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饭且摸鱼
城堡里的厨房透着一股一言难尽的气息，一眼看过去倒是还算整洁，油污和炉灰清理地干干净净，餐具都被抹的闪闪发亮。但在窗户边上，挂着整整一排腐烂发霉虫蝇环绕的臭肉，就让这份整洁打了个问号。
风一吹，厨房里就满是蛋白质变质的味道，能叫人欲仙欲死。
米酥捂着鼻子，复杂的看了一眼臭肉。
实在想不到这是什么操作。
这复杂的眼神被厨娘看在了眼里，她将米酥的表情理解为了嫉妒，和乡下人没有见识。
于是勉强忍受一点儿这个外来者的无礼，炫耀般的开口。“看见没有，这可是领主大人才配享用的美食。”
“……”
米酥肃然起敬，天天就吃这样的东西，领主那肥头大耳长得真不容易。
实在忍受不了臭肉的气息，米酥退出厨房，好说歹说找厨娘借了一块干净的头巾，折起来当成口罩围在脸上，才敢鼓起勇气再次步入厨房，好歹挡住一些臭味。
看着脸上紧紧系着头巾的米酥，厨娘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看向他的眼神好了点儿，不再那么满怀敌意，反而多了一丝怜悯。
有那么种城里孩子，第一次看见偏远山区吃不起稀饭的农村娃的同情感。
无视厨娘奇怪的态度，米酥在厨房里找了一圈，只看见十来颗叶子菜，一篮苹果，和几袋面粉，连土豆都没有。
就很离谱。
真的。
堂堂领主城堡里的厨房，就这点东西？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米酥默默忏悔两秒，他不该因为领主一百八十斤的壮硕体型，就先入为主的认为领主一定是贪婪的封建主义压迫者。
瞧这可怜的厨房，同时代东方最清廉的芝麻官，都不只这点儿吃的吧。
是他看错了，万万没想到连自己在拼夕夕买的衬衫都抢，拿了他锅就不还的领主大人，竟然这么廉明高洁，不搞贪污腐败。
好在厨房里的调料还算齐全，糖盐酱醋，甚至连类似味精的颗粒，都被放在陶罐之中，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柜子上。
这些香料都是厨娘精心呵护的宝贝，至于怎么使用这些罐子，是可以让女儿，孙女继承的秘诀。
不过米酥get不到厨娘隐秘的炫耀，意识不到在这个异世界，会使用这些香料能有多了不起。
好歹选了一块挂上不久，还没开始腐烂的肉块，米酥用厨刀割下一块肥肉，放进锅里开始煎油。
荤油素菜，家常菜小厨房里的美味秘诀，将形似包菜，味道也像包菜的紫色的叶子菜撕成小块，再提前切好蒜片。
脂肪炼成荤油，几个小小的肉渣被炸的金黄，倒入蒜片干辣椒炒出香味。蒜片上色，辣椒刺激的香气爆发出来，再倒上名为酸酒，实际上是醋的液体，混着糖粉搅拌几下，炒出糖醋料汁来。
这时候加入包菜，只需要翻炒几下，叶片微软。菜叶染上猪油的色泽，却还保留菜叶特有的甜爽气息，裹着酸甜开胃的糖醋汁，香气扑鼻，能直接叫人流口水。
最后撒上几颗盐，就可以直接出锅了。
简简单单的一道菜，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完成。
厨娘还来不及心疼自己珍贵的香料就这样被糟蹋了，便嗅到了手撕包菜特有诱人的香气。
“咕噜…”挑剔贬低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伴随着馋出来的口水，被她一口吞下。
“还…还行…”速来尖锐刻薄的她找不到挑刺的话，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马马虎虎吧。”
拿起叉子，她舀起一叉子包菜，吃到了口中。
酸爽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不骄不躁却迅捷无比地将味蕾征服，口腔迅速分泌出口水，迫使着她将蔬菜吞下。
无法想象，在她手里，在整个大陆的厨娘们手里面，只能用来熬汤，在肉汤里做配角的菜叶，竟然能有这个做法，能做出这个味道。
这一手的好手艺，怕是在王都都能被贵人老爷们请回去当主厨吧！
厨娘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不知不觉间，本来是做给领主大人的手撕包菜，就被她给吃了大半。
她从来没有吃的这样舒服，这样让人无法克制！
精美的盘底露了出来，连酱汁都被沾走吃光。
还是叉子撞到盘子边缘，发出的清脆声响才叫她反应过来。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马上停下品尝美食的动作，将叉子搁到盘子里，再用手绢矜持地擦干净嘴。但要立刻割舍这样的食物，神也不会原谅她。
有着高超手艺的人总叫人钦佩，被杰尼添油加醋的话引出来的刻薄偏见，在一叉子一叉子的菜叶里消散了干净。
自八岁起跟着在贵族府里做厨娘的姑母学艺，在厨房里呆了大半辈子，她第一次知道，满是泥腥味的蔬菜也能这么好吃。
只是，她提醒道。
“这样的菜再好吃，端到桌子上，老爷也不会看上一眼。”
“只有低等的，吃不起面包的穷人，会将一碟子蔬菜当成一样主菜上桌。”
她说的对，米酥反应过来，在这个充满阶级和偏见的世界，一道素菜可不配让那些偏执到能写满一整本‘傲慢与偏见’的贵族阶级低头。
“你说得对。”米酥道。“我还是给领主烤个苹果派吧。”
“不错，白面包和果酱才是老爷们热爱的美食。”厨娘心安理得地将最后一片菜叶卷进嘴里，连嘴角的汤汁都没有放过。一盘包菜被她清了个空，这才装模作样的拿出手绢轻拭嘴角，试图展现自己作为贵族家厨娘的高贵优雅。
当然是，什么也没展现出来了，唯一的观众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弥补，一心和面熬酱，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的午或者晚餐。
等香喷喷的，外皮酥脆金黄的苹果派出炉，被这虽然超出自己认知但没超出太多认知的美食震惊到的厨娘，哼了一声，扭着腰送餐。
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米酥挪到厨房旁边的佣人房里休息，一屁股坐在给值班的下仆准备的小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