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冯洛第二次交锋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穷人的忍耐力虽然强，但终有极限！
灾民们对冯家村的第一次“进攻”，竟然不是洛阳组织的！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灾民们自发的用衣服、树叶、破袋子，甚至是手掌，运来泥土和石头，在堑壕中铺出一条可以通过的路，再次来到了围墙下面。
他们在围墙下堆上土和石头，再在上面搭上早已准备好的梯子，偷偷的翻上围墙，然后趁人不备，翻进围墙里面，消失在冯家村的角角落落。
有些逃得慢被发现的人，大概是过于饥饿，面对巡逻队伍的攻击，甚至都不愿意或者无力躲避，生生地迎接他们的死亡一击。那倒在地上的枯瘦身体，似乎血都被饥饿耗干了，让攻击者也感到了恐惧。
那是来自于大自然的惩罚，而非人类本身！
在这种种异象面前，巡逻者似乎也悟出：天道大于人道！
巡逻者被恐惧攫取，被同情俘获，被矛盾冲击，不知不觉竟放松了对灾民的严苛管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进到冯家村，寻一条活路。
面对源源不断逃进来的灾民，大黄姐姐无比愤恨！她用铁腕手段，维持着冯家村仅存的秩序。
当有人在村子里抓住偷窃的饥民时，她会亲自监督，命人将饥民当众处死。
看着那骨瘦如柴的尸体，她用厌恶的话说道：“冯家村这个文明的美丽新世界，掺杂进了老鼠屎。”冯村长说得更直接：“这特么哪里是老鼠屎，这是饭锅被人泼了粪！”
漫长的穷困煎熬，饥饿洗礼，人心早已涣散。文明的光芒，不光是当权者在玷污它，穷困潦倒者也在磨损它。
勤劳、正直、道德、光荣等等光彩照人的词语，似乎消失了一般，只剩下苟活、偷盗、抢劫、奸淫等等原本让人唾弃的词语。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没有经历过长夜痛哭的人，不足与语。
后来也有人曾诟病过林若军，说他没有及时担当，早点控制管理冯家村，造成了饥民们的无谓死亡消耗。
然而历史长河中，伟人和历史的关系问题，历来难以说清楚。
到底是伟人创造了历史，还是历史选中了伟人呢？
更何况，此时的林若军，也不过是生命面临灾难和敌人双重威胁的普通人而已。上帝视角，永远是事后诸葛。
在这似乎将慢慢腐蚀、沉沦、死亡的日子中，有一个人，却从未放弃他的理想！
他就是洛阳！
赶走一批灾民后，他软硬兼施，将洛公镇有限的食物和住房，统一搜集管理起来。
他提拔了几个负责人，从吃、穿、住、行方面分别对人们进行管理。
他还安排人打猎、种植。
在洪水不再上升的地方，他命人筑堤，在堤坝以内种植蔬菜、水果，在堤坝外面搞水草种植，搞鱼类养殖。
虽然初时失败很多次，但他并不气馁，一直找人想办法，提出各种解决方案，还硬是被他搞成了几样东西。
他仿佛一只趴在腐泥中的强悍生物，从没有忘记一朝飞天的梦想，绝不怨天尤人，而是积极应对，隐忍待机。
当然，夺取冯家村的地盘，才是洛阳最看重的梦想。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浓雾笼罩的早晨，他蓄谋已久的攻击开始了！
围墙上巡逻的队伍对山下时而出现的灾民，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只看见三三两两的人群，从山下缓缓出现，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小队人群，有上百之多，他们蔓延覆盖了漫长的围墙一线，准备从整个围墙防线各个位置发起进攻。
