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火车之家（11）
“怎么了？”季衫凌敏锐地捕捉到了后面的冲突, “你没事吧？”
她用余光瞥到程余风袖口上染上了一大片血迹，“你受伤了！”
“没事，不是我的血。”程余风说, 将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一圈, 反手握着刀柄, 刀锋向后，“继续走吧。”
“怎么了怎么了？”被季衫凌揪住后脖颈的张镜妍问道，“后面有人来了吗？！”
这时三人已经接近第七车厢的前端，看着前方的人堆一点点变为灰烬, 季衫凌也感到一阵反胃。
“他杀了——”后方在这时响起闹哄哄的吵嚷, 但还没喊完，就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也步了刚刚那些前人的后尘。
虽然没有回头, 但是三人知道, 那些人也会经历同样的过程：
衰老, 死亡，风化——
而列车的速度开始变快了。
“这层金光在变薄，还好我们马上就到了, ”季衫凌松了口气，“但是程，你刚刚……是对后面的乘客出手了吗？”
“对。”程余风干脆利落地说, “怎么了？”
在背对着攻击者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解决了对方吗？季衫凌忽然感到一阵冷意，却勾起了嘴角。
她之前只是把这个年轻人当作有潜力又帅气，待人彬彬有礼的后辈, 此时才明白了一点于叔对他重视的由来。
但是作为队友, 自然是能力越强越好。
但是突然之间，前方一阵响动，异变陡生！
一道身影从前方座椅上直立起来, 踉跄了一下，看到了罩在光中的三人，瞪大了眼睛，嘶哑着声音说：
“是保护层？！给老子把东西交出来！”
这人在前排，在别人都已经死去之后，他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三人脑海中迅速闪过同样的疑问，但现在情势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了。
季衫凌抬腿一个正蹬，把那人踹飞到了旁边座椅，接着他仰面失衡，哐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他的胳膊肘被地面一撞，手中顿时掉落下一个圆牌，倒扣在地上，而那一面没有写字。
令人眼熟的圆牌——
是恐怖世界中的组织名牌。
这人不是npc。他与他们相同，只不过属于另一个组织。
他使用了名牌的豁免权，怪不得！
下一秒，那个人竟然伸手抓住名牌，再次起身，“不识好歹！他妈的小娘们儿……”
季衫凌一把将张镜妍扔出了第七车厢，一个侧踢又狠又准地正中男人的侧脸，将对方的后半句话踹回了肚子里：
“你奶奶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你爹的蛋里呢。”
季衫凌冷笑了一声，看到张镜妍堪堪在落地时掌握住平衡，不敢回头却也不敢前进，说，“前六车厢暂时没事！但小镜子先去座位！我们马上就来。”
她没有侧头，但是程余风知道她在对自己说话：
“啧，遇到这种垃圾还是不好处理的。你刚刚也太冲动了。”
“为什么？”
“虚空不喜欢我们自相残杀，”她漫不经心地说，“虽然它给了阴阳镇特权，但是那帮疯子也好不到哪去。”
“这辆列车很古怪，我没办法定义这上面的人是npc还是角色，”季衫凌说，“你有警告提示吗？”
程余风这才注意到视线上方飘着一个熟悉的对话框。
刚刚兴许是情况太紧张，他并没有注意到。
“好像有，”他说，读出声来，“角色程余风出现攻击行为，暂时收回组织名牌附加权利：副本豁免权。”
“糟糕。”季衫凌一边踏进第六车厢，一边叹气，“那你得抓好保命车票……”
“轰”的一声巨响乍然响起，季衫凌感到一阵迅疾的冷风滑下脊背，而那只搭着她袖子的，属于程余风的手——
不见了。
什么东西？！她心中一凛，手向后一探，却被一面冰凉的墙挡住了。
不对，是门。
季衫凌喊了几声，没有听到程余风应答，而名牌的保护在离开与保命车票的加成后就开始减弱，她叹了口气，只得往前跑去。
程余风站在金光的保护范围中看着眼前青色的铁门。
这扇铁门是凭空冒出来的，毫无根据——车厢的连接处怎么会冒出一扇铁门？
除非是有人针对他。
再加上他们刚刚返回第七车厢，“倒退”就开始了，这个时间点也巧合得让人心生怀疑。
