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风万里，早就没救了
一
风锦心刚把风南音和琉璃推入石门。
一柄赤旻族的白玉软剑突然冷冰冰地刺入了风锦心的后背。
“师父！”
“族长！”风南音和琉璃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风锦心。
虽看不到身后之人，但光凭胸前穿出的半段白玉软剑，风锦心便知晓是何人在她背后插了这么一剑。
但她，依旧缓缓地转过身来，想要亲眼看看那个人，“竟真是你，当真是你……为何？”
她凝集全身最后的法力，集于掌心，径直朝那人猛地一掌打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那人撞在了残剩的半截验灵石上，随即落到圣坛的地面。
“风……风万里……谢……谢族长……赐……赐掌……”风万里道。
风万里口吐鲜血，躺在那儿，微笑地看着风锦心，“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忽地，风万里的身体骤然裂出了数条血痕。
紧接着一条条黑褐的蠕虫便从那些血痕中爬了出来。
风万里登时怒吼道：“该死的爬虫，你们哪也别想去！”
“万里叔！”风南音站在暗门口，大喊道。
“南音，走吧，他被妖族的蛊虫控制，本就没得救了。”琉璃说着，便扶着风锦心往暗门内走去。
是的，他没救了，早在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他风万里就已经没救了。
那一日，风万里刚从符禺镇采买物资回来。
在水结界的入口碰到了受伤的风达和风娜娅，这才得知风南音被一些不知来历的黑衣人带走。
待把风达和风娜娅带回水结界后，他就匆忙带着风雨和风浪赶了过去。
约莫追了半个时辰，在一个小溪边。
风万里几人看到了被人绑在树上的风南音，树的一侧还站着一个绿眼棕发的黑衣妖人。
“什么人，为何要抓我赤旻族人！”风万里冲着绿眼棕发的妖人大吼道。
“万……万里叔！”风南音迷迷糊糊地说道。
“我家主人有事相求，”绿眼妖人一脸奸笑，道：“特命我来请风万里长老。”
“请我？”风万里瞪着绿眼妖人，喝道：“请人有这样的吗？你这是在威胁！”
“算是吧，”绿眼妖人轻蔑地笑道：“所以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要就是不去呢？”风万里说着，缓缓抽出腰间的白玉软剑。
“那绿眼就得罪了，只能强行把你带走！”绿眼妖人说着，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弯月刀。
“风雨，你绕到后面去救南音，风浪，你同我一起会会这个绿眼睛的妖人。”风万里吩咐道。
符禺山的另一处，琉璃跟一只姑获鸟妖打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她、南音、风达、娜娅四人，本来在符禺山中抓鸟雀，好不容易抓了一只顶漂亮的五彩鸟雀。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符禺山中见到这么漂亮的鸟雀呢。
突然不知怎地，这好端端的鸟雀竟变成了一只姑获鸟妖。
风南音当即丢出了几只泥鹰，挡住了姑获鸟妖。
谁知这姑获鸟妖，法力高强，一甩手便碎了那些泥鹰。
风南音还想再战，琉璃上去拦住了她，并施法带着风南音三人往水结界跑去。
刚到结界的入口处，就冒出了一个绿眼睛棕色头发的黑衣妖人，趁琉璃不备，抓走了风南音。
她和风达、娜娅赶忙追了过来，直接被追过来的姑获鸟妖拦住了。
经过几番缠斗，风达和娜娅都受了重伤。
琉璃一个人顺着风南音被带走的方向追了过来。
一路上都在应付姑获鸟妖的纠缠，不知不觉中，琉璃早已失去了风南音的踪影。
眼下只盼着，风达和娜娅能逃回水结界，告知族长风锦心。
要不然，要不然，南音……
琉璃不愿在想下去，她只想快些摆脱这只可恶的姑获鸟妖，去寻找南音。
“南音，你到底去哪儿了……”琉璃道。
绿眼妖人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阻拦风雨去救风南音。
风万里的心也稍稍安了一点，他至少可以专心对付这个妖人。
眼看着风雨刚把风南音从树上放了下来，绿眼妖人一个转身不见了。
等风万里几人再看到绿眼妖人时，风雨已满口是血地倒在地上。
