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别墅里的新客
意外的圆满释放了樱诺无意而为的罪恶感，真正的善良不该有任何偏见。
lily19岁的生日，东送了一只叫bobo的白色公波斯猫。一蓝一黄的眼睛像儿时玩儿的玻璃球，静静地卧在lily怀里，有几分王子范儿。lily怎样摆弄它都可以，而且张张是萌照。脖子上不同颜色的丝绸蝴蝶结说明了一个问题——只要长得白，搭什么颜色都好看。蓉蓉看到手机掉头就跑，想偷拍都不行。难道它发现脸上棕色的毛有点儿像色斑？
接下来的日子，bobo是热衷房上活动的飞行侠，蓉蓉是满院子乱跑的活动家。两个小家伙没有任何交集，坦白地说，樱诺和lily不想多言。一段两小无猜的猫狗情也顺便被扼杀在摇篮里。欧洲杯那天，别墅里的男生都去酒吧看比赛了。蓉蓉霸占着一层，tina独享着二层。
明天欧洲杯，出来喝酒啊。我请你。alex发出邀请。
这么好心？满意问
你家附近一家大排档做活动，带一个朋友去，德国啤酒买一赠一。出来轻松一下吧，我们又不会喝醉。
离欧洲杯现场直播还有2个小时，马来档里最好的观赛位置已被老板占据。伙计们沾了老板的光围坐在他身旁。在大排档和许多球迷一起看球，相当有气氛。尽情释放情绪，挥舞臂膀呐喊助威，不用担心吵到别人，放出饭后的人生之气也没人发现，毕竟人们的注意力在视觉、听觉上而不是嗅觉。每一次进球，球迷们都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满意是来看乐子的伪球迷，那支球队进球，他都高兴。
樱诺和lily的关系还是那么冷吗？alex问
嗯，女生比较小心眼。樱诺上次因为蓉蓉和东有些不愉快，事后买给lily一些水果以表歉意。结果lily把水果放在洗衣房直到烂掉。马来阿姨过来打扫才扔了。不清楚樱诺知不知道。满意的表情有些无耐。
她不会忍着的。
你猜错了，她现在专注卖狗、学习。和这两件事不相关的，她很少过问。反正她在我面前没提过那袋水果的事。
有个性。
你对她关心有点多啊
想了解而已。你千万别和她说我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这类的话。我对她没那个意思。误会发生了，难堪的可是你。她讲话已经够硬了，加上luna一定帮她，到时候，看你怎么应付。我可不想像第一次和她见面那样，一句话没说对。当众甩我一句狗留下、你走吧。而且我记得你说，蓉蓉现在用的东西都是大牌货。在宠物店上班，还能考双a。商法考试通过率只有百分之15，她踩着及格线过了。这么猛的女生，我还是头次见。
满意觉得alex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看在喝了别人酒的份上，留了几分面子。那你打算怎么接近她？别说让我给你制造机会。
当然不是，不过需要你帮忙。
就知道你叫我出来肯定有事，说来听听。
我刚加入基督教，每周六晚上7点都有教会的人来我住的地方义务讲《圣经》。我在的小组一共6个人。
你要把《圣经》团队搬到我家去？满意打断了alex。
你觉得可行吗？alex给满意倒满了冰镇啤酒。
要房东同意才行。满意的目光转向了正在做拉茶的马来大叔。茶叶和炼乳的混合液体在两支杯子之间自由翻滚着，丝绸般地在空中呈现出各种柔软的弧形。泛起的白色泡沫随着大叔的力道越来越丰富。禁不住诱惑，来了一杯拉茶。
我这边没问题，问过大家的意思了。你这边离主讲林会计师住的地方更近。开车10分钟左右的路程。
负责讲解英文版《圣经》的林小姐是位国际注册会计师（aa），在国际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普华永道(pwc)工作，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她从不要求学习《圣经》的人一定要成为基督徒。每次大家都坐成一圈，一人读一句，一个段落读完后林小姐就会翻译成中文。学会计的同学都喜欢向她请教专业问题，在讲完今天规定的章节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这是她经常讲的话。
不少人问她为什么不开一个会计补习班或者为什么能够坚持义务讲解《圣经》时，她总是一笑而过。很多美好的愿望都有相同的动力，找到让自己坚持的理由就不会再彷徨。这个座右铭是林小姐送给新基督徒的。
alex的思绪回到了接受洗礼的现场，断断续续的片段并不连贯。平静的心、神圣的颂歌，被祝福的感觉妙不可言。
除了这个小团队对你的影响，你为什么加入基督教？满意作为无神论者，对别人加入宗教的原因总想一探究竟。
起初我只想帮助朋友，为他们免费提供场地。顺便多认识几个新朋友。后来我被那种大家在一起的开心气氛感染了，每个人10分钟的分享体会环节是我最喜欢的。不知不觉地坐进了那个圈子。后来我就成了一名基督徒。
应该有一个事件促使你决定成为基督徒吧。满意的眼神很坚定。
