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197章彼此相依
另一方面。
雾轻的工作室内，前方小冯如坐针毡地呆在他正前方的沙发上。
雾轻精致的面孔略显阴沉，一身西装革履，白光绕身，既有东方仙风道骨的柔美，又有西方的壮丽粗犷，融合地恰当和谐。最终，雾轻缓缓起身，充满磁性的声音徐徐地传递过来，“九王，或者是帝喾可曾再来找过你？”
小冯只垂着头，颤巍巍地道，“没，没有。”
雾轻低下头，轻轻地道，“首先我要代父亲向你道歉。九王拿走了母亲的视觉，把一部分气息放置到你身上，所以让我们产生了误会。”
小冯立马连连摇头，“不，不，是我不好。是我贪心了。”小冯此刻讲诉的是事实，她首次见到九王以为是神明显圣，九王一脸和善，说是自己朋友错失所爱，故而找到小冯，只因为小冯心地单纯，于是，九王希望将这个朋友妻子的气息和部分记忆安放在小冯身上，聊以安慰；且要求小冯在高德面前少言，只做安静乖顺。小冯先来不敢违逆，后见到高德那般优秀文雅，待自己又是那般温柔，不免心动，想得到的也越来越多，故而提出结婚要求。高德一开始便已察觉小冯并非天遥，又怕断了线索，便是用尽全力陪演，安排了这场隆重的订婚宴；暗地里继续查找。不想，九王行踪隐秘，堪称完美，直到真正的天遥出现，高德和雾轻也没有寻到九王联系小冯的任何手段。
“把你牵扯进来，我们会作出弥补。”雾轻继续温和地讲来，“我想你应该猜到，我来自传说中的天界。”
小冯只抬头看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是，是，是。我知道您是神明。阿九，有给我讲过，一开始我还不信。”
“可你知道，他来自哪里吗？”
“不，不，不知道，我想，你们应该都一样。”
“也并非一样，他的能力远在我之上，只是不屑与我们交流。”雾轻如实讲来，缓步走近她，“但是，他来自地狱。”
听到最后几个字眼，小冯越发害怕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此时手脚变得冰冷，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一切都是叫阿九的人，他告诉我的。我的一举一动，均是按照他的要求来做。”
“这些本不该让你参与进来。”雾轻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优美的声音环绕，“如今，你是希望保留这段记忆，还是遗忘？”
雾轻的光晕播散到小冯身上，小冯只感到周身温暖，惧怕感慢慢被冲淡，她仰起头，望向雾轻，却是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面容，然而内心里渐渐地变得格外平静，最后，她认真地回答出来，“我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也好。我会重写你的记忆，包括之前与此相关的人和事。”
“好，好！谢谢，谢谢！”小冯连连说出几个字，腿脚更软了，幸亏是坐在沙发上。
第二天，小冯的生活继续，恢复到她从前的工作生活，这段短暂的记忆已经被新的普通生活所取代。
这些日子以来，天遥的身体越发糟糕，全身是瘀点瘀斑，今晨一早更是发起高烧，浑身酸痛，不多久，神智模糊中又再次睡过去。
高德用凉毛巾为天遥一点点擦拭身体降温，即便是用了足够轻的力度，擦拭后的皮肤有些地方依旧会现出新的瘀斑，天遥的凝血功能出现了严重障碍。最终，高德不忍，还是违背了天遥的意愿，将她带到医院里。
天遥体温逐渐稳定下来。
“遥儿，醒了。”听到床上的动静，高德立马从病房的沙发床上爬起来。
“嗯。”天遥坐直身，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半响才稳定下来。“高德，可不可以麻烦你件事情。”
“你说。”高德坐到床沿上，为天遥身后垫上厚厚的枕头。
“原来想过，如果哪一天离开这个世界，我想找一处幽静的山林，晨起闻鸟鸣，看绿林晨雾，傍晚时或是赏晚霞，或是听山林滴雨。奈何自己财力有限，如今你过来，可以帮我实现吗？”天遥低着头，没有看向高德，虽然他近在咫尺，但天遥并不期盼从他眼中看到不舍，看到心疼，或许她只是想看到平静，正如现在的她，平静地接受死亡，平静地接受告别，平静到感觉不到任何悲喜和遗憾。
