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慕天容立刻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树木。
在没有人的时候,慕天容总喜欢卖弄一下自己的轻功。
他的轻功很不错,据说,已可排名江湖十大高手之列。
江湖中会武的人何止千万,擅长轻功的人当然也很多,能够排在十大高手之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慕天容飞纵上了树。
他在这一纵之际,足足变幻了四种身法。
他足尖离地之时,用的是“蜻蜓三掠水”,当此身法施展到一半时,他又变成了“燕渡寒塘”之式。
“燕渡寒塘”这种身法,江湖中会用的绝不超过五个。
就在“燕渡寒塘”身法将用尽之时,他已变为“微波凌步”的绝顶轻功。
这种轻功据说是从曹子建之《洛神赋》中变化而来。
这三种身法都是武林中最上乘的轻功,任何人只要会其中的两项就会感到很满足了。
而慕天容现在的身法又变了,这一变,已是任何人都不会用的身法“梦断阳关”。
这“梦断阳关”之式,正是姑苏慕家的独特身法。
当这个身法变化完之时,慕天容已轻轻地落在一根黄枝之上。
然后他笑了笑道:“朋友,你可以出来了。”
地上的树叶忽地开始蠕动,一个人已从树叶中站起身来。
他拍了拍手,笑道:“慕公子不愧是名人之后,江湖上的传说果非虚言。”
这个人并不是任飘萍,也不是慕天容所曾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这人本来穿的是一件雪白的丝袍,现在白袍已成了花袍,并且这件花袍一点都不好看。
慕天容看着那人一张本来很白净,但现在却污浊不堪的脸,不由又笑了。
他笑道:“阁下埋伏在此处,莫非就是为了等我”
白衣人笑道:“若不是为了恭候慕公子,我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这副模样的确不值得恭维,慕天容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衣人也在苦笑。
慕天容道:“阁下在此等候在下,莫非有事见教”
白衣人淡淡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缺乏耐心,除了一件事。”
“什么事”
“当然是杀人。”
慕天容眨了眨眼睛,道:“阁下想杀的人莫非是我”
白衣人淡淡道:“天底下值得我杀的人并不多,而慕公子却恰好是其中一个。”
慕天容笑了,每次听见好笑的事情或者很不好笑的事情,他都会笑的。
杀人是一件很不好笑的事情。
所以慕天容笑道:“你既然想要杀我,为何还不动手”
白衣人叹道:“我虽然很想动手,可是你却没有给我机会,一丝机会也没有。”
“哦”
白衣人叹道:“当你从地上跃起,以‘蜻蜓三掠水’之式飞向树枝的时候,本来是在左腰部出现了一丝破绽。”
慕天容哂道:“可是你没出手。”
白衣人叹道:“是的,因为这个破绽尚未完全形成,你已换成‘燕渡寒塘’之式,而这种变化已使破绽消失了。”
慕天容道:“‘燕渡寒塘’并不是无懈可击的身法。”
白衣人点头道:“的确不是。”
接着,他又苦苦地笑了一笑道:“可是‘燕渡寒塘’若立刻变成‘微波凌步’,则无破绽可寻了。”
慕天容笑道:“‘微波凌步’是一种最高明的轻功,所以需全力以赴方可施展,而我因前面两种身法的变化,耗力已多,真气已浊,此时你若出手,并非没有胜算。”
白衣人苦笑道:“可是你为何又变了一种身法这种身法我居然从来没有见过。”
慕天容笑道:“对付一种没有见过的武功,你当然模不清虚实,所以你仍没动手。”
白衣人叹道:“是的,自己不懂的东西总是令人深感恐怖,所以我不敢动。”
慕天容叹道:“那的确很可惜,因为我最后的那种身法只是家传武功,并不是很高明。”
白衣人想了想,道:“不错,你那时真气已竭,变化已尽,的确是我该出手的时刻。”
慕天容叹道:“可惜你没动,否则我早已是一个死人了。”
白衣人面有惋惜之色,连声长叹道:“的确可惜呀,可惜。”
慕天容也叹息不已,仿佛也在替白衣人感到惋惜。
