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小风时雨
月色下，温柔的风带着落叶，宛如优雅的舞者，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又羞涩的躲了开去。
风并不知道，街道上对峙的众人看也不会去看它，因为他们眼中只剩下生与死。
生命的本质就是生与死，其他一切皆是妄念。
经过生死洗礼的人，对生命的感悟都会比常人深刻许多，他们对待生命的态度也会变的与常人不同。
小风小雨却是第一次与人生死对峙。
因为年少不知生死可畏，所以他们并不紧张，反而有点兴奋。
南宫雁和莫双峰已是久经生死之战，因为对生命的漠视，所以也不紧张，脸色却很沉重。
有的人虽然还未动作，单从拿剑的那种姿势便能给人一种清晰的感觉。
小风小雨两人虽然横剑未动，但看在南宫雁和莫双峰眼中却是一动一静两种感觉。
男少年剑意磅礴如风起云涌，女少年剑意萧瑟如落花悠悠。
察人剑境，本身亦需要相当的修为，有人称之为察剑心，闻剑意。
但南宫雁和莫双峰并未有意探查，只不过眼前这两个少年的剑意太过浓郁，霸气侧漏而已。
少年人初入江湖第一战，自然意气风发。
青剑穗随风而动，在动第三下时，人动的比风还快。
子母剑莫双峰瞳孔收缩，短剑抛出，长剑跟上。一短一长，一攻一守。
红剑穗悠悠一晃，一剑轻起，不见雷厉风行，却暗含无穷变化。虽只是一剑，却罩了南宫雁全身。
南宫雁一刀劈出，一碰到红剑，却宛如落入了棉花堆里轻柔无力，却又感觉绵里藏针，处处暗藏危机。刚想撤刀，又发现红剑如胶似漆，沾着七星刀，慢悠悠划着圆圈，指东扯西，宛如两个翩翩舞者。
子母剑莫双峰只感觉青剑运转如风，丝毫不着边际，除了快就是快。他本身以长剑为守，再以剑气牵引短剑为攻。只是这青剑变幻莫测，又快的离谱，只围着他长剑绕。搞得他全部心神全守在
长剑上，一把短剑收在手中，只顾解长剑之危，哪还飞的出去。
只不过快着快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青剑快着快着，突然一慢。
这一慢，慢的诡异，在旁人眼中无甚变化，但在莫双峰眼中周围一切好似全都慢了一下，那青剑一慢，连带着自己动作也是同样一慢。
那边七星刀和红剑粘连一起，慢悠悠腾挪闪转，不料红剑却猛然一快。
这一快也快的诡异。
南宫雁突然觉得红剑猛的一快，连带着自己刀势也快了一下。
高手对招，招数变化的快慢节奏本就在把握之中，是以这突然变快的一刀，超出南宫雁自身预料，立刻破绽大出。
那边子母剑突然一慢，也超出莫双峰预料，后招顿时一空再无变化。
二人心下大惊，一时不察竟然陷入对方这诡异的剑术节奏之中。
就在此时，小风小雨两人同时滑向对方，顷刻间互换了位置。
小风剑快，以快打快。南宫雁那一招被带快的刀势，破绽大出，还未来得及反应，小风已一剑刺到。南宫雁没想到二人竟会突然互换位置，快速撤刀时，胸口已中了一剑。
不过好在反应够快，剑只入了三寸，伤的不深。
那边的红剑以慢打慢，莫双峰也没料到二人竟还有这种打法，一时不察，那么一慢的空当儿，一把长剑已被红剑死死绞住，没几下便给绞的脱手而飞。
南宫雁和莫双峰面面相觑，心道：这两个少年人年纪轻轻竟隐有剑王之势，只不过可惜有一点不足……
二人不顾败像，冷笑一声，猛然变换打法欺身近前，招招搏命。
青剑闪动，快如风。七星刀脚踏北斗，运转七星，招招相连，全然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红剑绵绵如雨，剑招变幻无穷。莫双峰一把短剑做长剑用，守得水泄不通，瞅准时机再不防守，漏出空门短剑斜挑，横抹，打的是以手换手，以眼换眼，招招狠辣。
小风小雨初入江湖，还恪守着点到为止的输赢论。方才他俩一击得手，没有趁势取人性命，只盼对方知难而退。不料对方生死相搏时，竟如此冷酷无情，不由得心中一慌。
论实际功力，小风小雨两位少年毕竟年龄不足，自然比不过这两个成名已久的玉字阶高手。但适才他俩以独特的剑术节奏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本该趁势追击，奈何心性单纯，以致错失良机。
