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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朋友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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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人。

    又是那件黑色大衣,绿色小摩托。

    甜酉禾坐在椅子上看着来人,林慕义停车拿包,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啃面包。

    “你很喜欢吃这个东西?”甜酉禾问。

    “不喜欢。”林慕义没有戴眼镜,目光直视着远处玩耍的人,他鼓着腮帮子,活像个仓鼠。

    “你不喜欢?可是我总是看你吃这个东西。”

    林慕义回答道:“并夕夕买一堆,当午餐,吃吐了也要吃,不然就浪费了。”

    “什么嘻嘻?”甜酉禾疑惑道,“你不能吃其他的吗?感觉这包子没什么营养。”

    “没营养但能填饱肚子,”林慕义又说,“我有钱当然会吃好的了。”

    他看向甜酉禾问:“你吃午饭了吗?”

    甜酉禾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

    “吃了。”甜酉禾根本不需要吃东西,但又不能暴露自己这一特点,于是扯谎道,“我吃饱来的。”

    他还问林慕义道:“你呢?你吃完午饭了吗?”

    林慕义轻笑道:“笨,我这不是在吃了嘛。”

    甜酉禾神情疑惑,语调抬高:“一个……包子?就是午饭了?”

    “对呀,”林慕义回答道,“我快吃完了,吃完了喝点水就是饱了。”

    “这怎么行?”甜酉禾摇摇头,“难怪你那么瘦,看上去没得几两肉……”

    林慕义没回话,而是将自己装东西用而留下的袋子叠好塞回自己的书包里。

    “你在这过得好吗?”甜酉禾忧心道,“一定是不好了,不然怎么午餐只吃包子。”

    林慕义好奇地望着甜酉禾:“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你自来熟得很,问东问西的,打一开始就是,我还当你是神经病,你总问我,我也要问你,哪怕是神经病,我也要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甜酉禾解释道,“我只是……”

    林慕义没给他解释,反而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为什么?”甜酉禾直言不讳,“因为想跟你说话,所以就跟你说话了……”

    林慕义又问:“你不是一开始认错人才找我说话的吗?后面怎么知道我不是了还来找我?”

    “我……”甜酉禾难撒谎,支吾着,“这个嘛……”

    “你不用上学吗?”林慕义又问,“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十六有了吗?”

    “有……有了……”甜酉禾挠挠头,许是七魂只剩三魂,又在异域的原因,他在此处竟不如原身那样处变不惊,他对上林慕义,总是呆呆愣愣,被人问上几句,眼神飘忽,魂都不知道要跑那去,糊糊涂涂的模样,确实像个神经病……

    林慕义接着道:“你总是穿着校服,哪怕周六日也是,好奇怪,也不怪我把你当神经病,因为很多神经病都是穿着破校服,这玩意垃圾桶捡得多,你别介意我一开始对你的抵触,因为你确实很奇怪。”

    “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甜酉禾迅速思考着,他可不能跟人说自己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变的其他人,这样可要真被当神经病了,于是编道,“我只是怀念而已,怀念上学的时光,所以经常穿着校服……”

    “你没读书了?”林慕义问

    “嗯,没……没读书了……”甜酉禾说。

    “为什么没读?是因为钱?还是自己不想?”林慕义看向不远处玩耍的人,忧心忡忡道,“可以的话还是要读书的,总没坏处……”

    甜酉禾听着林慕义说话那忧愁的语气,想着这读书对林慕义来说应该是件要事,于是道:“要读的,只是现在没读,我……我身体不好,所以暂时没读……以后会接着读的……读书没坏处,我会继续读的……”

    “你身体不好?”林慕义回过头来问,“你在休学?身体很不好?是因为什么?”

    甜酉禾被林慕义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问的心虚,撒谎真的是件难事,当你撒了一个谎,那你就得撒千千万万个慌来不停地圆第一个谎……

    “因为……”甜酉禾捂了捂嘴咳嗽了两声,小眼神瞟着林慕义那看自己有些同情怜悯的模样,一时间竟愣了楞,心跳加速起来,“因为……”

    “因为……”

    “嗯?因为什么?”林慕义带着歉意,歪了歪头,轻笑着,“如果不好说那就不说了,我不问了,抱歉。”

    风吹着他额前的长发,显得整个五官都没那么压抑的同时又多了一丝清秀,风又呼着他身上被阳光照射后的暖香,灵魂的气息都少了份死寂,熟悉又安心。

    “心脏……”甜酉禾别过脸,半掩着嘴,喘息道,“心脏病……有点严重……上不了学……”