这时,日已渐升,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林中地上留驳的光影。
白衣人垂首望着地上不停摇动的光影,忽地叹了一口气,道:“慕公子,我今天已杀不了你。”
慕天容点头道:“是的。”
白衣人道:“我虽杀不了你,你却可以杀我,那么你杀不杀我”
慕天容摇了摇头。
白衣人惊讶道:“我本要杀你,今日不杀,以后再杀,公子为何却放过我”
慕天容笑问道:“我现在是不是个死人”
白衣人道:“公子若是个死人,那我岂不是个鬼魂”
慕天容笑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杀你”
白衣人点了点头,长袖一揖,道:“今日无缘领教公子武功,改日再会。”
慕天容轻跃下枝头,连声道:“不送,不送。”
白衣人笑笑,竟真的转身走了。
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任何人都难免会有奇怪的表情,慕天容却含笑送客,仿佛是在送一位老朋友。
当慕天容注意力放在白衣人身上时,当然绝不会注意到别的地方。
因为慕天容已看出白衣人绝对是个高手,面对这种高手,就连慕天容都不敢分心。
白衣人可以随时转身、随时出手。
他的出手一定很可怕。
所以,当两只手从地上的枯叶中伸出时,慕天容没有看到。那是两只巨大的手掌,比普通人的两个还大,手上的长毛足有一寸,就像巨猿的手。
这两只手的力量足以撕裂虎豹,足以力挽奔牛。
现在这两只手已抓住慕天容的脚踝。
慕天容大惊,当遇到这种情况,不吃惊的人几乎一个也没有。
除非那人是个呆子。
何况巨手抓住慕天容足踝的同时,白衣人也冷笑转身,他的手中已飞起一朵乌云。
乌云漫天飞来,正罩向慕天容的全身。
慕天容已看出,那乌云其实是一张鱼网,这当然不是普通的鱼网。
拿鱼网做兵器的人,江湖上最多只有五个。
这张鱼网色呈乌黑,且带有一股淡淡的甜香,这当然是江湖五大宝网之一的“乌云春雨化兰香”。
所谓乌云,是指鱼网乃是东海乌龙筋所制,所谓春雨,却是说网眼之密密如春雨。
最可怕的当然还是兰香。
良药夺口,毒药大多是甜的。
这句话大家早已非常熟悉。
事实上,良药不但苦,而且味道大多不好闻,而毒药的气味却很香很甜。
闻了之后令人还想再闻一下。
而这鱼网的甜香恰恰也是如此。
就算鱼网网不到慕天容,那甜香也足以让慕天容三天三夜见不着太阳。
就算甜香迷不倒慕天容,那一双巨手也可以将慕天容很轻易地撕成碎片。
在这种周密而完美的进攻之下,一百个人中最起码有九十九个躲不过。
慕天容的运气并不好,因为他并不是那个百分之一的人。
鱼网尚没有罩住慕天容的身子,他就咕咚一声,栽倒在松软的地上。
这一下,的确很出乎白衣人的意料,他没有想到,慕天容竟这么容易对付。
不过,这种事情对白衣人来说也不是第一次,因为鱼网上的毒药的确很有效。
就连白衣人自己在用这具鱼网时,事先都必须服用解药。
那双大手还紧紧地抓住慕天容的足踝,即使慕天容倒在地上都没有放松。
他们还是不相信慕天容会这么容易对付。
容易对付的人,金伐楚是绝不会派他们两个人来的。
金伐楚不会小看一个人,可是,金伐楚也许会太重视一个人。
一个武林袅雄有时候的确会把对手想象得过于强大,这种错误不是没有过。
不过,白衣人还是不放心,所以他伸出一只手,去点慕天容身上的穴道。
他在点穴的时候,依然很小心,所以他点穴的手法在一瞬间已换了三次。
他的手已触及到慕天容的皮肤,可是,他的手也许永远只能到此为止了。
因为他的腕部忽地被一只手抓住,这只手用的手法并不算巧妙,只不过速度太快而已。
快到好像这只手本来就在白衣人的手腕上。
白衣人感到自己的身子忽地凌空飞起,最后被重重地摔到地上。
这一下摔得实在不轻,因为他的眼睛已是金星乱舞,甚至连他姓什么他都忘了。
那只手当然是慕天容的。
现在慕天容已笑嘻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且轻轻巧巧地从那两双巨手中拿出足踝。
而那一双巨手居然很听话。
白衣人虽然被摔得头昏脑胀,可是当他看见慕天容居然从那两只巨手中挣脱出来时,仍不免大吃一惊!
