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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你就去做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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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梧嘴角冷笑,看了看蠢蠢欲动要逃到那三人那边的京坤,转眼看了看清风霁月,衣角轻扬的几个正道人士,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胡说信手拈来,质疑一般的声音嘲笑道。

    “两位前辈,观望了几天了,非等人杀光了,才过来出场救人,算计的真是时候啊。”

    慧岸和苍远道面露不解,他们明明才到,来下修界寻友踏访,这邪魔在胡说八道什么。慧岸虽是和尚,但是带着一股豪爽,直言不讳道。

    “我们今日方到,看你在此为非作歹,忍不住出手相助,修炼鬼煞乃是禁术,会造下无限孽业。劝你还是早回头是岸,别再涂炭生灵,为害人间。”

    几声怒喝,中气十足的传遍四周,栖梧不用看就知道那些人的神情看向自己,也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讨伐嘴脸。但是他最不喜欢这种满口仁义道德,虚伪至极的人。虽然他们是真的正义,真的正直,但是他们唯一的污点他都知道。

    栖梧缓缓的扭头,骨骼的声音咔咔作响。眼里丝毫不带怯意,说出的话那般锐利,那般坚定,好像是真的得了理一般,谴责嘲讽别人。

    “哦?两位前辈不是看着这个少年凄楚,想帮上一把。但是这灭门惨案,你们担心他开口要你们帮忙复仇。就索性要我这邪魔外道先杀光这些人,你们再出现。这般,你们即做全了正道的模样,还不用造下杀孽,还能得到成全了自己的名声。明明不用做什么,最后被这小子歌功颂德。你们跟了好几天吧,现在才出手,卡的时间刚好是这个时候,真是了不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了不起。”

    接着,栖梧便鼓起了掌,响亮的掌声,如同嘲笑一般在周围回响。

    慧岸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魔道撒谎撒的这般面不红心不跳,这般淡定神闲,好像真真切切的他们做了这样的事似的。一时百口莫辩,脸红脖子粗的正欲解释。

    苍远道看了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他们那少年,心下忽然明白这妖人说的这话是要做什么。不仅仅只是泼他们脏水那么简单,这也是断了他们与这少年的后路,就算他们成功将他们救回。只怕心里对他们还是多加揣测,埋下了这个质疑的种子,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苍远道又看了看抚掌嘲讽的魔道妖人,只见他身材矮小,心计却远胜常人。只怕年纪也不大,心机却这般可怕,短短几个对视,便想好说辞,想好如何撒这顺理成章的慌。说谎情绪这般的笃定,若是自己是傍观者,可能也要怀疑一番。而且短短几句,便挑拨至此,可见对人心琢磨的多透,着实可怕。

    慧岸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妖人,我慧岸头顶天脚踏地,何时做过这般满心算计之事,莫要信口雌黄。”

    栖梧定定看着那满口咆哮的和尚,倒是奇特,别的和尚都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他有些特别。不像和尚,倒像个侠义道上的屠夫。面对这不用听也知道说的是什么的指责。他淡淡问道。

    “哦?头顶天脚踏地?没做过算计的事情?那,司华年呢”

    慧岸面对那浅笑质疑,心里好像心虚了一些,气息都弱了不少。

    “你,你竟知道华年?你,你是什么人。”

    栖梧心地得意,这些事情,是他上辈子只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司华年不知道,天阴不知道,莫念真不知道。他也只是在中间一边听到一个说法,才揣测出来的答案。他也不理慧岸的神色微变,自顾自的说出事实,加重自己的筹码。

    “那年司华年不叫司华年的时候,他举家被灭族,他满心愤懑,你们救了他,却劝他别去报仇。你们啊,是存着坏心思的,因为你们知道,有人会帮他报的,对不对?而帮他报仇灭了那一族的,是一个疯子和莫家,是不是。你们早知道他们自己会去,所以自己束手旁观,让你们最厌恶的邪魔外道为你们动手。对吧,两位,我讲的有没有错?”