现下他们忽然醒悟，这种场合，哪有什么输赢，只有生死罢了。
小风和南宫雁互换了三处伤势，每处都生死一线，惊心动魄，但终不及南宫雁强硬，换第四处时，眼瞅就要躲不过，于是回剑横挡。他的青剑本已刺向对方要害，此刻再突然回转横挡，哪还来得及。堪堪挡开一刀，胸前已被划开一道伤口，身前衣襟瞬间红透。
小雨是姑娘家，哪拼得过这种以手还手，以眼还眼的死命打法。不出十几招，莫双峰便腾出左手，剑气牵引下，扯回掉落一旁的长剑。他短剑能做长剑使，长剑自然也能做短剑飞，这下一短一长，一个明攻，一个暗攻，红剑那种绵延不断的打法，单对一柄剑还行，这下两剑齐出，她还是生平第一次对上，不由得开始慌了。那边又见小风受伤，一分神，红剑被短剑挡开，长剑刺入空门。
段小桥等人见两人适才一击得手后，却收剑站立并未趁胜追击，就知晓不妙。此刻见对方二人打法风格同时换成搏命的架势，知他二人欺小风小雨心性年幼，不敢硬拼，这下肯定要吃大亏，早在一旁伺机而动。
小风小雨二人一遇险境，五人齐齐抢上，三人对南宫雁，二人对莫双峰，小风小雨趁机脱出战局，缓了口气。
小雨见小风胸襟红透，心疼的道：“哥哥你伤怎样？”
小风也是第一次受这么重伤，见流那么多血，也有点慌。闷哼一声道：“应该没事，就是汗出在伤口上蜇得慌。”
小雨从衣服上割下几条布，给他把伤口捂上，怎奈那伤口太长，也不知怎么弄合适，试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用布条把他伤口一包，并趁势使劲一系，疼的小风龇牙咧嘴道：“哎呦……我的好妹子，你别弄了，你又不会……看着段姨别出危险。”
小雨“哦”了一声脸红道：“咱俩第一次出手就给人打成这样，还让段姨来救，是不是太丢人了？”
小风咧着嘴道：“那有啥？咱俩小孩子怕什么笑话？”
小雨道：“那以后长大了，万一再碰上这种事，输这么惨咋办？”
小风没好气道：“那更不用担心了，以后再碰上肯定是死路一条了，还说什么丢人不丢人！”
小雨闻言一惊，看着场上众人浴血奋战不再言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小桥等人加入战局不多时，便险象迭生。那边七星刀一对三还砍伤两人，这边子母剑也成功逼退二人。不一会儿原先对上闻风楼六位阁主的残月楼金字一阶杀手也赶过来三个，不知那三个阁主是死是伤。
那边青衫楼主一是怕暴露身份，不敢显露实力。二是担心残月楼楼主在一旁伺机而动，于是只能跟玉字二阶的凌霜音就这么一直耗着。
他眼瞅段小桥这边一直未能逃出险境，闻风楼战力折损过半，心中急的不行，暗自盘算如果那两少年再救不得段小桥，只能全力施展能为了。旋即又无奈心道：就算我全力以赴，也未必能保得众人脱险。后又想想：就算我身死此地，但能保全段小桥也是好的……
回头一看那七弦杀还在和破晓楼十个金字阶的高手相持不下，无奈一声长叹。
流光飞叶凌霜音笑道：“如何？终于想明白了？”
青衫楼主道：“想明白了。”
凌霜音捏了一把叶子道：“想明白了就请吧！”
话音未落，青衫楼主身形闪动，一把折扇在空中左扇右扇，借着气流波动，身形在空中如一片叶子似的，左飘右摆，状若蝴蝶。
那千百片树叶急“嗖嗖”射来，那青衫楼主如蝴蝶穿花，堪堪躲过。
青衫楼主在空中凭着一把折扇调整自身的方向和速度，却暗中凝聚能量，想一招击退围杀段小桥的黑衣人。
凌霜音忽见这种奇异身法，心里一惊。左手运气一吸，千百道树叶汇集，右手运气一吐，树叶转为千百道利刃破空而去。那青衫楼主在空中如蝴蝶翩翩，脚不沾地。见左边百十道青叶利刃飞来，扇子往左一扇，一道气劲轰出，炸散青叶群，同时身形向右漂移。
凌霜音见状，双手一吸一放，青衫楼主右边又百十道青叶利刃飞来。他眉头一皱，扇子又往右边一指，又是一道气劲轰出，炸散青叶群，身形往左漂移。
那炸碎了的青叶群仍能被再次利用，凌霜音一群接一群的操控，向那空中蝴蝶似的青衫楼主射出。那青衫楼主面临着四面八方的攻击，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气劲四处乱轰。
飞叶炸了满天又满天。