浓雾中，凝结了白霜的枯草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人们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巡逻的队伍发现，这些人大多三人一组，一人手执木制盾牌，一人持削尖的长矛、或者铁锤、刀剑，一人背一捆干枯的杂草，也不知要干什么，正在有条不紊的逼近围墙。
待到浓雾慢慢散去，他们就会发现，那原本布满障碍的沟壑，已经被人用土石填平，一马平川。
“难道他们想凭借这些东西攻上围墙？”巡逻者中的傻大个讥笑道。这围墙高达丈余，没有梯子，谁也上不来。
然而他的讥笑声还未落下，眼尖的小头，也就是“老实人”，已经发现了这些人身后的抬云梯队伍。
如果仅仅是一架云梯，他们足以阻挡对方。但是肉眼可见的防守方向上，他们就看见了四五架云梯。这一段正好是他们的防守区域！没有帮手可用！
在这漫长的围墙上，冯村长夫妇配置了近二十人的巡逻队伍，每四人为一组，分别防守一段。几个队伍各自负责，又相互警示联络。
靠近门的这一段，最为重要，所以冯村长夫妇安排了最能打的四个人负责。
“快去喊人！”这一段的巡逻负责人是一个叫七斤的人，他连忙命令“老实人”去叫人。而他自己，一边吹响用来警示的哨子，一边站到了防守位置上。
攻击展开了！
随着云梯搭在围墙上，持木盾的人率先爬上云梯。他一手持盾，另一手附在云梯扶手上，平稳而快速的向上攀爬而去。
如果上面用东西刺他、砸他，他就用盾牌遮挡。正当有人担心他只能防御，不能对上面发起攻击时，第二个持长矛的人已经爬了上来。两人竟然将手里的武器互换了一下，于是第一个人瞬间转守为攻，变成了一支锋利的长矛！
傻大个想把搭上来的云梯推翻，却发现云梯仰角较大，自己竟然推不动！他试图将云梯往旁边拉倒，但只拉得略斜，就卡住了，而此时持长矛的攻击者已经出现在面前。
不过他力量强悍，对方站在云梯上，重心不如自己稳，几个回合之下，他就把对方打落墙下，只留得一声惨叫。
但是傻大个也不敢离开防守位置，因为后面持盾的人再度逼近，第三个背干草的人，也从后方赶上，将武器重新递了上来。
而在他们身后，第二个三人小队，又已经逼近！看来洛阳等人在进攻前，已经想好了策略！
傻大个有些焦急，但也只能守住位置，拼死一战。
七斤也是个勇猛的青年人。他魁梧壮实，天生一副战士模样。他手里提着一把砍刀，白晃晃的刀身令人不寒而栗。
待持矛者爬到墙边，他先躲过对方击刺，然后趁机拉住对方的长矛，随即送他胳膊一刀。来者留下半条胳膊，尖声掉落围墙下面。
因队友失了长矛，持盾者只能等待第二个三人进攻小组到达。
趁此机会，七斤赶到第二个搭云梯的位置，攻击那里已经爬上城墙的第一个敌人。
另外一个巡逻者也赶上来，堵住了另一处攀爬的进攻者。那个进攻者身体灵巧，两人一时缠斗起来，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纵然这三个巡逻者勇猛，占据地利之优势，但毕竟人少，一时只能顾及一点，而洛阳排兵布阵，是多点齐攻，所以更多的进攻者，已经攀上了围墙。
七斤一刀解决掉眼前的敌人，放眼望去，见围墙上已经星星点点散落了不少敌人，看来其它墙段上的巡逻者，没有他们这般好运。
他立刻赶到另一个巡逻者身边，帮他一起解决掉敌人，然后急令道：“走，跟傻大个靠拢。”
三人靠到一起之后，发现围墙已经处于半失守状态。谁能想到，冯村长夫妇费尽心思修筑的围墙，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也难怪，他们大概以为沟壑加高墙，可以让自己高枕无忧，所以根本没从进攻者的角度，去推敲自己的弱点！
敌人从两边涌来，准备包七斤等三人的饺子。其他围墙段上，相同的情景也在上演。
不过七斤眼神冷峻，头脑清醒，似乎并不担心眼前的危险。
他们这个团队，是最能打的团队！真正该担心的，是敌人！
果然，几番搏杀之后，他们三人依然屹立于围墙之上，仿佛惊涛骇浪中的灯塔明灯。
其他人马或死或逃，围墙两边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分成两路，一路包围七斤等三人，另一路，则打开围墙大门，放进洛阳的大队人马。
