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孟梦接到沐暖电话的时候,正是会所生意最火爆的时间段,但听着闺蜜沙哑啜泣到自己都认不出的声音,她还是连生意都顾不上了,立刻开了车一路狂飙到了会场,路上再打过去就是无人接听,着急地围着地下停车场绕了三圈才找到瘫坐在两辆车阴影之间的沐暖。
她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架着沐暖的胳膊要扶她起来,被停车场的灯光一照,看清了沐暖脸上的失魂落魄,一时间孟梦急得冒火。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沐暖抬头望着她,嘴角用力向上勾,弯出一抹难看的笑,眼神空洞找不到焦点,“你来了,孟梦。”
孟梦把她扶到车上,脊背碰上座椅的那一刻,她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弯了腰,孟梦侧身挡住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衣角一看,满背青紫,顿时急了,“这是谁干的?”
“孟梦……柳岁和我分手了。”沐暖捂着脸,倒进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不敢碰她的脊背,孟梦悬着手把她抱在怀里,微开口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
“我和她在一起三年了……她怎么能抛弃我?”
她哭的声嘶力竭,哭的失去力气,孟梦安静地陪着她,看着她最终昏睡在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将她轻轻放在后座躺好。
路上回头看了她好几眼,孟梦扶着额头没忍住骂了几句,没记错今天还是沐暖生日,柳岁好狠的心。
为了避免沐暖睹物思人,孟梦决定带她去自己那里住几天,看着她睡着了还时不时啜泣两声,孟梦不忍地叹了口气。
昏睡了一整天,沐暖醒来时眼前黑漆漆一片,她眨巴两下适应了黑暗,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
她睁着眼睛死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愣了多久,门被“啪塔”一声轻轻推开,转头一看,听到了孟梦的声音,“你醒了啊。”
“啪”的一声开了灯,孟梦走进来掀开被子,“醒了就快起来,你看看你这一身脏的,把我的床都弄脏了。”
她转头喊员工去拿一套新的被单,然后手脚麻利地把沐暖推进浴室,塞给她一套新衣服,“有什么话都等你洗完澡了擦上药再说,后背还疼不疼了?我等会儿还要营业,你洗完自己叫员工带你去吃点东西啊。”
沐暖的脑子里现在装不下事,她麻木地听话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吃了饭,坐在孟梦的办公室里,抱着胳膊细细思索这一天之间发生的事。
孟梦回来的时候,看着垃圾桶里纸巾就知道她又哭了一场。
“所以,你和柳岁是怎么回事?”
沐暖吸了吸鼻子,一张柔美又乖巧的小脸惨白着,“她说……她不爱我,还说她不喜欢女人,所以要分手。”
孟梦长呼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些什么。
“孟梦,你说柳岁她真的不喜欢我吗?”
“我还以为你自己能看出来……”
“她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初要和我在一块儿……”沐暖低了头,手指颤抖地抓着衣领,死死按在胸口,说话间都有痛苦的气声漏出,“我当时已经和家里决裂了,压根没资源能给她……”
孟梦把她搂在怀里,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因为你傻,看不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没有资源?你没有资源她能三年就到现在这个位置?你为她求了多少人你自己算算!她柳岁不仅攀上一个金主,还贴身照顾她吃吃喝喝,没钱了你还出去打工补贴她,她梦里都该笑醒好吗!傻丫头!”
“我有时候真想敲打敲打你的脑袋,看看那么精明冷血的沐平怎么生的出你这么傻的女儿。”
孟梦越说越气,把自己气的也掉了两滴金贵的泪珠子,“md太亏了,分手都不是你先提出来的,这也太丢面儿了!”
两人抱着哭了一场,孟梦抽空一看表,赶紧把沐暖放开,拿纸巾把眼泪抹了,补起妆来,“我等会儿还要开门做生意,没时间陪你了,一晚上好几万入账呢,你要不和我一起下去,喝点酒找个乐,说不定还能有个艳遇什么的。”
“不了。”沐暖把自己蜷缩起来,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不什么不了。”孟梦给自己补完妆,拉着沐暖在自己面前坐好,匆匆给她花了淡妆,“你在这发霉长蘑菇的时候柳岁在干什么呢?她在撩汉快活!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自己作自己!”
沐暖被她强拉硬拽地拖到了地下一层,孟梦从做一个小酒馆发家,现在包了某贸易大楼地下一层到地上三层的几间店铺,做迪厅、音乐酒吧、客房,梦想是把自己的生意发展成从找乐子到造人的一条龙服务。
一进地下,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嘶吼差点炸聋了沐暖的耳朵,她麻木地望着舞池里嗨皮的男男女女,面无表情地道:“我真怕有一天要去警局捞你。”
“瞎说什么!违法乱纪我可不会干的,我可是按时纳税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牢记在心的好青年!”
孟梦把沐暖安排在角落的一个小包厢,上了一瓶酒,就着急要走,“你自己好好玩,有看上的就直接上,别害羞!”
“滚!”沐暖反手把她推了出去。
音乐,搭讪,酒精,热舞,沐暖以前就不爱这些,更别提现在心情低落,索性就干坐着喝闷酒。
酒吧隔间是镂空的墙壁,稍侧头就能把对面看的清清楚楚,基本没有隔音效果。
沐暖隔壁来了一群白领,十几个人,好像是要庆祝新上司上任,吵吵闹闹地让她心烦。
“陶总也会住在员工公寓吗?”