    “心脏病呀……”林慕义轻声道,“那确实不能上学,体育课什么的你上不了的吧,我有个同学也是这样的,不过她比你好些,还能上学,希望你以后也能好些,可以上学。”

    “嗯……”甜酉禾不停地深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躁动……

    不应该的呀……

    “我也是要上学的,”林慕义再次看向不远处玩耍的人,没注意到甜酉禾的不对劲,而是说起自己来,“等我上学了,你就见不着我了,你到时候再找其他人聊天吧,想来你是无聊了,很无聊,所以才找我聊,可是不巧,我也是个没趣的,不会说话。”

    “为什么那么说?”甜酉禾呼呼几口气,平心静气,好不容易沉下心来看向林慕义,“你说了好多话不是吗?我跟你待在一起很开心。”

    “这就开心了?”林慕义无奈道,“你不过新奇,很快过了新鲜劲,你就不会对我开心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甜酉禾看着林慕义那平淡的脸上总有着一丝哀愁,“你在这过得不开心,是吗?”

    “你又问我过得开不开心了,好像我的老师……”林慕义看着甜酉禾的双眼,缓缓道,“你想了解我吗?怎么总问我私事?”

    “你不也问我私事了吗?”甜酉禾说,“身体状况不也是私事?你问了我,我问你也行吧……”

    “你说的对,”林慕义点点头,思虑道,“看在你是病人的面子上,其实跟你说我的事也没什么……”

    “那你是不是过的很不好?”甜酉禾急切道。

    林慕义疑惑着:“你这语气好像幸灾乐祸,好想确认我过的不好?”

    “你过的不好是不是?怎么不好?”甜酉禾往林慕义身边挪去,靠近人接着说,“我能帮你什么?你告诉我吧……”

    林慕义看人挨得他有些近,便往左挪了挪,离远了些,同时又指了指自己的的头:

    “我就说嘛,不怪我的……你有时候表现得很像神经病,我都怀疑你不是心脏的问题,而是脑子的问题了。”

    “我脑子没问题,”甜酉禾急忙反驳,“我只是想帮你,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过的好不好?”林慕义哼笑了一声,“还行吧。”

    甜酉禾肯定道:“那就是不好了,我知道了。”

    “我说还行,没说不好呀。”林慕义说。

    甜酉禾眼神真切,表情严肃:“如果你过得很幸福,你一定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就是不怎么好才说还行,因为大部分人不会那么老实说自己过得不好。”

    “哈……”林慕义耸耸肩,“那又怎样呢?你知道了,我过得一般,所以呢?”

    “我想帮你。”甜酉禾说,“我想你在这过得开心,幸福。”

    林慕义愣了愣,然后一脸困惑:“你是神仙教母吗?说什么呢?怎么就想帮我了,我们才认识多久?你能帮我什么?不要胡说八道了,就算是帮,也是我自己帮我自己,谁也帮不了我。”

    他叹了口气,又说:“你不要说这些胡话了,不然我还要走的,你说话有点吓人,真的很像神经病……”

    甜酉禾无奈道:“你知道神经病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总说我像呢?我不是。”

    “好啦,你不是,我不说你了,你也别说我了,”林慕义裹了裹自己的大衣,“我再坐会就要去上班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家就在这附近吗?你比我还早到这来,甚至经常在这,我不过吃午饭过来坐着,你家是在这附近吧,你爸妈不找你回去?你有心脏病不是?他们不担心你?你该回去的吧?”

    甜酉禾说:“你还说不说我呢,这不也是问我好多,而且听上去像逐客令……”

    “谁是客还不知道呢,你家是在这附近吗?”林慕义又问。

    “算是在这附近吧。”毕竟甜酉禾现在确实住在公园的大树上,那就是他家,可不是家在附近了……

    “那就是了,我是外人,被下逐客令的只有我。”林慕义说。

    “你话里行间总透着一股悲意……”甜酉禾皱着眉,他更加想知道余临溪如今作为林慕义而在这个世间的遭遇了,“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像朋友那样无话不谈,有什么不开心的你都可以告诉我。”

    “哇……”林慕义发出一声冷漠而敷衍的感叹,“会不会太快了点,交朋友的速度是这么快的吗?抱歉,我没什么朋友,不太知道,所以总觉得你太热情,太……太自来熟,太……太会社交了……”