高德缓缓地搂住她，极轻的声音道，“遥儿，其实这里的世界也很好。”
天遥没有接话，而是推开高德，继续躺下，背过身，把被子拉起，盖住自己。心想着，他不愿意，也罢了。花别人的钱，天遥始终觉得亏欠，不同意也甚好。
“好，一切都听你的。”最终，还是高德作出妥协。
来到这处住宅，孔玉红可是欢喜的紧，不愧是天遥的妹妹，许多喜好都相同。这是莫干山地区的一处民宅，高德买下一栋小楼，建于山林间，仅孔玉红自己的小屋就格外的精致典雅。飘窗处，阳光完全无障碍地洒进来，风起时，搅动着粉白的纱帘，衬着外面远近的绿山翠竹，伴着溪流缓慢曲调，完全心醉。孔玉红不是不担心姐姐，只是她内心也觉得吧，精灵的身体要比普通凡人强大的多。再怎么说，姐姐的这个身体停机了，还有另一台可以启动。另一方面呢，天遥在妹妹面前可是依旧欢快得很，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今晨和姐姐一起采摘了野草莓和竹笋，然后在厨房里大干一场，整出一个只有吃相没有卖相的蛋糕，和两盘小菜。
劳累了一上午，天遥说是回到房间休息片刻，留下孔玉红一人摆桌。她们也难得犒劳一下高德和雾轻，所以孔玉红还特地摆出了红酒。
这一边，孔玉红正哼着小曲，研究鲜花的搭配和摆设，忽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吵杂声，似乎一个花瓶落地。担心是不是姐姐晕倒，孔玉红几个健步飞奔到楼上。
“姐姐！”咣当一声，孔玉红推开门闯进屋内，却是看到高德正坐在床上抱着天遥，颤抖的右手正用力帮着天遥按住鼻子止血，一边在不住地道歉，“遥儿，对不起，对不起。”
“姐姐这是怎么啦？”孔玉红心口一疼，跑上前，才发现，姐姐的口角也在冒血，上身的衣服除了血迹，还稍微有些凌乱。
“没事，紧张啥。”天遥微笑着望向妹妹。
孔玉红含泪，跺着脚，喊出一声，“姐姐！”
“高德，我自己来！”听天遥的口气，好像是在生气，她拿开高德的手，自己按住鼻子。“妹妹，去把止血海绵拿来。”
“是。”孔玉红连忙转身翻出止血海绵交给姐姐。这个世界里的天遥自己是医生，不用其他人动手，自己将海绵塞进鼻孔，随后又从高德身上起开，躺回到床上。“妹妹，帮我拿冷毛巾敷一下额头。”
“是！”孔玉红二话不说，立刻照做，拿了冰袋放进毛巾包好，再按在姐姐额头上。
“遥儿！我，我！”只听到“啪”的一声响，清脆利落，遂即，高德的脸上留下一张巴掌的血印。
“姐夫！”孔玉红顿时一惊，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照顾谁，原来，那一巴掌竟是高德自己打自己。
时间尴尬地过去了两三分钟，天遥最终还是从床上起身，“我没事了，你们下去吃饭吧。”
“姐姐，你的嘴角还在渗血。”孔玉红连忙上前帮姐姐擦拭。
刚巧雾轻也走进来，见到天遥的情景，赶紧几步跑过来，“母亲！”自然，他也瞟到父亲，正焦虑不安地守在床头。
“遥儿？”
天遥低着头，语气平淡地讲，“高德，你现在看清了，我满足不了你。”
孔玉红恍然明白过来，口无遮拦地道，“姐夫难道说是要‘□□’姐姐。”
天遥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孔玉红的脑门，“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剧情还挺刺激。”
“有点。”孔玉红实打实地讲，又探着头接着问，“霸道强制系列？”
“把你外甥教坏了。”天遥抬头望向雾轻道，“雾轻，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父亲说。”
孔玉红小声地问，“我要不要也出去。”
“随便。”
对于随便的概念，孔玉红想，她是应该能留下来，但下一秒却是被雾轻一提领顺走了。
“遥儿，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你熟睡的样子。”
“我理解。”
天遥话音刚落，高德已经上前抱紧了她。“以后不会啦。我会控制自己。”
