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坠落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独处的。”江曲陵闭上了眼，他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明明知道对方的强大，但他依然选择独自一人对抗他们，他觉得自己能够将对方的目光吸引过去，这样江昭钰和江慎思会更加安全。
但对方却并没有选择对他下手，只是牵扯着他，反而将目光放在了江慎思身上。
“那天我闻到了明离花的味道，你是那天被变成伥的吧……”他想起了那天的味道，那天江慎思古怪的态度。
“嗯，是啊！说实在的，这花的味道我怎么都清除不了，但还好的我日常都带着它，沾染一些味道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江慎思随意点点头，他叹了口气，对于自己把江曲陵伤的没有一块完美的地方感觉有点难办。
江曲陵低下了头，想说什么，对不起，还是什么呢？
明明他都要死了，现在全靠身体里两种药勉强的吊着。
他犯了大错，家主信任他，将一切都托付了给他，但他什么也做不到，水冬师叔死了，江慎思陷进去了，江昭钰重伤垂死，他自己也快死了，这样下去，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用呢？
“水冬师叔，是你暗算的吗？”江曲陵艰难地说出这个猜想，他开始惶恐。
“是啊……水冬师叔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没发现我的暗算。毕竟只需要一点血嘛，我的能力还算是很隐蔽的。当时战况那么乱，他又被对方压着打，想不到我也很正常。”
“你来了，我还有点怕呢？怕水冬叔发现，告诉你。但还好的是，他自己也死的稀里糊涂的，真是老了。”江慎思哈了一声，他好像在说什么很好笑的事，眼里都是笑意。
“当然，还有那天被狙击，也是我告的密，为了断绝你们的线索。让你再多绕一阵，不过你真是很信任我啊……”江慎思现在的感觉既异常又平常，反复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脑海中思绪如浪潮般在镜面平静的水下翻涌。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如果不信任你又能信任谁？”江曲陵喃喃道。
“唉……你别现在说这个呀，你说了这个我也没有感觉唉……其实我现在的状态挺好的，我过去的时候最讨厌我们的村庄了，那么小，那么高，那么荒，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每一张脸我都看腻了。”
“外面那么大，世界那么美好，我却要和你们这些人一直呆在一个村庄里，一想到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永远都在这么一个老旧的地方，有时我都觉得绝望了唉……”
“我还要娶一个已经看腻了的女人做老婆，然后下一代也是如此。我真的感觉无聊死了。”
“啊，你觉得我喜欢江昭钰，其实不是我喜欢她，是她是我们村里长的最好看的啊……我能怎么办？她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如果在村里硬要选择一个女人，那我希望能选择她而已。”
“所以我让自己去追她，毕竟我们的人生已经定了啊？女人也已经定了，只能在村里选。所以我更加希望能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你大概没有我这样的感觉吧！但现在，我可以不管那些村里的规矩，我可以随便在外面玩，我的人生也不再只限于一个小小的村落。”
“我很孤独啊，我希望有人能来拯救我，你觉得我和你们一直生活，感情深厚，但我恨不能逃开村子啊……”
“其实当伥真的挺好的，我觉得自己重生了唉……”江慎思絮絮叨叨的，仿佛真的被压抑久了，一朝解放。他的脸上满是轻松，无以伦比的轻松，发自内心的轻松。
江曲陵空洞地盯着外面，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该怎么说呢？那些过去就像虚假的，只有一个人动容，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他把那些记忆当成宝物，但他的宝物对别人来说，就像地上的草芥一样不值钱，他甚至不知道，江慎思是真的因为变成伥才会这样，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变成伥后，只是让他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在那些传说里，人们将伥描述的十恶不赦，厌恶那些背叛者，是不是就是那些变成伥的人显露出了这样可怕的本性呢？
他觉得江慎思变成伥，并不是他的错，但变成这样的江慎思，他却无法再将他当成亲密的兄弟了。
明明，即使成伥了，但他在身边卧底时，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江慎思有任何一点的改变。
即使到了现在，他依然不知道，什么是伥，什么是人？
难道真如江慎思说的那样，人本来的感情就是一个虚假的东西，是一串代码，可以肆意被改变的吗？
江慎思查看着江曲陵的全身上下，但却找不到几块完美的样子，江曲陵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垂死的状态。