    甜酉禾说:“你没什么朋友?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当你的好朋友了,这可以吧?这样你就有朋友了,以后你跟其他人相处,就有朋友可说了。”

    “什么跟什么呀……”林慕义懒得去思考与人交流而带来的什么后果,毕竟等大学开学了他就要离开这去上学,这个公园他也大概率不来了,在这认识的人,也大概率疏远了不联系了,因此也觉得算了罢了,他现在说的话不过是垃圾话罢了,咕噜咕噜出去了便出去了,于是妥协道,“随便你吧……”

    甜酉禾抿了抿嘴,微微笑:“那好,我们现在是朋友,作为朋友我可以叫你义义了吧,你叫我酉禾。”

    “不可以,”林慕义语调升高,果断决绝道,“你叫我全名吧,我叫你哥们,你别叫我小名。”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甜酉禾疑惑不解又不肯放弃,“你叫我哥们不是很生疏?我叫你义义为什么不可以?”

    “哥们怎么会生疏呢?你不可以叫我小名,我不习惯,”林慕义依旧拒绝道,“我并没有觉得我们可以熟到那个地步可以让你叫我小名,不行,以后再说吧……”

    “那我……”

    “我要去上班了,”林慕义打断对方说话,急着收拾东西,站起身来,“下次再聊吧,你回家去吧,我走了。”

    甜酉禾也站起身来,委屈地看着对方准备离开的身姿:“你每次不想继续跟我说话就要走了是吗?我说错话了是吗?”

    “没有的事,别多想,”林慕义跨上自己的小摩托,又道,“一点半了,我要提前二十分钟到店里,你要多想我也没辙,回去吧,下次见。”

    他每次都是说走就走,不带一点拖拉、逗留。

    说话也好,做事也罢,永远那么决绝果断的……

    “好吧……”甜酉禾只得默默目送着对方离开,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勇气去拦下对方,对方虽然是余临溪,但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完全独立个体。

    这个个体,虽然会跟你说话聊天,但始终会跟你保持距离,仿佛永远也无法亲近,无法靠近他的心。

    甜酉禾将自己与林慕义的每天经历深深记住心里,同时思量着,想着自己下次与人相见,可否能够有一点点的相近,一点点……

    他迫切希望林慕义能够在这里得到幸福,这样他离开这个世界才能毫无牵挂。

    这或许也是一种自私吧。

    他所谓的希望人幸福,无非是想让报恩这事有个了结……

    但是,不管是哪种,终归是好意,而非坏事……

    他会向青圭说自己在这头活得还好,但对林慕义的事很是敷衍回复,让那头的青圭急得狂翻白眼,只能卖力拔杂草泄气。

    林慕义一旦离开,他便会回到大树上,在树上看着树下的人走人来,看着天上的日升日落,期待下次的再见……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说,你喜欢吃什么?”甜酉禾看林慕义又在吃那万年不变的面包,后悔自己能力不够,做不到异域变物,否则他非要弄一大堆好吃的给这孩子吃,而不是每天都在啃面包。

    林慕义瞅了瞅对方,嘟囔道:“我喜欢吃什么呀?那可多了去了,怎么?知道我这个对你有什么用?”

    甜酉禾说着自己编出来的喜欢:“我喜欢吃肉,喜欢喝水,我们是朋友,彼此了解不是应该的吗?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了吧。”

    林慕义并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问对方:“你没有其他朋友了吗?难道你每多个朋友就要知道对方的喜好?不会记不住吗?不会很麻烦吗?”

    “不麻烦,”甜酉禾说,“因为是朋友,要放在心上,所以想知道对方的喜好,不觉得麻烦。”

    林慕义鄙夷道:“那你的心是榴莲。”

    “什么?”甜酉禾不懂就问,“什么榴莲?”

    “没有,”林慕义立刻转移话题,“我喜欢吃的东西有……”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本就没觉得对方会记住,只为敷衍了事,因此把自己喜欢好久的吃食跟这几天才稍微喜欢一点的吃食全说了。

    “听上去不多,我记住了。”甜酉禾说。

    “哦,你记住了,谢啦。”林慕义继续敷衍。

    甜酉禾突然垂下头,语气里带着可惜:“如果可以,你说的那些吃的我都能做给你吃的,只是现在我不行,没那个能力,你有其他想要的吗?”