还赶在季衫凌正要和他说明信息的时候。
程余风呼出一口气，脸色有点冷。
现在这节车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一片死寂。
那些刚刚拥挤着的慌乱乘客似乎都消失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些乘客的去处就有解释了。程余风暗忖，但眼下是尽快回到第四车厢去。
保命车票本来就支撑不了多久，在豁免权被虚空强行扣掉后就更勉强了。
“嗒。”
像是有什么掉了下来，程余风仍然在铁门前没有动作，像是毫不在意。
风声。
他向斜后方猛撤一步，右臂抡圆上划，凌厉的刀锋化为银亮的残影飞过袭击者的肩膀！
墨绿色的风衣破了一道大口，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涌出，在绿色上泅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是那个罗多人，弗比斯·莱克。
“你躲开了。”他没事人一样侧头看了下自己的伤口，转过身来，“反应很快。”
“你不受那条规则的影响，”程余风平静地说道。
“哈，”弗比斯笑着说，“我就是那条规则的制定者之一，你怎么会觉得我受这里的制约？”
“哦。”程余风面不改色，“那就有点麻烦了。”
“你是来杀我的吧？”
“真可惜，还跑了两个，”弗比斯咂了咂嘴，“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
“那片叶子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程余风没有回答，而是发出了另一个疑问，“还是你们也受某些更高的‘规则’制约呢？”
弗比斯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聪明人活不长久，”他说，“我以为你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一点。况且，你以为自己用琳娜的身份许愿就可以避免影响了吗？这只能适得其反。”
“你也知道‘许愿’，”程余风说，“所以你也是从青藤之神那里上车的。”
“闭嘴！”弗比斯鼻子拧了起来，脸颊抽搐了一下，“现在，听我说！”
“好，”程余风眨了眨眼睛，“洗耳恭听。”
“不管你从哪儿拿到了信物，我们都不会容许你这种异教徒留下的，”弗比斯阴森森地说，“更别说你是一个任务者。”
“如果不是考虑到信物必须我来亲自处理，你就等着在这节车厢里风干吧。”
程余风余光中注意到那层保命车票带来的保护罩光芒又暗了一些。
时间不多了，他想，很明显，这个所谓跳出“规则”的人，实际受到更高层次“规则”的制约。
列车长也一样。
否则兔子列车长不会给他保命车票，弗比斯也不会“和善”地与他寒暄，他们只会用更直接的手段，而不是用“倒退”和铁门来堵人。
他需要更直接的破局手段。
“如果你现在把信物完完整整地交给我，我会考虑给你留个全尸的。”弗比斯似乎平复了心情，又露出一个笑容，“老兄，在时间乱流里变成碎末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
弗比斯没有注意到，程余风藏于身后的刀锋亮了一下。
说完这句，他忽然发难，一个迈步径直挥拳上前！
程余风下意识后仰躲过了攻势，这才注意到对方似乎是赤手空拳。
但在弗比斯的拳风扫过之后，程余风发现，保护罩似乎又暗了一些。
“你可以影响车票的保护。”他抬头看向弗比斯，“用迂回战术，说明你自身的战斗力不强。”
“放你的狗屁！”弗比斯似乎比刚刚更生气了，“要不是……”
他忽然停住了话头，没有说完。
还需要一点时间。程余风握紧手中刀柄，不过，弗比斯好几次欲言又止了。
可能与对方信奉的“青藤之神”有关。
现在，如果要让他放松警惕，应该怎么做？
电光火石间，两人又过了好几招，每次过招时保命车票带来的保护就会减弱一层，而弗比斯看着那层慢慢弱下去，现在几乎变成透明的金光，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可惜了，你似乎要死无全尸了。无论你现在再能打，一会儿还不是要死？”
