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宝珠报信
掖庭令憋着一腔火，嘴角和鼻孔不停地抖动，眼中的凶狠扑面而来，满脸横肉距离不过一尺，颜鸢强装镇定，迫使自己坦然对上这双恶眼。
许是被颜鸢眼中的轻蔑触动到，掖庭令渐渐收了手上的力道，鼻孔哼地一声，将颜鸢的头甩到一边去，撤回了自己的手。
“咳，咳，咳”如搁浅濒临死亡的鱼儿重回海洋般，颜鸢大口大口地呼吸，喉咙里咳出些许鲜血，她知道自己赢了第一步。
“来人，给她解绳子，脚镣和铁环留着。”掖庭令大手一挥走出了暴室，待在一边的暴室丞走了上来，便给她解绑边嘟囔：“看不出啊，小丫头片子有点儿意思，不过，威胁过周大人的东西还没有活着走出过暴室的呢，走出去了也是个死啊，或许死无全尸。”
暴室丞几分感叹，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做暴室丞好几年了，自然对这位掖庭令的行事作风了如指掌，在他手下做事，向来是要提着半个脑袋的。
颜鸢被暴室丞牵着铁环，推搡着走出暴室，在里面完全看不出外面已是正阳高照。
阳光太过刺眼，她想抬手遮一遮，却发现一天两夜没有吃过饭喝过水的身体根本抬不起带着几斤铁镣的手，颜鸢只得苦笑一声，眯着眼垂着头看着前方暴室丞的布鞋子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
“走快点！”走了一会儿，最前方的掖庭令停住站在原地下令，间隔几米声音依然洪亮，停留在树枝休息的小鸟惊慌飞走，暴室丞赶紧扯了扯链子，头晕眼花的颜鸢没能站稳，“啪”摔在了地上，旁边几个路过的宫女，听到声音歪头看了一眼，又赶紧匆匆离开了，有掖庭令这个阎王爷在这儿杵着，谁都不敢停下来看热闹。这一刻，颜鸢心里倒是有一瞬间的感激，至少不用被当作猴子。
“是在哪个宫殿？”
“不记得了。”
“你······”掖庭令两三步走过来，使劲一拽链子，将她提起来，颜鸢被迫站好，“大人想必早就将我的底摸透了吧，前几天摔了一跤，刚好撞到头部，记忆严重下降，实在记不得什么宫了。”口干舌燥，颜鸢沙哑着嗓子说道。
“最好是这样，如果被我发现你故意耍我，我会让你去试试这皇宫里最可怕的地方。”
“皇宫里最可怕的地方难道不是暴室吗？”颜鸢现在实在是没空想这些问题。
她指挥着掖庭令和暴室丞在这花园里绕了一大圈了，可是宝珠还没回来。是的，还在暴室里的时候，颜鸢就将她指派出去，盼望着她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掖庭令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已经变得脸色铁青，像颜鸢见过的话本里的恶鬼一样，恨不得下一刻就将自己生吞活剥，她心里着急得要死，面上还得装作记忆很差不断试路的样子。
突然，颜鸢向前踉跄了一步，有一个东西撞到了她的后背，又从衣领里钻了进去，她知道这是宝珠回来了。
“嘿嘿，没事，太阳太烈了，有点头晕没站稳。”颜鸢看向因为踉跄扯动铁链发出声响而回头看的暴室丞，他听闻颜鸢这话点了点头，又转过了身去，好在并未起疑。
“你听我说，我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发现，”听到这儿，颜鸢心口一凉，烈日之下如若身困冰窟，“但是，在离开的时候，看见那宫殿后面小院儿的柴火房里有一缕白烟飘出来，我过去闻了闻，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而且里面还有人，就没敢进去看，怕你等急了就先回来了。”
颜鸢杵在原地静静地消化宝珠带回来的信息，没注意到掖庭令走了过来，“耍够了吗？”他拽过暴室丞手中的链子，往上一扬，颜鸢双脚离地，整个人升在半空中，再往地上一甩，四脚朝地摔了个结实。
颜鸢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晚，那晚濒临死亡的恐惧始终没从她的脑海里离开。
她并没有感觉到疼，这肯定是宝珠的功劳，但鲜血从脑袋上不断涌出，流淌在青石砖上，一睁眼便是一片猩红，她慢慢将头抬起来，血顺着额头流向眼睛，经过鼻子，淌进嘴巴，多余的从下巴滴到了地上，掖庭令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链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耍花样，本官哪怕被皇上降罪，也定要叫你死无全尸！”
“扶我起来。”没人搭理颜鸢，暴室丞在一旁看着掖庭令的脸色，丝毫不敢动。
“我带你们去。”掖庭令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暴室丞招了招手，暴室丞赶紧过去，搀扶着她站起来。
黑色，红色，黄色，路过百花园中的小池塘，颜鸢扭头看了一眼水中的自己，血液已经干掉了，凝固在脸上，像敷了一层厚厚地泥膜。眨眨眼睛，睫毛上的灰全跑眼睛里去了，眼泪不可控制的流出来，浸湿了干掉的血液快，颜鸢使劲动了动五官，顾不上有多狰狞，总算把脸上干掉的血液块弄掉了些，脸上衣服上都有黄色的泥土和黑色的灰尘，这些弄不掉只能忍着了，活脱脱像流放了几千里的难民。
“洗洗。”
“嗯？”颜鸢扭转头来，这话竟然是从掖庭令口中说出来的。
“这条路过去，都是品阶比较高的夫人们的宫殿，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着各位夫人了怎么办，有命担待得起吗？”
若是对阎王爷产生一丝善良之感都是对弱势群体的杀戮，颜鸢不由想起了这句话，为刚才自己有过一瞬间思考此人是不是也有好的一面感到可耻。
“不用了吧，你看，奴婢现在哪还有为自己梳洗的能力。”颜鸢轻轻晃动一下自己的手镣，哗啦作响。
这手镣是极重的，掖庭令当然知道，“给她解开。”
得到命令的暴室丞从怀中取出钥匙，咔嚓几下，颜鸢的手得到了暂时的自由，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水池边，跪在地上，看着水面的倒影，“啪”一头扎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