    “没有,”林慕义说,“即使有,也该我自己买给自己,吃的也是,你问我这些做什么?怎么?你要给我礼物?不用的。如果不是,那你是想拿我的爱好去应付谁?”

    甜酉禾疑惑地看着林慕义:“你怎么那么说?我不打算应付谁,我只是想了解你。”

    “谢谢你的好意,是我多疑了,你别介意。”林慕义抿了抿嘴,蹙了蹙眉,带着点抱歉,“你别觉得我没良心,我没什么朋友,所以不懂得与外人怎么交流,别介意。”

    “你一个朋友也没有嘛?”甜酉禾轻声问。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林慕义说,“以前有个朋友,女朋友,不过交往两个星期就分了。”

    “女朋友?”甜酉禾莫名郁闷,“你有喜欢的人了?她长什么样?对你好吗?”

    “什么呀,”林慕义摆摆手,“交往两个星期算什么喜欢,不过开玩笑,她让我当她男朋友,我同意了,然后当了一会,觉得有跟没有一个样,又做回同学了,她是个很好的人,很好,长的嘛……”

    林慕义回忆道:“她是个很好的人,脸不是最漂亮的,但人是很漂亮的。”

    “你对她很有好感对吗?”甜酉禾继续问,“那你们现在呢?”

    “没有现在,”林慕义回答道,“我没有留任何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包括她。”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倒霉的人,”林慕义低着头,看着自己拿吃剩一半的面包,“没有人能跟我长久联系,而且我觉得,没必要……”

    “你这样说,仿佛……”

    甜酉禾突然收住口,咽回了那到嘴边的话。

    “仿佛什么?”林慕义问。

    “没有。”甜酉禾摇摇头,心里却想:仿佛在说我也是这样,不能跟你长久联系,因为确实如此……

    他继续与人交谈:“你说你要去读书的对吗?你读的什么书?怎么现在在上班?”

    林慕义说:“我要去读大学了,只是没有钱,以前有给自己囤钱的,但全赔光了,现在打工挣钱,能省则省。”

    “赔光了?”甜酉禾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林慕义,“你是因为什么赔的?赌博?”

    林慕义看傻子似的盯着对方,要不是长久的假礼貌养得他的表情管理好,不然他就要给人翻个大大的白眼了。

    “我像是赌博的人吗?”他问。

    “不像。”甜酉禾说。

    “那就是了,”林慕义无奈道,“我不是赌博赔的钱,是打人赔的钱。”

    “什么?”甜酉禾更震惊了,“你看上去更不像打人的人呀……”

    林慕义却对此笑笑道:“人不可貌相。”

    他将自己披着的大衣拿开,露出自己那满是伤痕的手臂,“看,这就是打人的痕迹。”

    “我起初看到过,”甜酉禾看着那白皙肌肤上十分违和而揪心的痕迹,表情沉重,“我不敢问你这痕迹是怎么来的,但也没想到是打人打来的……”

    “你说想听我说我的事,那你现在会不会觉得我可怕,不想听了?”林慕义浅笑着,将衣服又穿了回去。

    “我想听关于你的事,我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心疼,”甜酉禾眉头紧皱,语气凝重,“无论是因为什么,是你找人岔弄得这些伤,还是人找你茬弄得你这样,我都心疼,因为我知道,那些伤疤一定弄得你很痛……”

    林慕义冲甜酉禾眨眨眼,勾了勾嘴角,低声说:“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只是我现在又要去上班了,明天你再来,如果你还记得我要跟你讲的,我还有那个意思要跟你讲我的事,我会告诉你的,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嘛。不过呢我讲一件我的事,你也要讲一件我想知道的你的事,有来有往才公平,对不对?”

    甜酉禾盯着林慕义看,竟觉得眼前人实在可爱,反而不自觉地用着幼稚地语气道:

    “对,有来有往,义义要知道什么关于我的我都说。”

    林慕义听对方叫自己义义,脸瞬间红了,他转过身去,略带着点生气: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名了。”

    他收东西比平时还要快,钥匙“滴滴”两声,连“拜拜”都不说,戴上头盔骑上车就要走。

    “那么快就走?还没一点半呢,”甜酉禾看林慕义动作连贯,豪不拖泥带水,后尾气都没给他留,只得自己不舍地冲人挥挥手,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大喊着“明天见!”,惹得公园里的其他人纷纷看白痴一样看着一脸花痴样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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