青衫楼主被飞叶群所阻，始终攻不过去，心中一急，身形带着扇子在空中平转数十圈，平地里又刮起狂风，一道道风压又护着他身子，瞬间格开漫天的利刃飞叶，身形却始终如蝴蝶飞舞般，翩翩轻柔。
凌霜音见状收手，大笑道：“好一招云海逍遥游！怪不得能坐镇闻风楼那么多年，原来竟是蝴蝶谷上清观的高手！”
那青衫楼主见被道破身份，再不留手，带着一圈狂风，袭向凌霜音。
狂风夹着碎叶，人在风中，正要蓄千劲于一处，突然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来。
劲气之强，身边风压刚一碰上，两道无形内气竟摩擦出“哧哧”之声。
突然折扇一合，风压尽数敛入扇中，那道无形剑气仿佛也停滞了一下，二者稍一停顿再次撞上，“轰”的一声闷响。青衫楼主折扇一开，临空扇了几下卸尽对撞余力，如蝴蝶般翩然落在飞檐上。
一道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果然是你，道门三才之一，上清观百年来第一高手，云海逍遥慕容蝶！”
青衫楼主慕容蝶闻得身份被识破，脸色一变，暗叫不妙：此番上清观怕再难是清净之地了！
凌霜音哈哈笑道：“只要能证实你的身份，听雨楼折的也不冤枉！”
此刻场上残月破晓楼众高手闻得那青衫楼主身份被证实，纷纷刀剑转向，包围慕容蝶。
闻风听雨楼的人也是一惊，原来残月楼花那么大力气围杀听雨楼的人，竟是费尽心机的引出闻风楼的楼主慕容蝶！
“慕容蝶，你输在太多情了！”
那浑厚声音又远远传来，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不知蓄了多久，劲气之强连带着空气也产生一阵波动。“哧”的一声急响，射向了闻风楼外围的人。
看着这道诡异的剑气，慕容蝶眼神一寒，似已知晓对方是谁。
那剑气如活的一般，射向一人后，蜻蜓点水一踩，又射向另外一人，再一点又折向它处。
就这样在人群和房屋中来回反弹折射不下百次，劲力越弹越快，越快越猛。
这世间剑气乃无形之气，一经发出，便如离弦之箭再难控制。然而这世间竟有人能把这剑气运转如斯，一道剑气往返折射千百次。不等慕容蝶诧异，那积蓄了折射千百次能量的剑气，宛如一道雷电般，瞬间轰向慕容蝶。
这种速度，慕容蝶已无任何闪转空间。
他站在飞檐上，左手运起一团风，那剑气射入风中，宛如消失了般。少顷，慕容蝶左手猛的向后方一撇，“轰隆”一声雷响，那剑气被他导向了后方远山。
那远山距离这边好歹也有二十里之遥，饶是如此，场上众人也能感觉到那边山上一阵地动山摇。
这还不算惊讶，真正让人想不到的是慕容蝶竟能以有形之手，接无形之剑气！
而且手法之巧妙连脚下飞檐都没踩踏，这雷霆一剑的威能被避的干干净净，连流光飞叶凌霜音都看的暗自心惊。
不远处，一个黑影背着双手落在房梁上冷冷道：“好一招斗转星移！不过你以废了左手为代价，硬抗下我一剑，只不知还能不能抗下我第二剑、第三剑！你手只有一双，我剑却可以发个千百回。”
这边听雨楼段小桥等人见残月楼楼主终于现身，这边黑衣杀手也是待定不动，又见刚才那雷霆一剑被闻风楼楼主慕容蝶硬生生导开，便猜到他一定受了伤，却没想到竟然是直接废了只手，不由得一阵心疼。
慕容蝶脸色不变，神色自然，仿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右手折扇两指搓开，轻摇道：“好一招千回百转！你们猜到我是上清观的慕容蝶，我并不诧异，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号称剑界圣地，南海藏剑阁的阁主千流云，竟是烟雨十三楼残月楼的楼主！”
那黑影也不答话，只是哈哈笑道：“慕容楼主，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此番还要请你出面，往上清观一叙了！”
慕容蝶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世外高人千阁主，竟也会为了长生殿而来！”
