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岳乐上门了
八阿哥手法轻柔，云瑶原本紧贴着盆壁的后背也渐渐放松下来，幸而她如今是海东青，身上长着厚厚羽毛，不然今日她可真是要被八阿哥吃干抹净了。
丫鬟抱着两匹云缎进来时，海东青正裹着毛巾被八阿哥抱在怀里。
云瑶从毛巾里探出脑袋，书房里的烛光明亮，将绛色云缎映得光丽灿烂。
八阿哥缓步至红漆大案前，看眼丫鬟：“东西放这就行。”
说着，八阿哥将海东青放在案上，自己也坐下，双手捧着海东青脑袋轻柔擦拭着。
这让云瑶想到了家人，云瑶微微颔首，唉~好想爸爸妈妈啊……
心中一阵淡淡忧伤过境，当云瑶再抬眼时，八阿哥已经将云缎剪裁好。
他这是想干嘛？云瑶脑袋上顶着毛巾，目不转睛盯着八阿哥，委实好奇。
看着看着，云瑶感到疲乏，实在没撑住，她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几时，“吱吖”窗棂响声吵醒了云瑶，半梦半醒间她发觉：咦？怎么身下软软的？
云瑶眯眼挣起身子，原来在她身下垫了软垫，看花色正是八阿哥昨晚剪下的那块云缎。
此时烛光已熄，夜风不时从窗棂间灌入，把本就破烂的笼子吹得“吱啦”摇晃。
云瑶实在害怕白日里的事情再来一次，于是她熟稔的挣了出来。
周遭一片乌黑，云瑶跌跌撞撞中脑袋“咚”的磕到花瓶，她直接从半空掉落。
“你怎会在这里？”
云瑶抬头恰好对上了八阿哥的疑惑垂眸，瞳仁在黑暗中轻泛水光。
在他眸底分明还有三分惺忪未曾散去。
懵了会子，天色渐亮，曦光从水色窗纱静静透入，云瑶环顾四周，只见榻边绿釉石榴瓶横倒在红漆木架上。
“爷，安亲王来了。”这时门外传来小厮声音。
八阿哥趿起鞋子走到窗下先将怀里海东青放入笼中。
“进来罢。”八阿哥对门外道。
小厮忙步入伺候八阿哥洗漱。
“爷，安亲王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八阿哥点点头：“我就去。”
离开前他又抬眸看了眼海东青，特意吩咐小厮：“去花鸟市场给它买个好点的笼子来。”
很快，四下里重归宁静，云瑶在笼子里好生睡了个回笼觉。
在她转醒时耳边恰好传来几个丫鬟的幽幽谈话。
“昨日事情本来就是福晋的不是，她竟还恶人先告状呢！”
“可不是？”
“说起来，小怜真是可怜，生前被虐待，死了还要被泼脏水。”
“唉……福晋不就是见小怜生了三分姿色又不是跟着她陪嫁来的才……”
“你们快来瞧瞧我这笼子！”
几个丫鬟原本正说着话，听见动静忙都看过去。
阳光下小厮手上的鸟笼金灿灿委实晃人眼睛。
“哇！这鸟笼可真好看！”丫鬟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可是上好的金丝鸟笼！”
“可是花了不少钱吧？”
“多少爷报销！”说着，小厮大摇大摆走到窗下欲帮海东青换了原来的破鸟笼。
可是！海东青竟却不见了！
“海东青呢？”小厮面色煞白盯住身后几个丫鬟。
看着空空如也的鸟笼，丫鬟都忙摇头。
“我们不知道啊……”
“是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瞧见！”
……
原来海东青是多管闲事去了。
云瑶到前厅的时候，安亲王岳乐正背手站在八阿哥面前严肃道：“八阿哥今日若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么本王便只好入宫去求见皇上看皇上会如何处理这事。”
安亲王岳乐一身湛蓝常袍，面色阴晦，深邃眸中透着冷峻的光，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不知福晋回王府后是如何跟王爷说及此事的？”
尽管安亲王岳乐施加压力，可八阿哥却始终是神色从容，举手投足间不见丝毫慌乱。
说着，他缓缓将手中茶盏放回方桌，旋即抬眼对上安亲王岳乐威吓紧逼的双眸，薄唇轻启：“抬进来。”
话音未落，两小厮已将置着小怜尸身的担架放在前厅正中。
八阿哥目光向安亲王岳乐身后投去。
安亲王岳乐回头看眼小怜：“八阿哥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福晋果然没把实情告诉王爷。”八阿哥缓步走到小怜尸身前：“这女子名唤‘小怜’，原是府里伺候福晋的丫鬟，很是伶俐，可她却于昨日死于非命……”
安亲王自然明白八阿哥这话，听言他倏地转眸盯住八阿哥，眼神中含着些许告诫意味：“本王嫡女是什么样的人本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八阿哥这是想要栽赃嫁祸吗？”
