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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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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用着稚嫩的小手抓住母亲的衣角,就那样紧紧地抓住,母亲走到哪,小孩就踉踉跄跄地跟到哪。

    下午五点左右的时间,邻居的女人们都出来了,她们手里拿着红色的大圆扁筐,筐里面装满了金色和红色的纸钱以及黄纸叠的船和元宝。

    她们一个个跪在地上,有的拜着土地公,有的拜着门神,有的双手合十拜着香坛。

    所有人弯着腰,双眼微闭,颇为虔诚,对着自己拜着的物件喃喃念叨些什么……

    林慕义看见对门的清姨拖着自己残疾的左脚,缓慢地搬着红色的塑料椅子,将一箩筐的纸放在椅子上面,然后连筐带椅正摆在门神前,紧接着就是跟其他女人一样做着她们正在做着的动作。

    “妈妈,她们在干什么?”林慕义跟着母亲走到放杂货的角落,小手指着门外,哪怕到昏暗的房间,也依旧抬着手,对自己的母亲问道。

    母亲没有回话,她正忙着将一张红色的塑胶长椅从那被压得严实的一大把胶椅中拆出来。

    “义义走远点。”母亲说,“等会妈妈弄椅子撞到你。”

    “不会撞到的,我不想走。”林慕义听母亲让他走就反其道而行,他立马就将自己变成只树袋熊,紧紧地环抱住母亲的腿。

    “一小会就行了,听话。”

    母亲熟练又无奈地将林慕义环着自己的手轻轻掰开,然后将他抱起来放在一边的角落。

    “等会再过来,义义要听话。”

    母亲再次跟椅子“斗智斗勇”,她用着蛮力,“嘭”的一声将林慕义之前一直拿来当小房子住的那张红色椅子拆出搬了起来。

    “过来吧。”母亲对林慕义说。

    林慕义立马跑到母亲是身边,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裤子,一只手则再次紧紧地抓住母亲那已经被他拽皱巴了的衣角。

    母亲跟外面的人一样,将椅子正放在门神和面前,装满了纸的红色箩筐放在椅子上。

    “妈妈,你们在干嘛?”林慕义问。

    母亲拿出好几根红色的香,用打火机点燃。

    “在拜神呀。”母亲说。

    “为什么要拜神呀。”林慕义接着问。

    “今天是鬼节呀,我们要拜神求佛祖保佑我们”

    “保佑?什么是保佑?”林慕义问道。

    母亲没有回答林慕义的问题,她拿着点燃的香,对林慕义说:“义义和哥哥今天晚上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能跟妈妈去厂里知道吗?”

    “不要!”

    年幼的林慕义又立马抱住母亲的大腿叫喊道:“我不要在家!”。

    母亲一只手拽着腿上的孩子,一只手拿着香。

    她艰难地转身,将孩子拉开来,然后蹲下身来对林慕义轻声说道:“义义要听话……妈妈这是为你好。”

    母亲看了看手中的香,她用手左右晃了晃,将上面烧出的长香灰晃掉。

    她对林慕义说:“鬼节的时候晚上会有鬼,小孩子看到了他们就要被抓走的,你和哥哥要乖乖听话,待在家里,知道吗?”

    林慕义不明白母亲说的鬼,他问:“什么是鬼?”

    “就是死去的人的灵魂……就是……僵尸……”母亲回答道,“僵尸你知道吧,电视里的那个,今天晚上他们就要出来抓小孩子,所以你和哥哥不能出去的知道嘛。”

    僵尸……

    林慕义紧紧地抱着母亲的手臂,不停地眨巴着两只大而明亮的眼睛,冲着四周到处看。

    没有呀

    母亲看着孩子那害怕的模样无奈地笑笑道:“他们要到晚上才出来呢,义义不怕阿。”

    林慕义将自己的小脑袋埋进母亲的手肘处,然后低声说道:“那妈妈你怎么办呢?你要出去的,你被僵尸抓走了怎么办?”

    “呸呸呸……”母亲摇摇头道,“我才不会被抓去呢,他们不抓大人,你别瞎担心了阿。”

    “为什么?”林慕义探出一只眼睛来看着母亲,问道,“为什么不会呢?他们是只抓小孩吗?电视上的僵尸抓大人的呀。”

    “嗯……”母亲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也是会抓大人,不单单抓小孩,只是呢……只是他们抓的都是坏的大人……妈妈不是坏人,所以他们不抓。”

    “他们抓坏的大人……”林慕义皱着眉头,一直往母亲的怀里钻,同时问道,“那他们要是不知道妈妈是好人呢?妈妈被抓走了怎么办呀?抓走了会去那呀?”