那黑影不答话身形一动，闪向离段小桥不远处的房顶上道：“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把未竟之事做了，段楼主，听雨楼图纸拿来吧！”
段小桥冷哼一声道：“好啊！那你过来取吧，不过你要放过我手下的四位阁主！”
那黑影笑道：“那是自然，我日后还得仰仗他们为我做事呢！”
段小桥回头对四位阁主道：“既然事已至此，那诸位就请先走吧……”
四位阁主中的三人对看一眼表示无奈，抱拳准备离去，羽阁主小红却突然身形一动，跃向了那黑影。
段小桥和其余三位阁主见事情突起变故，心中皆是一寒。
适才她们已趁众人分神之际，暗自商量好了撤退计划，段小桥将身上听雨楼情报机构的秘密图纸转交给了小红。满想着利用段小桥吸引残月楼的注意力，让她们四人带着图纸趁机逃走。
可没想到小红竟带着图纸投向了残月楼！
段小桥冷冷道：“竟然真的是你！……”
小红将图纸从怀里掏出，递给那黑影道：“没办法，烟雨十三楼的交易规则，只要价钱出的足够高，即便是楼主的身份也是买得到的。你若是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喽！”
段小桥道：“怪不得听雨楼七弦杀会被派了出去，我早该想到，除了羽阁的阁主，谁还能擅用变宫阁的楼印。”
小红道：“你现在想通也为时不晚，死的明白也好过做一个糊涂鬼。”
那黑影哈哈大笑，搂着着小红的腰赞了一声：“到底最后还是得靠你！”忙接过听雨楼图纸，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如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眼睛直放光，哈哈笑道：“原来南武林竟还有这么多秘密！快点结束此战，让我好好查看一番！”
不远处的凌霜音见图纸已然落入残月楼之手，无奈的叹了口气朗声道：“千阁主，破晓楼相助之功还望铭记在心！”
那黑影笑道：“那是自然，你灭了闻风楼，我灭了听雨楼，事后我们将二楼合并，届时南武林大小帮派，江湖上万千人情尽在我等之手啦！”
小红见他痴迷的看着图纸，拽了拽那黑影的衣袖幽幽道：“莫忘了你的许诺，得了图纸后呢？”接着腰身轻摆，勾着那黑影肩道：“你说让我做听雨楼的楼主，还说要娶我做老婆，这次可别光顾着看图纸，闪了自己的舌头。”
下边街道上的段小桥听着，直冷笑道：“你若说稀罕这听雨楼楼主，何不早说一声，姐姐我双手奉送。只是你既年轻又那么漂亮，竟会看上这么个老家伙，我可真替你不值。”
小红对着那黑影委屈道：“瞧瞧，听见没，你若说话不作数，我可就瞎了眼，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那黑影嘿嘿一笑，猛的搂着小红的小蛮腰贴向自己身子道：“我说过的话若不作数，就让我天打雷……”
话还未说完，小红纤手已堵上那黑影的嘴，轻柔一笑道：“我不许你说这么狠毒的话……”
那黑影先是一笑，还未笑开，忽的脸色一变，笑容僵硬在脸上，惊恐的连连后退，见鬼似的指着小红道：“你……你……你刚才往我嘴里塞了什么？！”
小红幽幽道：“唉！……我只不过怕你食言，喂你吃了点东西，你总该知道，咱们烟雨楼的规矩，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谎话！你曾说过爱我爱到死，既然已经爱了，现在便该死了……”
那莫名的东西入口即化，黑影顿时感觉喉咙一阵火烫，全身抽搐起来，嘴里白沫开始喷出。小红走过去俯下身子仔细看着他道：“段姐姐说的不错，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我以前怎么会看上你……”
段小桥诸人见这计划的最后一步终于落实，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不远处的凌霜音忽然瞧见那黑影不知怎么突然倒了下去，难以置信与自家齐名的残月楼楼主竟是如此不堪。
那边青衫楼主慕容蝶也好似一怔，想不到这名震天下的千流云竟会这么轻易的死在一个女人手上。
身形一动，便闪过去查看。
段小桥见他左手耷拉着，便知他手骨尽碎，忍不住心疼的问道：“你的手……”
