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火车之家（10）
“什么代价？”季衫凌没有犹豫, 干脆利落地回问道，“条件合适的话，我们自然会考虑。”
“我先问个问题, ”老头抬了下右手,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上来列车的？”
“是单独的世界, 还是平台？”
程余风一怔：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什么是平台？”季衫凌似是不解地说，“我没明白您的意思。我们是从卜空来的。”
“平台就是这些人暂时停留的地方，”老头没有停顿，直接回答道, “而单独的世界, 差不多算是你们的家乡吧。”
他抬起皱褶在一起的眼皮，淡淡地看过来：
“在我们口中, 从平台上来的这一类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任务者。”
“不要担心, 我问这些并没有恶意。只是我想要你们办的事是有前提条件的。
“而我需要确认一下, ”他慢吞吞地说，“你们究竟能不能帮我。”
这个问题提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程余风皱了皱眉，表面上, 回答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似乎没有损失，甚至还能拿到线索，但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一个□□呢？
同时, 这句话也揭露了一个事实：
青藤列车，似乎并不如他们所想那样，是一个纯粹的副本。
但就算有很多思虑, 现在也快来不及了。
倒退随时有可能发生, 无论如何，先拿到线索再说。
季衫凌向程余风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程余风点了点头。
“我们来自于一个被称为恐怖世界的平台。”季衫凌说道, “您可能没听说过。”
“那么，您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吗？”
“原来你们真的是任务者。”老头微微点头，“我的预感果然是准的。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抬起头，因岁月而有些浑浊的眼睛平静地眨了一下，“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这难度未免太大……季衫凌刚想说什么，老头抬手示意她不要急，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是让你们一定找到她，把她带回来。我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机会，能尽力帮我带给她一件东西。”
他从衣服侧兜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程余风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张照片。
“我想让你们找到我的女儿。”他缓缓说道，“只有任务者才有可能接触不同的世界，我太老了，已经做不到了。”
“我已经不记得她离开列车时是哪一站了，但我可以肯定她不会在固定的世界定居，”老头说道，“她不会追求一成不变的生活。”
“已经那么久了……”老头有些失神，“我想让她安稳地留在列车上，但她并不想。所以我们吵了一架，她下了车，再也没有回来。”
季衫凌伸手接过老头手里的照片，看到上面一家三口冲着镜头灿烂地微笑着，中间金色头发的女孩儿像是一道阳光，洋溢着生气。
“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了。”老头说道，“我知道，我快死了，”他表现得很平静，“这辆列车并不代表绝对的永恒，我也不想追求那种东西。”
“当然，我知道，你们或许也不会在这辆列车上停留太久。现在，我想把唯一的念想托付出去，这张全家福是我想留给她的东西。”老头点了点照片，“只要你们同意，我就会告诉你们如何获得前排车厢的座位。”
“我不在乎成功与否，只是之前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能托付的任务者。”他叹息了一声，“老人的直觉是最准的，我觉得你们很纯粹。”
季衫凌张了张嘴，想澄清自己这一行人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好，但最终没有开口。
这是她和张镜妍需要获得的线索，因此，这时必须她们来做出决定。
“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季衫凌指了指照片上的女孩儿，“现在她应该已经中年了吧？”
“不，我们那里的人寿命很长……”老头说道，“她应该看上去比你们大十来岁。”
“她叫洛迪·诺尔克。”
说完，老头又从内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张，“要拿到前列车厢的座位，就要在倒退开始前，找到前六车厢的无人座位，在倒退开始时带着全部的行李坐在其中一个上面。”
