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小楼一夜听风雨 > 第四十五章 残月破晓

第四十五章 残月破晓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江南的桃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听说云髻山落了雪,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看海?

    ——我哪天要是丢了,你会不会急着找我?

    ——邓小楼,请你关心一下我,好吗?

    窗前明月转淡,晨光熹微转烈,夕阳的余晖又洒在窗前,天边的晚霞红了又红。

    邓小楼就这样站在窗前一夜又一天,耳边始终萦绕着一个刻在心头的声音。

    有些事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他一想起秦冰和净琉璃的事情,身上就好似压了千斤的巨石透不过气来。

    窗前的月光又落了下来,映得他一头的银发愈发的清冷。

    他能不能把她找回来?

    要怎样才能把她找回来?

    他忽然想起了“梦中人”。

    倘若净琉璃真的找到了梦中人,并且突破瓶颈达到传说中人间大菩萨之境,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寄存在净琉璃身上的人都会得到升华?

    升华之后呢?

    邓小楼和净琉璃从某一方面来讲都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境界,而这个境界之上呢?

    千古艰难唯一死,所有具备超凡灵性之人无论修习的是哪方面,终究仍会回到探究宇宙和生命的本源问题。

    他也曾想过净琉璃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一些他未曾见过的境界,所以才不惜自毁数百年功德而入世,执迷至此。

    这个境界是什么?

    人人都有好奇心,邓小楼也有。

    有那么一瞬间邓小楼觉得,倘若随着净琉璃一起,是不是真能看到另一番天地?

    他想到净琉璃,又不由得想到琉璃脆,想起千秋霸业那一战。

    想起那一战,又忍不住想到秦冰,想到秦冰就想到过往的种种遗憾,那种对浩渺宇宙的探索热情顿时又冷却了下来。

    一种孤独和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最想的仍是带她去看这花花世界……

    现在他的人生终于燃起了希望,不管何种方式,秦冰一定还在世上。净琉璃要找“梦中人”谋求大道,虽然听起来很是高尚,可为了找回秦冰,邓小楼只能拖一拖他的后腿了。

    谢知意在外边打听了很多消息。

    原来这地方是临安城的一个小镇。

    邓小楼竟带着他从千秋霸业一气飞退了五百里。

    好歹谢知意家大业大,

    即使在临安的小镇上也有他谢家的客栈。他托人查探的千秋霸业那边的伤亡情况也已有了结果。

    他看了看那长长的一连串的死亡名单,每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刺痛,看到最后整个人已是浑身发抖。

    南武林这些宗门世家的精锐几乎全折了进去。

    好可怕的琉璃脆!

    他仰头灌了整整一壶酒,将这封信烧成了灰。

    他重整衣冠,收拾心情,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邓小楼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他们一到这儿,邓小楼便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独自出去了。

    他知道,邓小楼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想。

    他现在一定在想秦冰的事。

    谢知意也不知道这么一种离奇的事情要如何去委婉的描述。

    他又想起在千秋霸业中了琉璃脆的人,一阵心疼。

    他总觉得这件事的的主谋并非净琉璃,因为净琉璃虽有几世修行,但一直困于佛门,并不像是一个精通算计的人。

    难道另有人在主宰全局?

    这件事全无头绪,完全只是谢知意的一种感觉。

    可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谢知意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若不把这件事情想个清楚的话,就算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所以谢知意也并没有去找邓小楼。

    接下来的一个月,南武林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梦中人的事。

    坐镇南武林的四大帮派几乎已全部崩盘,许多小的宗门帮派因没了照应,已经受制于长生殿,开始帮他们做事。

    好在长生殿倒没有做什么蓄养虫蛊伤天害理之事,而是找那玄之又玄的梦中人。

    长生殿倒也不愧是信仰大日如来的教派,这点与几十年前的渡天教确实不同。

    在民生方面,他们倒很有原则,虽然入驻南武林,却很少听到虫蛊扰民的现象。

    据那些江湖谈客们所说,长生殿为了查到梦中人的线索,悬赏一万两,并赐镇殿之宝,长生丹。

    这等于是公开宣布了梦中人的事,同时也意味着现在的长生殿已有相当的把握来控制南武林的事态发展。

    于是看起来很可笑的一幕出现了。

    许多酒楼、茶馆、春园、青楼开始开设梦中阁,来专供客人睡觉,去梦中寻访梦中人。

    而且这些梦中阁置办的越来越讲究,从最开始简单的卧室,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严格按着易经八卦,阴阳风水而布置的睡梦大阵。

    更有许多民间老学究也参与进来,开办了梦中学会,一天到晚的解梦说梦。

    谢知意也忍不住去梦中阁睡了一晚,早上醒来发现除了睡得比平时好点,连做的什么梦都快忘了,更别提在梦中找人了。

    他暗自感叹一声:“岁月不饶人啊!”

    因为年轻时的他也曾有控制梦境的意识力,在梦中他可以随着自己心思呼风唤雨的快活,只不过这种意识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的薄弱了。

    谢知意出门前瞟了眼隔壁房间里摆放的画像,刚翻看了几眼,便立刻有人上来喊住:“别动,画这些像很不容易的呢!”

    谢知意奇道:“画的这些都是谁?”

    那人道:“这些都是梦中人。”

    谢知意皱眉道:“这么多?梦中人到底有几个?”

    那人道:“管它有几个呢,到时候只管全找出来,挨个审问就行了。”

    谢知意问道:“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找这梦中人是要做什么?”

    那人道:“谁知道呢,能换钱就行了。”

    谢知意道:“我看你们装扮倒也像世家大族,不像会差钱的样子,何以如此拼命?”

    那人道:“上头的人自然不差钱,他们要的是那长生丹,听说那长生丹是西域独门至宝,吃上一粒,能延寿十年呢!”

    谢知意恍然道:“既如此,就不打扰诸位休息了,晚安!”

