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浪的奋斗者
第八章
“你把我也打死算了！我跟你拼了！”
假如民间有奥斯卡，房东太太和排挡林一定能拿最佳男女主，这可是一条过的长镜头，没三十年的演戏功底，绝对拿不下来。
眼前荒唐的闹剧，与程伟记忆中的一段碎片重合，那天也是这样，喧闹的很，媒体记者和狗仔，山呼海啸般的涌来，将自己团团围住，他们为了第一手新闻，根本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
他们拼命的问、拼命的挤、拼命的拍，快门声如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而自己呢？就在漩涡的中心，挣不脱，逃不离，陷落其中
“你滚！滚出我的房子~”
程伟浑浑噩噩的抱着背包游荡在大街上，他不记得房东太太和排挡林又说了些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总之是成功的把他驱离。他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没有据理力争，为什么没有强硬到底，好像是因为理亏
“对，我签了合同，我没有做到，我应该愿赌服输”
程伟自言自语，且点头认同自己的说词。但从这句话中不难发现，他又错乱了记忆。
阳城很大，大到难以用脚步丈量。而此刻，却没有程伟的容身之处。不只是阳城，京沪也是一样的，程伟当年就是这样被人从帝都赶出来的。
熙熙攘攘的人流，组成了堪比春运般热闹的地铁三号线，‘地狱’西路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打工者们给这条线路起的雅号。
阳城除了那些著名的风景名胜和人文景观，以及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的早茶之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里
每到早晚的上下班高峰时段，总是人潮如虹，上车不用自己走，随着人浪涌进去就行，进去车厢根本不用抓把手，直接挤飞起来
操着各地口音的人怀揣梦想，挤上挤下，为自己的现在和未来奔波，口称这是‘地狱’要逃离，实际上又乐在其中，不忍离去。
程伟如无根的浮萍，随着人潮上车，伴着人潮下车，漫无目的，不知前路在何方，就这样飘着、荡着，困在记忆里，遍寻红尘中，何处是归家。
“在何氏，办公室恋情是大忌，是不被允许的。别说你我，就是经理、总经理也不行。所以咱们要装作不认识……”
“哎呀~记住啦，你从昨天晚上说到现在，我就是耳朵里有鸡毛也听进去啦”
今天是陶筱画正式报到的日子，胡鹏耳提面命，生怕她一个疏忽把两人的恋人关系暴露。毕竟，不论陶筱画，还是自己，得到这个工作机会都来之不易。
“何氏金融作为老牌的五百强企业，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你能得到这个机会，就千万不能放弃，更不能自己毁了前途，你明不明白？”
胡鹏依旧有些不放心，本来他是极力阻止陶筱画来何氏工作的，为此，筱画还和他闹了好几天别扭。
后来，胡鹏转念一想，何氏金融对招聘的筛选很严格，首要就是学历，尤其是投资管理部，研究生只是起步价。凭她普普通通的本科学历，也不可能进得来，无非是给面试官送业绩。
可事实就是如此出人意料，学历平平的应届毕业生，竟然被录用了！胡鹏作为在何氏已经一年的‘老’员工，心里始终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我明白明白，你就真的真的放心吧，我又不傻”陶筱画被絮叨的不耐烦，幸好这就到公司楼下了
“人事在三十层，待会儿你自己上去，确定分到哪个组实习后告诉我一声”胡鹏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工牌，面无异色的打卡上班
“嗯嗯”陶筱画点点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写字楼，心生豪迈，抑制不住的高兴，稍稍放慢脚步，款款而去。
可走到闸机跟前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门禁卡，好在这时候上班的人多，她跟在一人身后，成功的蹭了进去
打工族们行色匆匆，有人一边走着，一边狼吞虎咽，也有人昏昏不醒，没精打采，可能昨晚加班到很晚吧。所以，并没谁把注意力放在陶筱画身上，即便看见她蹭闸机。
随着人流挤进电梯，三十层眨眼就到。左右一扫，看见在左手边的人事部，陶筱画礼貌的敲了敲敞开的门
“你好，找谁？”一名戴着蓝光眼镜，肤色白皙的小姐姐问
“你好，我叫陶筱画，来入职的”
“哦，请跟我来”
陶筱画跟在她身后，在办公室靠窗的，最大的工位前停住
“高总，陶筱画到了”
“好，你去忙吧”高总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留着平头，皮肤很粗糙，但没有坑洼和痘印，应该是思虑过多，熬夜和烟酒造成的。此时正盯着电脑，忙着什么。
“高总好”
“你好”高总的双眼没离开显示器，手也没离开鼠标，时间就这么静止了两三秒，让陶筱画有些局促，有些无所适从
“你先坐这，要喝水吗？”
“不用了，谢谢高总”
“小希，打两杯咖啡来。你加几块糖？”
“呃~”
“那就两块吧。小希，两块糖”
不一会儿，刚才那位戴眼镜的小姐姐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高总又说：
“以后都是同事，别紧张”
“哦，我不紧张”
“嗯”高总点了下头，端起咖啡，这才正眼看着陶筱画说：
“和你一起来实习的还有一个，咱们等等他，省得我跑两趟”一边说着，一边把咖啡递到陶筱画手里
“我不着急，嘿嘿。高总，我在哪个部门实习呀？”
“投资管理中心传统业态部的能源二组”
能源二组？好像在哪听过，对了！胡鹏不就是能源二组吗！陶筱画心里正敲锣打鼓庆祝着，高总把两本小册子扔过来，说：
“这是员工手册，里面有关公司的介绍。电子版已经发你邮箱了，这几天尽快熟悉”
“高总，卜思远到了，卡在大厅上不来呢”小希捂着电话听筒说
“又是个书呆子，让他等着。你跟我下去”
陶筱画跟在高总身后，在络绎不绝的‘高总好’声中，二人下到一楼大厅。一位斜跨单肩包，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男生分外显眼。高总径直走过去，问：
“卜思远？”
“嗯，我是”表情木讷的回答道
“进来吧，我是人事部的高天”
“叫高总”陶筱画在身后提醒
“高总好”
“好”高天边走边说：
“我代表何氏金融欢迎二位。卜思远，你在投资管理中心传统业态部的消费品组实习，现在带你们过去，有什么想问的，先看员工手册，不懂的问你们领导。关于待遇方面，面试的时候已经告诉你们了，如有疑问欢迎来询”
说完这些话，电梯停在二十九层
“江总，我给你送人来了”
“麻烦高总了”一名身高一米六多，年龄三十上下，打扮爽利的女子起身相迎
“卜思远，这是你们消费品组的副总监，江燕”
“江副总监好”
“人交给你了，哎，江总，能源组人呢？一个都没来吗？”高总看着旁边空缺的工位
“罗总带着小鹏在会议室见创始人，一组出去跑数据了”
“哦。你先去那个空位坐一会儿，等你们罗总来了会安排你做事。走了江总”
大公司就是大公司，筱画进入到何氏大厦，满打满算也就五分钟。就是这短短的五分钟，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无人言说，却又无处不在的压力感，顿时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