他实在不懂那双巨手为何那么听话。
慕天容并没有去看白衣人,因为白衣人被他摔出的同时,已被点了穴道。
他在看着那双手。
那的确是一双很特别的手,的确值得多看两眼。
白衣人不懂,实在不懂。
慕天容看着那双手,不禁叹道:“果然是一双好手,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并不多。”
像这种人当然不多,一万个人的手中也未必能找出一个。
白衣人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这种时候开口一点意思都没有,最多是自讨其辱。
慕天容也没有叫白衣人开口的意思,他喃喃道:“这双手一定是巨灵神邬霸的手。”
白衣人索性闭上了眼睛。
慕天容又喃喃道:“邬霸昔日何等英雄,他一定想不到,他居然会死在这种地方。”
白衣人不由大惊,脱口道:“他死了”
慕天容仍没有看他,只笑道:“他若没有死,怎么会让我轻易地脱身”
白衣人实在想不出,邬霸是在什么时候,被慕天容用什么方法弄死的。
所以他忍不住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慕天容叹道:“憋死的。”
“憋死的”
“是的,”慕天容笑道,“对付你的鱼网,我实在没有再好的方法,所以只好装死倒下。”
白衣人同意道:“对付我的鱼网的唯一方法,也许只有倒下。”
慕天容笑道:“我在倒下的同时,当然闭住了口鼻,除了这些,我还做了第二个动作。”
“什么动作”
慕天容笑道:“我既已知邬霸的手在何处,他的头在哪里,并不难判断。”
白衣人道:“的确不难。”
慕天容道:“所以我在倒下的时候,用膝盖轻轻地碰了碰邬霸的头。”
他很快又接着道:“我这一膝盖恰巧布满了真力,所以把邬霸给撞昏了。”
白衣人松口气道:“原来邬霸并没有死。”
“很快就会死的,”慕天容叹道,“他一旦昏过去之后,便无法使用龟息功,所以他很快就会死的。”
白衣人苦笑道:“他是被憋死的。”
慕天容看着白衣人,又看着白衣人手中的鱼网,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么你会怎么死呢”
白衣人忽笑道:“我不会死的。”
慕天容惊奇道:“为什么”
白衣人笑道:“因为你舍不得杀我。”
慕天容失口笑道:“你若是个绝代佳人,我也许还会有惜玉怜香之情,但不幸的是,你是一个男人。”
白衣人叹道:“不幸的是,我恰巧是一个女人。”
白衣人狡黠地笑了笑,又道:“名满天下的姑苏慕家当然不好意思杀一个女人。”
慕天容不由仔细地看了看白衣人,忽地伸手向白衣人的胸脯摸去。
白衣人的脸立刻红了,他咬着嘴唇已说不出话来。
慕天容也怔住了,因为他的手触及到的,的确是一堆软绵绵而富有弹性的物事。
这种物事当然不会是棉花。
慕天容的脸却一点都没有红,他只不过叹了一口气,道:“女人本该在家侍候老公才对,为何却跑出来杀人”
白衣人妙目流波,目中盈盈尽是春意,她叹道:“我没有老公,当然只能出来杀人。”
慕天容忽地冷冷道:“你虽是个女人,我却未必不会杀你,除非你告诉我任飘萍的去向。”
白衣人叹道:“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绝不会告诉你的。”
慕天容冷冷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
白衣人也笑了,她道:“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因为任飘萍早已走远了,你根本追不到他。”
慕天容定定地凝视着白衣人,白衣人也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天容,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尤其是慕天容,他笑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对你说这么多的废话难道仅仅因为你是一个女人吗”
白衣人忽地不笑了,慕天容既已制住她,本应立刻去追任飘萍才对。
可是慕天容却在这里聊天。
他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白衣人在等着慕天容的解释,慕天容果然接着道:“你如果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跟踪任飘萍,那你就错了。”
白衣人实在笑不出来了,她望着慕天容,目中有一种奇怪的神情。
这种神情绝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
她眼神中似乎闪着一种钦佩和欣赏之色。
女人就是女人。
这个道理谁也驳不倒的。
女人永远和男人不一样。
这句话也同样成立。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制服之后,绝对不会对那个男人产生敬意和钦服的。
因为男人不是女人。