    出了门谢知意心下感慨:怪不得南武林这么多宗门世家卖力参与,原来长生殿还有这种手段,也不知这种方法究竟能不能寻得那梦中人。

    这些日子他也在查这件事,却是从另一个途径。

    他查到五百多年前,道门有一种很隐晦的功法,名唤大梦春秋。

    这种功法便是训练修行者在梦中的意识力。

    通过修炼这种功法,修行者的意识力达到一定程度后,便可以在梦中自由控制场境转换以及时间流逝,从而达到在梦中修炼的效果。

    也就是理论上来说,大梦春秋习到一定境界后,修行者晚上睡一觉的时间,在梦中的意识甚至可以度过一生。

    这种功法用来参禅悟道最是方便不过,修行者在梦中一生的所悟所感,醒来后往往还保留着梦中许多零碎的思想,是以对现实中的修行增益巨大。

    但这种功法现在已被列入道门一级禁术。

    因着这梦中的控制力太过诱人,仿佛上帝主宰一切般,以致许多道门高人在习得这大梦春秋后,沉迷梦中,无法自拔。偶有脱离梦境之人,因受着长期梦境的影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整日恍恍惚惚,以致于精神失常,最后自残自杀之人比比皆是。

    所以现在一旦提起这大梦春秋,道门上下便谈虎色变。

    对于已经习练大梦春秋的人,为避免无识之人再被这些人蛊惑,道门便将其列入邪门歪道,加以讨伐诛杀。

    因此,这大梦春秋的功法传世不过百年便被道门领袖当众焚毁,严禁流传于世。

    谢知意知道,一定仍有曾习得大梦春秋,最后脱离梦境,且躲过追杀活下来的人。

    但这种人史料全无记载,最后结局也不清楚,全是谢知意猜测。

    根据听雨楼给出的情报,两百多年前,青莲剑仙剑门关一夜悟道,很可能便是得益于大梦春秋的功法。不然一个只具有普通剑宗实力的人,怎可能在一夜之间便能另辟剑界蹊径,悟出剑仙之道?

    而后有史料记载青莲剑仙为悟镜花水月之说,竟于水中捞月溺水而亡!这很可能便是大梦春秋导致的副作用,致使他错把现实当做梦境,迷失其中。

    剑仙会溺死在水里?这件事整个武林讨论了已近百年都莫衷一是。

    道门中当然也有许多高人怀疑过青莲剑仙有可能习过大梦春秋的功法,但因为青莲剑仙乃道家先天级别的高手,并且诗剑双绝,声望极高,文坛武林皆有巨大影响力,所以道门对此事很是避讳,最后给他的定义是:水解飞升,破碎虚空。

    因为这种解释很符合当时青莲剑仙的形象,所以当今武林对青莲剑仙之死,几乎已盖棺定论。

    但现在长生殿在净琉璃突然现世后,到处搜寻梦中人,是不是就是找习练过大梦春秋的人?

    谢知意摇摇头心道不对,习练大梦春秋的人只能算做梦人,又怎能说是梦中人?

    那这梦中人到底什么意思?

    找到梦中人又怎样?

    为何净琉璃不惜自毁数百年功德,也要费劲心机寻那四样东西?

    邓小楼说他要用那四样东西成就人间大菩萨境界,就算他达到人间十地菩萨之境后,又能怎样呢?

    谢知意想到这层面上便怎么也想不通了,这就是他跟邓小楼的区别。

    他长于人情世故,与人间境界一道,自然涉猎不深,许多事情是他目前的境界难以想象的。

    他吃了晚饭,看了看月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要赶着去救一个人。

    站在山巅已能放眼天下,那处于苍穹之上能看到什么呢?

    邓小楼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跟谢知意的思路不同。

    世上最不乏的便是聪明人,可却独独缺少邓小楼这种人。

    这也是为何谢知意一定要请邓小楼下山,认定只有他才能解开这种局的原因。

    因为他很有灵性。

    这种灵性往往会使他凭着一种毫无逻辑的直觉,恍然间了悟一些事情的答案。

    比如他在揣度净琉璃境界的时候,忽然想到佛家常说的四境之分:苦、集、灭、道。

    他想到了四境,又联想到了净琉璃的路径,也想通了为何净琉璃要苦苦追寻那四样东西。

    太白山的枯荣草,朝夕一生死,周而复始,千年不绝,象征人间生老病死,不脱轮回,是谓苦境。

    逸云堂的离殇剑,成剑之时,数百生人祭祀,饮尽天地精华,象征人间集聚骨肉财货,是为集境。

    梧桐苑的凤凰羽,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驱邪延寿,象征人间灭惑业,离生死,是为灭境。

    按此逻辑,那梦中人,一定象征解脱人间,实现涅槃境界的道境。

    又根据道门大梦春秋的记载,因此那象征道境的梦中人很可能不在佛宗,而是和道门有关。

    佛道相争千年之久,各成体系,又互相交叉。净琉璃佛门一路既已走到尽头而不得其法,最后转向道门再求突破,尝试佛道归一,也是极有可能。

    他想到了这点,便忽然明白了净琉璃的十地菩萨之境究竟为何。

    佛家讲相由心生,道家有辟世真言。

    佛道归一之境便是:境随心转,言出法随。

    邓小楼是这样猜想的。

    至于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在遇到净琉璃之前,邓小楼是绝不会相信的。但现在他觉得这世上既然已经出现净琉璃这种不可思议的人物,那更多的不可思议之事,也不无可能。

    有的人虽然只是站在山巅,但却能通过所思所悟,揣测到苍穹之上的境界。

    邓小楼这种称之为灵性的思维绝不是胡思乱想的巧合联想,而是他数十年所见所闻,所感所悟的经验,是一点点积累出的一种超凡智慧。

    正如有的人只能通过推理而破局,但有的人却能先破局再推理。

    其背后都是经验和智慧的结晶。

    他抬起头看看月色,拿起酒仰头灌了一口,大踏步出门。

    按照他的计划,事情应该已发展的差不多了。

    今晚有月,月已残。

    月下有十个身影,动也不动,蹲在屋顶上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你确定就是这家店?”一个黑衣人打着手势问道。

    “错不了。”另一个黑衣人打手势回应。

    “走!”