一时间，围墙大门处，仿佛决堤的缺口，人流蜂拥而入……
“砰！”一声巨大的响声之后，冯村长魁梧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高举步枪，一脸凶悍，但略有些浮肿的脸，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不过阿鱼、阿蛋等监工、打手，约莫四五十人的队伍，也都手执武器赶了过来。只不过，他们手上的武器，也只是冷兵器。
小黄全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也混在队伍里赶了过来。一个吃瓜的白皮肤少年，没人注意到他。
七斤回头看了一眼救兵，眼中微微一凛，冲面前的敌人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
他果然是个近战猛人，手腕翻飞之下，手中的砍刀已经伤了两三个持长矛的人。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在他这里似乎失效了！
傻大个和另一个巡逻者抵挡着从另一个方向攻来的敌人。围墙宽度恰好只够两人同时横向站立，所以敌人虽多，一时却也奈何他们不得。
“你去解决他们！”下方洛阳的褶皱脸此刻显得愈发皱巴巴的，显然对围墙上的战况不满意，他对身旁的黄安说道。
“大哥，我去吧。”洛虎牢也有些按捺不住，主动请缨道。
洛阳摇了摇头，又对黄安一抬头。
黄安立刻箭一般射了出去。
七斤正躲过刺过来的一支矛，眼神闪烁，猛见一柄竹子削成的竹刀朝自己弹射而来。他提起一口气，硬生生换了一个身形，仰面躲过那诡异的一竹刀。
然而高手过招，只在毫秒之间！黄安运势未老，已经欺身到七斤身旁。他用胳膊巧妙的一撞，七斤还没恢复的身子，顿时踉跄跌出几米远。
黄安来不及抢上，从身旁人手里抽过一支长矛，手臂微屈，腰身一扭，仿佛掷标枪一般，用腰腹的力量将长矛送了出去。那长矛不偏不倚，正中七斤腹部。七斤惨叫一声，腹部间顿时喷出一股血雨。
他愤怒的嘶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旁无数的武器戳向他全身各处，那些被他伤到的敌人正在落井下石。七斤怒骂一声：“不讲武德……”
剧痛之下，他手一松，砍刀也掉在了地上……
黄安已经抢步上前，他长臂轻舒，捡起那把砍刀，重重地砍在了七斤的脖子上……
傻大个和另一个巡逻者听到七斤的嘶吼声，急切的回望，顿时感到不妙。
“快走！”傻大个脑子虽然不好使，但该逃命的时候绝不含糊，立刻翻身从围墙上跳了下去。还好那围墙内侧有个门墙可以借力，让他不至于摔死在下面。他跳下围墙，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往救兵所在的地方逃去……
另一个巡逻者则没有这么好运气。傻大个一走，他立时被对方缠住。他转身欲逃，却被已经解决了七斤的黄安送来的另一只长矛刺穿大腿，随即成了其他人的矛下之鬼。
洛阳冲围墙上的黄安拍了拍手掌，示意他赶紧回来。
洛虎牢急道：“大哥，也让我去练练啊。”
“急什么！这些人好对付。那边冯村长手里有枪，千万小心！”
这时洛阳的人已经涌入围墙七八十号，大都是身强体壮的壮汉。围墙上还有三四十人，已经占据了围墙地利。这些人是洛阳的战斗部队。
而洛阳身后，还有约一百多人，刚开始时在填沟壑，现在则放下工具，改为拿上袋子、背包等东西，准备进冯家村抢粮食！这是他的辅助劳工队伍，搞后勤，运物资！
此时，浓雾慢慢散去。众人的视野逐渐开阔。整个战场的形势，逐渐明朗起来。
冯村长的人聚集在一起，大约五十人的队伍，已经失了围墙的护佑。但他们似乎并不慌，毕竟冯村长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