“你这不是白问,陶总肯定是回家住啊。”
“啊?我还以为您住在员工公寓,还有些问题想请教请教您。”
“什么问题,你就是想近水楼台……”有人不怀好意地调笑。
问话的人瞬间恼羞成怒,“乱说什么,我看陶总亲切,就像看着自己亲姐姐一样。”
紧接着一阵你来我往的互怼,他们口中的陶总这时才开了口,低沉喑哑的声音撩人心扉,“办公室大门又不上锁,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我恭候各位。”
这声音让沐暖的身体瞬间僵直,她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手指紧张地捏住酒杯,空气遇到冰凉的杯壁,化成水珠沿着她小巧圆润的指尖滑过。
她偷偷摸摸地别过了头,沿着镂刻着花纹的木头墙壁,飞快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隔壁的女人。
比起在机场那天的淡妆正服,今天的陶知荇带着分外勾人的魅惑。
齐肩的卷发用修长指尖一勾拨乱,稍显凌乱俏皮,白玉般莹润的额头连着挺拔的高跷鼻梁,一对长眉浓抹,如弯叶莹俏,噬人心魄的眼睛带着明艳的光,伴着灯光在其中留下的倒映,好似瑰丽珠宝一般诱人,她红润的俏唇总是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狐狸一般的狡黠。
连看好几眼,沐暖都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妖精一般的女人和三年前那个头发盘的一本正经从不化妆的古板未婚妻联系在一起。
这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沐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她没有兴趣偷听别人聊天,这就准备喝完酒走人。
“陶总结婚了吗?”那个明显对陶知荇很感兴趣的小姑娘又问道。
陶知荇低头含着酒杯抿了一口,轻抬下巴吞咽下去,脸颊上飞起一抹不引人注意的醉红,眼角弯弯笑的很和气,“还没有,三年前本来有机会结婚的……但是错过了。”
“怎么错过的?”小姑娘好奇地追问。
“要结婚的对象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我被发了好人卡。”
“那人瞎了吧,有陶经理在怎么能看得上别人。”
话题明显越界,陶知荇的神色有些冷淡,平静无波的抬眼显示她此刻心情不佳。
“唉,来来来,喝酒喝酒,聊这些不开心的干什么。”有会看眼色的试图转移话题。
可那小姑娘不依不饶,执着的很,“那陶经理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陶知荇笑了笑,一瞬间迷的小姑娘昏头昏脑,“像你这样可爱的,我就很喜欢。”
“要是说想恋爱的对象,现在还没有,要找的话可能会避开我前未婚妻那样的人吧。”
“不顾后果地为了一时迷恋掏心掏肺奉献自我,一头脑热,冲动又愚蠢至极……”后面的话近乎低语,可沐暖却听的清清楚楚,她仰头猛地把剩下半瓶酒一口气灌进嘴里,胸口火气涌动。
偷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偷听到别人议论自己最好也忍忍当做没听到,免得撕破脸皮。
可是沐暖从小到大都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更何况她现在心态爆炸。
“砰”的一声放下酒瓶,她推开包间房门,一瞬间换上笑容满面,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挑衅。
走到隔壁,她礼貌地先敲了敲门。
“进来。”
她解开衣领上的第一颗扣子,拉了拉领口,径直推开门进去,眼睛一挑,把里边的情况看的七七八八。
靠墙的两条沙发上各坐着五六个年轻的男女,桌上两提子啤酒,中间摆着几盘配酒的零嘴。
陶知荇坐在轮椅上,靠门,背对着沐暖。
“小妹妹你有什么事?”看出她不是服务生,最靠边的男人好奇地看着她问。
沐暖对着他笑,咧嘴露出洁白小巧的牙齿,纯真又乖巧,“打扰各位,我来大冒险的。”
包厢里的几个人顿时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
“来来来,小妹妹,你准备找谁大冒险。”有个小姐姐扶着下巴冲她挑着下巴笑。
陶知荇端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沐暖的视线落在她背上,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他们又怪异地呼喝起来。
到底还顾虑着这是自己的新上司,有人对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起哄声顿时弱下去。
陶知荇这才微侧过头,隔着光澜看了她时隔三年的第一眼。
那一瞬间沐暖竟然意外的心跳过速,大脑空白了一刻。
她笑对着陶知荇,两步走过去,搭着她的肩膀,视线相对,两人之间相隔不过半臂,从对方的眼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姐姐,能不能帮我完成大冒险啊?”
陶知荇笑了,望着面前的人眼神不起波澜,“好啊,要我干些什么?”
沐暖不再多话,起身把手机随手递给身边的人,“麻烦帮我拍一下。”而后把颊边散落的头发往后一别,单手按着陶知荇的轮椅把她困在手臂之中,伴着围观人群刺耳的惊呼,俯身下去,对准她的唇拥吻。
陶知荇神色不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沐暖却没她自己表现得那么淡定,心脏“砰砰”直跳,视线从陶知荇的睫毛移到发丝,再移到粉嫩的耳尖。
她没敢真亲,只是借位嘴唇对着陶知荇的嘴角哈气,保持了三秒,时间差不多了,她也紧张地流了一脸的冷汗,就准备起身赶紧离开。
一双手牢牢扼住她的腰身,沐暖心一惊,抬眼望见陶知荇眸中深邃,还没来得及动作,身下人突然发力,她便向前跌去,有一片柔软猛然覆盖在她的唇上,随之而来是直接的深入和霸道的攻城略地,突然的她都没能反应过来。
数秒之后,拥吻结束,陶知荇干脆地松开了她,沐暖羞囧地踉跄起身。
“既然要玩,就应该玩点真的,对吧,沐暖。”
耳边传来如一阵风过去的低喃,沐暖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两步,站稳身子后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旁边人在欢呼,没人注意到她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