融入了阴影中。
同时，他们贴墙而立，避开了手电从上层能照耀到的范围。
程余风看到有阴影从上方闪烁而过，有人游进了拥有爪印的舱室。
手电的光芒在他们顶部的甲板缝隙中流淌下来，又迅速移开：
这个人正在打量这个舱室的环境。
在这样的气氛中，除了上方间歇传来的水流声，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安静。
一片黑暗中，程余风根本看不清自己对面潜伏的季杉凌，只能模糊地辨认出对方的位置。
他冷静地盯着唯一能通往这一层的那处洞口，手中寒光一闪。
手术刀立刻随着程余风的召唤出现在他的指尖。
如果情势不对，哪怕这里并不是最佳的战斗地点，他也必须出手。
这就是虚空的险恶用心。
各个组织间这脆弱而随时濒临打破的紧张局势，在团体积分赛到达了顶点。
他们不得出手伤人，但当他们站于对立场面时，又能作何选择？
从进入恐怖世界之时，这就是一场血腥的生存游戏。
就像在悬崖边缘起舞一样的、希望与绝望共存的生活。
在两人的静静等待中，上面的手电忽然停在了一点：
根据方位，程余风推测，那人应该是发现了墙面上的抓痕。
接着，那两人停止了移动，可能是在交流。
自从进入水下，程余风就很少看到规则。
虽然在能力进阶后，他可以更自由地运用它，但是更主动的运用也代表这一能力更依赖他个人的精神状况。
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时刻，程余风并没有精力分给规则。
但是现在，潜伏于水中，他眼前终于再次默默浮现出些许的白色信息框。
程余风看向这条走廊的墙壁，一条淡淡的规则正在那里忽隐忽现：
【船体第二层，主用于客舱、厨房与休息室】
他侧过头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厨房与休息室的标识。
令他在意的是休息室所拥有的规则：
【头等舱客人专属休息室，拥有软皮沙发、茶饮以及可供借阅的书籍】
【莱米有物品遗落在这里】
这简直是铁板钉钉的关键线索！
只可惜头顶现在还有两个定时炸|弹没有离开，不然程余风现在就打算过去休息室一探究竟。
而就在这时，上面的水流声大了起来。
有人向那个狭小的洞口移动了过来。
接着，手电光从上方洒下，在二层的黑暗中留下一道清晰的光痕。
程余风屏住呼吸。
现在，就看那两人是否决定下来了。
不管对方是友是敌，如果两方狭路相逢，他们就必须出手！
否则，刚刚占据的优势就全部葬送了。
在副本中，往往是谁占据武力优势或信息优势，谁才有选择的权力。
程余风看到那道手电光在走廊的墙壁上来回扫了一圈，似乎在找寻什么。
接着，他听到轻微的木板吱呀声，显然那人趴上了地板。
而后，一道身影从上方微微探了下来。
他是背对着两人向下看的，即使知道即使面对面，因为光暗差对方也看不到自己，但是程余风的心脏却忽然猛烈跳动起来。
他有了一种冥冥中的、古怪的预感。
接着，那人转过身来，手电筒在程余风不远处的墙壁与地板上扫过。
那人完全笼罩在手电的光源范围内，在转过来的一刻，面容也被照映得一清二楚。
程余风听到对面的季杉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小串泡泡。
而他自己，也完全愣住了：
那似乎是逢箜越，又好像不是。
他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面具，只留下一双冷漠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为幽深。
他墨色的瞳眸现在正随着手电的光芒仔细地侦察着周围的环境。
程余风不会认错，那本应是逢箜越的眼睛。
但是，从前那眼眸中的温和与柔软尽数消失，只留下冰冷的、不带感情的黑暗。
程余风忽然将那张面容与曾经的一个人重合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即使他知道，这只是某种应激带来的幻觉：
这个人，是他初入恐怖世界时，在高楼上追杀他的阴阳镇高层。
但是，他——
程余风有些失神，他为什么与自己记忆中逢箜越的身影相重合？
是巧合吗？
此前，在那次追杀之后，程余风脑海中关于这位“神秘人”的信息就被莫名地抹去了细节。
直到此刻，再次看到对方，那些面容与身形上的熟悉感才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又或者……现在这种状态下的对方，才是当初追杀他的人！
可是那双眼睛骗不了程余风。
因为此前，他曾无数次看进那次眼眸中去：
快乐旅馆中的警惕与不信任、火车之家中的一步步靠近、信仰塔台中的信任托付，以及飞星小镇时，两人相对而坐，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那样温和，像无垠的星海将自己映在其中——
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藏匿在黑暗盲区中的两人，探身过后便回到了上一层。
几秒后，他的同伴也向下望来，但没有向他一样探身下望，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他回去后，似乎两人又进行了交流，接着，另一个人竟然再次探身进入洞口，显然是想来到这一层探索！
但是程余风却迟疑了。
他不知道是直觉出错，还是那人与逢箜越有什么关系，但是无论从理智，还是感情上考量，他都觉得现在出手并不合适。
于是，在对方下行之前，程余风无声地游向季杉凌的方位，在空中打了个手势。
他记得季杉凌有件道具便是夜视，那么应该能看懂这手势的意思：
计划有变，先去前方避一避。有一个房间有可能存在线索。
经过火车之家这一副本后，季杉凌与程余风也有了相当的默契。
程余风率先敏捷而安静地游向休息室的方位，而季杉凌紧随其后。
还好休息室的门开着。
就在两人刚刚闪身游入房间的时候，不速来客中的一人已经下到了这一层的走廊之中，手电向这边打来。
他只看到了一片空荡的走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与程余风担心的不同，他并没有冒险深入，而是又游了回去。
他恭敬地向界灵打手势汇报道：
下面无人。看起来并没有延续的抓痕，请问我们是否继续下潜探索？
界灵墨色的瞳眸内闪过一道冷光。
刚刚他在打量下方时，莫名从黑暗中感觉到了一道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那目光让他有种很熟悉的感受……
但是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茫然。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这并不重要。
界灵摇了摇头，向下属发布了命令：
既然没有我们要的东西，就先回去再说。
神说过，现在还不到时间。
两人于是往外游去，离开了二层走廊。
发现那个人并没有深入走廊探索，两人短暂的危机暂时解除，都松了口气。
程余风重新打开手电，打量起整个休息室。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刚刚那人与逢箜越的关系。
顺其自然……现在还不是机会。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主线任务的推进。
程余风与季杉凌的手电光芒将整个休息室照亮，从这些已经无比破败的家具与饰物上，他们依稀能还原当初这里奢华的轮廓。
看来，这艘船比他们想得造价更高昂。
拥有豪华休息室的商用船……要知道，在普通航行中，这种船票可是能卖出高价的。
程余风的手电在休息室一寸寸扫过，他没有忘记之前瞥见的规则。
来自莱米的线索，就在这个房间之中。
就在这时，季杉凌转过身来，冲程余风挥了挥手。
他顺着对方的手势看过去，目光停顿：
那是房间角落里，一个暗沉的箱子。
手电明亮的光芒下，纵使箱壁已经有些被腐蚀，但是几个漂亮的手写体印花还是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leimy。
作者有话要说： 咳，出现什么问题时，骂虚空就对了~
另外，程余风小朋友可能没有发现，当你对别人产生怜爱时，自己就麻烦大了（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