的确如此，是一个梦。alex眯起眼睛向左前方望去，开始回忆着：那段时间我心情很低落。在林小姐讲完新约部帖撒罗尼迦城市那晚，我梦到要去参加一个拳击比赛，而且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对手很强，打败过很多人。
可我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心里很紧张。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在洗手间里那个对手侮辱我说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他的朋友还说如果现在逃赛我还能少挨些打，反正我是输定了。当我走向擂台的时候，那个对手已经穿着黑色的披风在擂台中央等着我了。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突然，梦里的视角变了，我在擂台下看到擂台上的我恨恨地向对手的脸部打去，对手就再没起来。现实中我根本不会打拳击，也不喜欢任何搏击类的活动。所以这个梦不是白天大脑受到刺激，晚上场景重现。
你觉得感受到了上帝的鼓励。满意总结完后，抿了一口拉茶。喝完啤酒喝拉茶，这个胃不错。
准确地说我感受到上帝的力量，这种感觉很强烈。他用这个梦告诉我要相信自己。
理解你的感受。
你打算怎么说服你房东接受我们在他房子里讲《圣经》？alex问到了重点。
这个有些难度，我房东信佛教。那几个越南室友现在也开始听佛教乐了。我和樱诺较少主动去听，但听到时也不反感。她说佛教乐可以让人心情恢复平静，我也有同感。或许是佛教乐没让家里发生猫狗大战吧。
哪里来的猫啊？alex问。
大约一个星期前，lily买了一只全身雪白的波斯猫。一只蓝眼、一只黄眼，只让lily抱。别人碰一下都不行。我不喜欢猫，谁家好就去谁家。房东还挺在意这件事，问了好几次猫是怎么来的。得知是买来的才放心。听这边马华说，家里来猫要破财，家里来狗要进财。
哈哈，告诉你房东不要担心破财。他的别墅要成为这个区的耶路撒冷了。教的清洁阿姨已经来了，基督教的马上来，就差个犹太教的了。alex说完，招呼服务员来一份炒面。
在马来有信犹太教的吗？满意反问。
不好说，估计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这周六你来我家听《圣经》吧，至少对你提高英文有帮助。alex猜中了满意想认识林小姐的心思，故意不说。
满意按照alex的介绍买了一本1994年出版，porary english version （基础英语版）版本的《圣经》。译者barclay-m-newman 用日常生活英语翻译的。以简单解释繁杂传达圣意，这份平易近人很是贴心，适合初学者使用。不过有人质疑它的准确性。相比而言同时期出版的the-massage（神的旨意）版本，译者eugene-h-peterson牧师强调采用宗教习语以保证《圣经》原始词语的精准表达。这要求使用者有一定的历史和宗教知识，否则会不知所云。
在翻译难度上，前者面临的问题就像是一位宇航员对一位足球运动员说；我在的宇宙飞船有3个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那么大。；后者面临的问题就像是一位希腊历史学家遇到一位英国历史学家：我们都了解《希腊神话》，可我英语不地道，请你用英语把它翻译一下。
满意打开《圣经》，标记着不认识的单词。想起高中的英语老师曾说：一句话中不认识的单词并不影响对全句的理解。如果不是关键词可以忽略掉。如果是关键词，根据语法结构判断该单词的词性，再结合单词前后的词性和意思推断陌生单词的意思。眼前的英文句子一共由7个单词组成，他认识两个a和the。国内各类背单词书琳琅满目，目前还没有《圣经英语》。这本书可以比中英文对照版《圣经》更生动，如果再加上各种圣经故事的彩色铅笔插画。做选单元择题自测时，心情都不一样。
满意转达了alex的要求，房东没有直接否决：我要看看主讲《圣经》的林会计师是怎样的人？你想办法要到她的电话，我和她先电话里聊一聊。
满意觉得房东挺迷信的，会问林小姐的属相，看看和不和。alex不这样认为：我觉得这件事成功的机率不小。林小姐所在的基督教教会是吉隆坡最大的，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这是多认识人的好机会。何况我们不会把他的别墅弄脏弄乱，只在里面上课而已。
满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看在你为了接近樱诺这么费心的份儿上，祝你好运！
我钢琴伴奏的天主教颂歌怎么样？luna微信留言，此时樱诺正在听《大悲心陀罗尼经》的佛曲。
再给我1分15秒。樱诺继续享受着佛曲的清幽感和女歌手甜美的嗓音。蓉蓉静静地趴在地上轻摇着尾巴，好像在打拍子。它是真的在听。
来了，那张碟6首歌我都听了，最喜欢那首华语版《你的爱不离不弃》。你的钢琴伴奏要大大赞一个!