女人却不一样,她们永远都崇拜很有本事的男人,对比她们更有本事、更有手段的男人,她们不会忌恨只会尊敬。
白衣人看着慕天容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慕天容看着白衣人的神情,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女人。
他当然不能杀她,因为他实在没有杀一个无还手之力的女人的习惯。
他当然也不能放她走。
他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白衣人已笑道:“慕公子准备怎样处置我”
慕天容反问道:“你说呢”
白衣人甜笑道:“你当然不会杀我,当然也不能放我,所以你只有带我走。”
“带你走”
白衣人正色道:“不错,你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否则你又怎会放心”
慕天容笑道:“为何不放心”
白衣人笑道:“因为你若看不住我,我就会悄悄溜走,我一溜走,你那位跟踪任飘萍的朋友岂不是完了”
慕天容苦笑道:“看来我只有带你走了。”
白衣人笑眯眯道:“那是当然。”
慕天容看着白衣人,就像看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并且这个山芋只能看,不能吃。
大小姐吃起醋来是很令人头痛的。
慕天容已解开了白衣人腿上的穴道,白衣人立刻像一个很乖的孩子跟在慕天容的身后。
慕天容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明明是来杀他的,而他却还让她活着。
这个女人居然要和自己形影不离地在一起,就像一双情深意笃的情侣一样。
更奇怪的是,他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
幸亏这个女人自己说出了她的名子。
“我叫鱼儿。”
任飘萍现在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因为他知道,后面跟踪他的人已永远跟踪不到他了。
不过他还知道,来跟踪他的人绝不只一个。
这一次他进入“凤巢”之前,金伐楚和他说了许多话,那封信中也说了不少。
金伐楚当然很了解邵菊破,他知道邵菊破一定会识破任飘萍的来历。
所以,邵菊破不但不会杀掉任飘萍,反而一定会放了他。
因为那样,邵菊破的人就可以跟踪任飘萍,一直跟踪到金伐楚的总部——“狼穴”。
金伐楚的确很了解邵菊破,就像邵菊破了解他一样。
金伐楚若不了解邵菊破,金伐楚早就死了。
现在,任飘萍已顺利地从“凤巢”中逃脱,而后面跟踪的人也已跟来。
任飘萍现在的任务就是,带那个跟踪的人到一个早已伪造好的假“狼穴”。
然后,当邵菊破的人认为已到了真正的“狼穴”时,便会迅速返回,回到“凤巢”。
这样,金伐楚便会另外派人去跟踪邵菊破的人。
因为金伐楚知道,任飘萍被关押的地方,也许并不是真正的邵菊破的“凤巢”。
金伐楚必须再派人证实一下。
当金伐楚终于知道“凤巢”的所在地时,就会尽全力给“凤巢”重重的一击。
这一整套计划虽然很复杂,但执行起来也并不算太复杂。
比如说,任飘萍现在的任务已完成。
他现在已进入了一个山口,这个山口实在很隐密。
进入山口之后,就会发现山中原来别有一番天地。
这里的布置和措施都很严密,就连任飘萍都认为,这里要比真正的“狼穴”更像“狼穴”。
当任飘萍进入这个山口之后,他不由地笑了。
唐君望着那个山口,也笑了。
然后他也进入了山口。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
整整一天的跟踪,已使唐君的脚板起了泡。
这一天中,他既没有喝一口水,也没有沾一粒米。
不过,他所做的努力终于有了效果。
他终于发现了最神秘的“狼穴”。
他当然还需要证实一下,所以他入了山口之后,就一直在等。
如果任飘萍没有出来,那就证明这里也许是“狼穴”。
不过,他当然不能深入,因为若是“狼穴”,防守上一定非常严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渐渐又明亮了起来。
一夜已经过去。
唐君的身上,被露水全打湿了。
草叶中,尚有许多不知名的蚊虫,这些蚊虫想必已饿了很久,所以很贪婪。
唐君却不能动,一动都不能动。
那些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已经很痒。
唐君仍没有动。
那种很痒的感觉,已变成一条条小虫,在啃啮他的心脏,他仍然没有动。
他不敢动,因为闻名天下的“狼穴”是任何人孤身不敢侵犯的。
就算一柄刀砍到他的身上,他也绝不能动一动。
如果他知道,他付了那么大的代价却毫无结果,他会怎么想呢
不过,他现在不能想这么多。
现在,他必须走了。
任飘萍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如果任飘萍仅仅是耍一个花枪,是不会这样做的。
于是,他缓缓地从草丛中站起来,缓缓地走出了山口。
