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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梦宫的凌晨(塞妮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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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历568年12月5日凌晨,帝都孤岩城,梦宫寝殿,

    趁着日光尚未升起,塞妮丝搬着一张木椅子坐在梦宫的院落里,静静看着紫月下梦宫寝殿深紫色的高墙。

    在塞妮丝第一次进入梦宫寝殿时,她十分讨厌这座幽深鬼魅的宫殿。

    当时,她的名字还叫做塞妮丝·卡拉·摩尔,尚未接受阿莱克斯这个古老的姓氏,更没有戴上阿希德这个沉甸甸的家门名(领地名)。

    她尚在梦想自由、梦想爱情、沉湎于浪漫故事的年龄,却被父亲强行嫁给了一个忧郁、深沉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叫做卡昂,是帝国皇帝,也是她父亲的傀儡。年轻人同样不想接受这桩婚姻,但也同样暂时无力违抗塞妮丝父亲的命令。

    年轻的皇帝想要自己的未婚妻先熟悉这座宫殿,便在成婚前带着未婚妻走入了梦宫寝殿。

    这里到处是奇珍异宝,提供光明的是来自西岸的常明火,搭起墙壁的是来自巨龙山脉的龙石,院落里苍劲的松树移植自阿特地区的林海雪原,柱廊间盛开的花朵摘移自阿特尔的万里花海。

    可在年轻的女孩看来,这座幽深的宫殿净是鬼影幢幢、毒蛇满地,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埋藏着险境,每一份事物都滴注着毒药。夜晚时,紫月高悬于孤岩之上,将梦宫映衬得犹如鬼房;压抑的气息统治着这座宫殿,让女孩喘不过气来。

    唯一让女孩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她身边的男孩似乎也这样想。

    那天夜里,女孩回到家中,抱着父亲的腿痛哭着,希望自己可以远离那座幽深的宫殿。不料,她却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

    然而,十几年后,这座原本令塞妮丝恐惧的宫殿竟然成为了她最后、最安全的堡垒。

    只有坐在梦宫寝殿之前,凝望着它牢不可摧的外墙,塞妮丝的内心才会感受到一丝的放松。

    就在塞妮丝静坐之时,一位身穿紫色板甲的女禁军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塞妮丝身旁。

    “太后陛下,”女禁军稍稍逾越地接近塞妮丝,轻声说,“洛贝安娜代理大团长已经到正书房了。”

    梦宫有两个书房,分别名为正书房和私书房,其中正书房位于正殿之旁,事实上是皇帝进行私人会面的场所。

    塞妮丝站起身子,穿过花园与寝宫,走往梦宫正殿。

    负责警卫的宫中禁军与宫卫已经换岗,一双双警惕的注视着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其中,许多禁军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只有宫卫们仍然忠心耿耿地看着年轻的太后陛下。

    塞妮丝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的改变,径直来到了正书房前。

    身穿紫色板甲的女禁军为帝国太后打开门,在太后走入后又反手将书房门死死关上,之后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房之前。

    书房里,一位穿着斗篷的女骑士正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见到塞妮丝从门外走入,她忙不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甚规矩地鞠躬问好,“太后陛下。”

    “琳娜,”塞妮丝找到一张椅子,轻轻坐下,语气颇为轻松,“进宫还像小偷一样穿着斗篷?”

    “的确和小偷没什么区别啊,太后陛下,”女骑士同样坐下身子,苦笑着说,“从城外过来的路上,看大门的禁军是他们的人,追着我的乌鸦是他们的人,管宫殿的禁军也是他们的人,只有这百来号宫卫对您可能还有一点忠诚。”

    紧接着,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我真不知道您的哥哥在犹豫一些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害怕我们这支小小骑士团吗?应该不至于吧。”

    “他不是犹豫,也不是害怕,”塞妮丝摇了摇头,“他是贪婪,他希望能够全取帝国。他希望自己在攥取权柄后,依然可以像阿莱克斯家族的皇帝一样统治整个统一、繁荣、广大的帝国。他希望自己能够压灭皇室的反抗,能够制止边区宫使做大,能够控制南方各郡,能够压服诸侯——他不希望自己只能统治帝国残破的一部分。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会发动最后一击。”

    “真是,野心勃勃啊”女骑士感慨似的说,“可是摩尔家族不过几十年权力史,他真的有这份权威去做到这一切吗?”

    塞妮丝看似轻松地耸耸肩膀,回答说:“如果没有我儿子,他们当然做不到;但假如我儿子掉到他们手里,宫相家族便又可以挟天子以令不臣了,到时候再经营,他们不就有机会了吗。事实上,现在摩尔这个什么用都没有的旧民姓氏就已经压制不住我哥哥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了。”

    “嗯?”女骑士皱了皱眉头。

    塞妮丝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裙摆,说道:“瓦丁大团长死在黑狱里了,施密特亲自动的手,她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女骑士的眼睛,严肃地说:“琳娜·波波利·洛贝安娜,你头衔中的代理二字很快就可以去掉了,你在骑士团的领导工作也会受到更少的束缚。”

    女骑士也收起了轻松随意的神情,轻声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陛下?”

    塞妮丝的手指轻轻交叉在身前,温和而坚定地说:“我希望一个月后,蓝星骑士团所有的军官,不但不能有我哥哥的人,像瓦丁大团长那样的人也不能有。”

    接着,她沉默了一瞬,便继续说道:“几位来自灰塔的朋友会为你提供帮助。”

    “是,陛下,”蓝星骑士团代理大团长单膝跪地,郑重地说道。

    【注:帝国六大直属军团中,只有禁军驻扎在孤岩城,三大骑士团分驻于孤岩城附近的三处要塞,北卫起兵驻扎在帝国北疆,塞门守卫驻扎于帝国南北要冲三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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