跳动的红色爱心图标打了一串，弹得一般吧。你刚才做什么呢？就知道她会问。
樱诺向她推荐粤语版《观音灵感歌》佛曲，这个基督徒欣然接受了。她不认为听任何非本宗教的宗教乐是不忠于信仰的行为，有时也会听天主教的教歌。关于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乐曲，在内容上都围绕着对神的歌颂，佛教乐曲除了唱诵佛经外也有这部分，不过表达方式不同。前者直接表达对神的爱意，比如万能的耶稣我们敬爱你。描述人对神的感情。后者很少出现，至少樱诺没听过，伟大的观世音菩萨，我们爱戴你，而是强调神明带给人们的福报，描述神对人的影响。免责声明：关于宗教颂歌，以上只是个人观点。如有疏漏、偏颇之处，敬请原谅。
华灯初上，凉风穿过后院的铁门。樱诺在竹藤摇椅上轻摇着，蓉蓉在腿上四脚朝天睡得正香。它暖暖的体温是厚度恰好的薄绵被。耳机里的《佛国记》把樱诺带到一个一尘不染的遥远国度。
傍晚，满意一脸坏笑地告诉樱诺alex要把《圣经》团队带到别墅里，樱诺首先想到的是这些新人里没有怕狗吧。满意却大神上身般地抽起疯来：在这间别墅里，在耶稣和佛祖的见证下，在一群善良人们的祝福下，让alex梦想成真吧。
他的梦想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和你有关系啊。让友情的种子发芽吧，然后慢慢成长慢慢成长他看向远方的样子有几分要驾鹤西去的悲壮。
你别添油加醋了，alex看我的眼神非常正常。
我什么都没说啊，你注意alex的眼神做什么？
和本姑娘来这套，我就是爱观察啊，还注意到你看luna的眼神可以写系列故事了。从相思成疾写到为爱宣战，你觉得怎么样？
满意立刻收起表演，转身离去。
alex感谢樱诺收留小狗，为此他承诺每2个月提供一袋狗粮。樱诺故意点了最贵的牌子。当满意在周末把狗粮给樱诺时，alex不想食言，但又怕吃你的闭门羹，就让我转交给你了。微信上，樱诺和alex套路地聊了几句就没再说什么。甚至没告诉他小狗的名字。看着那两袋狗粮，樱诺想起了父母离异后，母亲拒绝父亲每月1000元抚养费的场景。母亲当时的心情应该是——没有这个钱，照样把女儿抚养好。
想到这儿，樱诺很想当面对alex说：没你这狗粮，我照样把蓉蓉养的好好的。它所需要的一切，我都能给它最好的!于是留言到：以后不用再买狗粮了，我不需要!
