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跋山涉水
平安无事地过了两日，苏一楠有些跟不上趟了，颜凯风一咬牙，讨价还价买了辆简易的马车。苏一楠极欢喜，顾不上许多，缩在车里就睡着了。
“停车，停车！”跑在前面的桑青折返回来，着急地说道，“颜大哥，前面好像有些不妥。”
他们正经过一个山谷，寂静崎岖。不一会，颜凯风便听见嘈杂的马蹄声。
“嘿，两位兄弟，哥哥们出门打尖，你们只管将那两个包裹和身上的银两留下，不会伤尔等性命。”领头的高声喊道。
却是被一路盯上了，颜凯风暗道：都说江湖险恶，还是大意了。
十几个大汉，蓬头垢面，手持刀剑，来势汹汹。颜凯风和桑青互看一眼，桑青握住剑，颜凯风跳下车，带着剑抱拳道：“吾等路经此地，请诸位兄弟行个方便，勿要伤了和气。”
“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仗着人多，尽管看到颜凯风和桑青也拿着武器，却也不放在眼里。
多说无益，颜凯风将手中的银剑一挥：“桑青，护着后面！”
凌厉的剑风倒是将那些个大汉唬了一跳，可毕竟两三天没有收成，大汉们哪里肯善罢甘休，都想着寡不敌众， “上！”大汉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一拥而上。
颜凯风就护在车旁，苏一楠的脸用手帕蒙着，枕着包裹睡得一动不动的。
大汉们叫嚣着，劈头盖脸地砍杀过来，颜凯风拔剑一挥，一道银光行云流水般划将出去，还没看清来势，就有几个毛贼“哇哇”痛叫起来。
苏一楠被叫喊声、武器的撞击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抬头一看，却见几个壮汉跌落地上。苏一楠吓了一跳，再环顾四周，只见颜凯风长剑如虹，宛若蛟龙，道道流光飞散出去，毛贼们根本无法靠近马车。
贼人一个个被打倒在地，“快跑，快跑。”一个壮汉见讨不得便宜，仓皇喊道。
颜凯风也不追赶，收剑肃立。
“颜大哥，快追。”桑青意犹未尽。
“赶路要紧，勿多生事端。”颜凯风说着，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公子，公子，刚才多精彩呀，颜大哥武功太高强了，不过就是不够狠啊，只打飞了人。那些个贼人吓得都瘫软了，公子可瞧见了？”
苏一楠问：“哪来的歹人？”
“占山为王的，到处都有。”
桑青自顾自道：“颜大哥，你收我为徒吧，你可比我爹强多了！……颜大哥，你使的是什么剑法……颜大哥，我的轻功怎么也练不好，你快指点指点。”
……
颜凯风回过头道：“是那些个毛贼太不经打了……包裹里还有能不要的东西么？别太显眼了。”
日头西下，只有零散的几户农家，皆无空房可借住，一位大娘好心道：“再往前走几步就有个娘娘庙，不妨到那凑合一晚。”
娘娘庙极小，但总算能遮风挡雨。颜凯风和桑青拾掇着生了火，烤了几个馍还有捡来的小红薯。桑青便让颜凯风在庙前的空地上指点功夫。
苏一楠则去小溪边洗洗手，顺便再装些水回来。
水极清凉，苏一楠拿帕子慢慢地洗脸洗手，忍不住脱了鞋泡泡脚，好舒服呀！
“这小公子长得真俊呀！”
苏一楠唬了一跳，转身看去，是一个挑着竹条的农夫，竹条上还栓着只山鸡。苏一楠别过脸，不言语。
那人放下担子，却在苏一楠身旁坐下，也除去鞋袜，一股浓浓的汗酸味刺鼻而来。苏一楠有点着慌，便缩起脚，准备擦拭后离开。
那人的眼神即刻亮了：“嘿，这脚真细嫩。”再打量苏一楠，“真白!”