    十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翻下屋顶,动作轻的像落在院子里的落叶。

    屋内摇曳的烛光下,有个中年妇人,“嗒嗒”的敲着算盘。

    “今天的酒水不对,少了两坛酒钱。”她做事一向细致,账目也算的仔细。

    “兴许是哪个酒汉喝多了忘了给钱。”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说道。

    “不是,是丐帮吴长老来讨酒喝,我给他拿了两坛。”一个红衣小姑娘道。

    正在抹桌子的青衣姑娘气的将抹布往桌上一扔道:“这些个老乞丐,没事就爱来这儿蹭饭蹭酒,多少年了也不害臊!”

    正在拖地的红衣姑娘皱眉道:“那怎么办,你还能给他轰出去?天下什么人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丐帮的人。”

    中年妇人道:“算了,开门做生意,四面八方的主儿都得供着,说不准哪天就用上了。”

    青衣姑娘不忿道:“等用上这些老叫花子的时候,咱指不定混成啥样儿了。”

    中年妇人不悦道:“小青,能不能别乱说话?”

    小青吐了吐舌头道:“我说的是事实,一个个脏兮兮的。”

    十个黑衣人已闪身到窗前,连树上睡着的麻雀都没有惊醒。

    屋中的人仍在各自忙活,对门外的事好似一无所知。

    突然“哎呀”一声,小青一声惊呼,吓的手中抹布都扔了。

    中年妇人赶过去一看,见脸盆里飘着一只又脏又臭的破鞋,无语道:“让你嘴不把风,乱讲乱说,丐帮的人给你颜色了!”

    小青膈应的离了三丈远,嚷嚷道:“拿走拿走,脏死了脏死了!”

    小红也愤然道:“这些人,真是过分了,吃了咱们这么些年的酒饭,连点牢骚都不让发了!”

    中年妇人走过去,挑起那只破鞋,隔着窗户扔了出去,心道:这人好本事,竟能无声无息的把鞋子扔进来,看来以后对丐帮的人真得重新估量了。

    那脸盆正放在窗口,小青朝他们这么一声惊呼,门外的人只当是被发现了,几个人已按捺不住,心道:这都能发现,果然厉害!待听得是因为一个破鞋时,众黑衣人又静下来面面相觑,一个黑衣人打着个端碗要饭的手势:怎么?这附近还有丐帮的人?

    另一个黑衣人张着嘴巴打着惊讶的手势:不会吧,这一路没看到任何人……

    再一个黑衣人手势一通乱比划:你们三个去附近看看。

    等那中年妇人把鞋子从他们头上扔出去时,刚要动身去查看的三个黑衣人听得破风声,只当是藏身漏了破绽,这么一心急,转身时身子重了,脚下发出“沙”的一声微响。

    十个黑衣人顿时再不敢动一下。

    静等半天,屋里人还是抹桌子的抹桌子,拖地的拖地,并无异常。

    一个黑衣人打着抹脖子的手势:你想死啊!

    发出“沙”的黑衣人打着无奈的手势指指屋里:我还以为屋里发了什么暗器。

    再一个黑衣人打着动脑子的手势,手刚往头上一指,头上就被剑穿了个大洞。

    一把剑,隔着墙穿出,连着黑衣人脑袋刺了个对穿!

    剩下九个黑衣人看着从墙上冒出的剑尖,叹了口气,再无二话,齐齐翻身跃入店中。

    小青小红还在抹桌子拖地,那中年妇人把剑从墙上拔出,剑尖犹在滴血。

    九个黑衣人,三把刀,七把剑齐齐出鞘。

    三把刀中有一把很特殊,刀身镶有北斗七星篆纹,通体流光。

    七把剑中有三把也很特殊,一把通体血红,夜色越暗越是发亮。另两把剑一长一短,剑刃分叉参差不齐,宛如斧劈的山峰,却在同一个人手中。

    一个黑衣人还在习惯性打手势,另一个黑衣人白了他一眼直接开口问道:“听雨楼楼主,段小桥?”

    中年妇人眉头一皱道:“玉字二阶,七星刀南宫雁,玉字三阶赤光剑殷天问、子母剑莫双峰。”又看了余下六个黑衣人无奈道:“还有六个金字一阶,残月楼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吗?”

    那九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见段小桥一语道破他们身份,也不装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子母剑莫双峰道:“不错,段楼主,咱们暗斗了十天,我们找你找的好苦。”

    赤光剑殷天问冷冷道:“谁能想到堂堂听雨楼楼主竟会委身在这样一家客栈。”

    七星刀南宫雁道:“长话短说,段楼主,我们要听雨楼的内阁图纸,如果你能拿出来,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仅限今天!”

    “想的美!”小青小红两人已抽出两把匕首,瞬间冲了过来,一上一下,身法快如流星,角度也极为刁钻,直取南宫雁的要穴。

    “叮叮”两声脆响,小青小红给两条黑衣人影突然一撞,两把匕首脱手而飞,跌在地上,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四把剑已架在了脖子上。

    七星刀南宫雁皱眉道:“这就是多此一举了。”

    段小桥也是一惊。小青小红身为七弦雅阁的阁主,功力可想而知,竟然一个照面就给拿下了,这金字一阶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预料。于是无奈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这九个人一眼,黯然叹了口气道:“你刚才说的可做数?”

    七星刀南宫雁冷笑道:“你既已认出了我的刀,便该知道我的话有多少分量。”

    “那好吧!……”段小桥无奈道。

    小青急道:“这怎么能行?听雨楼的图纸给了他,我们以后怎么办?”

    小红也道:“闻风楼和听雨楼情报系统结构相似,这样会连累闻风楼的人的……”

    段小桥道:“那又有什么办法,人总要先活下去才能谈以后的事……”

    七星刀南宫雁冷笑道:“楼主不愧是楼主,懂得审时度势,是个识时务的豪杰,请吧!”