你这样做有点儿硬吧，alex是好意。你一句我不需要就顶回去了。我要是你就收下，白来的既得利益为什么不要？满意苦口婆心地说。
你是alex的传话筒吗？转告他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不想他破费可以吗？樱诺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alex给蓉蓉狗粮的事情到此为止。他时不时在微信上关心蓉蓉是否健康成长，然后再说几句你辛苦了类似的话。直到有一天，樱诺不耐烦了：别再说你辛苦了这样的话，天天这几句，烦不烦。你想它可以过来看。我没义务天天给你回报，我还有事。不聊了。
至于那两袋狗粮，绝不会给蓉蓉吃，胃口高了怎么办?拿到宠物店里卖，然后中饱私囊？樱诺做不出来。想到有可能无意间喂馋了bobo那只猫，lily会不高兴。这些狗粮每天一小把的放在了后院马路的拐角处，招来几只觅食的野猫。它们不怕人，看到樱诺来了，就蹲在那里准备就餐。
几天后，一只野狗独占了狗粮。看它隆起的肚子和脸上的抓痕，不禁感叹到为母者则勇。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夺食的厮杀，三只成年野猫对付一只母狗，它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伤口。不介意它的体臭，樱诺俯下身子摸摸它的头，又多加了一些狗粮。这只流浪狗和樱诺熟了，吃完东西就护送她到后院门口。平日白天，它从后院经过，发现樱诺在院子里，会大力的摇着尾巴。不超过1分钟，蓉蓉呲牙咧嘴地大声汪汪，直到把流浪狗轰走。再嘤嘤地来到樱诺面前，满眼委屈。
蓉蓉你知道你有多幸福吗？抱起爱吃醋的小毛孩儿，小气鬼。几次回家多路上，流浪狗突然从远处跑来，围着樱诺上蹿下跳，留给樱诺两爪子泥巴。
觅食不仅是动物的天性，更是人类的疯狂之举。马来西亚的印尼劳工不停上演着集体猎狗的一幕。听房东说，他们4、5个人用专门的捕狗工具，抓到狗后活生生吊着打死。更有残忍的，狗还没咽气，就用刀在狗脑袋上开刀。播下的狗皮越完整，越有炫耀的资本。然后围坐在地上支起铁锅，风卷残云般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并不是他们多爱吃狗肉。不喜欢狗，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接受的免费肉源。只要没吃掉家狗，他们都不会有法律上的责任。即使不小心吃了家狗，也有大金链子小手表的包工头出面解决。平息几天后继续杀戮。
吉隆坡如此繁华之地，不曾想夜晚会变成原始森林。白天烈日炎炎下的印尼劳工领着最低的工资，省下被汗水浸透的钱寄回家乡。在地铁上不是蹲着就是站着，绝不坐在车位上。或许只有在夜晚，才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决定其它生物的生死。没过多久，那只流浪狗变成了他们的目标之一。
那天别墅里除了樱诺，都去云顶赌场了。alex从教会来这里探路，我熟悉路线后，好告诉住在教会附近的朋友。这样他们就能按时来这里上课了。顺便看看小狗。看到樱诺的质疑，他补充到：有的朋友住在山上，来这里不是每段路都有公交。虽然离这里并不远他继续说，外面突然有狗吠声，那急切的声音叫得人发慌。跑到后院，正是那只母狗。樱诺毫不犹疑地打开铁门，它立刻闯入洗衣房，躲进角落，爬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樱诺快速关上门、熄了灯。
听说印尼人最近在这个区域抓野狗吃。樱诺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几个印尼人嘈杂的抱怨声。
它怎么会自己来这里？alex问
在他了解事情的始末后：你这么善良，就是不愿意收下我的狗粮吗？这条狗很幸运。如果它今天变成印尼人的盘中餐，你不会内疚吗？
樱诺被他问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
先看看那只狗吧。
怎么有一股血腥味儿？樱诺打开灯，母狗流了大片的血。蓉蓉跑过来了，樱诺捂住它的嘴，别叫蓉蓉，别把那群印尼人引过来。去宠物店吧，我老板知道怎么办。
来不及了，它要产子了。快拿些报纸和温水来。
你会处理吗？
你到外面等我，我们看着它生，它会把小狗咬死的。
没过一会儿，alex也出来了：希望它能顺利产子。
什么意思？它会有生命危险吗？樱诺着急地问。alex也不好说。电话询问老板，steven给出了相同的答案。樱诺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心里不断重复着：不要死，不要死，请你不要死。，alex在一旁虔诚地祈祷。
母狗活了下来，4只小狗无一生还。母狗不停地舔舐着幼崽们。对不起，对不起樱诺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着，全身颤抖。蓉蓉着急地走来走去，alex摇头叹气，不知如何是好。樱诺猛站起身望向幼崽们的尸体。
alex拦下她，别碰那些小狗，母狗会咬你的。它周围有温水和食物。我去外面看看能给这只母狗找到主人吗。你有事就打我电话。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樱诺蜷在床上，好累，但又睡不着。大约凌晨2点多，alex电话里说一家华人餐厅老板正在找一只有奶的母狗。一切处理完毕后，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看到小狗们争先恐后吃奶的样子，樱诺的眼泪随着赎罪感一起释放了出来。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爱哭，我最看不了女生哭了。
樱诺抹掉眼泪：请你吃早饭，不许说不。
下次一定让你请。我现在只想睡觉，你不困吗？
现在没有车啊？
你忍心让我回去？客厅沙发给我睡一下。樱诺同意了alex的要求。刚躺下的alex，不到半分钟，鼾声四起。
将近凌晨4点，樱诺抱起床下睡得香香的蓉蓉，深深地吻了它的额头，搂着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