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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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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到,铜磬响。

    新晋的尚书台百官比之之前的官员更早到朝,整洁年轻的面容,全新的大换血令掀开珠帘走入殿内的景诚帝神清气爽。

    那袖袍摆动,落座之后,侍中高呼叩拜。文武百官当即齐齐叩拜下去,景诚帝喜笑颜开地摆袖示意众人起身。

    侍中拢着袖,尖声高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百官起身后四下环视,尚书台中当即有文官渡步走出,恭敬揖礼说:“禀陛下,臣有本奏。”

    景诚帝隔着冠冕珠帘直视此人,搁在膝上的手一翻,侍中当即将名册递上,他扫了一眼名册,随即抬眸看向这文官,说:“讲。”

    “而今夏至,臣等近日连连收到九州各地百里加急快报。”文官从宽大的袖中掏出奏折,“请陛下一阅。”

    侍中下去将奏本接过后,回身交递给景诚帝。

    景诚帝一目十行翻阅,旋即虚合奏本,说:“烟州大水还是犯了。”他眉宇微蹙,环视下方百官,“这大水连年泛滥,往年朕不闻不问,但也略有耳闻。诸位,可有治水之法?”

    一名文官当即走出,揖礼后说:“回禀陛下,臣之拙见,治水当先治土。烟州之地居于水泽一带,土质疏松,于耕种而言乃是上佳之选。但依山傍水之地兴风盛雨。江子墨为州牧时,兴建的大坝皆用及此土,可大坝经常破损坍塌,即便一补再补,也是徒增钱财伤耗,此为失策。臣意,应从西北干旱之地运土至烟州,修缮一座坚固的大坝抵御大水,其后陛下可特赦烟州百姓免税三年,以作调养生息。三年后,大水便不得在犯烟州,亦,灾情自解。”

    文官说完,一众尚书台百官都齐齐点头称是,可又一名文官走出,他先揖礼,然后说:“陛下,修缮大坝确为首举,但此次加急而来的快报不止烟州。临近的门州入夏后,大雨连绵,淹坏的稻田无数,加之烟州难民逃入后,粮草告急,诸多大户又借机屯粮抬高市价,百姓易子而食,此,亦为重灾。”

    景诚帝看了眼名册,随后叹了口气,问:“盘州呢?盘州如何?”

    下方又走出一名年轻文官,他说:“盘州今年还算顺利,风调雨顺。只是往年烟州与门州因大水而至颗粒无收,皆需盘州与通州接济粮草。眼下不过夏至,未到秋收之时,若是要调集粮草,臣盘算,接济两州尚且有余。”

    景诚帝眉头舒展,可他还未开口,武官中为首的焦鸿雪突然出声,他声调平和地说:“灾情接济,别无他法。但。”他转向尚书台百官,“上月西境与北境刚拨出军饷,粮草也应当早做准备。西境多山多林,气象调和,将士们无战之时可屯田紧巴凑合。可北境满红关如今正值交锋之际,外藩迦拿人携百万之众袭卷而来,将士们都在关外抗击敌寇,辎重粮草更不可断。加之,大漠黄沙无田耕种,盘州和通州的粮食若是接济了烟州和门州。诸位大人,那满红关的将士可怎么办?”

    尚书台百官四下环视,窃窃私语之际,一人当先看向焦鸿雪,无奈地说:“焦太尉言之有理。可众口烁烁,九州实情如此。盘州、通州的粮仓只有那么多粮食,喂不饱那么多嘴呀。”

    “我知诸位大人为难。本太尉司职军职,不考究民生,冒犯了。”焦鸿雪定眸看向景诚帝,他抱拳揖礼,“此事还得陛下做主。”

    景诚帝也犯难,他眉有阴霾,在沉思时环视下方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久久不做应答。

    而这时,居于文官中的晋王刘修永突然缓缓走出,他揖了礼后,平缓地说:“父皇,难处可从大户身上寻之解法。”

    景诚帝气定神闲地看他,问:“何意?”

    “这些年来,民田易手辗转,市价上是一高在高。大多百姓买不起田,皆是租。”刘修永凯凯而谈,“而这租的田皆出自大户之手。北地苦寒,稻田收获仅一年一季。东部的田可收两季。最为气候适宜的西南各地,稻田可收获三季。早年通州与盘州的田都已改为稻田,一年三季,如此多的粮食却不足以供给灾民与西北两地的将士,这听起来不奇吗?”