又是清晨,有雾。
山间的风吹在唐君那张疲倦的脸上,使他本已清亮的眼睛更加清亮。
他的心情有说不出的舒畅。
可是,当他的身影在晨雾中消失的时候,有人笑了。
一个人望着唐君远去的背影,悄悄地笑了。
他的腰间本来是佩着一把竹剑,现在已换成一柄修长的长剑。
他当然就是任飘萍。
任飘萍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青衣人。
青衣人的脸上,也有一丝愉快的笑意。
笑容总是可爱的,再丑的人,笑的时候都比不笑时可爱。
不过这个青衣人的笑容却一点都不可爱。
他笑起来就像一只猎犬。
他在看着唐君背影的时候,就像在看着一只狐狸。
狐狸再狡猾,总斗不过猎犬的。
任飘萍道:“你跟着他,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凤巢’的。”
青衣人笑道:“不错。”
任飘萍道:“你可以走了。”
青衣人道:“是。”
他又问道:“那么你呢”
任飘萍道:“我当然是回去向金老总报告。”
他笑了笑,又道:“并且等你的好消息。”
“凤巢”。
邵菊破站在大厅中时,脸上充满了笑意。
经过一夜充足的睡眠,唐君已恢复了体力。
大厅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因为他们要进行一番很秘密的谈话。
唐君首先道:“邵伯伯,慕公子是不是还没有回来”
邵菊破点着头道:“不过,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唐君笑了笑,道:“慕公子的追踪本领,的确要比我强多了。”
邵菊破笑道:“不过,你在这次‘猎鹰行动’中担负的任务和他一样重要。”
唐君笑了笑,忽道:“我去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狼穴’。”
邵菊破的回答很肯定,他道:“绝对不是。”
唐君问道:“为什么”
邵菊破道:“因为金伐楚绝不会这么简单,如果他真这么笨,那他早就死了。”
唐君点了点头,再问道:“那个跟踪我的人是否已回去了”
邵菊破笑道:“是的,他回去之后一定回答得和任飘萍见到的一样。”
唐君笑道:“金伐楚用了这么大的心血,可惜却仍然没有找到‘凤巢’。”
邵菊破微笑不语,他的眼睛却发着光。
唐君忽道:“慕公子也该回来了。”
邵菊破点头道:“是该回来了。”
唐君问道:“他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
这句话不是邵菊破说的,而是慕天容说的。
慕天容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他的脸上虽然有了疲色,但眼睛中却发散着光芒——胜利的光芒。
邵菊破看着他,目中已有赞许之色,他只是笑着问道:“你回来了”
慕天容点头道:“我回来了。”
金伐楚看着任飘萍的时候,脸上亦有着一丝笑意。
小计也在笑,当金伐楚笑的时候,他总会笑的。
金伐楚转身,走到了那张红木桌子前,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
信封的颜色就如一片枯黄的树叶。
枯黄岂非正代表死亡
小计熟悉这种信封,每一次他看见这种信封,就知道有人快要死了。
不过这一次,死的绝不只一个。
这个信封正是向邵菊破进攻的计划。
这是一份很完美的计划,小计相信,邵菊破这一次完了,彻底地完了。
小计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份计划的内容,不过他知道,金伐楚是不会错的。
金伐楚已将那个枯黄色的信封交到了任飘萍的手上。
他的声音很威严,带有一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力量,他道:“照这个去做。”
任飘萍默默地接过信封,问道:“你还有什么交待吗”
金伐楚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我该说的话,已全部在这个信封里。”
任飘萍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转身走出了这间阴暗的密室。
这间密室的确很阴暗,窗帘被放下,阳光无法透入,只有烛火在摇曳着。
望着任飘萍走出了房间,小计叹了一声,道:“他还很年轻,而这件事却很重大。”
金伐楚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你和我都已经老了,我们的事业不能没有继承人。”
小计静默良久,忽地叹道:“我们的确是老了。”
四十多岁在多数人眼中,该是人的一生中最顶峰的状态,而小计却说他已老了。
是不是他活得太沉重,是不是他早已看透了尘世的打打杀杀,恩恩怨怨
金伐楚呢他为什么也说自己老了
莫非他认为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无论是金钱、女人还是名声!