    这连环的质问,如同锤子一般一遍一遍捶打他们的心。两人心虚的很,不约而同低下了头。一生光明正大,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就这一件永远埋藏在心底里。没成想,竟让人知道了。那往事难以说得清楚,可是他这一观点抛出,其实是没错的。

    他们确实可以去报仇,但是没有,他们知道有别人去,自己就不想去,不沾因果,坐享其成。坐享的还是邪魔外道的成。

    栖梧看他们神情有变,心里想着,果然是正道,几句话,脸皮子这般浅,惭愧成这样。如果是魔道,管他说什么,脸不红气不喘。其实这个时候正好逃走,可是他没有,偏想再闹一闹。

    “呦,好一个正道人士啊,手上不用沾染鲜血,仇也有人帮你们报,还理所应当的受司华年的崇敬。和尚,他叫你声声师尊的时候。你心中可否亏欠?毕竟帮他报仇的又不是你,而你们却被说着有世间大爱。可你们这世间大爱,只怕只是喜欢在世人面前装装样子吧。”

    “你们啊,是不是早已经失去了大爱本心了?顾忌因果,束手束脚的,怕这个不敢做,怕那个不敢做。为了世人的尊崇偏生装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为了那个金光灿灿的佛像,失了佛心。我看你们这道也不用修了。虚伪的很,是不是,问问你们自己。”

    浅浅的几句话,带着嗤笑,却硬生生的听进了他们心底。

    京坤楞楞的看着双方针锋相对,他修为微弱,在这局面中,没有半点可说话的份。只是,听了栖梧的话,心里平静下来,看着那一道士一和尚,再看看栖梧,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慧岸高大身子一滞,眉心中央金色道纹颤动。一圈一圈的金光荡漾开来,但是每溢出一层,额间金纹就淡一层。

    他想,这些年来,是否有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做,明明想做,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会为他日晋升造下业果。所以为了自保,并没有去做那些他可以去帮的事情。这样,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失了道心?是他错了吗?是他太爱惜那份羽毛,太爱惜那个福泽庇世的好名声了吗?可是为了这些虚假,放弃了自己该执行的正义。

    苍远道看着好友,道心不稳,境界跌落。急忙安抚道

    “你莫要被他三言两语蛊惑了,原地打坐,屏蔽五感,莫再被这邪道算计。”

    苍远道手中问霄出窍,顿时气势大涨,问霄灵光亮起,剑气冲天而起。一人一剑,俨然站立天地之中,风云呼啸。

    栖梧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强大灵力,如波涛骇浪般,拍打在他的身上。他无形中感到可怕的压力。

    出窍中期遇上合体中期,差了一个大境界。而且天阶法器问霄威力恐怖如斯。苍远道本人还是无情道剑修,合体期单挑基本无敌手,无论是剑意,灵力剑术,临云界没几个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而栖梧手中什么都没有,没有练好的蛊,没有灵蛇,刚重生觉醒几天,什么都没有。

    但是还不到他退却的时候。

    栖梧神色严肃,手中缓缓的拿出绿意森森的练鬼囊,随手掷出,便缓缓升空。练鬼囊中,凄凉声响乱成一团。不安,绝望到撕裂的情绪由鬼袋中慢慢散发出来。

    诡异的乐器,顺着黑光,如同章鱼的触角,缓缓蔓延爬伸出来。偶尔的几声小孩窃笑,带着回音,像在人的身后,神情一紧,细听又像是非常悠远。

    那鬼囊阴气森森,在空中绿光一现,开出一条缝来,争先恐后的鬼魂涌了出来。

    凄厉的鬼魂,终于被释放而出,乐曲加成之下,怨气煞气更加深重。满天满地被鬼魂身影覆盖,听到号令,犹如燕子折返而下,俯冲向那白光执剑的身影。

    京坤看着满天鬼魂,正张嘴欲出个什么,可是想到这些人都是他杀的,还有他一家老小,连鬼魂都没资格有。一时失了立场,但是心中悸痛,抑制不住的缓解不了。

    这都是什么事!剪不断,理还乱。

    苍远道凝神戒备,手中问霄光亮大盛,对上怨气冲天的鬼魂,手中剑光环绕成圈,剑快到看不见,轻轻几划,白光在空中一闪再闪,首当其冲的几只阴魂,收拾不住,被生生斩断。

    魂飞魄散之际,化成原本老人婴孩模样,呆滞在原地,身影渐渐淡化,最后一声尖叫,脸上带着绝望恐惧,面上慢慢扭曲。朝着中心慢慢卷曲成一团,在惊恐的尖声吼叫下,虚空消逝。

    哪怕是无情道的苍远道,也被那老人家的鬼魂触动,心下不忍,不敢再下黑手。

    同时,厌恶的看向手执玉埙的人身上。他是绝对是故意的,拿生人的魂魄牵制他,这些人如此无辜,没做什么恶事,无辜死去。还要被练成武器,来当做杀人的剑。

    这心思,何其歹毒!何其卑鄙!