    段小桥叹了口气道:“小青,你去楼上把上半部分拿来。小红,你去柜台地下的暗格拿出下半部分。”

    小青看着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剑冷哼道:“既要图纸,还不把剑拿开?一股子血腥味,脏死了!”

    小红也不悦道:“快把剑拿开!”

    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南宫雁,南宫雁眼神示意了下,四个人放下剑,两个两个的跟在她俩身后。

    南宫雁拿着七星刀指着段小桥道:“段楼主,像你这么有眼色的人,应该不会耍什么花样吧!”

    段小桥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南宫雁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但我总觉得事情太顺利并不是一件好事。”

    段小桥道:“难道你还要我们三个女人跟你们几个大男人打上一架?”

    南宫雁仔细盯着段小桥道:“能坐上听雨楼楼主位置的人,岂是易于之辈?但我不管你有什么花招,只要你敢动一动,我保证在你脖子上钻个窟窿!”

    段小桥冷笑道:“对付三个女人就这么战战兢兢,真是没出息的男人。”

    赤光剑殷天问,朝着小青小红冷冷道:“少废话,动作快点!”

    小请道:“嚷什么?真是……”刚踏上楼梯,忽然“哎呦!”一声,脚下一滑倒向身后两个黑衣人,倆黑衣人一惊,瞬间警觉的躲向两边,怒道:“你做什么?!”

    小青坐倒在地上,不悦道:“刚才那么大力,撞的人家手腕都肿了!”

    一个黑衣人道:“你手腕肿了,怎么脚下打滑?”

    小青道:“真笨!手腕肿了,就没办法扶好楼梯,没扶好楼梯可不就崴到脚了?”

    另一个黑衣人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多事!”

    小青道:“谁让我是女人,女人本就多事。”

    黑衣人冷笑道:“你刚才动手的时候怎么不像个女人?”

    赤光剑殷天问不悦道:“跟一个女人废什么话!赶紧让她起来带路!”他说到“女人”这两个字时,语气里多有不屑。

    小红听到不乐意了:“什么叫跟一个‘女人’废什么话?你妈不是女人?!”

    殷天问闻言一愣,道:“你……你在这儿胡搅蛮缠什么?!”

    小红掐着腰怒道:“什么叫我胡搅蛮缠,你身为剑客竟然不知晓尊重人,你练的什么剑!”

    小青也坐在地上掐着腰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三个女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练剑的!”

    殷天问自知理亏,一时窘迫,有点站立不安道:“我……我说不让他们给你废话这有什么错吗?”

    小青也怒道:“什么叫‘废话’?跟我们女人说的话就是废话吗?!”

    若不是殷天问蒙着脸,他此刻的脸色一定比猴屁股还红。

    南宫雁冷笑道:“你真应该多学学如何跟女人打交道!”说完刀锋一转,一刀劈落,停在段小桥头顶。

    段小桥头上发髻瞬间两半,数百根头发被刀风吹断,飘扬在空中,一头长发散落。

    看着停在头顶那一刀,段小桥虽然强装镇定脸色不变,但背上已是冷汗直流,她甚至已感觉到那刀刃上的丝丝凉意。

    南宫雁道:“我们练刀的没那么多讲究,我若再听到一句废话,段小桥立死刀下!”

    小青小红见到刚才那一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互相对视了一下,很是无语,只得老老实实的开始做事。

    小青叽里咕噜的嘟囔了一句,也不知说的什么。

    南宫雁皱眉道:“你还敢废话?!”

    小青怒道:“我脚疼哼唧一下都不行吗?!凶的要命!”

    小红道:“这男人好霸道,一点都不懂体恤人,肯定到现在都没老婆!”

    南宫雁好似被说中心事怒道:“你说什么!”

    小红道:“我说你肯定没老婆!我说错了吗?”

    南宫雁怒道:“我有没有老婆关你屁事!”

    小红皱眉道:“没老婆的男人,真可怜!”

    南宫雁跺着脚道:“老子要找老婆随随便便就能找十几个!”

    小青叹了口气道:“这人确实可怜,连老婆和野鸡都分不清……”

    南宫雁提起架在段小桥头顶的刀,走过去怒道:“你有种再说一次!”

    小红指着小青道:“你对我吼什么!是她说的!”

    小青怒道:“你刚才就没说什么?!什么人呢这是!”

    小红道:“我说的总没有你多!”

    小青道:“是你先说他没老婆的好吧!”

    小红道:“我说他没老婆你插什么嘴?你是不是心疼了,跟他有一腿?”

    小青怒道:“你当我和你一样瞎?”

    南宫雁见她俩又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对骂起来,整个头都大了一圈。场上的黑衣人一个个唉声叹气,好好的一场暗杀行动,给搞成了骂街。

    旁观的子母剑莫双峰也不敢插嘴了,生怕也让这俩女的绕进去,心道:女人的嘴真可怕。却悄悄提了剑准备先宰一个再说。

    刚一猫腰,还没动手,突然间整个屋子蜡烛同时熄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众黑衣人眼前一黑,心中一惊,接着感觉劲风拂面,顿时屋里“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哎呀!他妈的是自己人!”

    “搞什么?!你们能不能专业点!”

    “抱歉,第一次跟人合作……”

    “他娘的,谁刚才砍到我了!”

    “怎么练剑的也骂人?”

    “我说个‘他娘的’这也算骂人?”

    “谁有火折子,快把蜡烛点上!”

    “怪不得这几个娘们一直叽叽歪歪,女人就是阴险!”

    段小桥和小青小红三人瞬间已躲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头顶是听雨楼特有的信号弹,在空中炸起来宛如千万道流星雨洒落,亮彻了半边夜空。

    不一会儿屋里有火折子亮了起来,刚亮了一下,顿时一阵箭雨“嗖嗖嗖嗖”地从四面八方穿窗破门射了进来。

    屋里又是一阵“叮叮当当”急响,顿时火折子又灭了下来。

    “东北,斜右上方,三人,下方三人!”