金伐楚究意是为什么而活着的
小计忽问道:“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是不是该收手了”
金伐楚惊讶道:“为什么”
小计叹道:“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女人,也从来没有信任过她们,你组成这个杀手组织当然不是为了女人。”
金伐楚点头道:“不错。”
小计道:“你的生活一向很简单,从不喝酒,也从来不懂享受生活,你当然也不是为了金钱。”
金伐楚道:“不是。”
小计叹道:“做杀手是在黑暗和阴影下度过,而作为杀手的首领更不可抛头露面。”
金伐楚亦叹道:“这些年我过的日子,的确像一个死人。”
小计道:“我知道有些人是为名声而活着,可是你并没有名声,是吗”
金伐楚又叹道:“不错,我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江湖中知道我的人并不多。”
小计望着金伐楚,目中已有怜惜之色,金伐楚这些年过的,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的生活既没有女人,也没有酒,更没有名声,他简直像一只老鼠在活着。
他虽然可以击败大多数的人,却时时刻刻担心遭到暗算。
江湖中想杀金伐楚的人实在太多。
那些死在金伐楚派出的杀手手下的人的亲属,时时刻刻无不想为亲人报仇。
一个人的神经即使是铁铸的,也无法承受这么巨大的压力。
所以,小计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已相识了二十七年了。”
金伐楚点点头道:“是的。”
小计问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
“可是,”小计叹息道,“我与你相处二十七年,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你。”
金伐楚望着面前的小计,心中何尝不感慨万分,这二十七年来,他又何尝能够了解小计
不过,他唯一可以信任的,是小计的忠心。
没有小计,也就没有今天,小计若想要毁了他,并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小计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小计也知道,没有金伐楚,也就没有小计。
他们两个人之间系着一条奇异的韧带,既饱含着友情,也有一种生死与共类似夫妻间的情感。
这种情感很微妙,微妙到连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
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感,别人当然无法知晓。
他们的生命似乎已凝成一个总体。
金伐楚死了,小计绝对活不下去;而小计死了,金伐楚纵使活着,也只是一个躯壳。
至于金伐楚为什么而活着,甚至连金伐楚自己都不太清楚。
不过,他仍然给小计一个完善的答案。
他笑道:“我活着,也许就是为了杀人,我喜欢操纵别人的生命。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主宰别人的命运。阎王叫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在某些人眼中,我就是阎王,我活着,就
是让别人怕我,这也是一种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的眼睛里露出了残酷的快意,他的脸上居然还有笑容,这笑容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魔鬼。
他的声音就在阴暗的小屋中飘荡着,这使得小室几乎真要变成阎罗殿了。
小计在不停地叹息,他在望着金伐楚的时候,目中的怜惜之色已溢于脸上。
金伐楚忽问道:“小计,你呢你是为什么而活着”
小计笑道:“这世上有数不清的美女,有喝不完的美酒,有穿不尽的绮罗,有无数的华车,这些东西,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得到,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些。”
金伐楚道:“明眸皓齿,皆伐怪之斧,美酒肥腰,为腐肠之乐,人若想活得长些,怎能沉迷于酒色”
小计笑道:“可是人生苦短,纵活千岁,仍是一死,若不及行乐,这一生岂不白活”
金伐楚沉吟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小计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为何不来试一试”
金伐楚笑了笑,道:“看来,我的确该试一试。”
仍是那间小屋,屋里仍是那么昏暗。
只是,金伐楚和小计的脸上已没有笑容。
三天已经过去,金伐楚和小计足足等了三天。
这三天来,他们没有走出这里一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失望了。
从这里到“凤巢”,三天的时间已足够。
金伐楚进攻的计划绝对完美,“凤巢”绝对无法抵抗得住那种完美的进攻。
如果“凤巢”真在那里的话。
可是,时间已过去,他们并没有等到什么。
金伐楚已看出小计目中的焦急之色。
小计终于长叹道:“我想,任飘萍不会回来了。”
金伐楚静默良久,终于也叹道:“是的。”
小计不再说话,他已从金伐楚的眼神中读到了“失败”这两个字。
他的手一动,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