“曲陵哥，对不起了，你坏的太厉害了，卖相太差，给了他恐怕他也不喜欢。所以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了。”江慎思虚虚地叹了一口气，他皱起眉头，将手上的伤口全部割开，血液涌出他的手掌，他就手掌捂上江曲陵的胸口，想要用最后一击杀死他。
江曲陵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他很虚弱，然而那垂死吊命的药还能让他勉强的睁眼。
即使他现在完全是强撑的，甚至看不到眼前清晰的影像，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发黑的。
但药力依然在血液中涌动，他第一次品尝这份药，也第一次地感受它的神奇。
即使他下一秒就要死去，但现在，他还是活着，甚至能够用出最后一份力量。
他振而吸气，手上青筋暴跳起来，全身的力量和血液全在奔腾涌起，即使他甚至已经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世界长什么样子，只有一片发黑。
然而无形的剑气在他身边凝聚，他的剑长鸣不止，在他旁边震动起来。
无匹的剑气，割裂了江慎思的双手，让他恐惧地将沾染鲜血的手收了回来，不自觉地退后。
“怎么会？他为什么还有力量。他现在应该连路也走不动才对。”江慎思恐惧的双瞳收缩，现在他才发现他好像小看了江曲陵。他脸上青筋鼓起，一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然而他的想法动摇不了什么，江曲陵靠着的山洞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
无数的碎石砸落，崩裂的墙体露出深黑色泥土，草木混着那些碎石四处翻滚，就像是被翻炒的菜一样混乱。这是江曲陵最后的力量，和江水冬最后的死招有易曲同式之妙，不过这招的负作用并不如死招大。
江曲陵通过降低这招的威力，来降低他的负作用。算是那死招的小型演化之招。
他的天赋算是出色，靠着感受那刻印体内的死招，演算出了一个威力小型版的，虽然伤害并不高，但没什么特别的负作用。
山洞动摇地更加剧烈，在他临死之下，威力极强，即使他的体内远处崩毁，但在药力的支撑下，他还是完成了这招。
江曲陵倚靠在山洞的边缘，他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了，也看不到江慎思的表情。
但他突然地笑了起来。他笑自己，也笑江慎思。
这个山洞江曲陵是随意找的，它不算特别隐蔽，只是周围草木茂盛，适合躲藏。他原本是想等两人醒来，快速离开的。
即使非常遥远，他依然能够感受到水冬师叔的力量，知道他在帮忙拖着那些怪物。
因此他们有余力休息，而这山洞的位置离悬崖很近，有一座吊桥，一旦那些怪物追来，他们可以通过吊桥离开，然后砍断吊桥，拖延对方的时间。
但这一切，全部没用了。山洞崩落之下，江曲陵位置正处于悬崖的边上。随着那些剑气升上高空，四周乱石四散，他倚靠的墙体断去，于高空在江慎思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坠落悬崖。
江慎思想要赶去将人抓住，然而，那四周的剑气完全挡住了他，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那不过几步的距离，就像是隔了山水一样的遥远。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曲陵掉下了悬崖。即使那个人受的伤重的不能再重。
他突然地恐惧起来，他没有将事情做好，他会不会让他死。
他不想死，他也不想让他失望，但一切还是发生了，他不应该说那么多的。
他勉强地笑着看向江昭钰，有这个女人在，应该，应该，他还是不会失望的吧！
他应该还是会奖赏他的吧，他立了功不是吗？
他呆立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勉强反复地安慰自己。
即使解琉霜来了，他也没注意。
解琉霜来的时候，离的很远，但她眼睛很好，远远地刚好看到江曲陵掉了下去。
那么遥远的距离，她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只是带着不多的几个败伥来到江慎思的身边。
她看向江慎思呆立着，眼中全是致命的恐惧和绝望。
即使有着伥的术的作用，但那个男人的恐惧，依然能够让他凌驾于这个术之上。
他的伥，似乎没有一个是不怕他的，即使有着术的作用，他依然让他们怕他。
“江曲陵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掉下去，也活不了太久的，对吧！我的任务没失败吧！”江慎思呆怔着，喃喃道。
他一步一卡的转头，像个卡顿的木偶。
“嗯，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会和他说的。”即使没有什么用，但解琉霜还是安慰了他。她理解他们的恐惧。那个人过于奇葩了。
“你们下去搜索江曲陵的尸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任务完成的人我会给予他足够的奖励。”解琉霜向身后的伥示意了下，那些不多的败伥就在她的命令开始下崖底。
她看向远方的天空，接下来的事就和江曲陵无关了，无论他现在的状态是生是死，他都做不了什么？
而他们的大猎也是正式拉开序幕。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