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只喝了一杯
太子最近往来众多，又与阿连贺交往频繁，柳音怀疑最近恐有变故，又来了百鹤宫，打听打听兰贵妃这儿有什么新消息。
“这桂花糕已经吃腻了，花也快开过了，我们喝点酒吧!”兰贵妃拉着柳音坐下，“崇帝不喜酒，自然不会与我共饮，那些妃嫔自然投其所好，滴酒不沾。我又觉得自酌自饮无趣得很，你来了正好。上次没喝成，这次你可不要找理由拒绝了。”
兰贵妃兴致盎然，柳音也不好再推脱。总有人说酒后吐真言，事后便忘。若真如此，柳音倒想多问问母亲的事。
差人拿出一坛酒，刚一打开，酒香四溢。即使是不会喝酒的柳音，也觉得应该是坛好酒，应该好好尝尝。
兰贵妃心情大好，亲自给柳音倒上，神色飞扬地介绍：“这可是关外白酒，酒味儿是极好的，只可惜少了一股芳冽之气，最好是用犀角杯乘之而饮，那就醇美无比。”
柳音端起面前的杯子，“原来这就是犀角杯，看这材质有些特别。”
“来，举杯畅饮，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柳音杯子里的酒还没喝完，而兰贵妃已经喝了许多了，觉得柳音喝酒太慢，不够尽兴，又拉着侍女要他们喝。
侍女哪敢喝，但也见惯了兰贵妃这个样子，只是扶着她，免得她撞上，兰贵妃却一把推开她们，又坐下找柳音抱怨。
“你们闷得很，还得是阿语啊！想当年，‘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我二人最是自在！”
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柳音抬头看她时，竟看见泪落成行，滴进酒里泛起阵阵波澜。想问的话堵在了嘴里，不敢问出口。
好像过了许久，划过脸颊的泪已经干了，兰贵妃才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柳音低头不语的样子，又开口问她：“你与高震感情如何？”
柳音愣了一下，“我们很好。”
兰贵妃看着柳音脖子上还未消去的红印，轻声笑了，“你若能平安过此一生，也算是幸运。高震，我一见便觉得亲切，你俩在一块儿，我也觉得欣慰。”
“有劳您费心了！”
柳音初听不知她何意，只觉得平安过此一生，确实是幸运。但自己没有那么幸运，眼看着时日不多，却迟迟不到最后一搏，柳音也害怕自己等不到了。
两人各怀心事，郁闷沉重时，最容易醉，刚刚还开怀畅饮的兰贵妃，现在已靠在门旁，醉的站不起来，嘴里喃喃自语，断断续续，听不清在说什么。
高震来了，只见到杯盘散乱，厅堂上的烛光时明时暗，柳音的脸上晦暗不明。
“云儿，走了，回家了。”
“回家？”
柳音抬头看着来人，眉眼深邃，极尽温柔，伸出的手一直在半空中，应该是醉了，柳音伸出手握住，顺势扑进怀里，将头埋在他肩膀处，细细嗅着。
更深雾重，许是来时沾染了雾气，柳音觉得他身上很好闻，忍不住贴近些，闻得更清楚。
高震也没想到柳音突然抱住自己，稳稳地接住她，摸着她的头，“这么大了还撒娇，喝了不少酒吧？”
“就一杯……”柳音把脸埋进去，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一杯就醉了？下次想喝酒,我陪你喝，”高震又拉开柳音，转过身去，“上来，我背你回去。”
回忆突然冲进了柳音的思绪，就像小时候：
“尹莫云！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柳征看着尹莫云脚上绑了层层纱布，半怒半哄地要背她回去。柳音却着急地回头看，却没有人来，只好让柳征背着回去了。
“师父说过，不让你出府，你老是偷偷跑出来！以前还知道带我一起出去，现在长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这下受伤了，我看你回去怎么解释!”
柳征背着她走，一路上还念叨不停。
“你就说是我爬树时摔了！”
……
“云儿，云儿？”
高震背着她，走了许久了，一开始柳音还会回应她，现在却再怎么喊都喊不醒了。高震便不再与她聊天，只是轻笑道：“不会喝酒还要逞强，遭罪啊。”
夜深了，兰贵妃的酒也醒了。再看屋内，已经人去楼空。
“阿语，有些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吧！”
柳音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好像在移动，但是自己并没有动啊。闭着眼摸了摸手边，感觉到温热，又往下探了探，摸索了许久，突然感觉自己停止了移动。
心里奇怪，这才睁开眼看。
“云儿，不要乱摸。”
“我……我喝多了……”柳音这才发现自己在高震背上，有些尴尬。
“你就喝了一杯。”
“你……你放我下来。”
柳音被轻轻放下来，这才看见，高震衣衫不整，衣领竟被自己扯开来，胸膛的线条若隐若现。
柳音看得脸红，高震却不整理，只是看着她：“已经到了，进去吧。”
“啊？哦……哦！”柳音抬脚便走，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兰贵妃有一批犀角杯，材质纹路特殊，你可知是哪里来的？”
“近日，太子称关外来了经商的人，特意购置了许多奇珍异玩，不少都送给了宫中妃嫔，犀角杯就是其中之一。”
“关外，经商？阿连贺当初来梁京时，也说是经商，运有数十箱货物。之前在月楼时，便发现他与厉申交易，玄铁在他手上，这其中……”
柳音看着高震，话不用说破，高震心下便懂了，只道：“我会查清，你回房休息吧。”
柳音却不动，又问他：“高震，你可有想过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的生活？”
“我们都是朝不保夕，只能活在当下的人，”高震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等你心愿达成，我们去庆城看海棠花。”
说完又俯身亲了她的额头，然后转身赶紧离去了。走得有些慌张，甚至都没听到柳音轻唤他：“征哥哥……”
柳音只觉得眼前人越来越模糊，抬脚准备跨进去，却摔了一跤，心想着：这门槛什么时候变高了吗？
再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臂，银铃轻晃，柳音却看不仔细，“原来是毒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