金光四射的短剑虽已多年没有用过,但仍是锋利的。
小计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的丝巾,在那柄短剑上轻轻擦拭着。
望着这柄短剑,小计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是聪明的人,他们知道,如果任飘萍现在还没有回来,那么,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金伐楚不禁也叹了一口气,他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邵菊破。”
小计同意道:“是的。”
金伐楚道:“任飘萍其实并没有摆脱追踪,邵菊破的人一定已发现了狼穴。”
小计道:“是的。”
金伐楚道:“这并不能真怪任飘萍,因为这其实是我的错。”
小计点头道:“是的。”
金伐楚目中尽是无奈之色,他叹息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错就是死。”
小计道:“这时的邵菊破也一样,他也不能够犯错,犯错对他来说,也是死。”
金伐楚叹道:“他并没有犯错。”
小计道:“他没有。”
两个人一时之间,竟有说不出的心灰意懒。
甚至连小计也忘了擦拭他的那把短剑。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金伐楚既不好酒,也不好赌,更不好色。
他只杀人。
杀人的人往往必须冷酷、残忍、寂寞无情。
金伐楚很冷酷,一个视天下生命如草芥的人当然冷酷而残忍、无情无义。
同时,他也是寂寞的。
幸亏还有小计。
小计是他唯一的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朋友。
这一战,金伐楚败了。
不过,他并没有彻底败。
因为他还没有死。
他知道,邵菊破一定会找到这里,一定会和他单独一战。
他自信,除了邵菊破,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他。
他和邵菊破的那一战别人根本就插不上手。
现在,虽然邵菊破已占了上风,但金伐楚并不认为自己输了。
邵菊破如果死了,胜利仍是属于金伐楚的。
当然,无论在天时、地利、人和上,邵菊破都占了上风。
他击败金伐楚的机会要比金伐楚战胜他的机会多。
但金伐楚同样也很有自信。
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别人杀你的机会,就是你杀别人的机会。
邵菊破现在已占了上风。
一个人在取得胜利的时候,总难免会骄傲,自满。
这就是金伐楚的机会。
小计忽然叫道:“他来了。”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也很慢,说明敲门的人很懂礼貌。
敲门的人仿佛是来拜访一位老友。
金伐楚知道,来的人一定是邵菊破。
因为门外的那些机关绝不是普通人可以通过的。
小计打开了门。
在小计开门的时候,金伐楚一动也没有动。
从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已将全身的功力调整到最佳状态。
门开了。
从门外走进了一个人。
金伐楚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邵菊破,但他相信,他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来。
因为他知道,有些人很相像,金伐楚认为,邵菊破是和自己很像的人。
这人并不是邵菊破。
这人的年纪已经不小,身上穿的也很气派。
但这个人绝不是邵菊破。
金伐楚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邵菊破。”
这人道:“我不是。”
金伐楚道:“你既不是邵菊破,就绝不是我的对手,你既不是邵菊破,我也不会杀你。”
他的话的确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
这人已在冷笑,他问道:“你是不是认为,除了邵先生外,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金伐楚承认道:“是。”
这人的脸上已不再是冷笑,而是一种仇恨。
他道:“可是,我却有理由杀你。”
金伐楚淡淡道:“所有天下人都有理由杀我。”
这人道:“也许我是最有理由的一个。”
小计插嘴问道:“你是谁”
这人不答话,手中已翻出一把刀。
刀的式样很奇特,刀柄很长,刀身却很短。
刀分刀刃、刀尖、刀背、刀柄、刀鞘,又称为“天、地、君、亲、师”。
刀刃为天,刀尖为地,刀背为君,刀柄为亲,刀鞘为师。
用刀的人大多用“天、地”,即刀刃、刀尖。
所以刀的刀身一般都很长。
而这个人持刀的刀身却很短。
这人的刀柄很大,刀柄很长。
金伐楚凝视着这柄刀,忽道:“你是百胜刀林家的人。”
百胜刀是一种很奇特的刀,所以金伐楚一眼就可以认出。
江湖中只有林家的人才擅长于用刀柄和刀鞘。
这人凝视着手中的刀,冷冷道:“我就是林天凤。”
金伐楚点头道:“你的确有理由杀我,你的大哥林天龙的确被我所杀。”
天下有三大名刀,除了残雪刀苏残雪之外,破梦刀慕青山病逝,百胜刀林天龙则为金伐楚的杀手所杀。
而林天凤正是林天龙的胞弟。
林天凤望着手中的刀,喃喃道:“大哥,邵先生已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为你报仇了。”
金伐楚忽然道:“你手中的刀并不是真正的百胜刀。”
林天凤点头道:“的确不是。”
金伐楚道:“百胜刀乃天下名刀,杀人无算,刀本身就带着杀气。”
林天凤道:“我这柄刀的确是仿百胜刀而造。”
金伐楚问道:“百胜刀在哪里”
