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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公子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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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纵小时候跟师兄们下山,被带去过青楼一回。可惜少年们没瞒过师尊法眼,计划中道崩殂。

    祁纵当时远远地瞧见了师兄们吹嘘的“世外桃源”,看见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一群人载歌载舞。因此他断定,青楼就是个唱歌跳舞的地方。

    祁纵道:“我当然去过。”

    卿笑寒:“……”

    卿笑寒一时怔住。祁纵却毫无所觉,哼道:“这有什么好提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天上人间才对。天上人间是座青楼?”

    卿笑寒平复了一下心境,说:“……是的,我现在便查询其具体方位。”

    “用不着,我已经知道在哪了。”

    祁纵戳开灵讯印,看也没看,便将灵气面板丢给他,道:“你自己瞧吧。”

    只见一个论帖冉冉升起,因为讨论人数过多,持续在公共栏目里占据首位,甚至压过了魔修的“修真界迟早要完”:

    [帖主祁纵发布论帖:谁知道安澜城的天上人间在哪里啊?]

    卿笑寒:“……”

    卿笑寒两眼一闭,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祁纵却还漫不经心,望着远方的海天云潮。空中安静良久,直到卿笑寒调整好情绪,皮笑肉不笑地道:“祁少主,您还是自己看吧。”

    “干嘛,有什么问题吗?”

    祁纵说着看向灵气面板,顿时睁大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在一个邪教子弟殷勤的作答之后,已经眨眼多出了上千条留言:

    百晓生:此时祁纵和卿笑寒同行,他们去青楼做甚?

    大道无涯:祁毒瘤不会要行什么不轨之事吧,为卿公子祈福[双手合十]

    千秋万载一统修界:请正道狗不要乱吠,开坛考核同席一组罢了。抱走我方少主,造谣的没有心!

    祁纵奇怪道:“我不过是提了个问题,去一趟青楼而已。他们怎么了这是?”

    卿笑寒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问:“祁少主觉得青楼是……”

    “就是个唱歌跳舞的地方啊。”

    祁纵一脸正色,“虽然无益于修道,但也不该被这般诟病吧。”

    卿笑寒:“……”

    半空之中,卿笑寒忽然缓了口气,低低地道:“太好了。”

    “啊?”祁纵莫名其妙,“什么太好了。”

    “原来祁少主所认为的青楼,不过是歌舞之所。嗯,倒也没错。”卿笑寒微微笑道,向祁纵望来,轻声说,“是我误会你了。”

    祁纵道:“你、你误会什么了……”

    祁纵感觉自己和他的话不在一条线上,听得云里雾里。卿笑寒却看着他这副茫然样子,眼底笑意愈深,岔开话题道:“接下来便要共事了。祁少主怎么称呼?”

    “你爱叫祁少主叫祁少主,不爱叫的话直接喊我名字。”祁纵道,“怎么了?”

    “不妥。如此这般,太生疏了。”

    卿笑寒浅笑了一下,道:“我们同宿同席,总该与外人不同。我还以祁少主相称,是否显得太见外了?”

    祁纵说:“见外也没有吧……你、你想怎样叫啊?”

    卿笑寒道:“祁公子?”

    “别了,好奇怪。”

    “那,少主?”

    “你又不是长生殿的,也不是邪教人,这样叫更奇怪。”

    卿笑寒“哦”了一声,慢声道:“恕在下才疏学浅,若是除开这些称呼,便只能想到叫哥哥了。”

    祁纵:“………………”

    这个称呼和之前几个的跨度太大,祁纵跟过电似的一抖,险些把腰闪了。他瞪圆双眼,转头看向卿笑寒。

    卿笑寒却若无其事,说:“此称呼甚好。祁少主较我年长一载,我叫声哥哥,恰如其分。”

    祁纵:“……”

    祁纵愕然道:“你确定恰如其分???”

    他皱起眉来:“我年纪是比你大,但你叫兄台不行?叫大哥不行?单叫一个哥字不行?我跟你又不熟,这样叫也太、太……太奇怪了!”