    “不会的,妈妈不会被抓的。”

    “那要是万一呢?妈妈被抓走了会去哪呀?会不要义义和哥哥了吗?”

    “不会的,”母亲回答道,“反正妈妈不会被抓走,倒是你和哥哥,要乖乖待在家,不然被抓走了就会死掉变成僵尸了……””

    “僵尸……死掉……”

    林慕义想起奶奶和小姑来家里照顾自己时经常会在他身边说什么死掉就好了,有一次说得多了,他就会好奇地问她们什么叫做死掉就好了?奶奶和小姑两人互相看了看,笑着跟他说:

    “死掉就是人没了,就好像你妈一样,你妈到底是要死的,死了人就没了、不见了,你就看不见你妈了。”

    两人说完话就是哈哈大笑。

    林慕义一点也不觉得他们说的死掉好笑,他不想看不见妈妈,于是大喊道:

    “我不想看不见妈妈!不想她死掉!”

    林慕义边喊边哭,一边哭还一边想着妈妈要是不见了该怎么办,越哭越伤心,旁边的两个大人看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滑稽模样也是越笑越大声……

    至那天起,林慕义经常会问自己的母亲:

    “妈妈,你会死吗?”

    母亲刚听见自己的小儿子说这话时一脸的震惊,那时她就将自己的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轻声道:

    “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是发生什么了吗?”

    林慕义将从奶奶和小姑那听来的话说给自己的当事人母亲听,说完就哭,还爱往自己母亲怀里钻,抱紧她。

    母亲被林慕义搞得一头雾水,每每这孩子说出些无厘头的话,她都会将人抱在怀里安慰,不停地给人擦着鼻涕眼泪,轻声对怀里的小家伙道:

    “噢~义义不哭~妈妈不会怎样的……义义不哭……”

    小孩子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林慕义现在想到以前奶奶和姑姑说的话,于是立马抬起头来,开心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跟她说:

    “妈妈!那个坏人是不是会死掉呀!”

    母亲没搞懂孩子说什么,她摸了摸林慕义的脑袋,笑笑道:

    “什么那个坏人,瞎说什么?”

    “来,义义抓着香,跟妈妈一块拜拜。”母亲将林慕义圈在自己的怀里,抓着他的两只小手,让他拿着香的根部。

    “为什么要拜拜?”林慕义看着手中燃着的五根香,上头灰色的毛毛虫不断地变长,从香里跑出的白烟往神位那飘来飘去,逐渐消失。

    “拜拜就是许愿,让神仙老爷帮我们实现愿望。”

    母亲对林慕义说:“在心里面小声地跟神仙老爷说,保佑义义和哥哥姐姐身体健康快高长大。”

    “我可以许其他的愿望吗?”林慕义问母亲。

    “可以呀。”

    母亲握着孩子的手,微微弯腰,拿着香开始又念着什么。

    林慕义学着母亲的样子,开心地闭上眼睛许愿,小声地说道:

    “神仙老爷保佑,保佑坏人爸爸死掉……”

    “…”

    葛岭深处一座小木屋里,红衣女子手中漂浮着两朵发着亮光的莲花,她对着面前自己的两个孩子说道:

    “这两朵莲花原是并蒂,现在一人一朵,归你们喽。”

    两个孩子“哇”的一声开心叫唤,一人一朵将娘亲手中的莲花紧紧握在手心。

    “娘亲等会教你们‘鸣绝’,万一你们两个哪一个走散了,找不着对方了,就可以靠这个帮忙了。”

    孩子们握着母亲给的亮晶晶的莲花十分兴奋,他们一个劲地往母亲怀里钻,炫耀着各自的花朵。

    “鸣绝起,莲花引。它们会发出紫蓝色的光指引着你们找到彼此的。”红衣女子用力怀抱着自己的两个珍宝,心事重重地说着,仿佛下一秒她的孩子就要不见了,表情沉重……

    余玄清每每回想起母亲对自己和弟弟说的话时总是暗自神伤,同时她也会想起自己家破人亡的那个夜晚……

    七年前,谷渠开,万魂来,就在那晚父亲为了保护她被一戴黑兽傩面之人毁灵散魂,母亲为了夺回被另一个黑衣蒙面人抱走的弟弟,最后也落得一个不知所踪,跟着弟弟一起至今下落不明。

