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水伊人
邓小楼虽然隐居在青云山，可每逢年末便会下山一次，搜集一下江湖情报，这或许跟他之前在听雨楼的习惯有关，可更多的还是想知道苗疆那边的消息。
小风小雨两个孩子便是他在十年前一次下山时带回来的两个孤儿。如今这两个孩子渐渐长大，邓小楼偶尔会派一些下山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当作磨炼。
这一日邓小楼像往常一样翘着二郎腿，躺在秋日的枯草上，阳光像温柔的沙子般盖在身上暖洋洋的，加上略微吹来的几两微风此刻纵有无数烦恼也全都抛却脑后了。
邓小楼正沉醉在这美好的秋日中，耳边忽然闻得小风小雨气喘呼呼的跑来。不禁皱眉心道：往日这俩孩子下山搜集情报从未如此慌张，难道山下出了什么事儿？
随即眉头舒展开来，心道：就算天塌地陷又与我何干，我只在乎秦冰的线索。于是依旧懒洋洋的躺着并不起身。
小风小雨不一会儿爬了上来，边爬还边嚷着：“不好了！邓叔叔，这次出事儿了！”
邓小楼不悦道：“什么事儿这么慌张？平日里教你们处事不惊全当耳旁风。”
小风小雨闻言立刻收敛慌张神色，立正身子忍着泪水道：“程叔叔死了！”
邓小楼皱眉道：“哪个程叔叔？”
小风小雨道：“就是风来山庄的程立风叔叔，他每个月都给你送酒来着。”
邓小楼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叫道：“你们亲眼所见吗？哪来的消息？！”
小风小雨面面相觑，小风接过话道：“倒非亲眼所见，但也是千真万确，因为这是风来山庄的消息，我们还去灵堂祭拜过……”
邓小楼难以置信道：“风来山庄在岭南可谓是第一大帮，门下弟子数万，他身为庄主又正值壮年怎可能突然死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程立风是邓小楼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归隐山林的说法听起来很是潇洒，可实际上的生活非常困苦。青云山上物资匮乏，过惯了鲜衣怒马生活的邓小楼初来山上时很不适应，这全仗风来山庄三天两头的照应。不仅给他搭建了大五间开的敞轩，更给他挖了地窖，囤了无数美酒果菜。程立风身为庄主更是每月都来陪他喝酒下棋，衣食住宿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否则他一个半老的江湖游侠又凭什么在山上养活小风小雨两个孩子？
此刻突闻程立风身死，邓小楼一颗久已麻木的心突然吊了起来，原来这江湖上除了秦冰的事之外，还是有许多他在意的人的。
邓小楼纵然再无心江湖恩怨也好歹要问个水落石出。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邓小楼沉着脸问道。
小风道：“风来山庄的人说是……”他低头偷瞄了眼邓小楼，好似怕邓小楼听了不相信。邓小楼不耐烦道：“快说！”
小风道：“说是死在了秋莫言剑下……”
“放屁！”邓小楼闻听此言简直怀疑小风这孩子在开玩笑，怒道：“你知道秋莫言是谁吗？”
小风低头道：“当然知道……”
邓小楼怒极反笑道：“你觉得以他的身份可能对程立风出手吗？”
小风摇了摇头。
邓小楼见两人都不再说话，收敛了下情绪，叹了口气道：“我刚才焦躁了点，你们不要学我，这样是不对的。”
小风小雨点了点头。
邓小楼道：“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反常！不说秋莫言的身份，单说他远在北武林数十年来踪迹难寻，连我都未曾见他一面，他又怎可能不远万里跑到岭南来杀了程立风？我实在想不通程立风怎可能惹上秋莫言……”
小风刚要再说话，小雨接过话道：“好了，你也说不清楚，我来讲吧！”
小雨道：“以秋莫言的身份一万个风来山庄也搭不上他，秋莫言更不可能主动找上程立风，程立风是在梧桐苑偶遇秋莫言，然后是问剑身死。风来山庄的聂二叔在江湖上打听到了程立风的问剑辞，传闻被梧桐苑的人抄录了下来，所以这段时间大量剑林高手为盗取问剑辞而探查梧桐苑。而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能号令风来山庄四省、七坛、十八分舵的秋水剑在一天夜里忽然失踪……”
秋水剑？
邓小楼闻听秋水剑这三个字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咯噔，头皮有点发紧，感觉吹来的风都凉了许多。
实际上他并非第一次听到秋水剑，有关秋水剑的传闻他从程立风口中已知道的不少。
秋水剑传了多少代程立风已记不清楚，但他可以笃定的是秋水剑早在风来山庄成立之前便已存在了。
传说初代庄主在游历江湖时曾败在一人剑下，而后与那人亦师亦友学习剑术，之后受好友临终所托照看此剑。据说此剑与一个叫梦中人的女子相关，只是究竟有何关联却从不知晓，前几任庄主亦曾发动人手广为搜寻终不见踪迹，再之后便不了了之。只知道此剑传至现在已成了历代帮主的身份象征，在风来山庄的地位至关重要，可以说正是因为秋水剑的缘由初代庄主才会成立风来山庄。
而这样一把可以号令整个帮派的镇山之剑怎会突然失踪？
邓小楼感觉不可思议，他至今还能想起见到秋水剑的那一幕。
流光环绕的剑身，淡淡的荷花清香，以及那诡异的血一样的褐色符篆。
程立风曾不止一次找邓小楼探讨过这些符字的意义，邓小楼虽见多识广可对道教的一些秘法却不甚清楚，只在听雨楼搜集的文献中查到这种字体是一种云篆，是模仿天地风云汇集的一种符箓。程立风亦找了不少道教的朋友探讨，其中不乏一些宗门高人，可看了后都说见所未见。结合邓小楼的信息，众人只能猜测出这种符篆多是用来驱邪的。
在民间用宝剑驱邪的例子不在少数，许多道教弟子的配剑都刻有符篆，就连一些普通的江湖游侠也喜欢在配剑上雕刻太极八卦之类的符文，想到此处众人都觉得这把剑上的符篆只是用来趋吉避凶，没什么特殊之处。至于为何篆文无人能识，只能说年代太久许多秘法和字体早已断层了而已。
而且事实上，众人皆认为这把秋水剑除了外观漂亮，出鞘有荷花清香之外，无论锋利程度还是整剑的材质都实在没什么特别，相比南武林最有名气的离殇剑实在逊色不少。
可程立风始终觉得这把山庄里代代相传的秋水剑绝非一般。
至于哪里不一般，他自然也说不上来，他总觉得一把剑能数百年来一直散发清香单只这点就已经很不可思议，当然也有人将其归结为材质的问题，程立风只能不置可否。
至于帮中上下弟子则从来没有想那么多，在知晓秋水剑的由来后便只道是一种约定的情义而已，久而久之这把剑便成了一种诚信的象征。
所以风来山庄信义满江湖，常以民生为己任，可以说有风的地方就有他们的人。这也是近十多年来，风来山庄能在南武林快速崛起的重要原因。
程立风自然也相信，这把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更多的只是一种约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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