“只要倒退时不触犯规则，倒退结束后，你就可以成为那个座位的乘客。”
“但这个不好办的地方就在于，”老头说，“很难确定哪个座位是真的没有乘客。”
“不过作为列车的老资历，这个难不倒我，”他慢慢展开手中的纸张，那上面赫然是前六车厢的简易座位图，星星点点地散落着几个叉号，“这是空座位的坐标图，估计整辆列车只有我有。”
“现在，它是你们的了，”老头把坐标图塞给旁边空着手的张镜妍，“你们最好尽快。已经五站了，倒退随时可能发生。”
季衫凌没说什么，收好照片，拉着张镜妍给老头鞠了一躬。
“另外，最好你们三个最好一起，”老头忽然补充了一句，拍了拍程余风的肩膀，“他的那张……车票，在特殊时候能保你们一命。”
她们转身准备离去时，听到老头无意识地喃喃道，“也不知道洛迪现在长成什么样啦……”
“我们现在需要尽快回去拿东西，还好不多，”季衫凌快速地说，“小镜子，在坐标图上找一下，第六车厢有没有空位？我们就近。”
“没有，”张镜妍摇了摇头，“第六车厢没有。”
“第五呢？”
“有的，”张镜妍迅速回答道，“不过在前排，稍微有点远。”
“没事，第几排？”
“第四排d座和f座。”
“程，”季衫凌忽然转身，严肃地说道，“我建议你呆在第四车厢。我经验比较丰富，带小镜子足够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们而受不必要的连累。”
“这不是连累，”程余风平静地回答，没有停下脚步，“我记得我们是队友。队友应该共进退吧？”
“老头不是提醒了我们，保命车票在倒退中可能有用吗？”他微微一笑，“走吧。”
季衫凌没有再说话，三人匆促地回到了第七车厢。
而远在列车最前端的某个房间内，弗比斯靠在书桌上，看着三个圆点走出第六车厢，进入第七车厢：
“他们离开前六车厢了。要开始吗，多拉？”
兔子在仪表盘前回过头来，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啪。”
季衫凌和张镜妍正在迅速打包所有随身装备，程余风忽然听到头顶传来轻微的破裂声。
他微微仰头，下一秒，车厢顶部的灯光忽然一致转为了血红色！
整节车厢瞬间如同滚沸的开水一样，杂乱的叫喊声、询问嘶吼、人动作时的碰撞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是、是倒退！要开始了！！”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快、快回去坐好！”
这里也有人知道倒退？程余风脑海中闪过疑惑，但是他们不知道解决方法。
“走！”季衫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快！！”
接着，他们明白了为什么“倒退”会拥有这个名字。
列车忽然一个急停，瞬间产生的加速度将还站在地上无防备的人甩了出去，重重地砸上车壁！
程余风三人倒是及时反应过来，堪堪抓住旁边的座位，没有被甩出去，但是他们身后已经七歪八扭地倒了一堆人。
狭窄的通道被堵住了。
下一刻，列车开始缓缓往反向开动——
程余风忽然明白了“不要回头”的意思。
“立刻朝向列车现在开动的反方向！”他压低声音吼道，“它正逆向在时间中行驶！”
就算张镜妍此时还是一头雾水，也已经来不及问为什么了，她被季衫凌直接抓着倒了个过儿，感觉到列车开动时那股诡异的失衡感瞬间袭来。
“前面过不去…”怎么办？
她看着前面刚刚摔在一起的人，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目睹了可怖的一幕：
随着列车开动，前面地面上堆叠的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青年脸上皱褶一层层叠起来，皮肤松弛地垂下，而本身年龄偏大的人则越来越萎缩，眼睛暴突，牙齿蒸发一样消失，而后——
他们开始一点点化为灰尘，向上空飞去。
“愣什么！快！”季衫凌急急的声音将张镜妍从那种震悚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她这才发现三人周围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避免了前面那些人的噩运。
“把你的名牌也戴在胸前！”季衫凌说，“豁免值也可以抗一会儿，和保命车票一起作用，时间会更多。”
张镜妍赶紧从兜里扒出新发的灯集圆牌，还没等戴上，就感觉自己被胳膊长腿长的季衫凌拎了起来，逆向朝前跑去！
程余风则捏着季衫凌的衣袖，因为两人刚刚发现，保命车票的保护必须有接触才可以生效。
“他们有至尊车票！”几人不回头地向前突围着，突然后方传来一声嘶吼，“抢啊！可以永生的至尊车票！！”
似乎有人从座椅上挣扎着站起，悉悉索索地翻过人堆，踉跄的脚步声响起——
“不要回头。”程余风低声说，左手仍然拉着季衫凌的袖子保持接触，右手向衣兜摸去。
有风声从身后袭来，温热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脚步声几乎贴在脊背之后！
程余风面不改色，右手从白大褂上划过，眨眼间手中寒光一闪，手术刀霎时捏在指尖，凌厉向后一捅！
“哧”的一声，大股的血液从后喷涌而出，沾湿了他白色的袖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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