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东方之刃（索菲亚）
“我来做你的对手吧。”
清脆而略显稚嫩的女声从人群中响起，莉莉戴着歪歪斜斜的头盔从人群中挤出来。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干净、一尘不染的板甲，这件盔甲好像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洗礼。
一阵疑惑的讨论声从人群中响起，几位年轻人的脸上泛起了一阵后悔的红迹，似乎羞耻于让一个小女孩走在前面。
佣兵修恩尼尔转过头去，与莉莉有些天真的眼神对视。
他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莉莉严肃而郑重地回答：“我是安达尔的索菲亚小姐的侍卫，名叫莉莉·安。”
修恩尼尔将目光投回阳台，发现索菲亚正点着头向他微笑。
他有些为难地说：“我不欺负小女孩。”
“我只比你小一岁，就是面部发育的慢了些，不像你这般看起来成熟。”莉莉答道。
闻言，修恩尼尔脸上堆叠在一起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他仔细观察着莉莉干干净净的盔甲和缓慢虚浮的脚步，观察着莉莉说话时面部的肌肉。
在不长的佣兵生涯里，他已经逐渐学会了观察对手的“气质”。
有些敌人的气质就像高山上的巨龙，恐怖、自信、强大，任何挑衅他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击溃；有些敌人的气质就像荒原中的魔狼，狠辣、决绝、持之以恒，战斗一旦打响便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有些敌人的气质就像魔兽森林中的魔藤，神秘、广大、生生不息，或许能被一时击败但永远可以卷土重来。
而之前的那位板甲战士，他的气质就像一只大鹅，华丽而虚张声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修恩尼尔就自信可以毫无阻碍地将他击溃，撕下他华美的面纱。
而莉莉的气质和修恩尼尔面对过的所有对手都不同，她的盔甲是如此干净、脚步与动作是如此犹豫、眼神是如此天真，她似乎更像是一只无害的宠物狗。
修恩尼尔自诩为狼，可狼不会视击败狗为荣耀。
“抱歉，”修恩尼尔依然把刀塞在刀鞘里，“我不想进行无意义的对决。”
莉莉立刻回应道，“可是你的挑战在冬星小姐眼里同样毫无意义。”
修恩尼尔再一次将目光转向阳台，阿菲拉妮艾丝依然站在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就像星星俯视着地面上的人间戏剧，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在她毫无情感的眼神中，修恩尼尔感受到了令人害怕的冷漠，也感受到了深邃的强大。
他确信与阿菲拉妮艾丝的交手能够让他的武力更上一层楼。
可现在，一条无辜的小宠物狗冲上前来，要和他先表演一场，这让他的内心充满了不悦和尴尬。
索菲亚轻轻地笑了一下，以一种跳脱而欢乐的语气说：“修恩尼尔先生，就把莉莉作为您向上挑战的阶梯吧。”
莉莉似乎对轻视非常不满，同样有些气鼓鼓地说：“我看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挑战冬星小姐。你那破铁片子要是被坠星剑劈成两半，是不是还要冬星小姐赔啊？”
对着一位武者嘲笑他的武器，看来莉莉至少很熟悉嘲讽之道。
修恩尼尔转过头来，眼眸中的火焰逐渐再次燃起，冷漠的锋芒在双眼间一闪而逝。
他拔刀出鞘，刀尖直直指着莉莉，淡漠地说：“请赐教。”
莉莉同样握上刀柄，开心地说：“既然你真心实意地请教了，那我就教导一下你吧。”
看着她中二的模样，阳台上的索菲亚轻轻挑了挑眉毛。
下一刻，长刀出现在了莉莉手中。
她向前谨慎地走了一步，脚步似乎变得凝实了一些。
修恩尼尔的嘴角挂起嘲讽的笑容，大踏步地欺身而上。
身体中躁动的火元素骤然燃烧，手中的刀从右上方向莉莉的脖颈砍落，于半空中渲染出冰凉的痕迹。
莉莉似乎对此没有任何预料，她慌忙地举刀上挡，而没有选择拨开落下的刀刃。
在两兵相交的前一瞬间，修恩尼尔的眼神反倒有些犹豫起来——他深怕打伤了宠物狗，惹恼了主人，这样自己这位小佣兵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紧接着，她发现莉莉笑得更开心了。
“第一课，扮猪吃虎不但能让对方轻视你，还能让你自己很开心。”
刀刃与刀面斜向相交，恐怖的震动从相交之处传来。
坠落的星辰被拔地而起的山脉阻拦。
不论修恩尼尔如何用力，都无法改变手中的战刀沿着反方向弹射而出的命运。
在一瞬间，修恩尼尔的身前门户大开，他的脊背被惊起了一片冷汗，在将刀收回身前的同时步履匆忙地斜向后退。
但紧接着，莉莉只是将长刀格于身前，小步向后退去。
佣兵重新审视对手，那条无辜天真的宠物狗消失了，在他面前的变成了另一头魔狼——另一头更为自信、更为神秘的魔狼。
他手中的战刀不再轻浮地颤抖，而是沉淀入战斗的深渊。
佣兵眼瞳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与莉莉双眼中轻快的笑意相撞。
两人再度相迎而上，兵刃在半空中如演奏奏鸣曲般互相交击，金铁碰撞的音符在花园中跳跃。
仿佛万里荒原上相遇的两头巨狼，他们用纯粹的力量互相攻击。利爪撕扯着对方的血肉，尖齿撕咬着对方的皮毛。荒芜的大地流淌着尘沙，化为它们决斗的擂台，紫月高悬高悬夜空之上，仿佛来自天国的裁判。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武器交击声在花园里响起。
但修恩尼尔很快发现，自己的爪牙或许和对方一样锋利，但自己的皮毛与对方相比是在是不堪一击。
莉莉轻松地用臂甲撞开了修恩尼尔的落刀，长刀在佣兵的肩头划过。
破旧稀疏的锁子甲发出痛苦的哀鸣，刀刃轻而易举地撞破了锁甲无力的防御，在修恩尼尔肌肉狰狞的肩膀上遗留下深深的伤痕。
佣兵强忍着痛苦，向后小心地退去。
莉莉没有趁势进攻，而是站在原地颇有些得意地说：“第二课，有什么优势就用什么，不要嫌弃自己欺负人。”
阳台上的索菲亚闻言睁大了眼睛，她仔细而小心地观察着莉莉的刀刃，最终确定刀刃上没有涂抹任何“亚瑟的东西”，自己的女仆并没有真得“有什么优势就用什么”，方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