慕容蝶微微一笑道：“能得到你一句关心，这只手废得值了……”
段小桥神色一变，芳心不由得跳了一下。
那黑影喘息着道：“我……我小瞧了你们……”
段小桥愤然道：“为了让你现身，闻风听雨楼折损大半！千楼主，你让我找的好苦啊！我原本只当你一心吞并听雨楼是为了让残月楼拥有独立的情报机构，使残月楼的杀手利益最大化，但小红深入残月楼内部才发现，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藏剑阁在风来山庄崩盘以后，颁发收剑令，表面上是为了稳住岭南不乱，实际上却是为外来门派大开方便之门！岭南剑林，实乃岭南的重要门户。在风来山庄崩盘之际，你竟收了岭南的剑，导致岭南备受外帮干扰，江湖纷乱不堪，雪上加霜。藏剑阁的阁主断非如此不智之辈，所以行此不智之举的背后绝对另有企图！从你颁布收剑令那一刻起，我便已开始暗中查探藏剑阁，实在连我也没想到，你竟会是残月楼的楼主！若不是你证实慕容楼主身份后说的那番话，我还难以相信，你这么做的目的，竟是为了长生殿！”
那黑影断断续续道：“原来……原来你们早就……邓小楼原来…是……故意喊出你的名字……”
段小桥冷冷道：“你们为了夺取听雨楼的情报系统，为了渗透听雨楼内部，这些年不可谓不费尽心机……我为了掩人耳目，禁止听雨楼内部语言交流，改以琴弦为媒介，饶是如此，仍能让你们把我逼到这步境地……此番还要谢你们帮我清洗了听雨楼，死了的自然是听雨楼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他们家属。没死的，我会挨个查个清楚，绝不会放过一个！”
那边破晓楼的凌霜音，远远听着暗叫不妙：原来搞了半天，竟然全在人家的算计之中。怪不得那么多年楼主都没敢轻易动闻风听雨楼的人，看来段小桥能稳坐听雨楼楼主之位这么多年，确非易于之辈……此番楼主让来捡漏，这下倒亏了不少……
心中还兀自担心：此番破晓楼的人在这场围杀中已然亮了相了，后续该怎么处理与闻风听雨楼的关系？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就扔给楼主处置吧！……
向破晓楼众人摆摆手，准备收兵撤退。
那黑影想笑，却又发出“咳咳”的声音，看着小红颤抖着吐着白沫道：“楼……楼主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背叛了……”
一句话未说完，已然气绝。
小红心中一惊，察觉事情不对，再次仔细看了看黑影的脸，猛然想起了向来与藏剑阁交好的南海千面观音，忙伸手查探他脸上是否有人皮面具。身形刚一动，远处一道剑气急速闪过，穿透了小红的身子。
月已将满，鲜血映着月光喷出，宛如夹杂着银色的珠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段小桥等人见状悲呼道：
“小红！”
“红轻羽！”
“红阁主！”
“红姐姐！”
又一道黑影紧随剑气一闪而至。
红轻羽看着胸前喷出的鲜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闪来的黑影抱着红轻羽，黯然道：“你能为姐妹情义而放下名利财帛，甘愿为听雨楼献身至此，你不愧为我千流云的女人！”
众人再没想到，整个计划进行到如此地步，竟会出现如此反转。
岭南剑界翘楚，藏剑阁的阁主，这位剑界名流，竟会找人替死！
一滴眼泪从红轻羽的眼角滑落，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什么感受？
是怒，是忧？是悲，是叹？……已没有人知道。
听雨楼那么多人为段小桥殒命，她都没有落泪，为何红轻羽的死会让她忍不住落泪？
生命的本身是脆弱不堪的，倘若背负了情义便会显得很沉重。
眼泪背负了情义也会显的很沉重，所以它会向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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