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迷路了
翌日,余宋在收拾书包的东西,准备去文化公园骑自行车。
昨天晚上他一进到家就跟余辛抢着先洗澡,死都要说自己先洗澡,明天要早起,到文化公园骑车,洗完澡后倒头就睡了,没有打开过书包。
刚刚收拾书包的东西时看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黑色半透明笔袋,由于没有搞清楚这东西是谁的,是什么,来自哪?而且还不是自己的,他连碰都不敢碰。
既害怕这东西的主人介意,又担心会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影响。
余宋把笔袋举高到窗户前,让阳光帮助他看清楚里面的大概东西,好判断是什么,会是谁的?
经过左右上下观察,他看到了这个黑色半透明笔袋里面除了有几包笔芯,还有一个纯白色的瓶子,凑近看这瓶身还有几条划痕,晃起来当当响,像糖果又像药物。
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里面随身配有药物或者是吃糖,而且还是这几天接触过,好像只有温亓了吧。
不会是他的东西吧,虽然自己买的糖不是这样的,但他是真的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在很早前他就说过,只是没有见他在自己面前吃过。
余宋拿起手机对着笔袋正背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他:你的?
余宋:今天早上收拾书包时看见的,是不是你昨晚放错了?
余宋在冰箱拿了两瓶水,用保鲜袋装起刚蒸好的包子。
把那笔袋放进书包时,看见了笔袋里面的有某个物体在发绿光,但余宋没有想,拿好家门钥匙出去骑自行车去了。
在等电梯时,余宋还不忘发一个他的标配:【动画表情】一只动画熊猫敲门,配文“在吗”
他发信息的时间是早上7点09分,这时候温亓还在睡觉,直到9点多才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拿遥控器把关空调了,然后又在床上坐了两分多钟才走出房间洗漱。
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牛奶后,回到房间看见床头的手机屏幕在闪绿光了。
看到余宋发的信息,温亓有些慌张,马上拿起手机给余宋发信息:你在哪?
这时余宋还在骑车并没有听到手机在响,温亓忍不住打了个微信语音给他,还是没有人接。
然后他就查看了一下他微信号,里面有一串数字像是电话号码,但如果打到了他家人那就尴尬了,到底打还是不打……
温亓又着急又烦躁,而且还是自己的问题,真的是要吐了,怎么可以把这东西放错?!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温亓决定去他家。
真是烦死了,大周末还不可以消停会,而且本来是自己的问题也不好意思麻烦他。
再说了要是他自己一个人跑来这,真不知道是他麻烦一点,还自己麻烦一点,在出门前他还在内心骂自己一万遍。
穿鞋时,放在门口旁柜子上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绿光。
余宋:我今天早上到了文化公园骑自行车,顺便把东西拿来给你,现在在来你家路上。
“现在在来你家路上!!!!”这句话瞬间把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温亓吓清醒了,就像被一桶冰水从来淋到脚一样。
他马上给余宋打了微信语音,他下车停在人行道边,接起手机了后,温亓就在手机听筒边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叫道:“余宋!!”
余宋的手机听筒是紧紧贴在耳边的,这么叫吓得他差点扔手机,重新把手机听筒放到耳朵旁:“亓哥……原来你说话的声音还可以这么大声啊,差点把我送走。”
温亓以为他差点从车上掉了下来或者差点撞车了:“你快停到、人不是很多、的地方。”还没有等余宋开口,他就走到电梯口边等电梯边问余余宋:“你在哪?”
余宋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下周围:“我也不知道,但是出你家的那边路,我还才看见你经常上下学坐的那辆公交车。”
温亓真的是在内心给他翻了一百个白眼:“知道我住哪?”
余宋脱口而出:“西景小区啊。”
温亓真的是感谢苍天没有让他傻全:“发个定位。”
“你出来啊?”
“快点。”
“我需要找你吗?”
“不用。”
历经千辛万苦的温亓终于找到了余宋,而他正在那棵大桉树下吃东西,他走过去:“你怎么来这?”
余宋和喝了口水:“这样你更好找啊,而且我也不可能在人行道干站着等你快半个小时吧。”他把笔袋递给他,“话说我刚刚翻了翻我们的聊天记录,你好像也没有说明这东西是你的。”
温亓结果笔袋,怔了怔:“难道我这样、还不明显吗?”
余宋拿出一块千层蛋糕,笑道:“吃吗?”
温亓接过蛋糕:“在桉树下、吃东西,不怕有东西、掉下来。”
余宋委屈道:“来晚了,没地方坐。”
温亓有些不明白,这大夏天的,为什么还会这么多人出门,还出来吃东西也是服了。他做到余宋旁边:“有水吗?”
余宋把剩下的一瓶水给他:“不够喝你就到那边的贩卖机买一瓶吧。”
温亓看着他书包的东西:“我一定够喝,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买瓶水?”
余宋抱怨道:“别提了,那家店太坑人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水,人又多。”
这是店坑人吗?温亓没说话拧开水瓶喝两口。
余宋看他不说话,就盯着自己的笔袋,想说点什么,但问人家隐私好像有点越界。
温亓把头抬起来:“里面的白色瓶子,是我经常、吃的药,谢谢你。”
余宋怔了怔,眼睛左右转了两下:“没事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看你这么着急,是因为家里没有了这东西,怕自己突然需要吗?”