又一次勉力侧身试图躲过弗比斯的拳风时，程余风因为“不能回头”的规则没能完全避过，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圆牌从他胸前被击落——
“名牌！糟了，豁免权！”弗比斯看到对面的任务者忽然露出恐慌的表情，伸手试图去拿，便猜测那是重要的道具。
他迅速俯身先一步抓住那个圆牌，“别想拿回去！”
但下一刻，弗比斯发现对方并没有弯下腰过来争抢圆牌。
一道白色的亮光忽然从眼前亮起——
“时间到了。”
程余风手臂缓慢抬起，一道道可见的流光从手术刀锋上不断溢出，四下流散。
“多谢。”
两个字落下，他在原地一踏，轻灵跳起，手中光芒大放！
弗比斯迟钝地心底涌上了一种惊悸的情绪。
这是什么感觉？他后知后觉，为什么他动不了了？
在被刀风的光芒淹没之前，弗比斯想起，这种久违的情绪，似乎名为……
恐惧。
“轰！”
巨响从第六车厢后方响起，引得前面的乘客有些骚动，却又不敢回头查看情况。
先是微弱的白光从一道细微的裂缝中渗透进来，接着，裂缝越来越大，愈发多的热烈光亮一涌而入，随着“喀拉拉”的声音，整座铁门轰然倒塌！
“咯吱。”
有鞋踩过铁门的残骸，程余风走进了第六车厢。
白大褂因为刚刚的战斗有些脏了，还有黑红色的血污沾染在衣服的边缘。
但程余风此时来不及顾及那些瑕疵，他大步向前走去，感受到列车此时速度似乎加到了巅峰。
保命车票带来的金光快消失了。
忽然，一道对话框闪进他的视野，上面写道：
【角色程余风抹杀npc，触犯规则，将惩罚——】
【警告！bug出现】
【警告！！bbbbbug】
就在这个时候，笼罩在程余风身上的金光彻底消失了。
保命车票失效了，而名牌的豁免权也被虚空禁止！
啊，好像不太妙。程余风脑海中蹦出这样的念头，忽然感觉到白大褂衣兜一动。
他没来得及去看是不是又是那片叶子在作祟，就感觉到一片黑暗突然从上空劈头盖脸地压下来——
又一次？程余风想，叹了一口气。
又一次。
但这次他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睛的同时，程余风发现自己身上罩着一层绿光。
准确来说，这层绿光从他的白大褂衣兜中透了出来，沿着缝隙漏出的那点光甚至照亮了他的周围。
程余风向四周环顾了一圈。
这里似乎并不是弗比斯口中的“时间乱流”。
至少他目前还活着。
但是除了从他口袋中不断涌出的绿光，这片空间被笼罩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
他扶了下地面，站起身来，往前方走了两步。
前面肉眼可及的地方仍然是纯黑的地面。
这似乎是一块无限延展的空间，程余风心中莫名冒出这样的念头。
又被拉进了一个奇怪的空间，程余风按了按额角。
他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有细微的声响由远及近。
一星火光“哗”地一下从黑暗中亮起了。
年轻的男声从火光后安静地说道：
“你好。”
火花渐渐燃了起来，程余风注意到原来对方点着一支火把，而那人握住木头柄的手指上有什么闪了一下。
似乎是一枚戒指。
随着对方走近，火把照亮的范围变大了，程余风也得以看到这个陌生人的样貌。
典型的东方面孔，看着很年轻，比他小一两岁的样子，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不属于亚裔的绿色瞳眸。
“这里是什么地方？”程余风问道，将手术刀暂时收了起来。
“这里是夹层。”年轻人微笑了一下，“我看到你口袋中的信物了。”
“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来到这里。”
“夹层？”程余风没有掏出那片藤叶，而是追问了下去，“这是什么意思？信物是指青藤之神？”
“夹层是独立于列车之外的空间，”年轻人不疾不徐地回答，“青藤之神？怎么可能。”
他走到程余风的身侧，站定。
“那种需要靠欺骗与强取豪夺的所谓’神明’，并不配与信物所属的存在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今天留评小可爱都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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