苏一楠袜子也不敢穿，汥了鞋就要跑。
那人跃起，一把拉住苏一楠。
“放手！”
“比妞还美！让我摸摸。”那人色眯眯地伸手。
“快放手，你这混蛋！”苏一楠惊慌失措，脸颊绯红，看起来更有一番娇态。
那人心神荡漾，抱住苏一楠就要亲下去。
苏一楠羞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凄厉地尖叫起来。
突然，手臂一松，只听得一声惨叫。苏一楠睁开眼，却是那人跌落地，捂着手臂哀嚎，颜凯风如尊铁塔般站于一旁，凝滞的空气几乎弹指而裂。颜凯风阴着脸：“不想死就快滚，再让我看见你就别想有命！”
那人见势不好，仓皇地连滚带爬溜开了。
颜凯风回转身，关切地问道：“可还好？”
苏一楠羞于启齿，扭转身，手帕掩面，眼泪扑扑地往下掉。
桑青见状，恨得牙痒，一跺脚追了去，不一会就听到那人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夜已深，苏一楠辗转反侧，回想这一路，若无颜大哥，只怕半道都走不到，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总以为只要带足银两，有桑青防身，便可逢凶化吉……大哥那是怎么个动静，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意外……爹娘那边到底是怎样的情形……那个汉子，天打五雷轰，若再遇见，定叫颜大哥将他碎尸万段……
颜凯风躺在门边，暗骂了自己一声，再晚一步，后果真不堪设想。她那样清高的一人，可别往死胡同里钻，哎，从今往后，还是得再留心才是。
一路上，桑青怕苏一楠心里难受，扯东扯西地，颜凯风虽不善言辞，也勉力搭讪着。初时几日不在意，渐渐地才发现，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苏一楠看着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虽被桑青好言相劝还是总忍不住拿出些银两接济他们。颜凯风拦住一人问道：“请问这位大哥，你们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那汉子瞪了颜凯风一眼道：“你还不晓得呀，虞城那一带打起来了，你们别再往前了。”
虞城？临王不是打到卫章城了吗，又被打回来了？
这么快就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三个人边歇脚边商量。
“我们还是绕点道安全些。”颜凯风看着简易的地图比划着，“往南走到娘箬山，再这么走……”
苏一楠和桑青自然不会有异议，也实在提不出什么异议，这几日磕磕碰碰，她俩深深明白，若没有颜凯风，她俩早就不知命归何处了。
往南走势必要过宛河，宛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三人到了河边才知道，附近的渡船都被官府征用了。三人只好逆流而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漏网的渡船。
“哪有敢私藏的？勾结敌军的罪名可是满门抄斩的。”一个船夫愁眉苦脸道，“生计都没有了。”
又纠结了。颜凯风思前想后道：“河既过不了，还是往前走吧，不定打到哪里，看情形再打算吧。路上多加小心。”
“多备些干粮。”苏一楠说道。
越走越提心吊胆，道上纷纷乱乱，不时飞驰而过的官兵传递着焦灼的气息。在路边休憩时，坐于一旁背着包裹的一位老伯打量了下他们，叹口气好心道：“年轻人，别往前了，前头在抓壮丁呢。”
颜凯风看了看老伯一行，拖家带口。
“为了我两个儿子，我们才匆忙离家的，哎，这世道，不让人活呀！”一家人听闻老人言皆默不作声，一个女人怀里的小奶娃“哇——”地哭起来，女人赶紧拉扯开衣裳。
颜凯风三人别过脸去，“怎么办？”桑青急问。
苏一楠看着颜凯风。
颜凯风沉吟了一会：“要不先找处地方安顿下，我到前头打探打探再做打算。”
“这怎么行！”苏一楠焦急了，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还路途漫漫，这要再缓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亲，可别再生什么枝节，“……耽误下去，只怕带的盘缠不够……”苏一楠道。
“用不了什么银子，我去捉兔子、麻雀什么的，再挖点野菜，公子，你就放心吧。”
苏一楠心里堵得慌：“这大野地里，若颜大哥不在，歹人来了，你可能护我周全？”
桑青低头怏怏地。
“咱们先做准备，明日一早我去前头探探，这儿离战场不远，到处有官兵出没，不会有歹人作乱的。留心别让拉壮丁的官兵瞧着，这最要紧。”听到颜凯风的话，苏一楠捻了捻衣角，没再言语。
马跑了大半天，终于远远地望见有军营，颜凯风不再贸然前行，迂回到了不远处的小山头，“是皇上的军队。”颜凯风侦查了一番，“士兵们疲惫不堪，看来苦战了一段时日了。”
颜凯风不敢怠慢，绕到虞城边上，天色已暗，城墙上人影晃晃，颜凯风看向大旗，除了“临”字旗，还有面旗上写着“苏”字。颜凯风一愕，朝中姓苏的将军只有一个——苏一楠的哥哥苏霄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