    “西南,左下方,五人!”

    “正前方,十五人!”

    “不能说正前方,应该是正北!”

    “你新来的吗?怎么连方位都不会报?”

    “对不起,我方向感不好!”

    “真他妈业余!”

    “我真佩服你能活到现在!”

    “我喊一、二、三,我们同时从这几个方位杀出去!”

    “喊什么一、二、三?都听着!各自调配方位,准备——杀!”

    九道黑影,几乎同一时间分从三个方位杀出,合着月色掩饰下,九道黑影以几乎肉眼难辨的速度,在屋顶上几个跳跃闪动,一个呼吸间便结束了战斗。

    残月如钩。

    如此安静的夜,那二十六人也死的温柔。

    那九个黑衣人将这些人的尸体和武器都轻轻放在地上,生怕打扰了附近人家的休息。

    段小桥和小青小红几乎被这种杀人的速度惊在了当场,这些听雨楼的护卫在残月楼的杀手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以至于段小桥三人还没来得及撤出安全距离之外,便又被这九个黑衣人围上。

    七星刀南宫雁道:“段楼主,垂死挣扎有意义吗?念在同属烟雨十三楼的份上,你交出图纸,我留你全尸!”

    小红哭着道:“都怪那该死的王八蛋邓小楼,他若不喊出楼主的名字,这些黑家伙又怎么能找到这儿来?都说听雨楼有内奸,我看那混账王八蛋才是最大的内奸!”

    小青愤愤道:“你现在骂他又有什么用?你还能把他哭过来救你?”

    小红道:“现在不骂他几句,一会儿死了就没机会了!”

    小青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要骂他几句蠢蛋王八蛋!”

    众黑衣人一听到小青小红说话就感觉头大,南宫雁见她俩张口闭口邓小楼,生怕她们真把邓小楼招过来似的,冷哼一声道:“够了!哪那么多废话!一刀一个,磨叽什么!”

    “果然是残月楼的宵小们!”

    “竟然有三个玉字阶的高手!”

    “那个是两刀三枪四剑仪中的七星刀南宫雁?”

    “就是他,你看他那把刀最好认!”

    不远处四队人马翻墙踏屋的赶了过来,正是听雨楼七弦雅阁宫、商、角、徵的另外四位阁主。

    段小桥看了半天问道:“七弦杀呢?”

    那七弦杀是听雨楼的顶级战力,此刻见那七人竟然没有一同前来,不由得心里一凉。

    宫阁主道:“七弦杀外出执行任务去了!”

    段小桥一愣,心叫不妙,问道:“全出去了?”

    宫阁主道:“全出去了。”

    段小桥怒道:“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

    商阁主无奈道:“最近要查的事情太多,没办法了。”

    那九个黑衣人指指点点数了半天,赤光剑殷天问冷冷道:“就来这么点人也想活命?”

    七星刀南宫雁道:“看情况段楼主并不想老实交代了。”

    子母剑莫双峰终于不耐烦道:“我杀人从来没这么啰嗦过,今儿跟你们几个大牌杀人,磨叽得我浑身鸡皮疙瘩!”

    话音未落莫双峰短剑抛出,长剑跟上,直取段小桥咽喉。

    宫、商、角、徵四位阁主同时掩上。

    七星刀拦住宫、商两位阁主,一时刀剑相交火星乱迸,七星刀招招之间,蕴含北斗大阵,配合七星方位步伐,一招接一招变化无穷,竟形成一种围杀之势,一个人竟打的两个阁主自顾不暇。

    赤光剑拦住角、徵两位阁主,那赤光剑在夜色中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殷红,宛如鲜血挥洒,剑光闪烁,照的两位阁主眼花缭乱,险象迭生。

    段小桥抽出佩剑正对上子母剑莫双峰,步伐不住地后退。单是对上莫双峰一把长剑还好,但那把短剑被莫双峰的剑气牵引,宛如连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只感觉他那把短剑在他长剑上来回游离穿梭,仿佛有生命似的,时不时打的她措手不及。加上那宛如山峰般凹凸不平的剑刃,一个不小心她的剑刃便被莫双峰长剑上的卡槽卡住。那子母剑中的长剑卡着她佩剑,那游离的短剑如灵蛇般直咬向段小桥咽喉。小青小红齐齐掩上,分别拦下长剑短剑,救下段小桥。三对一展开攻势,将莫双峰团团围住。

    剩下的六个金字一阶杀手,两刀四剑,对上赶来支援的六十多人,宛如砍瓜切菜似的,杀入人群中一阵横砍乱挑。一时间,翻飞的胳膊、甩离的大腿、喷洒的鲜血,一会儿躺了一地人。六个杀手宛如杀神般横冲直撞,毫不讲究。

    无论是听雨楼的人还是残月楼的人,在这静谧的夜空中都没有大吼大叫,尤其是听雨楼的人,哪怕已是断臂残肢,也是咬牙闷哼,绝不喊叫。

    听雨楼的人是怕出声扰乱身旁战友心神,残月楼的人出声是怕打草惊蛇,吵醒一些不必要的人。

    烟雨十三楼的规矩,在江湖上严禁暴露身份,这两方人马终究是内斗,把烟雨十三楼的神秘维护的完完整整。

    黯淡的月色,微弱的幽光,映着街头、墙角、屋檐上的尸体,给他们盖了一层薄霜。

    早上人们醒来,连血迹都已被人擦的干干净净,大街上的人们往来寒暄,根本不知道昨夜这脚下,曾是血流成河。

    不多久那四路人马便死的只剩下二十多人,商阁主和角阁主分别死在了七星刀和赤光剑下。

    小青和小红一路护着段小桥急撤,宫阁主和徵阁主二十多人紧随其后,直撤往山上的密林中。

    今晚月色黯淡,密林深处的地形又复杂多变,撤到那地方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平时这眨眼间的短短路程,此刻却走的极其艰难。

    刚过一个十字路口,左右两边又各有二十多人杀出,见他们人人带着银色鬼怪的面具,段小桥心中一惊,竟然是银字阶杀手埋伏在此!