    只是他也只能转攻为守,剑光敛去,横在身前,抵御着满天尖笑的鬼影。只是他前后左右皆是鬼影,结界尚未立起,几只鬼怪已经上前啃咬他的手臂。

    他不忍下杀手,只能用力甩开,只是天上鬼怪如同鸟雀般,黑压压的飞了下来。哪怕他剑术再高,掣肘之下,也是有些应接不暇。

    青鸾护主,几道疾风,硬生生的将鬼群吹散。只是他不过元婴修为。鬼群之中,凶狠的鬼怪元婴期也是不少。疾风过后,折返的鬼怪将它团团围住,齐声的欢呼雀跃,一张张贪婪的大口撕咬着。

    苍远道看着青鸾被困,手中握剑一紧,已打算不再留情,但是空中声势又起。

    无数阴灵红光乍现,在空中滞住不动,电光火石之间,毫无规律,绝望而悲凉的千百道哭声,尖锐的响彻天际。

    鬼泣!苍远道见识不凡,自然知道那哭声是什么,那是耗了鬼魂自身的魂魄之力练就的哭声。用了几次,那鬼魂油尽灯枯,再无凝结的机会。

    这妖人,好狠的心!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人,以前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能使用鬼泣这一招数。哪怕天阴,想必也不能。

    鬼泣的威力极大,更何况那鬼魂中有大量金丹元婴鬼魂,施展起来更是威力大增。哪怕强大如苍远道,此时也是头晕目眩,血脉一阵混乱。

    正在鬼魂正欲扑腾而上,耀眼金光,带着祥和之力突然绽放。盘地而坐的慧岸,终于动了。他手中忽现一金色引罄,敲打之下,声音悦耳动听,仿佛能使人忘去一切烦恼。

    淡淡的金光笼罩当场,罄声如波纹般在空地环绕回响,乍闻之下,恍惚如天宫乐曲,云烟缭绕,仙女舞动。

    在一片祥和之下,手里的鬼魂怎么样都不听他使唤了。栖梧惊诧道,佛家至宝忘忧思!

    慧岸手上敲打着引罄,嘴里往生咒金字念出,金光洗礼的鬼魂,一个接着一个拖去黑色法咒束缚,变得透明澈亮。天上金光荡起一个圈,鬼魂飘然飞去,便脱了束缚,进入轮回。

    苍远道见栖梧一时发愣,露出破绽,问霄化作千道剑光,齐齐射去。

    栖梧反应极快却也避闪不及,身上衣袍破开好几个洞,脸上面具应声粉碎,白皙的脸上划过一小道红痕,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风中,乌黑长发乱舞。

    京坤就是这一刻,看到那绿眸人物的真容。鲜红的道纹映的那苍白的脸妖冶无比,一颦一笑那眼睛发出凶狠而动人的光。

    哪怕惧怕栖梧到骨子里,到魂魄中的京坤,这刻也看呆如木鸡,满天满地看不见什么东西,想不起什么事情,只看到那坚毅神情,灵活闪动的身影。

    长发和衣衫齐飞,那脸惊心动魄的刻印在他心底。

    真好看啊,他心中想。

    苍远道和慧岸心中也是对面具下的人震惊,只是震惊的点在于,这人骨相未成。

    修真人士,面容青春常驻,除非修为已到瓶颈,突破不了,耗了命数才出现老态。面容看不出年纪,但是骨相可以。修为高深的人物可以轻易看出一个人的骨相,就知道他多少岁。

    骨相未成,就是还没有成年。

    慧岸惊讶道。

    “你骨相未成!十六七岁的出窍中期?!”