“若无证据，我又怎会在王爷面前造次。”八阿哥看眼小厮。
小厮忙上前将证据呈给安亲王岳乐。
便是那根线头。
“哈哈哈！”安亲王岳乐看后旋即大笑两声：“就凭这根线头八阿哥便想当着本王的面将莫须有的杀人罪名推到八福晋身上岂非太可笑了？”说着，安亲王岳乐指尖将线头轻松碾碎。
正义虽迟但到。
绝不能让这安亲王岳乐颠倒了是非！
这么想着云瑶展翅飞下房梁。
当八阿哥看见海东青落在小怜尸身上时，眸光显见的一颤。
它怎么会在这里？
“这便是八阿哥前儿送给皇上的那只海东青？”安亲王岳乐目光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这通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的海东青就连他也未曾见过，实在是上品中的上品。
“卡卡卡！”
海东青去到小怜胳膊处用喙轻撩起她衣袖。
“卡卡卡！”
安亲王岳乐眉心显见的轻颤了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八阿哥看着安亲王岳乐：“如今府中下人多对福晋颇有微词。”
“毕竟是府里下人，身上带些伤再正常不过。”
虽是这么说，但此刻安亲王岳乐的语气却正如同他双眸，带着沉重的冷峻。
“八福晋是本王掌上明珠，免不了性子娇纵些，八阿哥也实在没有必要为着些下人过分苛责八福晋吧？”安亲王岳乐紧盯八阿哥：“八阿哥也很清楚，本王乃是大将军王，掌印宗人府，如今又将嫡女嫁与八阿哥，想必其中道理也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安亲王岳乐的话就连云瑶都听得明白。
他这是在暗示八阿哥日后安亲王府会全力支持他夺嫡。
在云瑶认知的历史里，八阿哥最后夺嫡失败，下场凄惨。
但不知道这个时空里的八阿哥最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安亲王岳乐走后，八阿哥从小怜尸身上拾起海东青：“你又帮了我一次。”说着，八阿哥步出前厅。
一路上八阿哥指尖都在轻柔梳理着海东青身上方才弄乱的羽毛。
云瑶下颚抵在八阿哥胳膊上舒服得昏昏欲睡。
回想起她之前在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怀里的痛苦经历，云瑶忍不住叹了句：八阿哥真香！
什么时候回到书房云瑶已经不记得了，再睁眼时，八福晋郭络罗氏的一张大脸正经出现在她面前，近距离观察，八福晋郭络罗氏眼角眉梢跋扈神色更甚。
她这是要做什么？
云瑶环顾四周，这里显然不是书房，雕花窗棂下置着金楠镶象牙九天玄女彩绘妆奁，上头各种胭脂粉盒，或是珐琅彩的，或是金镶玉的，窗外时而风起，那梼杌纹葵花铜镜里的银杏树影不住轻颤。
“福晋，梨切好了。”
郭络罗氏微微垂眸，看眼丫鬟放在面前桌上的果盘，而后她信手拣了块放入口中。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得到却吃不到。
梨的清香丝丝钻入云瑶鼻孔，不觉中她已流下了口水。
太过分了！
郭络罗氏看眼丫鬟。
丫鬟竟将果盘放进了金丝笼。
云瑶虽不明所以但无奈肚中馋虫作祟。
她鬼使神差过去吃了半块，身后传来八阿哥厉声：“你在给它喂什么？”
话音未落，八阿哥已过来从笼中拿出了果盘，“啪”的一声掼在郭络罗氏面前：“你不知道它吃这个会死吗？！”
“八阿哥！这可是暹罗国新进贡的金梨！”郭络罗氏睁大的眸子里满是嚣张：“这个它吃了会死？！我可不知道！”
八阿哥提过笼子：“若是它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八阿哥语气中透着警告，郭络罗氏听言倏地起身：“你不放过我？！你别忘了我阿玛跟你说的话！”
云瑶懵了，她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恐惧中，她没想到会这样，她以为自己是海东青郭络罗氏不会对她怎样，她以为郭络罗氏也吃了那梨便不会有事……
“去城东花鸟市场把张师傅叫来。”
小厮见八阿哥神色紧张忙应声跑出去，八阿哥很少这样的，这下肯定是出大事了。
八阿哥才将笼子置在案上，云瑶刚才吃进去的金梨已开始在她胃中翻涌，恶心的感觉愈加明显，片刻过去，胃部秽物已不由她控制。
“卡”的一声云瑶吐了满桌金梨连带着昨晚吃进去还没消化完的食物。
强烈的酸臭味在书房弥漫开来。
但云瑶没想到，八阿哥不仅没有嫌弃她还忙打开笼子将身上满是秽物的她抱在怀里温柔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