温亓突然冷笑了一声:“没有啦,我挺讨厌、这东西的,像你不喜欢、戴助听器一样。如果可以,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这东西。”
这比喻还真是说到余宋内心里去了,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发现的,那瓶白色的瓶子,无论是药品还是糖罐,包装都不可能是纯色的,瓶身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划痕。
排斥到连封面都撕掉也不可能只是不喜欢这么简单,余宋把剩下那瓶酸奶给他:“我也是……这辈子在也不想看见跟助听器相关的东西。因为我只要一戴上它就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发生……把瓶身封面删掉会不会好认。”
这是一句不需要加不需要加问好的疑问句。我希望那怕我帮不了你什么,但只要你愿意说给我听,我一定会用全身心去回应你,这样你至少会好些吧。
“你觉不觉得、这药瓶子、和糖果瓶很像。”温亓冷笑了一声,手上抠着酸奶盖,“甜的东西、和哭的东西、长得相像,真奇怪……讨厌。”
余宋用最真诚的眼睛看着他说:“或许是想骗你吃下然后告诉你这是对你好的,也可能是它本身就是甜的只是你不知道。”
温亓这时有些激动地提高了一点声音的音量:“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不知道的甜、那还叫甜吗?”
余宋接过温亓手上的酸奶,帮他把酸奶盖撕掉,然后递给他:“所以你讨厌是很正常的,有人讨厌也很正常。
但你一定要接收自己的内心,接受这漫长的治疗。
因为只有接受你才会感受到自己是‘可以’的,也会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可以’的。你可以去逃避害怕的,也可以不去克服恐惧的,但要学会接受,学会往害怕和恐惧的反方向走。
如果它来找你,你就寻求帮助,而且这帮助是很有必要的,你可以把它比喻成这和你的药物一样。
讨厌可以,害怕也好,恐惧也罢,但你必须要承认它真的有效,可以帮助到你,也能很好的控制住你,不让你出现过激严重的行为。
温亓一直把酸奶握在手中,直到余宋把这一段话说完也没有喝一口。
低着头说:“我、有心理疾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每一次的、心理治疗、都是需要花费、大量的费用、和昂贵的药物,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和我说过、这件事,但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多得多。这种病我、也了解过了,从小开始的、一般都是天生的。不说也只是、不想浪费、想让我好起来、的人一番苦心而已。”
那句“不想浪费”让余宋心里特别来气,他从小看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人,把“死者”变成“幸存者”。
可最终还是会有些熬不下去的幸存者家属,向救护人员说出那几句让彼此都崩毁地话“放弃吧……”,“我们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家决定……放弃治疗。”,“没有必要在这样浪费下去了……放弃吧。”
但到最后余宋他释解了,还反过来还觉得“家属”才是最勇敢,最悲痛的。
没有人会愿意放弃但一定会有人选择放弃,“不愿意放弃”是生活的一种折磨和对后面的期待,“选择放弃”是内心的一种绝望和对自己无能的责备。
“说出放弃”是了解了危在旦夕的痛苦和决定了彼此必须永远分离的事实。
让余宋想不到的是,他一直避讳着“心理疾病”、“心理问题”、“精神疾病”等这些敏感的词语,就是不想让温亓就得自己是在戳他的痛处。
想不到他自己倒是说的毫不在意,莫名其妙地觉得还带有一丝丝是在讽刺自己的意思。
余宋从书包拿出去一张纸巾给他擦嘴:“你父母不是医护人员吗?我以为……”以为会对你的病情有一定的帮助。
温亓抿了抿嘴,把纸巾握在手中,刚想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被余宋抢答了道:“入团资料表上有些,而且我不是在备注栏看到的,而是在直接勾选栏上看到你勾选的是医生,很明显第一眼就看到了。”
温亓喝了口水:“没看完整,备注栏上,母亲是法医。”
余宋笑了笑:“都一样,一个保护活人,一个保护死者。”
温亓顺道又接他地话说:“一个守护社会安全,一个守护祖国花朵。”
余宋听言后,没什么笑声地大笑起来,连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了。
笑后,余宋转过头来看着温亓,眼睛里泛着泪光,嘴巴却笑得合不拢。
他把落在温亓头发上的树叶拿了下来说:“费用这些真不是你现在该担心的,什么苦不苦心的,他们是你的父母,还陪着你接受了这么多年的心理治疗,你以为他们容易的。你父母一定不是那种经常对你说‘爱你’的人吧,但我爷爷奶奶就是经常说‘爱’,而且还是那种会让我感觉很有压力的‘爱’,如果再狠一点会呼吸不过来,那是一种比窒息还恐怖的缺氧。所以我就不细说这些事了……反正你父母一定伤心你怎么想的。”
温亓低头声音压得很小:“我也不想……”
“没人想让自己的父母伤心,除非孩子和父母都没良心。换你自己的角度去想,父母伤心了、难过了,做儿女的会有好果子吃吗,连父亲有没有好果子吃都是一个未知数呢。”后面那半段余宋是含笑说出来的。温亓则是被是这句话点到了心想“温严平的确是这样的。”
温亓看着他眼睛里的泪光:“那你喜欢、他们给你的、这种‘爱’吗?”