    他下意识地抗拒,还莫名有些恼,怀疑这正道公子吃错了药。可卿笑寒气度闲适,说:“祁少主年长,便是哥哥。何须相熟。”

    祁纵道:“你叫祁少主不是挺好吗?”

    卿笑寒温声道:“不好。”

    “哪、哪里不好了!”

    “公事公办,我不喜欢。”

    “……你!”

    祁纵没话说了。他在师门是老幺,被师兄们猫逗耗子似的养大,头一回碰上比自己小的,还是个不听话的小的,顿感扎手。

    其实“哥哥”两个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听着就是不自在,或许是这个称呼太亲近了。

    但祁纵没法否认,在卿笑寒叫他哥哥的一瞬间,少年人易于满足的成就感、稍微膨胀了那么一下。让他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对卿笑寒也没那么多戒心了。

    不知是不是这人的目的所在。

    祁纵忍不住确认道:“你——你真的是卿笑寒吗?”

    “是。”卿笑寒声音低柔,“在下正是卿笑寒。书剑宗公子,宗派首徒。”

    祁纵:“……”

    祁纵无话可说,转开头道:“随你怎样叫吧!”

    他板起脸生闷气去了。既气卿笑寒一反常态的没分寸,也气自己这么轻易被惹恼,毫无修行者的稳重自持。最气的是,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介意,就显得是他小题大做了。

    卿笑寒似笑非笑地望了祁纵的后脑勺一会儿,说:“我们到了。”

    “到了?”

    祁纵俯瞰下去,只见流云渐渐四散,海岸线越来越近,岸上的城镇清晰起来。此时华灯初上,退潮的海浪不断后移,几船渔火似星流,红日遥遥地按在西山。

    这便是安澜城,苦海涯最繁华瑰丽的地带。欢哗盛处,高楼招红袖、画梁拂歌尘,是征曲逐笑的销金窟,偎红倚翠的温柔乡,亦是杀人无形的名利场。

    靡靡笙歌里,两人乘风而落。祁纵想直奔目的地,却被卿笑寒牵住袖子,拉进了一座酒馆。

    祁纵瞪他道:“你干嘛?”

    卿笑寒说:“哥哥有所不知。安澜城的安澜酒,驰名天下,举世无双。既然好不容易来一遭,不如尝一尝再走。”

    添香自当红袖,劝酒最宜佳人。卿笑寒温言款款,柔情脉脉,别人来的话恐怕还没喝酒就要醉倒了。

    但祁纵不近美色。

    他没好气地道:“你不考核了?喝酒误事知道么。”

    卿笑寒说:“饮三杯薄酒罢了,醉不了人。况且哥哥在灵讯印上询问天上人间的方位,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去。我们不如去晚一步,以防被一些……图谋不轨的人撞上。”

    祁纵想起那几千个留名邀战的,皱眉道:“好吧,去就去。”

    他答应共饮三杯,没想到掌柜被卿笑寒吩咐了几句后,乐呵呵奉上三大瓮。没等祁纵惊讶,卿笑寒先真诚地说:“以哥哥的海量,三瓮与三杯肯定没有差别的。对吗?”

    他出于私心,并不想让祁纵去青楼,为此哄祁纵喝酒,想把他灌醉之后,再自行去取头钗。而安澜城内安澜酒,一碗即醉,三碗必睡。祁纵离开师门不久,不可能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

    祁纵疑惑地瞅瞅他,又瞅瞅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卿笑寒看起来柔情蜜意,并无不妥,他只好拍开泥封满上一海碗,仰头喝干。

    卿笑寒击掌赞道:“哥哥好酒量。再来一碗?”

    “好啊。”祁纵提瓮给他也满上,“一起吧。”

    卿笑寒:“……”

    卿笑寒的笑容微微凝固了,“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也喝啊。不是说两三杯醉不了人吗?快喝完,我们好去找头钗。”

    祁纵说罢,一碗接一碗,很快就把三瓮都喝了个干净。最后他拿着个空碗,跟卿笑寒分毫未动的那碗对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纵毫无波澜地说:“酒不错,就是淡了点。喂,你怎么不喝?”