    七年了,这七年来余玄清都会在自己每到过的一个地方默念“鸣绝”,然而七年来莲花都没有一点反应。

    或许是母亲早有预感她与弟弟会失联吧……余玄清经常会这么想。她将找到母亲和弟弟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母亲给她的莲花上。

    也是谷渠大开的晚上,余玄清像往常一样下意识地默念“鸣绝”。

    一股久违的暖意忽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怎么会……”

    余玄清不可置信地将胸口的莲花现出放在自己的手心上

    紫蓝色的光虽然微弱,但却在这夜晚中格外显眼。

    余玄清瞪大着双眼,生怕是自己思念过度又因为今日情况特殊而错看了手中的莲花。

    她想象过很多种并蒂莲感应时的场景,也想过多种花光可能指的方向,可此情此景实在是不可思议,她看着花光的指向,原本激动万分的心渐渐被恐惧充斥……

    “璜宗理地,为什么会是那……”余玄清死死地盯着花芯放出的光,顺着它指向的方向看去,反复确认无误。

    北玄璜,南赤璋,西白琥,东青圭。这是四个大陆的统称,而四大陆以外的地区统称为蛮人窝。璜宗理地位于赤璋与青圭的交界处,任何邪魔妖物死后都会魂锁其地,除非邪念和怨念消散,魂魄才能得以解放往生。

    璜宗理地还有个俗气但是易记的称呼——呜森。

    太阳下山时刻,只要你靠近璜宗理地就能听见耳边传来“呜呜呜……”的哭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也直接叫这座森林为呜森,简单粗暴。

    可是这个哭声其实并不是来自呜森,而是来自无尽深渊。

    唯一进入呜森的途径是归桥,所有的哀鸣哭喊都是来自归桥下的无尽深渊,每至夜晚时那声便格外渗人、让人觉得危险十分……

    邪魂锁在森林里,葬身在归桥下的人魂藏于深渊中。白日里的呜森与平常的森林无两样,但是,在太阳下山前,请顺着归桥尽快离开。

    低等的无意识邪魂会在午夜时刻在呜森游荡,寻找着可以附身的躯体,趁虚而入,跟着你回家,慢慢侵蚀你的身体,而高等有意识的则会直接夺躯。

    在每年的中元节时,呜森里的邪魂会顺着在其上方大开的谷渠混进于返回现世的“留念”的队伍里回到大陆。四个大陆的各大门派家族,都会在此时四处寻查一切可疑的事物,发现邪魂,将其净化往生,无法净化的则会将它赶回呜森继续魂锁其境。

    “你们快看那道光!”世茗弟子手指呜森方向大喊。

    正在附近巡魂的弟子们顺着他的指向也一同看去。

    那是竖立在呜森深处的诡异而又奇亮的白光,它将呜森上方的天空照透,显出存在于夜晚时刻的蓝天白云。

    ……

    生活无常,百无聊赖。两句话没什么联系,却能很好的点出林慕义来到这个世界后几天下来的感慨。

    所谓来到这个世界,指的就是穿越。是的,一个非常老土且在小说世界里烂大街的设定——穿越。

    作为一个21世纪的青年,什么东西没听过,什么设定没看过,现在你要是告诉林慕义他是神仙托生的要在人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重回仙位,他都能“哦”的一声回答你,然后接受你给他的设定。

    林慕义一睁开眼睛,眼珠子就拼命地转动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陌生事物。可谓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

    这屋子跟他常看的宫斗剧里妃子的住所一样具有低调奢华之感,周围还环绕着各种各样的神仙妃子。

    林慕义觉得现在自己不是死了升天了,那就是穿越了。当然,也有可能他现在躺在一家主题医院,周围漂亮的医护人员在cosplay。

    记忆中的他在闭眼前一直玩命地敲着键盘赶着明天上班要交给领导的文件,哦,不,不是明天,是今天,今天天亮去上班要把做好的文件交给领导。

    怕是中元节,领导见了鬼突然蹦出个任务丢给了林慕义,让林慕义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轮轴转。

