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热血青年南木嵘
旭阳县，同乐客栈。
南娇月窝在娘亲怀里看爹爹的“新衣裳”，绿色的官袍穿在文质彬彬的男子身上，显得他肤色白皙，唇若涂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格外精神。
“哇……爹爹好好看！”小姑娘一脸的兴奋，捂着小脸大叫道。
听到女儿的赞美，南木嵘捏捏她的小脸，带上侍从去了县衙。
昨晚户部侍郎曹斌和几位同僚已经到了，经过一晚的休整，今天一起到县衙办差。
通州县城分散，旭阳是位于其东北部的一个县城，旁边还有两个挨着的县。过了这三个县走上三十几里路才到几个稍微靠近的县城，通州府就在这些县城的中间。故而，户部的人决定先在旭阳探查民情，然后再去州府。
南木嵘到的时候户部侍郎曹斌同几个手下已经到了，正在阅览近五年旭阳及周边两县户籍登记的册子。
曹斌四十二岁，浸淫官场多年，一步步从七品小官升到了二品的户部侍郎，不可谓不努力。上峰户部尚书刘鹤年纪大了，前些日子就禀明皇上想要告老还乡，此番到通州巡察是曹斌往上走一步的大好机会。
晚到的南木嵘也不说客套话，赶紧拿过册子开始看，一边看一边在旁边的纸上记录下有问题的地方。
两个时辰后，南木嵘已经写了满满一张纸，而曹斌他们已经准备去吃饭了。
“南大人，咱们先去吃饭了，想必有人来给你送饭。”同僚向他指了指外面，打过招呼离开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穿浅紫色叠花裙的女子，此刻正冲他温柔地笑着。旁边一个胖胖的小娃娃头上绑着蓝色珠花，手里捧着一块点心。
“爹爹……吃饭啦……”小胖娃见他看过来，跳起来使劲挥动着小胖手，生怕爹爹没看见。
侍从松墨收拾好卷宗，南木嵘走过来帮楚落雪提着食盒，心疼地问，“怎么自己过来了，娘子吃过了吗？”
“吃过了，月儿在客栈无聊说要来找你。”女子解释道。
小姑娘也点点头，“嗯嗯，不是娘亲怕你忙起来饿肚子，是月儿自己想来找爹爹，我没说错吧娘亲？”她说着还抬起脸看看娘亲，想让娘亲夸夸她。
“好，爹爹知道了，月儿最懂事了。”南木嵘笑着把妻女领到亭子里坐着。
天气热了，楚落雪给他带了一道炸排骨，一份醋熘白菜和一碟凉拌黄瓜。
若不是娘子来送饭，或许他真会忘了吃饭。那些卷宗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一年新增多少人口，因为何种原因迁来或迁出，不过细细看来确有值得重视之处。
比如旭阳县自去年八月开始，无故有孩子失踪，这种大山里孩子走失是常有的事，衙门找一找就登记一下也就作罢了。可是短短九个月之内竟有五十余个孩童失踪，数量实在惊人。
看爹爹一边吃饭一边出神，小胖娃凑过去小声问，“爹爹，菜菜不好吃吗？你怎么吃饭还走神啊，娘亲说不好好吃饭不是好孩子。”
“乖，很好吃，是爹在想问题。”南木嵘笑着摸摸她的小揪揪，继续吃饭。
下午，南木嵘和几位同僚说了自己记录下来的问题，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他虽是钦差大臣，可官职要比其他人低一些，经验也不足，所以凡事多看多想多问多学。不过这样的努力在其他人看来有些做表面功夫之嫌。
县令张大人满脸堆笑，给他倒了杯茶，“南大人到底是咱们旭阳出去的状元，就是关心这里的老百姓，不过您说的孩子失踪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这旭阳山多路又崎岖，这小娃娃调皮掉下山崖也是有的。县衙一年年派出去抓拐子的兄弟们也不少，可还是见效甚微。”
南木嵘不这样认为，正色道，“张大人所言差矣，前四年失踪的孩子加起来一共十五人，单单去年失踪的就多达五十七人，将近四倍的人数啊！每一个数字后面都意味着有一个家庭要承受孩子失踪的痛苦，长此以后朝廷失去威信，治安难以维系，容不得马虎。”
见他言辞凿凿，曹斌眉头紧锁，喝了口茶淡淡道，“南大人觉得这些孩子是自己走失的还是被拐子拐走的？”
“不论走失还是被拐，都需要官府有所作为，若一方父母官都对这种现象视若无睹，岂不叫百姓寒了心，更让为非作歹之徒胆大包天。”
“咳咳……”曹斌咳嗽两声。
张大人换了一副悲苦的表情，双手往面前一摊，“我的状元公诶，你真是只会读圣贤书不懂天下事啊……你说的事我们没有不管啊，派人去附近找过了确是找不到孩子，这已经仁至义尽了。若要天天只盯着这件小事，那其百姓不要活了吗？”
“小事？这是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南木嵘红着脸，情绪激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十七条人命在县令眼中竟然是小事。
看到他这个样子，曹斌恍惚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当年自己也是这样为了两个失踪的孩子同上级据理力争。
后来走穿了五双鞋底，查清了那个案子，结果真相是那家人放着自己的良田不耕种，跑去同灾民抢赈灾粮。甚至为让自己显得可怜多得二十两救助银子亲手把两个孩子推下了山崖。
在场的人当中曹斌官职最高资历最老，虽然南木嵘有代天子视察的钦差身份，具体的事情还是得曹斌拿主意。
户部只负责户籍统算，查案找人的人不归他们管。曹斌本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多争辩，却不知怎的缓缓说了句，“钦差大人不妨自己去查一查，说不定还能帮张大人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样就不算轻视那五十多个孩子了吧。”
饶是久在户部的官吏也觉得奇怪，若平时曹侍郎早就不耐烦了，今天却由着那主事的一腔热血。
南木嵘掷地有声地说，“好，我去查。”
县衙外，母女俩送完饭出来，正准备坐上马车去金氏的糖水铺子里坐坐，衙门门口的石狮子旁冲出来一对母子，拦住了她们。
女子声嘶力竭地哭诉着，拉着儿子给她们磕头。
“这位夫人行行好……我家的孩子丢了，衙门答应派人去找，可是官差去了我家就说孩子准是摔下山了，后来也不让我们进县衙了……刚才看到您进去，能不能请夫人帮我给县令大人带句话，我家二毛是在山下走丢的，请他派人再去找找吧……”
“婶婶？是我啊，我是那个小仙姑。”月儿看这个女人越看越眼熟，妇人哭起来更眼熟了，她一拍脑壳想起来了，她帮这个婶子医过猪。
女人赶忙擦擦眼泪，仔细瞧瞧，认出来了小胖娃。她身上的衣服比之前好了许多，头上的珠花也名贵极了，让她一时认不出来。
“小仙姑，哎呦……这就是你娘吧，我……我还请小仙姑帮帮我们吧……”农妇来不及寒暄，一个劲儿地请小姑娘帮忙。
“这位大姐快起来吧，我相公在府衙办差，我带你进去让他想想办法。”楚落雪搀扶起妇人，带着他们母子走进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