风南音也又一次落入了绿眼妖人的手中。
“你，可恶！”风万里万分恼怒，提着手中的软剑，就朝绿眼妖人刺了过去。
绿眼妖人不慌不忙，一边抓住风南音，一边与风万里三人打斗。
丝毫看不出绿眼妖人有任何的慌态。
风南音迷迷糊糊地被绿眼妖人抓在手中，似乎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要不然，她的拈土之术定能牵制住绿眼妖人，让风万里几人好趁机救下她。
只是现在……突然，风万里看到风南音迷迷糊糊低下头，在绿眼妖人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找死！”绿眼妖人怒喝道，一掌把风南音打出去。
风南音趁机拈出一只泥虎扑向了绿眼妖人，风万里赶忙一个纵身跑过去，扶起了风南音。
“万……万里叔。”风南音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在神智已有些清醒。
“不怕，叔在呢。”风万里说着，把风南音推给风雨和风浪，道：“你们俩个，速速带着南音回去。”
“那……那你呢，万里叔？”风雨问。
“不用管我，”风万里双眼紧紧盯着绿眼妖人，道：“你们不在，我正好可以跟他好好斗上一场！”
绿眼妖人看着风雨和风浪带走风南音，冷笑道：“呵，风万里，你觉得就凭你一人能胜得了我？”
“胜不胜得了，试试就知道了。”风万里回答。
论功法，整个赤旻族，风万里算是除了族长风锦心以外较强的了。
特别是他的那套软剑剑法，更是融合了风之力，可化世间一切无形为有形。
纵使那只功法深厚的葱聋兽琉璃，在风万里的软剑下，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风万里定定地看着绿眼妖人，双手紧握软剑缓缓地立于头顶上方。
倏尔风云变幻，四周树叶哗哗作响，似有无数风之灵呼啸地钻入风万里的软剑之中。
登时化作了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蓄势待发。
“来吧，尝尝我软剑的威力吧！”风万里狂吼着，朝着绿眼妖人劈了过去。
绿眼妖人大惊，赶忙在身前结出结界挡住剑气。
怎奈风万里的剑气太过霸道，结界瞬间破裂，直接把绿眼妖人打出了几丈外。
风万里看着嘴角挂血的绿眼妖人，冷笑道：“现在你觉得胜不胜得了，哼！”
“赤旻族长老果然不错，”绿眼妖人起身抹去嘴角的血，道：“不过，也不怎么样！”
“哼！不怎么样，那你现在可要瞪大眼睛看好了！”风万里说着，再次举起白玉软剑。
宇宙、乾坤、天地、风云之气，忽地骤然凝聚在一起，夹带着树头的绿叶，纷纷融入白玉软剑的剑气中。
倾刻间，风万里的剑气也由白色变为了金色。
“去死吧！”风万里怒吼着将软剑打了出去。
一道凛冽的金色剑气如一头千年猛兽，气势汹汹地朝着绿眼妖人而去。
二
“破！”一柄黑色的月刃兀然从天而落，生生切断了风万里那股暴躁的黄色剑气。
霎时间，那剑气便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蔫洋洋地消失地无影无踪。
“谁？”风万里猛然抬头，正对上半空中立着的一个红发黑衣妖人，模样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红发妖人看了一眼风万里，一脸不悦地对绿眼妖人说道：“绿眼，让你抓个人，都要那么久！”
绿眼妖人一听，顿时脸色煞白，灰溜溜地退到一边，低头道：“绿眼无能，请主人责罚！”
“哼！”红发妖人瞥了一眼绿眼妖人，冷冷地道：“回去，自己去戒妖殿领罚！”
“是！”绿眼低头叩首道。
“现在给本侯闪到一边，不要碍事！”红发妖人说着，手中的月刃便快速地旋转起来，浓浓的黑色妖气瞬间包裹了整个月刃。
风万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柄月刃，也从来没有见过妖气如此浓重的兵器。
他料定眼前妖人定是妖力高强，不拿出全部实力，怕是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风万里缓缓举起手中的白玉软剑，挡于胸前，双手慢慢往白玉软剑中凝结法力。
风万里的白玉软剑刚要结出一个结界挡在身前，红发妖人的月刃就飞到他的面前。
碰地一声，风万里的白玉软剑深深凹了进去，打在了风万里的前胸上，直接把风万里打翻在地。
