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人永隔

    战事吃紧，帐外喧闹纷杂，足不出户的苏一楠倒有好几日未见着大哥，未曾想，颜义勋一个人来了。

    “苏姑娘伤势未愈，不必行礼，军营不比府上，委屈苏姑娘了。”

    苏一楠由桑青扶着，起身应道：“臣女前几日险些坏了大事，蒙临王开恩，未降罪与臣女，臣女心里着实惶恐。”

    “苏姑娘安心养伤便是。颜义颉果然狠辣，竟利用一弱女子，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这些天，苏一楠倒也想了许多，反反复复，总觉得好些事情不合常理，又想不明白缘由。苏一楠轻瞄了一眼颜义勋，满脸疲惫，神情凝重：“行军日苦，还请临王殿下多保重。”

    颜义勋浅笑道：“苏姑娘不必如此生份，还记得最初在宫中遇见的那次吗，倒比现在自在坦诚得多。”

    “那时年少无知，不懂礼数，让殿下见笑了。”

    “有时候真觉得不要急着长大的好。”颜义勋直视着苏一楠，当年那张娃娃脸长开了竟这般好看，不施粉黛、素衣荆钗也难掩通身的气派，“你可还想见见我的马？”

    “嗯？”

    “就在帐外。”颜义勋命人掀开门帘，把马牵入。

    高头大马，油光滑亮，配上华丽的马鞍。“果真是匹好马！”苏一楠腿脚不便，心里痒痒也无济于事。

    “那你看我俩谁能赢？”

    “比过方可知。”

    ……

    苏霄延终于现身了，眼带红丝，面色阴郁。战事吃紧，两军势均力敌，兄妹俩倒有几日未见了。

    “妹妹，你歇着就好，士兵们的衣裳自有下人缝补。”

    原来大哥竟是被对方军队困住，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苏一楠在临王处得知消息的——“苏将军此次去偷袭是极隐秘的事，敌军居然能事先部署，这营中有奸细。”

    “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听到大哥被困的消息，苏一楠惶恐了几日，再加上临王的开解，她对大哥仇恨的心也渐渐淡了，“大哥，你可安好？”

    苏霄延面色凝重：“我没事……现在双方正在议和……”

    “议和？”

    “刺辽国来势汹汹，南边藩王连攻数城，腹背受敌，形势所逼。”

    苏一楠不明其中，未敢多言。

    苏霄延继续道：“议和后，你且随临王回京吧，军营毕竟不是姑娘家久待之地。”

    苏一楠一怔：“那大哥呢？”

    “你就别挂心我了，横竖我都是打仗之人，且听临王部署。你回府我也安心些。”

    确是不能在此拖累于人，可我不想回京，我想去娘那。

    “还有一事……”苏霄延吞吞吐吐道，“妹妹听了不要太过伤心……”

    苏一楠心头突突地猛跳起来：“何事？”

    苏霄延的嘴角略抖起来，强忍着眼泪。

    “可是，可是与娘亲有关？”

    “娘她……她作古了。”

    “什么！”苏一楠一把捉住被角，“是……是因为我而被皇上杀了？”

    “不是，是因疾而亡，你被捉两日后娘亲就离世了。”

    娘亲，离开那日娘亲形容枯槁，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永别，从此爹娘皆已去，怎不叫人断肝肠。

    “消息……可有误？”

    “我已命人暗中调查过，确是疾终。”

    苏一楠只觉痛楚排山倒海而来，天崩地裂，连呼吸都是痛的，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只见了一面，竟就是诀别，从此天人相隔。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天地间世道不公至此，何处可申述：“娘——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成长太快，离开更快，无处话悲凉。

    苏霄延拭泪道：“妹妹节哀，还有大哥我，我定不会让你再有事的！”

    “我宁可死的是我，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他们都不该死，该死的是我呀，娘，你不能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