    自林慕义六岁起,每年到了中元节他都会发高烧烧好几天,十六岁时起,高烧烧几天变成中元节当天发烧,中元节一过,烧就立马退。

    二十岁的林慕义还在感慨今年自己居然没发烧,想来是摆脱那怪现象,自己要走好运了,然而现实立马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今年的他不但没走好运,甚至连命都没了。

    在主题医院看到cosplay的医护人员这个想法太过于离谱了,比穿越还离谱,林慕义在脑海里将自己的这个想法果断舍弃。

    “这……是哪?”这是林慕义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穿越小说的主角百分之九十说的第一句话。

    “啊!你醒了!”

    只听见站在床边的一位大眼睛的神仙小哥一声叫唤,周围立刻围过来了三四个人,把床边挤满了。

    这场景像极了一个表情包,唐僧师徒四人围着乌鸡国国王说:“你醒啦。”

    林慕义现在就是那个刚醒来了的国王。

    “你先别起来。”其中一个长相明研但却满脸愁容的女人对林慕义说。

    女人示意周围的人离开,而后就剩她一个人坐在林慕义的床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疼?哪难受什么的?”女人摸了摸林慕义的额头,看着一脸懵样的他接着问,“你能听得到我说的话吗?或者是听得清吗?”

    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弄得林慕义懵上加懵。

    女人面露担忧,眉眼拥簇,仍是好看。

    “我……还行吧。”

    这是林慕义常用来回答人的话。每每林慕义的老妈问他她做的菜好吃不,或者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好看不,他都会说还行吧。

    老妈也是每每听他那么回答就会说:“你老是这么说,我问你哥去。”

    就因为这样,林慕义可以把难题扔向自己的哥哥,而自己挣得一身轻松。

    “那个……”林慕义口顺说了那么句话,然后就想着要坐起来,毕竟这样躺着说话,让人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很是奇怪。

    林慕义移动起身躯,后背就快靠上床头时,女人连忙拦住他:“你还是躺着吧,要是伤到哪怎么办?”

    女人制止林慕义的话说归说了,但架不住林慕义自己就是要坐起来,实在是他不习惯这样躺着跟人讲话。

    “没事的,我好得很。”

    林慕义在坐起来的过程中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反而认为现在要比平常起身时轻松百倍,毕竟他在原世界里每天起床上班比上坟还难受,比上坟还难受的事物可能找遍全天底下都找不出来了,因此他觉得自己遇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都是小意思……

    “真的嘛?你待在那种地方,还昏迷那么久,真的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吗?”

    “那种地方?什么地方?”林慕义又是顺嘴一问,全然没有穿越新人应该有的谨慎。

    女人眉头紧蹙,问他道:“你……不记得了吗?”

    林慕义无畏地回答她道:“额……与其说不记得,不如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穿越过来的,“不知道”就是林慕义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

    “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吗?”女人焦虑地问道。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嘛……”女人低眉看着林慕义的脸,像是要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林慕义一脸漠然,倒是女人的表情一会愁,一会喜,变化多端。

    她现在又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拨了拨散在林慕义脸上的发丝,指尖带粉绵腻温润,动作轻柔满是怜悯。

    林慕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并不讨厌对方对自己的触碰。

    “你身体要紧,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女人笑容中夹杂着失落,她又是叹了口气,然后便再次要求林慕义乖乖躺下,“你先乖乖躺好吧,就怕你躺那么久了突然起身气血不足会受不住,快躺好吧。”

    女人说完话,便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身体往左挪了挪,看了看房门,笑得有些勉强。

    “你要走吗?”林慕义问。

    “嗯?阿……”女人帮林慕义盖了盖被子,笑笑道,“我去做碗粥给你,你先躺着,不要乱动,等会我就过来。”

    林慕义刚醒,本就迷糊,现在又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想着既然这姑娘多次要求了,他不如现在装乖些,顺着人的意,听话照做乖乖躺好,反正她是要出去,他躺躺再起身也不会怎样,何况自己还在别人的地盘,也不死犟了……

    他乖巧躺好。

    女人脸上依旧带笑,离开房间时林慕义竟听不见她半点脚步声,要不是他看到地上有对方的影子,他都要认为自己确实是下地上天见鬼见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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