    文官中齐齐点头,一人当即脱口而出:“都是商贾从中作梗,屯田屯粮,抬高市价。这才致使如今这般荒谬的局面。”

    “大人说的甚是在理。”刘修永面色平和地颔首,他转向景诚帝,“大户此举已伤及国本,民无食则无天。当务之急,儿臣意,向大户买粮。”

    “买粮?”文官诧异地挑眉,“晋王殿下,你可知现下通州与盘州的粮草市价?如若不知,臣可告知殿下。”

    “我知道,但无需在意价格。”刘修永转向他,“大户屯粮待价而沽,不是常人买的起的。况且要买下足以支撑夏季的军粮和赈灾粮草,即便是国库也掏不出这么多银子。”

    景诚帝还是闭口不提不问,只是注视着刘修永。

    但文官却安耐不住了,有人说:“庞博艺把持朝政期间,放任地方州牧不耻作为,更致使国库空虚。殿下说要买粮,敢问,用什么买?”

    刘修永轻吐话语:“买不起,只能赊。”

    文官们顿时低声议论,有人问:“殿下,赊账之举太过难堪。此言一开,怕是助长了投机倒把之辈肆意妄为,将屯粮之举变作民生常态。再者,待到来日,此账目该如何平?还有,如若年年灾情严重,我们总不能次次都找大户买粮接济吧?”

    “赊账不过是当务之急,立下契约,可依照本金算下利息。”刘修永自信满满地转向景诚帝,“父皇,国库空虚,实难无银收粮。但只要父皇立下谕旨,令烟州牧顾遥知改茶田为农田。其后兴建港口,等待大坝修缮完整,通商贸易,烟州就可富饶大变。同样,改茶为稻的举措,也可令烟州自给自足,无须在依靠西南各地来接济过活。”

    尚书台百官闻言都齐齐颔首,旋即都看向景诚帝。

    景诚帝透过珠帘注视着刘修永,半晌,他似满意地颔首,说:“准了,此举尚可。另外,这变通之法由你提出,那便由你来执掌全局。”

    刘修永恭敬揖礼,说:“喏。”

    百官无异议,也在无人出来请奏。侍中便高喊一声‘退朝’。

    百官山呼叩拜,景诚帝起身摆袖,大步离开。

    散朝后,刘修良和熟识的武官打过招呼,见刘修永正在下台阶,他便跟了上去。

    “大哥。”刘修良热情地喊,“别走这般快,等等小弟。”

    刘修永慢下脚步,他侧身从容地撇了一眼刘修良,下着台阶说:“修良,这些时日不是都忙着兴建父皇交代给你的大楼吗?看你胸有成竹,倒不似个忙人。”

    “舅舅运来的木头都还需整理,这些日倒是无事。”刘修良眉开眼笑地跟着,“大哥,今日在朝堂上提及向大户赊账买粮一事。小弟佩服,只是小弟觉着奇,即便依照本金算利息,但那些大户可都是商贾人精,他们肯吗?”

    刘修永笑了笑,说:“二弟,大户也是人,是人都会有难处。肯不肯得看谈的如何。”

    刘修良无害地笑着问:“大哥要怎么谈?”

    “我?”刘修永看了他一眼,“我不谈,我得找人去谈。”

    刘修良跟着他走下台阶,沿着平坦的大道朝禁门走,刘修良与他并肩同行,问:“大哥要找什么人跟这些个大户谈?这些商贾都是钻钱眼的鼠虫,蝇头小利可勾不起他们的胃口。不如。”他眼珠一转,“我派些人手给大哥,和商贾们好好谈谈。”

    刘修永苦笑地侧首看他,说:“刀架脖子谈生意,这怎么谈?”

    “刀架脖子知道怕。”刘修良笑的越来越随和,“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刘修永驻足在禁门前,说:“有时刀不比人嘴。”

    刘修良抬手示意上前的侍卫不要说话,他试探地问:“依大哥话中意,还有人的嘴比刀还快?”

    “有。”刘修永望着正由仆役扶着上马车的陈金裘,他笑不露齿地转向刘修良,“大有人在。我先行一步回府,改日你我兄弟在叙,拜别。”

    他说完顾自走开,随后由人扶着上了马车,离开了。

    刘修良望着一前一后离去,且通往不同处的马车。

    他含着几分笑意,说:“用我的人,还不和我打招呼。哎~还真不客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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