    修真人士,百岁金丹,三百岁元婴已经是天资聪颖了。而像苍远道这般天才之中的天才,也是四百多年才修成合体期。这未成年的出窍,匪夷所思。

    京坤惊震的回头,一双眼睛打量着栖梧。

    “你究竟是什么人?夺舍?天人之子?灵兽异兽?”慧岸见他不答,追问道。

    栖梧冷笑,果然见识不小,那么快就猜到他是什么身份,只是他没空搭理这群人。打不过就跑,他抓着京坤,急忙的遁去。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竟像一个包裹一样被人轻轻松松的提着。

    人质在手,苍远道他们不敢追的太紧,只是飞着飞着,竟到了越发偏僻难行,山穷水尽似是绝路。

    想来是那妖人慌不择路,逃窜到了他自己也不熟悉的地界。

    栖梧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里边疾风阵阵,乌黑云雾遮着,里边危机四伏,掉下去生机难寻。

    他也只是到处跑,没想到竟到绝境,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下修界最危险的地方,风涧崖。下边是乱石嶙峋带着毒雾,毒虫的山谷,崖间疾风,哪怕修真者跌落进去,也会被里面漩涡式的风绞成肉片。

    他冷冷的想,他这人,气运真的是差,别人绝境逢生,他就只能遇到这种死路一条的境遇。命运要他如此,再活一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你没有退路了,束手就擒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风声传来这样的声音。

    恍惚之中,仿佛好多人好多人的声音也是那么和他说。站在正大光明的高点,对着他说着那般义正辞严的话语。

    仿佛布偶戏里,主角打败了作恶多端的反派,闪着正道璀璨的光芒,得到人们一阵叫好称赞。而反派倒在地上,被人唾骂。

    他是反派,追他的人是正道,命运无数次的安排他来到这个拐点。被人一通指责,显得他们多道德高尚,然后他应声倒下,面朝黄土,故事结尾。

    他啊,本就是该这样的收场,活太久了。

    一股绝望而悲戚的气息,由他身上散发。被他丢在一边的京坤,看着踩着发白崖壁上黑色衣摆剧烈吹扬的人。脸上那般的悲戚,没有一丝活气,像看透世间红尘一般,孤傲独立。

    栖梧转身,乌黑的发张狂的在他的脸上乱舞,绝世无双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看着那么凄楚,让人心中一痛。

    栖梧俯瞰着蹲坐在草丛中的京坤,眼中带着嘲讽笑意。

    “你啊,跟着他们走吧。去读圣贤书,去做圣人事。”

    然后语气急转直下,如同鲜艳的花儿突然被寒意冻伤枯萎。

    “然后,永永远远的记得这些事情,永永远远的被这些事情折磨。去做个好人吧,只有好人,才能被愧疚折磨。”

    京坤呆滞的望着他,心底十分恐惧又无辜,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他做这样的事情。明明不认识,却要这样对他的命运弄的如此破碎。

    栖梧淡淡的看向苍远道他们,心中不屑,冷哼道。

    “你们是不是以为,到了这里,便可以主宰我,主宰我的命运,然后想让我俯首称臣,伏地下跪,说出我的错端。任由你们指指点点,显得你们多么道德高尚,光明磊落?”

    栖梧浅浅一笑,脸上灿烂生辉,几缕黏腻的发沾在他的耳边,狂风摇摆着他的衣袖,整个人艳丽的好像缓缓绽放的花儿。他笑容越发诡异,妖艳而魅惑,绿冰一般的眸散发出诡异的光。踩着发白的断崖,背后是蓝天白云。那人消瘦的身影毫不畏惧,笑的不可一世。美得天地失色,让人窒息一瞬。

    那个画面,京坤记住了很多年很多年。

    他静静张开双臂,正对着呆滞的几个人。倨傲而不屑的张开红唇皓齿。静默而坚定的说。

    “你们以为能掌控我的命运?不,没人可以,我命,由我。”

    那黑色的身影,退回一步,静静往下倾倒,脸上笑容不减,丝毫不慌乱,仿佛生死不惧。

    那黑色的衣摆在狂风之下剧烈飞舞,犹如张开的黑色蝶翼,那坠下黑暗深渊的笑容诡异而妖艳。

    京坤看着他身体直直倾倒,坠入深渊,心漏一拍,急急上前。单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抓住,接着身体腾空,看着就要跟着坠下去。

    忽然背后一只手,拉住他的衣物,用力一拽,便回到崖边。看着心神不定,眼神飘忽的京坤。

    慧岸不解道。

    “你要救他?”

    京坤神情呆滞,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猝然回头,迷茫的眼神不知该往向哪里。他刚刚,要救那个人?是吗?他那么做了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仔细一想,便是头疼欲裂,他悲戚的捂着头,满脸痛苦扭曲的在地上蹲坐。嘴里喃喃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似是心神崩溃了一般,组织不起语言,想不起什么事情。

    那崖间的风,呼呼的吹着,像是一首凄凉而冰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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