    听雨楼一帮人瞬间被杀的措手不及,转眼只剩下段小桥和小青小红以及宫徵两位阁主。

    那九位黑衣人一个眨眼间便分立四面八方,段小桥一行人背靠背被围在十字路口,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滴血的剑尖,凌冽的杀意,再不给任何回旋余地。四十多名银字阶杀手分布在房梁街头,封死了所有退路。九位黑衣人占位攻杀,势必要一举击杀段小桥等人。

    这九个一流高手已同时出手,段小桥等人几乎再无还手余地。

    猛然间七条人影宛如七道银光,从四个方向急速飞来,在房檐街头,急速穿梭跳跃,房檐街头上的银字阶杀手瞬间悄无声息的倒了一大片。

    七条人影,七把剑,剑如琴弦,细窄而长。

    那九个黑衣人一愣,抬头定睛一看,瞳孔收缩,收手道:“七弦杀?!”

    “情报上不是说这七弦杀给派出去了?”

    “看服饰好像是闻风楼的七弦杀!”

    “闻风楼的人怎么来了?”

    那七弦杀瞬间解了残月楼的困杀之势,段小桥等人抬头看时,只见不远处一人立在楼顶,一身青衫衣袂飘飘,冷冷道:“闻风楼、听雨楼,唇亡齿寒。残月楼要灭听雨楼,闻风楼怎能坐视不理?”

    七星刀南宫雁见到来人,眼神一寒道:“你是闻风楼的楼主?你竟敢在残月楼面前现身?”

    那青衫人道:“我敢在此现身,自然有着让残月楼在此全军覆没的把握!”

    不一会儿闻风楼七弦雅阁阁主带着一百多人纷纷赶到,将残月楼外围的银字阶杀手尽数解决。

    一阵拼杀后还剩下八十多人将这九位黑衣杀手团团围住。

    场上局面发生了戏剧般的逆转。

    段小桥看着那青衫人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那青衫人道:“自然是那些在你们店里长年蹭吃蹭喝几个人把我拽过来的。”

    段小桥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丐帮的那些人竟然早已查到了她的身份,不仅如此,而且还能查到那青衫人的身份。好在丐帮的人没有恶意,不然的话只怕听雨楼早已易主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

    七星刀南宫雁一翘大拇指道:“不愧是江湖上名气最大的闻风听雨楼,果然讲义气。不过你若觉得残月楼到此结束,就未免太小看我们了。”

    那青衫人道:“不错,不过残月楼楼主再不现身,你们只怕真的要到此为止了。”

    赤光剑殷天问冷冷道:“凭你们几个,还不配楼主出手!”

    子母剑莫双峰道:“磨叽什么?直接开杀了!”

    话音未落,那七弦杀却主动出击,剑身细窄如弦,围着九人一阵“叮叮咚咚”宛如琴弦乱弹。

    那七弦杀的战力换做残月楼战力,个个介于金字阶与玉字阶之间,且久于配合,彼此之间,以剑击弦音为媒介。这一阵“叮叮咚咚”声听在外人耳中只是普通弦音,但在围杀九人时,七人却听出彼此下一招的出手意图和步伐走向,因此配合得更加天衣无缝。

    那九位黑衣人虽然都不弱于七弦杀,但大多都是习惯单独行动的杀手,从来没有与人配合过。而且个个心高气傲,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谁也别碍着谁事儿。

    虽然七弦杀整体实力稍弱,但竟然把九位黑衣人打的团团转,以“配合无间”,打“各凭本事”,不多时,这九人已经开始焦躁起来。

    那七星刀南宫雁急的嗷嗷叫:“能不能别他妈挤我,老子七星步都走不开了!”

    那子母剑莫双峰道:“姓殷的,能不能把你赤光剑收起来!照的老子眼都瞎了!”

    “就是,你那把剑晃来晃去,晃的老子好烦!”

    “好好的用剑不行吗?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什么劲?”

    赤光剑殷天问怒道:“老子就这一把剑,我把剑收起来,让我用手扇吗?”

    “你快闭嘴吧,就你那把剑碍事,你不打就走,不差你一个!”

    他殷天问凭着一把赤光剑威慑黑白两道二十余年,又是残月楼玉字阶杀手,平日里人见人怕。这第一次和这一群顶级杀手一起杀人,只感觉个个比他还傲,玉字阶的就不说了,那金字阶的几个竟然也敢对他大放厥词。这他哪受得了,打着打着一声怒喝道:“去你妈的一群憨货,老子不打了!”

    说完竟然真的把剑收了起来,瞬间红光敛入鞘中,一跺地,冲天而起道:“老子不干了,谁拦我谁死!”

    闻风楼和听雨楼众人竟真的没人管他,看着殷天问几个跳跃远远的消失在了夜色中,面面相觑。

    九个人走了一个,还是玉字阶的高手。没了赤光剑乱闪,剩下八个黑衣人不但没有觉得轻松点,反而压力顿增。

    七星刀南宫雁急道:“什么破玩意儿?老子的七星连击那么厉害的招,可被你们几个卡的使不出来了!”

    子母剑莫双峰道:“你动作幅度小点,后背不用你管,我们各自弥补对方破绽,比你一个人撞来撞去好的多。”

    南宫雁怒道:“我动作幅度还不够小?你那把小刀能不能不乱飞,扰的我眼都花了!”

    莫双峰无奈道:“我这一身剑法不在长剑而在短剑,短剑不飞,我功力都发挥不到三成。”

    南宫雁道:“你收了短的,剩下七分我给你补上,只要你不碍事就行。”

    金字阶的杀手终于忍不住道:“你可别说他了,你走的什么烂步子,四处乱撞,碰到我两次了!”