余宋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是为了什么,但他就突然有点回答不上来了,不过内心早就有了答案,早到自己的生活里还没有温亓的时候。
看着他不说话温亓接着问:“如果他们、知道了你这样想,他们会伤心吗?”
“我没办法和你说清楚这些事,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喜欢的不是我,他们也不接受我全家人。只会和我说一堆别人都懂的道理,还以为只有自己懂是人都会觉得烦,以至于他们的心情……我不知道就可以了,反正他们从来也不会管我的心情。”他接着说,“可你不一样,刚刚你说那句‘我也不想’的时候,看你那眼神和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了,其实你父母就是很爱你的,爱到让你自己觉得只要做错了一件事都会就觉得内疚的那种,所以你才会这样。但我的不一样,你父母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因为性别……性格,喜好,外表产生任何的改变。所以根本比不了。”
温亓扁了扁嘴,小声说:“你又不知道……”
余宋苦笑了一下,觉得也是,说这些干嘛,把人都弄得不开心了,但看着怪可爱的,像一只小熊猫一样,如果再胖一些就更像了。
想了想得说点什么让他把头抬起来……
再不行打我一下也可以啊:“对啊我不知道,所以当时不停地怂恿你学怎么骑自行车,但现在我一看到你和自行车站在一块就害怕……”
说着说着余宋觉得好像有点奇怪,好像有点和话题前后不搭。但不容他多想这时已经有一只手达到了他的肩膀上,这酸爽是温亓没错了。
温亓感觉他是真的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在脑子里汇集千言万语最后咬牙切齿地憋出了一句:“你放屁——”
余宋瞬间懵了,怔了怔,然后假示的收拾东西回家,温亓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着说:“你干嘛呢。”
余宋也笑了,但他在憋着,把温亓的手甩开,本来以为平时打自己这么痛的温亓,手劲会很大,但万万没想到一甩就开了“什么鬼”,到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就是单纯的打人很痛而已,跟力气大不大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宋抓回他的手憋笑着说:“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现在呢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温亓看着他点了点头,没在吭声,在心里说了一个字“好”。
因为他可以肯定余宋不会伤害他,这是一种来自他给的“安全感”可以让他对他的信任度达到世界上最高概率的“是”。
由于余宋今天骑的自行车后面是没有座的,所以他只好把自行车后面的脚架掰下来。
让温亓站在上面,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开始温亓是拒绝的。
但又转念想了想还是蛮想尝试一下这种感觉的,拍了一下自行车的坐枕:“行吧,我又不会骑。”
余宋看着他表情变化的过程,露出一脸看透地表情:“啧,不就是想尝试一下吗,还说得怎么委屈。”
温亓笑弯腰了,拍了一下他肩膀,用手背贴到了鼻子下笑着说:“干嘛你啊。”
“行了行了,快点站上来吧,我都快饿死了。”余宋做到自行车上,双脚撑起自行车,“笑得跟只熊猫似的,真是个祖宗。”
温亓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弯腰把头侧到余宋的侧脸旁,离得比较远,可以看全他那一竖排长的位置像是“北斗七星”的痣,那颗长在锁骨上痣,这个时候看像是一副画的点睛之笔。
温亓看着前方说:“那你骑快点。”说完后站直。
余宋笑的跟块蜜糖似的,骑着车。
突然一旁的公路上有一辆大货车经过,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车的比较多,前面有多红绿灯,所以大货车会时不时的按喇叭,叫得特别的大声。
余宋停了下来等红绿灯时,习惯性地用耳朵蹭了蹭肩膀,忘了温亓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不小心就蹭到了他手指的关节上了。
余宋愣了一下把头转过去:“那个……耳朵有点痒,习惯了。”
这时温亓趁大货车车主再按一次喇叭前,捂住了余宋的双耳,他感受到温亓的双手时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跟着红灯转绿灯的速度慢慢地放松下来。
但骑过了斑马线后余宋发现有点奇怪,因为温亓是直接用两边手的食指“捂住”的,而且他的手是往后的。
不像小时候放鞭炮自己捂住耳朵一样,手肘往前,这样不仅捂了个空气,还被温亓的指甲磕的渗人。
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前面还有,后面大货车的喇叭叫和前面公交车的喇叭叫融为了一声。
可温亓的脑袋还是很清晰,呆呆地看着前面因为骑车和逆风碰撞被吹起来的呆毛,跟个天线宝宝似的。
脑子里突然闪过“指甲该剪了。”不久温亓把食指拿了出来,用掌心捂住他的耳朵,余宋现在倒没什么反应和动作了,看到绿灯亮了就继续骑车。
俩个少年骑在只有他们的自行车车道上,和一旁的吵闹形成了一个“声音”的对比,而在中间的草丛就像是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交界处。
后来有越来越多人经过,他们成了“独一唯二”的,哪怕没有了“交界处”,他们依旧还是那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