风万里口出鲜血，大口喘着粗气，倒在地上，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儿的力气。
这一刻，他明白，眼前的人，不是一般的妖力高强。
他的一身本领，在这红发妖人面前，不过是小儿过家家，滑稽逗趣，没有一点儿的杀伤力。
风万里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红发妖人，厉声喝道：“你杀了我吧！”
“杀你？”红发妖人一脸邪魅，道：“那可不行！”
接着，一缕黑气自红发妖人的左手食指指尖飞出，钻入风万里的眉心处。
风万里只觉脑中一阵剧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红发妖人问风万里。
“风万里。”风万里双手垂下，双目无光，站在红发妖人的面前回答。
“风万里，好名字。”红发妖人看着风万里，继续问道：“我是谁？”
“主人。”风万里回答。
“很好。”红发妖人说着，扭头喊了一声绿眼妖人。
绿眼妖人一个转身化作一只绿眼的花狸猫，落到了红发妖人的手中。
“把它带回去。”红发妖人把绿眼花狸猫递给风万里。
“是的，主人。”风万里弓腰接过绿眼花狸猫。
三个多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风万里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的煎熬着。
他知道他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一个阴毒、狠辣、无情的自己。
他痛恨那个不一样的自己，却又对那样一个自己无能为力。
多少次，他想与那个不一样的自己同归于尽。
但是一次次的尝试告诉他，他在那样不一样的自己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他甚至无法触碰到那个不一样的自己，它就像一个毫无形体的影子，又像是一个让人无法捕捉的恶魔。
他的确是没救了，而且是彻彻底底地没救了，没救到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看着那个不一样的自己举起自己手中的剑，一剑一剑地杀死自己的亲人、兄弟和族人。
“娜娅，臭婆娘永别了……”风万里的体内，瞬间爆出万条金光牢牢地抓住了那些想要逃走的蠕虫。
往日的美好时光，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风万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风万里周身的金光骤亮。
那光瞬间化作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将风万里的身体，幸福的画面，连同那些扭动着，想要逃走的蠕虫一并烧了个干干净净。
几个时辰前
赤旻族，作为女娲的后人，一直生活在水阵结出的一个结界内。
这水阵共有五个阵眼，位于结界内的五个方位，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
五行相生相克，根据阵法图和结阵方式的不同变幻，便可结出不尽相同的金阵、木阵、水阵、火阵和土阵。
这赤旻族水结界的水阵，便是其中的一种变幻。
族人们都去参加风南音的圣女册封仪式了。
绿眼花狸猫穿梭在水结界内，宛如进入了无人之境，片刻工夫就到了水阵的土阵眼处。
他拿出怀里的黄色符纸，对准阵眼扔了下去，登时一股黑色的烟柱便自土阵眼直冲上了云霄。
此时的圣坛上，正给风南音授予圣女发簪的风锦心，看到了黑色烟柱。
她心中一惊，知道大事不妙，但她一定要先完成册封仪式才行。
轻松破坏掉土阵眼，绿眼花狸猫信心大增。
它拍了拍怀里的另外两只符纸，便美滋滋地朝着下一个阵眼——水阵眼而去了。
水阵眼位于水结界的最南面，是距离圣坛最远的一个阵眼。
绿眼花狸猫站在水阵眼的眼口处，清凉的水气登时就扑面而来。
“阿——嚏——，”绿眼花狸猫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入水阵眼中。
他揉了揉鼻子，也不敢再耽搁，摸出怀里的绿色符纸，便朝着水阵眼扔了下去。
又是一个黑色的烟柱，冲上了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