天遥趴在高德怀中，轻轻地道，“高德，你听我说，无论你过去什么身份，但是现在的你，年轻活力，是应该有个美好的生活，放开我，也放过自己。可以吗？”
“不可以！”高德将头藏在她的颈脖间。“我们就留在这里，我会让你慢慢接受我，我会努力的，你相信我，最后一次机会也行。”
“这个世界里的天遥，普通而平凡。”天遥伸手抱紧了他，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这些时日来，和高德混熟了，先前的尴尬少了许多，似乎能够渐渐接受和他的亲近，或许也是因为觉得高德可怜吧。
“我知道。”
“你不了解我，正如我也不了解你。”
高德抱紧天遥，牵住她的双手，“我们可以慢慢地彼此从新认识。”
“也好。”天遥点了点头，依在高德怀前。“正如你调查的，我出生在一个平常的家庭，但父母感情不和，八岁时他们离婚各自组建了家庭。童年的记忆，除了父母的争吵，便只有外婆给予的温暖。这里的我不够聪明，倒也勤奋，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直到现在考上博士，都是我一步步点灯夜读熬上来，活到现在，也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我没有任何感情经历，只顾得学习，碰上有好感的男生，总是害羞地躲开。也许是因为自卑，心里却念着那句话：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直到现在，方才明白，自己似乎是对这句话误读了。”
高德搂住天遥，淡淡一笑，“这样，我是很欢喜。”
“你呢。”天遥仰头看着高德，淡淡一笑，“既然最后有这般福气，可以碰到你。让我也了解一下你如何？”
“好。”高德低头望着天遥，耳尖的红晕还未散尽，本是肃冷的眼睛此时此刻仿若盛进一汪春水。“现在的我，出生在另一个时空的地球上，从记事起便是在实验室和军队里度过，那里发生了覆盖全球的战争。我和战友们一起努力，最后平复了战乱。再之后，便是碰到你。当时我太小，之前也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很多不懂，所以可能无意间伤害过你。”
“没有过感情经历，这样啊，挺可惜的。”
“为什么？”高德紧紧地盯着天遥，“若是有，你不吃醋。”
天遥的笑容很轻很浅，却也足够平静温和，“不。只觉得，你那么小，便是碰到了那个狡猾的天遥，又被她抛弃，很不容易。是她不对。”
高德摇着头，“你没有抛弃我。”
天遥无奈地笑得深了些，“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换做现在的我绝不会抛弃你。这么优秀的高德，打死我，也不舍得丢下。”
高德笑得很甜，“谢谢。”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只希望你以后每一天都是快快乐乐的。”
“遥儿，我们都不离开这里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正在研制药物，而且成功了。”
高德微微点头，“是。我始终舍不得你，更看不得你受苦。”
“我不阻止你，不过，不要用到我身上了。等我们离开，让雾轻把你们的研究成果留下。若有机缘，便让这个地球掌握攻克这类白血病的方法。”
高德稍稍用力搂紧天遥，“遥儿，求求你，算是可怜我，可以吗？”
天遥淡淡地讲来，“虽然我还是现在的自己，但是很多遥远的记忆，正在慢慢地恢复。也知道，这是我的使命。众神用尽全力稳定星辰时空，创建山海，换得轮回，换得天河流入地狱上界，研制出阴光，为冥界制定法度，又设天规律令，为的便是延长每个灵魂寿命，希望所有生灵都有机会走向美好。但也承诺，神域、地狱皆不可干预生死。高德，”天遥将全身的重量交给了他，依靠在他怀中。“如今我只是个凡人。凡者，活于世，由始至终都要有个终点，总不能期待着意外事件。疾病和衰老，许是最好不过，给予准备的时间。”
一时间，两人相依都没了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