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岁月静好
“红纹——,那个大红色的纸鸢呢?”
红纹捧出纸鸢转身道:“小姐,这雨稍停,还是等明儿天好些再玩吧。”
“这雨下了有四日了吧,太太那些个花应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门外丫鬟的声音:“双姐姐来啦!”
门帘一响,红纹连忙迎了上去:“双姐姐来了。”
双月微笑冲着红纹点头,上前恭恭敬敬道:“小姐,太太让你赶紧过去趟。”
“什么急事还劳姐姐特特地过来?”
双月却不像往常般说说笑笑:“宫里来了人刚走。”
“哦,可知是为何事?”
“只有老爷太太在里头……想来是好事,老爷送了好些赏银,太太眉开眼笑的。”
苏一楠抬脚便走,红纹急忙拦道:“小姐请稍待,换件衣裳再走。”
太太虽对下人宽待,但只要事关苏一楠,那却是丁点马虎不得。这也难怪,太太子嗣上艰难了些。早年曾怀了一胎,不足月就没了。数年不再有。两个姨娘倒是轮流着生产。未曾料, 而立之年又怀上,终生下苏一楠,自是视若珍宝。
“妹妹这是要上哪,走得这般急?”
正疾步而行的苏一楠扭转头:“大哥。”
只见一名身着暗色云翔符长衫的男子踱步而来:”你瞧……我正要上你那儿,今儿个啊,在西市看到一个梳妆匣子,甚是奇巧,没有锁,得识得其中机关才可打开。”身旁的小厮忙将怀中的布包呈上。
苏一楠抿嘴一笑:“哥哥如今有了嫂嫂,寻着好东西莫再往我这送了,若嫂嫂恼了如何是好,我可没得闲钱买东西哄嫂嫂。哎呀,娘唤我呢,不敢耽搁了。”
苏一楠的大哥苏霄延与父亲苏坎长得极为肖像,人高马大,方脸粗眉,黑黑的脸庞依稀带着大漠的风沙。近年随父从军,常年在外,因着两月前拜堂娶亲才与父亲在府中且多住些时日。
“妹妹也会笑话哥哥了,你且先去太太处……寻着空我再告诉你这匣子的妙处。”
苏一楠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皆为姨娘所出。太太是太守之女,为人和善,老爷常年在外,她对这些个孩子慈爱有加,而且治家有道,无人不服,所以上上下下皆一团和气。
“大哥可知爹娘所为何事?”因着有爹爹的缘故,苏一楠难免有几分忐忑,“不是又要弹琴吧!”苏坎对苏一楠学琴一事极为重视,苏一楠还为此挨过手板子。想着有些日子父亲没考自己了,不禁有些发慌。
苏霄延道:“去了便知,我怎晓得。有娘在,你不用怕。”
也是,苏一楠坦然了。
还未踏入正堂,便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父亲平日都板着张长脸,轻易不动容的。苏一楠心头一舒,忙紧走几步,规规矩矩地入内行礼。
“一一,这宫中的礼数你可曾习得?”
苏一楠被父亲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口上答道:“回父亲,不曾习得。”眼角暗暗往母亲处瞟去。
太太李华朝她招了招手,苏一楠顺势倚了过去。李华嘴角带笑,缓缓道:“你姨母刚晋了位,皇上隆恩,特准我入宫晋见。你姨母还未见过你,特吩咐让我带你一同前去。”
“这么些年,都是命数呀。”
“可不是吗。”娘亲看着父亲道:“只道来日方才,实是世事无常!”
苏一楠是知道这位尊贵的姨母的。她是母亲唯一的嫡亲妹妹,但入宫多年皆不得宠,母亲也极少提起她来,只是每年姨母的生辰时念叨过几句,但苏一楠一问,母亲就岔开了。只隐约听闻一直在冷宫里,如今看来是时来运转了。
“这几日赶紧将宫中的规矩都学好,可不能有丁点差池。”
“老爷请放心,娘娘指派了顾嬷嬷来,必是极为妥当之人。我这几日啊,看紧些。霄清已经去取布样子和接梅绣娘了……哦,双月,我记得库房里有几匹御赐的晋平锦,取来我瞧瞧还有,让账房过来,李婆子,也喊来。”
双月一一应下。
“你娘俩头回进宫,万事需安排妥贴,切不可掉以轻心。”
“老爷提醒得是。首饰嘛,现做是来不及,待霄清这两日寻寻,不行家里那几件行头也还凑合。要带什么礼品入宫,请老爷示下。”
“嗯我上下再打点打点,一一,这是大事,紧着点心!”苏坎语重心长道。
“是。”
苏坎点了点头,抖了抖衣摆。李华见状,知道他不耐烦听了,便带着苏一楠离去。
入宫见自己的姨母,皇宫,又尊贵又庄严的地方,真的能进去开开眼界?苏一楠对这个消息又惊又喜。一离了父亲,她即刻自在起来,一把粘在李华身上:“娘——,二哥去接梅绣娘了?我要她再给我绣个扇面,上次她绣的那个梅花扇,悠妹妹见着喜欢我就给她了。”
“你呀,可知那扇子梅绣娘开价是多少,配的那坠子又值多少银子?”
“娘,您见着娘娘可别银子长银子短的,不然娘娘还以为讨债的上门来了呢……娘,那株是什么花?”
李华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正是最活泼可爱的年纪。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年少无忧,可惜造化弄人。李华心里一黯,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女儿寻户好人家……怎样的人家才是好人家,当年自己心心念念一定要嫁给苏坎这个少年英雄,尽管个个都暗地里嘲笑她嫁了个土包子,父亲也背着投机之名。这些年过下来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还有妹妹,风风光光嫁入皇家,原以为是光耀门庭青云直上的风光大事,岂料只得几日圣宠便被打入冷宫,牵连得李家多年抬不起头。纵然如今有些盼头,但伴君如伴虎,也不知好景是否能长久。人生无常,韶华易逝,自己一定要尽力让女儿幸福。
苏一楠已习惯了娘亲郁郁寡欢的样子,倒也不觉着什么,心中惦记着那个梳妆匣子,找了个由头便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