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哀叹之森的雾(四)·线索
虚扣的巨手下，朽白紧皱着的眉心渐渐放松，吐息也趋于平稳。
是在救朽白吗？
陈单凌还没问出口，朽骨魔微微颔首、似是在回应他的疑问。
巨手抬起。
朽白的气息已经稳定，陈单凌又唤了几声。
终于，朽白的眼睑微动。
“朽白？”
“……属下在。”
陈单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扶起朽白：
“你刚才怎么了？说的‘月’是……”
“是一名白翼恶魔，方才属下只看到他的幻影。属下上一次见到他的分身，是您遭遇凯恩一族‘血十字’的当日。”
看来没错了。
陈单凌怎不记得那天？再次醒来，自己已是这副模样。
那道让他陷入癫狂的红光，他永远都忘不掉。
“…你介意我从你记忆里看看那家伙的长相吗？”
“若您需要，属下必然配合。”
……
“‘血十字’是谁给凯恩的？”
“无可奉告。”
那时与绳月对话时，朽白没能问出有效信息。
绳月胸膛前的黑火烧得猛烈。
……
陈单凌确认了猜测，又一想——
“禁罪门”残留的亡息里，似乎出现过这张脸。
“朽白，‘禁罪门’取来的亡息你还留着吗？”
那三团气韵置于陈单凌面前。
“……嗯，应该没错了。”
“您有何头绪？”
朽白看不到残余亡息的实体。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恶魔，回到魔界时经过了‘禁罪门’，就是他杀了你妹妹？”
朽白一怔。
“你刚才失控的时候说的，是他吗？”
“抱歉，属下…”
“不用道歉，你说吧。”
一丝忧愁暗含在朽白眼底：
“是的，正是他。”
在他完成魔化后，是绳月告知了他妹妹的死讯，将那孩子的死状以幻象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他那尚且年幼的妹妹，就以那娇小的身躯迅速老化、风化成沙。
“……我知道了。”
“非常抱歉，属下不应让您费心。”
“费心？这次你会失控也是绳月造成的，再加上他害死你妹妹的事，我必须去找他算账。”
“…您已知晓他的行踪？”
“嗯，我知道。”
“他亦擅长术法、且为王族，属下与您同去。”
“你和他的账，我会记上一起算。”
“不可！主人，绳月于一年前并非王族，如今成为王族即说明是受敌对魔王所助。”
刚才已经放过了“狠话”，那不是出事了？
“…我刚才，在森林上空见过他的眼睛。”
“绳月的幻象之眼？若无法一次除尽，便会成倍增长。”
“已经烧掉了，幻境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吗？”
“无法同时感知，幻境发动时绳月应在昏迷状态。”
冰笛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地面一条条蛇形符文蜿蜒盘旋在主仆四周，竟已将二人团团围住。
糟了，光顾着谈话，居然没注意到埋伏！
重重符文扭曲着意图顺着主仆的脚跟爬上身体，二人脚下却忽然闪烁一道红光——
是先前朽白展示过的、留存于噬殷书中的印记。
一瞬间，受到红光照射的蛇符文尽数化作了黑灰——
“噬殷，你以为魔界还属于你吗？”
“本王倒是好奇，汝何来自信？”
一道稍稍有着实体的血红色透明影子将手中的黑火向角落中的紫瞳掷去，嘶鸣与一声轻笑在黑火散尽后戛然而止。
陈单凌和朽白仍在原地惊魂未定。
反应过来时，那红色身影已不见了。
“……噬殷魔王留存的阵法，应是再次生效了。”
“可我记得你说…他留下的封印失去效力了？”
“残余力量不足，无法发动亦是正常。”
望了一眼刚挣脱蛇纹束缚的朽骨魔，陈单凌似乎有了答案。
这件事暂不重要，现在陈单凌更让想不通的事，是绳月的出现为何会与达克·克萝丝有关联？
达克·克萝丝身为克萝丝一族的族长，不知二者联手之事能否从族人那里探听到情报。
“诛魔师向来不与噬殷魔王以外的恶魔往来，若是敌对势力更不可能与其联手。”
“为什么这么肯定？”
“诛魔师非人非魔，是噬殷魔王于人世收存的无人安葬的尸骨所制，在他消亡后受契约作用复生、代为处决作乱恶魔。”
朽白也和陈单凌对上了同一个思路。
难怪隔罪界中的气氛，没有人世的生机、也没有魔界的暴戾，那儿更像是座巨大的陵园。
朽白继续向陈单凌说出自己的见解：
“诛魔师不与任何恶魔往来，对噬殷魔王怀有敌意的恶魔亦会受到她们的重点关注。”
“……可克萝丝最近的行动明显不对劲，这之中应该有蹊跷。”
“您意欲再查？”
“如果达克·克萝丝真有杀心，早该在换骨的时候做手脚了，她教我术法的时候有不少机会能下手，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朽白沉吟半晌，道：
“属下明白您的考量。”
“诛魔师那边就由我去吧，你回家里等我。”
“……此番身赴险境，请您以自身安危为重。”
朽白再次为陈单凌打开了去往诛魔师城镇的通道，沉声道，
“属下迷失时曾得一线索……
“‘哀叹之森’中的新生恶魔，此前属下只知其神志不清、攻击欲旺盛，那些恶魔的目标，恐怕正是诛魔师与您。
“如若遭遇，还请即刻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