    另一个也道:“短剑飞来飞去,好几次我还以为是对方的兵器,差点给打掉!”

    “你说用剑就用剑,还来个什么一长一短,真服了这些个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饶是莫双峰脾气再好也有点受不了,怒道:“再说一句,老子也不打了!”

    “这练剑的怎么竟是这么些个玩意儿,张嘴闭嘴老子老子的,一点素养都没有。”

    “还动不动就撂挑子,练剑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敢再说一句练剑的,老子先宰了你!”

    “事实可不就这样,你又能如何?”

    莫双峰和南宫雁听得眉头直皱,这几个金字阶的竟然比他俩脾气还大,不由得怒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八对七打到现在还戳不到对方一下,竟会呈口舌之快!”

    那七弦杀围杀到现在,也是个个暗自心惊:这八个黑衣人当真是厉害,我们这儿竭尽全力围攻半天不仅伤不了一人,而且他们几人竟然还有闲工夫对话吐槽?

    七人打了半天也已摸清对方八人的实力高低,当下七人根据剑击弦音会意,攻势逐渐转向这八人中功力最弱的一个金字一阶。

    没多久便听得一声闷哼:

    “什么玩意儿?帮忙挡一下啊!”

    “我哪知道他会突然转到你那边?”

    “哎呀……”

    七弦杀不等对方互相支援,攻势一紧,便挑死这个金字一阶的高手。

    这一下变成七对七,仍是配合无间打各自为战。七名黑衣杀手顿时压力暴增,再无余暇说话。七弦杀没多久又摸出一名功力较弱金字一阶杀手,攻势一紧又挑死一名。

    这一下又变成七对六,六个黑衣人再无招架余地,齐齐后退,眼看给逼入死角,七星刀南宫雁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闪开!”

    一柄七星刀瞬间不分敌我,大开大合的运转起来。剩下五个黑衣杀手见南宫雁突然一把七星刀再不讲究,毫不顾忌己方人员的战斗空间,来不及喝骂便匆匆跳开。

    只见南宫雁刀光闪烁,运转七星,脚踏北斗,一个刀招竟能通过步伐转动调整为七个招数。那七弦杀同时攻向他身上七个不同方位,他只出一刀,配合步伐转动,“叮叮咚咚”一阵响,竟全部格挡开来!

    南宫雁喘着气道:“看见没?!老子一个人就干他们七个,你们几个全是多余!多余!可憋死老子了!”

    剩下五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帮忙。

    七弦杀中一人冷笑道:“刚才一时大意,让阁下逞了威风,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另一人道:“你若能再挡我们七人连手一击,我七人立即折剑当场,退出江湖!”

    南宫雁哈哈一笑道:“真狂!老子就喜欢打你们这些狂士!”

    话音未落,七弦杀突然弦剑齐齐刺出,这一击没什么讲究,除了位置不同,手法跟上次完全一样。

    南宫雁冷笑一声,转头对后边五个黑衣杀手道:“你们五个退远点,好好看看老子怎么一打七的!”

    脚下的北斗步伐跳跃闪烁,一把刀合着七星方位又是“叮叮咚咚”一招格开七弦杀的七把剑。

    只是他刚格开七剑,七弦杀的脚、膝、腿齐齐招呼过来。

    那南宫雁顿时一愣,他刀可以运转七星,同时格开七剑,可是腿没练过啊……

    于是七弦杀在他身上一阵钩拉蹬踹,南宫雁瞬间左支右绌,身上不知中了多少脚。刚举刀要砍对方的腿,那七把剑就攻向他的上盘,刚挡住上盘,下盘却腿一软,瞬间身上连中三剑,接着又被一脚踹飞,还在空中飞着的当儿,七弦杀七剑,“嗖嗖”跟上,眼看不等南宫雁落地就得毙命,突然七枚暗器齐齐打在七弦杀的剑上,一阵“叮叮叮叮”琴弦之声,震开七剑。

    七弦杀往地上一看,震开他们七把剑的竟是七枚树叶,谁家摘花飞叶竟有如此力道?

    忍不住看向来人,只见来人立在树梢,一身锦服绿衫,上绣几处金叶,竟是破晓楼玉字二阶的高手,流光飞叶凌霜音!

    不一会儿突听暗夜里有无数羽箭“嗖嗖”急飞,原先顺着地势围住诸人的八十多名闻风楼好手来不及反应,瞬间便被射杀大半。

    闻风听雨楼的人齐齐找掩护,想顺着箭势找出放箭之人,怎奈月色朦胧,根本看不清这些箭是哪里射来的,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可就是偏偏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不一会儿便又见十个挂着金字牌的杀手,迈着方步悠悠赶来,听雨楼的段小桥和闻风楼的青衫楼主看在眼里顿感窒息!

    流光飞叶凌霜音背着双手笑道:“闻风楼听雨楼唇亡齿寒,我们残月楼破晓楼又何尝不是?残月楼的兄弟们,楼主派我等过来接应,招呼不周,还请海涵!”

    残月楼的人一个个心下暗骂:你既然听到闻风楼说唇亡齿寒,想必早已埋伏在了附近,非等残月楼的人死伤大半才肯现身,来个渔翁得利,好小人!

    可嘴上却说道:“难为凌兄深夜亲自赶来,残月楼的人谢过了!”

    流光飞叶凌霜音笑道:“哪里哪里,自家兄弟。闻风听雨楼的人讲义气,咱们残月破晓楼也是讲义气!”

    残月楼的人道:“自然是讲义气!”

    破晓楼和残月楼,一为明杀,一为暗杀。所以破晓楼的人身份大多比较明显。玉字阶的身上会挂着一块玉牌。金字阶的身上会挂着一块金牌。一道一阶,两道二阶,三道三阶。无论是残月楼还是破晓楼,玉字一阶的高手都是极其少见,大多都只是挂名,不从调度。破晓楼的人身上都挂着与自己身份相应的牌子,意思也是明码标价,他们不从事暗杀行动,更像是一种集体作战的雇佣兵,是以破晓楼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段小桥看着破晓楼一个玉字二阶,和十个金字一阶的高手,想来远处又不知埋伏了多少位银字阶的杀手,不由得看向闻风楼的青衫楼主。

    此时,青衫楼主也是脸色沉重,听雨楼的战力几乎丧尽,己方的七弦雅阁阁主战力也敌不过金字阶的杀手,而且到现在残月破晓两楼主都还未现身,这一仗要怎么打?