林天凤道:“已在我大哥的儿子手中。”
金伐楚摇了摇头,道:“你的手中若是真正的百胜刀也许可以杀我。”
林天凤冷笑道:“我现在难道不能杀你”
“你不妨试一试。”
林天凤的手中刀立刻挥出。
刀光一闪,疾刺向金伐楚的咽喉。
金伐楚没有动,小计甚至闭上了眼睛。
马上即将有一场大战,小计准备休息片刻,以最佳的状态迎接那一战。
至于林天凤的那一刀,他实在懒得看。
那一刀的招式本来很巧妙,速度也的确不慢,只是招式变得太快了一点。
变得太快,刀法中的精华就不能够完全发挥。
林天凤当然也算是个高手,只是,他报仇的心太急了一点。
所以,凭他那一刀,别说杀不了金伐楚,甚至连金伐楚的衣角都沾不到。
于是,小计索性闭上了眼睛。
刀光急闪,果然没有砍下金伐楚的衣角。
金伐楚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也许是动得太快了。
刀劈空之后,金伐楚仍没有动。
金伐楚冷冷道:“你这一刀最起码有四处破绽,有一处破绽可以伤了你,其余之处,却可以要你的命。”
林天凤收刀。
他早已听说金伐楚杀人如麻,从不把生命当做一回事。
所以他问道:“那你为何不杀我”
金伐楚淡淡道:“因为我想看一看真正的百胜刀法。”
林天凤一咬牙,道:“你再试一试这刀。”
他的刀又挥起。
这一刀的破空声,已使小计睁开了眼睛。
刀如蛟龙飞舞,更似惊凤翔天,这一刀出手的角度怪异到了极点,刀速更快。
更怪的还是刀法。
劈向金伐楚的不是刀刃,而是刀背。
可是小计已看出,这一刀融合了八种变化,刀背可随着金伐楚的动作而变。
这一刀之妙,已使刀柄、刀鞘,都成了杀人的利器。
无论金伐楚以什么身法闪避,都可能受伤。
金伐楚没有躲避。
他只是叫道:“好刀法。”
第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他的拳已出。
金伐楚的武器就是一双拳头。
如果拳头也算是一种兵器,他的拳头一定可以排在昔年百晓生品评的《兵器谱》上前四名之内。
他的出拳角度也很怪,怪得要命。
他用的是左拳。
他的左拳竟从右臂下穿出。
拳头将出之时,他的身子已转动。
他的身子一动,便化解了林天凤这刀的四种变化,最后只听砰的一声。
他这一拳,正击在刀刃上。
刀反击回去,噗的一声,已刺入林天凤的咽喉。
鲜血溅出的时候,金伐楚已倒退三尺。
他没有让鲜血溅到身上的习惯。
林天凤伸手拔出插在咽喉上的刀,满脸都是恐惧之色。
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实。
但事实毕竟是事实。
林天凤已倒下,就倒在金伐楚的脚下。
金伐楚并没有去看林天凤的尸身,他只喃喃道:“邵菊破,为何要让这些人来送死”
来送死的当然不只一个人。
门外不知何时,已站了四个人。
四个僧人,四个穿灰衣的僧人。
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有三种人最好不要去惹。
女人、僧侣、小孩。
如果这些和尚恰好又是少林僧,那就更加不好惹了。
少林寺近百年来一直执天下武林之牛耳,当然不是偶然的。
少林寺的七十二项绝艺,每一项都可在江湖中称雄。
金伐楚冷冷地望着那四名僧人,冷冷问道:“你们四人是不是来为宝象大师报仇的”
宝象是少林寺达摩院十三长老之一,从来是足不出少林寺半步的。
可是他在一年前奉住持之命前往南少林时却被人所杀。
宝象的武功很不错,江湖中能一招将其杀死的一个也没有。
可是,宝象的死因却是后心上中了一剑。
能够无声无息地将少林寺达摩院长老一剑刺死的,只可能是金伐楚的杀手。
杀手的武功和普通的武功绝不相同。
杀手们的武功也许不是很高,但他们由于能选择时机和懂得忍耐,所以往往能够杀死武功比他高的人。
尤其是金伐楚的杀手。
四个灰衣僧中已走出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僧。
老僧的脸上皱纹很深,每一条皱纹都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老僧的手中是一柄戒刀。
戒刀不算长,却明晃晃如一泓秋水。
老僧走动的时候,其余三名灰衣僧亦开始走动。
四个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四个僧人不过是平平淡淡地走了几步,金伐楚却已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压力。
金伐楚的瞳孔已在收缩,因为他看出,四个僧人所站立之势,正是名闻天下的少林四象阵。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四象阵法,实已蕴含了天地之数在其中。
四名僧人在离金伐楚一丈之处停下。
他们的人虽已停下,但金伐楚感受到的压力并没有消失。
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因距离的缩短而增加。
阵式尚未发动已是如此,阵式若是展开又会怎样呢
这一点,连金伐楚都没有把握。
那名老僧已合十为礼,道:“檀越莫非是金伐楚”
金伐楚点头道:“我是。”
老僧道:“老衲乃宝树。”
听到这个名字,金伐楚的脸上已有一丝惊讶之色。
近年来,少林寺中行走江湖最频,名头最响的,就是宝树大师。
少林僧人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因为他们练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出名。
何况他们也知道,江湖上的是非实在太多,而做为僧人,是不该惹事生非的。
所以,很少见到少林僧人在江湖上走动。
除了宝树大师。
因为宝树大师本是少林寺戒律院的执法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