    卿笑寒:“……”

    不止卿笑寒无言,还有酒馆里的其他人,也都惊呆了。天下好酒者皆知,安澜酒极烈,素有“三碗不直身”的说法。这黑衣少年看着小白脸,竟一人连饮三瓮!

    卿笑寒心中暗道:失算了。

    祁纵刚痛痛快快地饮了酒,此时冷白的面颊泛起薄红,双眼也明亮起来,漆黑中泛着一丝水光。他不满地道:“我以前和师兄斗酒,都是一群人共饮。你若只是看着我喝,也太不够意思了。”

    卿笑寒无言以对。

    祁纵道:“你喝不喝?”

    卿笑寒微微一笑,说:“……我喝。”

    此一时,彼一时。祁纵先前还被堵得说不出话,现在便逆风翻盘了,虽然他本人什么也不知道。

    卿笑寒浅浅地舒了口气,伸手触上酒碗,在祁纵的监视下,端起来稍一沾唇。

    然后他就伏在了桌上。

    祁纵懵了。他第一反应,是酒里有毒,可是他喝的更多,有毒早死了。

    于是祁纵谨慎地探头过去,观察了一番,确定卿笑寒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但,金纹雪衣的公子头枕双臂,肩背微微起伏,已然烂醉如泥了。

    不过,此人就算如泥,也是一捧精美高雅的花泥,令祁纵没好意思一拳下去,看看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他试探道:“卿笑寒。”

    “卿笑寒?”

    “……喂!”

    —

    夜色渐深,正是烟花柳巷开张的时候。

    飞檐斗拱之间,有人影迅速闪过。

    卿笑寒不愿祁纵来风尘之地,他这好哥哥却毫不知情。不仅没如他所愿、乖乖醉倒,还把他给喝得人事不知。

    祁纵叫不醒卿笑寒,干脆背了人就走,准备单干。他潜伏在天上人间周围,发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也是南院的。

    看来抽到相同的题目了。

    这两人,正是谢危和百里惜。他们在和门人交涉,怕是已寻得了门路。祁纵见此路不通,立刻从二楼窗户翻入,想先一步找到漱玉。

    没想到祁纵煞气虽消,霉运还在。他一落地,房门就开了,一个仪态臃肿、嘴边带痣的华服妇女正往里走:“快收拾收拾,要见楼下的贵客……嚯你谁谁谁啊?!”

    天上人间的鸨母正扭腰走着,猛然见一条黑影戳在窗前,吓得一弹。她按住心口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发现黑影背着个昏睡的人。

    所谓术业有专攻,鸨母扫了昏睡之人的五官一眼,便走不动道了,登时断定,这是个千载难逢的绝色美人。

    她迎上前来:“原来爷您是……迷了人来卖的?哦哟哟,那您走错地啦,签卖身契的在楼下,快去快去。”

    祁纵:“?”

    祁纵听不懂。但他知道,顺着对方的意思才不会惹事,立刻点了点头,就要出去,好脱身找“花魁漱玉”。

    结果刚到门口,他就撞上了一把剑。

    卿笑寒陷入沉醉,祁纵的煞气没了压制,他便倒了血霉。眼看漆黑的剑身冰冷刺骨,横在门前。

    剑身上,明晃晃的「释天」二字,仿佛欲择人而噬。持剑者以剑开路,步步紧逼,祁纵背着卿笑寒没法拔刀,只能步步后退。

    谢危踏过门槛,寒声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

    祁纵还没说话,鸨母先吓得心惊肉跳。这妇人以为他们要打架,生怕毁了自己未来的摇钱树,忙一甩手绢,亲亲热热地道:“大人您误会了!咱这位爷啊,是带着人来签卖身契的——”

    “卖身契?”

    谢危看见昏睡不醒的卿笑寒,立刻眼皮一跳,额角青筋都突出来了。他倏地盯向祁纵道:“果真如此?!”

    祁纵刚跟鸨母点过头,总不能自打自脸。他站住不退了,满面正直,一颔首道:“没错,就是这样。”

    谢危:“………………”

    谢危一剑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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