    闻风听雨楼擅长的本就是刺探情报,真论起战力来,两个闻风听雨楼都未必及得上他们残月破晓楼。

    正思索间,楼下门“吱呀”一声,一个大汉睡眼惺忪的,问道:“大半夜的,谁在大街上吵的街坊邻居睡不着觉?”

    这一揉揉眼,提提神,一看满大街尸横遍地,房上众人尽是衣袂飘飘,凛然如神。街道四周,个个刀剑出鞘,蓄势待发。还当自己在做梦,想再揉揉眼,突然眼前一黑,闻风楼的人已把他打晕,给他放置到屋内。

    闻风楼青衫楼主见状摆摆手,底下众人掏出熏香,对睡着的居民们一阵动作,把方圆十里的街坊熏了个安安静静。

    他们去熏香的时候,残月破晓楼的人也不趁机动作,保持烟雨楼风格。

    流光飞叶凌霜音道:“这下可以放开手脚了。”

    十个金字一阶杀手,十把剑,顿时刺向闻风楼七弦杀。

    这十个破晓楼金字阶杀手不同于残月楼的金字阶。这十人平日里也是经常配合出动,以打团体战为主。论个人战力虽然未必及得上残月楼同阶高手,但论配合力,与刚才那九个残月楼的杀手自不可同日而语。

    闻风楼七弦杀七把剑,刚与这十人缠上,便感到一股巨大压力。虽然他们仍能通过剑击弦音互相沟通配合,但对方十人亦有他们独特的配合方式,一时间竟相持不下。

    残月楼众黑衣杀手,见七弦杀被拦截。子母剑莫双峰冷冷道:“还瞅什么?!快动手。”短剑一扔,长剑跟上,瞬间突进到段小桥身前一尺之地。

    那边闻风楼青衫楼主见段小桥遇险刚要动作,忽然满天青叶飞来,个个在空中打着旋儿,路径千变万化,方才还直面而来的青叶,一个飘儿就能变成从身后打来。

    那青衫楼主掏出折扇,整个人带着扇子瞬间转了几十圈,顿时形成一道道风压,围着青衫楼主旋转。这下无论那满天青叶以何种手法何种角度,只要是打上那青衫楼主的全被风压扫落。

    流光飞叶凌霜音冷笑道:“好一招御风术,我保证,只要你再出两招,我立刻就能判定出你的身份!”

    那边七弦雅阁的剩下六位阁主正要前去增援,忽然不知从哪个地方又“唰啦啦”射来一阵箭雨挡住了众人去路。闻风楼剩下的四十多名好手同时掩上箭雨,那六位阁主才抽出空当儿,齐齐跃向残月楼那六个黑衣杀手,个个都是有死无生的打法,势保段小桥。

    段小桥趁机脱出子母剑的攻势,小青小红以及宫徵两阁主掩护她运起轻功,急撤往山上。

    五人一个起跳,还未落地,就听见身后风声凌厉,子母剑和七星刀又追了过来。

    段小桥一见这两个玉字阶的杀手冲出了闻风楼封锁,知晓跟他俩对战的两位七弦雅阁的阁主定是凶多吉少了。

    小青小红一惊,喊道:“你们掩护楼主快走!”

    两人停下步伐,提起匕首反迎上那先来的七星刀。

    南宫雁七星刀一招七变,只踏了两步北斗步伐,便扫飞二人兵器。

    那七星刀刚猛无比,浑厚大力震的小青小红虎口裂开,胳膊发麻。

    再一刀,朝着小青小红脖颈扫出。他心下恼怒此二人先前骂他没老婆,所以这刀毫不留情。看架势这二人若被扫到,怕是会死的很难看。

    “当”一声大力,南宫雁又震飞两把短刀,原来是听雨楼的宫、徵两位阁主赶来救人。

    小青小红急道:“你俩怎么跑回来了?楼主呢?”

    宫、徵两位阁主抚着发麻的胳膊道:“风雨同行多年,总不能看着你俩惨死。”

    南宫雁冷哼一声道:“来多少人都不够老子一刀!”

    又一刀闪过,“当”的一声又一个东西飞了出去。

    在场众人看着那空中翻飞的东西,再难相信竟是那七星刀!

    众人愣在当场,连赶来的子母剑莫双峰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谁能一招震飞残月楼玉字二阶高手的兵刃?

    众人只顾看着那翻飞的七星刀,却没注意另有两道流光在空中倒飞。

    只不过那两道流光在空中倒飞的潇洒,好似两条优美的舞者,一触刀刃,临空一个倒翻,直插入地。

    是两把剑,青穗,红穗,剑穗飘飘。

    那七星刀不知打了多少转儿,斜插入地,映着月光。

    顾不得震的生疼的虎口,南宫雁忙捡起刀,警惕的看着来人。

    此时月已将满,残月不残。

    月光下,并排走来的竟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男少年悠悠道:“小风时雨观云涌,叹山无锋。”

    女少年悠悠道:“小雨时风看落花,叹剑无暇。”

    男少年捡起青剑躬身道:“你好,我叫风时雨,来自青云山。”

    女少年捡起红剑躬身道:“你好,我叫雨时风,我俩一起的。”

    段小桥再难相信眼前情景,忍不住眼睛一酸道:“小风小雨?你俩怎么下山了?”

    女少年雨时风,红剑横档身前站在路中间道:“邓叔叔让我俩儿来接你。”

    男少年风时雨看着段小桥身上的伤痕道:“段姨,谁伤了你,我去揍他。”

    ————————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