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堪回首
再踏入京城，繁华依旧。兵荒马乱、颠沛流离好像从未属于这里。
红纹远远地看见马车，眼泪就忍不住涌出。小姐每一次离开苏府，都要往鬼门关里走一遭，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好好守着小姐。
“鸳姐姐你来啦！”
“妹妹，你受苦了！”
苏一楠入得府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进房：“红纹，这一对瓷瓶？”
“妹妹，临王殿下命人稍微修缮了一下府邸，还赏了不少东西。红纹，把临王赏赐的东西都拿来给小姐过目。”苏一鸾忙道。
何要如此。
“姨娘可还好？”家人到底是家人，苏一楠虽精神不济，但终究只剩这么几个家里人，也就没给来问安的祝姨娘脸色。
一旁的祝姨娘没想到苏一楠这般和颜悦色，忙上前高兴地回道：“好，家中一切都好，小姐，先喝杯茶。”
苏一楠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把二哥的院子拾掇出来，颜大哥便住那，他是家中的贵客，莫要怠慢了。”
“小姐，您这刚到府，且歇歇，别太劳累了。”
苏一楠摆摆手。
“姐姐，灵堂可设了？”
“自收到霄延的信，便设好了。”
苏一楠站起身，稳了稳，换了身素衣，便和苏一鸾、祝姨娘往灵堂走去。
这家原来这么大，昨日恍若隔世，那些个刺目的白色像一支支利剑，生生地将往事一件件掀开，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如今一个个都不在了，物是人非，零落飘忽，苏一楠心如刀割，恍惚看不清去路。
颜凯风远远地望着，如今苏一楠平安归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望着苏一楠失魂落魄的样子，颜凯风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会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放着你，愿你的人生从此灰霾尽散，只剩欢歌。
颜义勋千头万绪，两日后才抽空到苏府拜祭。
“苏姑娘，府上我已派了二十个亲兵日夜守卫，苏姑娘尽可放心。”
“多谢殿下的美意，苏一楠在此谢过，只是苏府岂能劳动殿下的亲卫，请殿下务必撤回。颜大哥和府上的家丁会保证我的安全的，殿下日理万机，就勿要为这等小事费心了。”
“苏姑娘，你不能再有事了，你可知我这一路回京是怎地担惊受怕，恨自己不能陪着你，恨自己不能替你痛，直到韦将军亲口告诉我你已转危为安。”颜义勋直视着苏一楠，“听到你快到京城了，我恨不能飞着来见你，可各种急报将我困得脱不了身，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苏一楠万万没想到颜义勋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他要做什么！苏一楠慌忙打断道：“殿下，臣女……臣女如今只想一心一意为爹娘守满三年孝期，别的不做他想。”
还是太急了，颜义勋有点懊恼，三年……那只能“借孝”了，如何能在百日内顺利迎娶，可得好好筹谋一番。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不用这般劳师动众，倒让人笑话这京城的治安。王爷还赏赐了那么些宝贝，我实在受之有愧，一会我吩咐下人送还到王府，多谢王爷的美意。”
“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如何处置，苏姑娘随意便是。还有这个……”颜义勋在桌上放下件东西。
是个玉牌，上面雕着奇特的纹饰，虎头豹身龙爪。
“这是只有太子才有的玉牌，当年我父皇被人胁迫下诏废了我的太子之位，却没有收回玉牌，才让我生了疑。这玉牌你收好，若有了难处便拿着这玉牌来寻我，无人敢拦。”
这更不能收，颜义勋却执拗地将玉牌留下。
待颜义勋走后，红纹看着一直发呆的苏一楠，小心翼翼道：“小姐，可要回房歇息？”
苏一楠回过神来，看了眼红纹，忽然醒悟：“红纹，去把你娘叫来。”
“柳妈，这两年府里事多，竟是把红纹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我先给你陪个不是。”
“哎呀，小姐，千万莫要如此说，折煞老奴了，这些年夫人小姐待我们亲如一家，我们是感恩戴德的。”
红纹红着脸，低头不语。
“柳妈，可有属意的人选了？”
柳妈瞄了红纹一眼：“这……城西那周铁匠的二儿子……”
“小姐，”红纹扑地跪下，“小姐，在小姐出嫁以前我是不会离府嫁人的。”
苏一楠浅笑道：“起来好好说话，我若一辈子不嫁，你也在这府里一辈子？”
红纹没有起身，扬脖道：“若小姐一辈子不嫁，我便一辈子服侍小姐，哪都不会去的。”
柳妈气得结舌，苏一楠见状，也颇为意外：“柳妈，你先去忙。”
苏一楠问红纹：“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是知道我们家的，我爹是个酒鬼，喝了酒不是打我娘就是打我，他虽早早地走了，我却没有一回想他的。我娘一人拉扯我，确实不易，但这事我实在难从。”红纹缓了口气，“周铁匠的二儿子被铁水所伤，腿有些残疾，他家许诺了好些聘礼。”
“你娘会为那些个银两,柳妈不是那样的人。”
“小姐，有些话讲了实在难为情……我娘她，我娘她在外头有个姘头……”红纹将头低了下去，“就连我孝敬她的银子她也紧着那头……”
苏一楠拉着红纹的手道：“无妨，我多给柳妈些银两，让她再寻个妥当的。”
红纹摇摇头：“我不想嫁，我自小在这府里伺候小姐伺候惯了，小姐，你莫要赶我走。”
“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我去叫祝姨娘给你张罗。”
“小姐，你若执意要我走，我……我便做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