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脚步未停
谢焰怔神很久，他想了很多，他能明白自己的问心路上为何有这样的幻境。
暂时见不到面的娘亲是他心里小小的刺，而他的无能为力来自于那天路上突降的灾祸，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深埋在心里。
再者，除了以上两点，他这些年称得上是顺风顺水，他想要的东西他都能得到，三岁时他也进过私塾，夫子夸赞他敏而好学，学东西比起别的幼童都要快上很多。
六岁时，测出一品灵骨，来书院之后排名同境第一，修炼秘境第一关率先登顶，他的心里不是不高傲的，只是从小便知道要谦虚笃行，所以从不外显。
他生长于平和安宁，一路顺遂，便是读书时读及颠沛流离、草菅人命这些词也难以感同身受。
他只知风拂旷野千里，却不知寒风凛冽能夺人性命，也看不见旷野遍地是荒芜，这将不利于他的修行和成长。
他在这场幻境中历经浮沉，难平的傲气让他学不会奴颜屈膝来换得粮食，却也教会他打磨棱角，让他看到人间疾苦，让他学会感同身受。
谢焰曾见到过那瘦弱少年虔诚地拜倒在佛像前，身前是没有一丝污痕的馒头。
那是他艰难存下的贡品，瘦弱的少年诚心祈求着满天神佛拉他出泥沼，但他跪得膝盖乌青，佛前诚心叩首百多下也未曾等到一位神佛愿意救他。
转天倒在血泊里时，大概还带着没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的怨憎和遗憾，眼睛都不甘阖上。
如此这般，谢焰便是知晓，这世间当无那心怀仁慈的无上神佛。
纵是有，那也难渡尽世上所有孤苦人，生离死别总长存，人总归是要靠自己的。
在幻境里，他看到无端的恶，也看到人心的善，他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少年人的意气疏狂，找回自己的无畏无悔，所以结束幻境。
“此行受益良多。”
谢焰将这场幻境看作是真实的经历，他会将其深深记在心里。
谢焰从沉思中回神，身上的气质更加沉凝了，他恍然发现自己已过升龙梯的三分之二，即将登顶。
他慢腾腾地站起身，向上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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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暗后又转瞬光亮，谢焰看到一个身形纤细的雍容妇人站在前方，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气质平和优雅。
“焰儿，来娘这里。”
那妇人轻轻招手，声音轻软温柔，像是染上蒙蒙烟雨。
“焰儿，不要再往前走了，留下来陪娘吧。”
谢焰似被蛊惑了，他加快脚步，急急走向那突然出现的妇人，接着伸出手，那妇人也伸出手，作拥抱状。
“砰！”
谢焰一拳轰在那妇人身上， 眼前的一切便如石墙轰然倒塌。
“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是我娘。”
他收回手，脚步不停，接着往上走。
眼前场景一晃，是成堆的元石散发出朦胧的光辉，堆成很高的一座小山，有难以计数的元石在其中，边上还有金银珠宝和灵器法宝堆成的小堆。
谢焰并不为其停留，只是再次轰出一拳打碎幻境。
有各色美食的香味飘来，葱花、肉羹的香味不断从远处散发，甜品的甜腻气息也勾得人心痒痒。
摊贩沿着路摆放，一眼望不到头，谢焰看到有他最爱吃的馄饨，也有卤炖的软烂兽肉，有各色的甜品糕点，摊贩老板正热情招呼他坐下尝尝。
他轻笑着摇摇头拒绝，悠闲走过这十里长街，徒留那热闹的街市在身后越来越远。
“只愿诸君得存，前行之路莫回首，永不坠十方之名！”
谢焰听到那师兄最后给这世间留下的言语，再次置身于那艘灵舟之上，看到那漫天的乌云和遮天的巨掌。
肩上有越来越沉的压力，他的眼里有了血丝，谢焰怒喝一声，挣脱无形的枷锁，直直纵身向巨掌轰去。
那一刻，他仿佛掌握了难言的伟力，浑身爆发出巨大的光芒，对上的那一瞬间，巨掌便迅速粉碎，随之一起消散而去的是那艘灵舟和灵舟之上的他们。
谢焰望着那些快速消散的青涩面庞，他闭了闭眼，逼回眼角的湿意，扭头径直向前，不再回首。
谢焰穿过一片光幕，眼前是熟悉的白玉石阶，他登上了顶端，仰头是无尽的苍茫云海，是触手可及的白云，但那一轮艳阳，仿佛从未靠近过，依然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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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似是感知到谢焰的到来，有一座巨型的城楼式建筑伴随万道金光从云中乍然升起，这建筑通身是用剔透碧沉的琉璃制成，中间是拱形门洞，两侧柱身上盘绕着金麟赤须龙，有明晃的宝石点缀其上，一时间霞光四溢。
“这便是跃龙门所在了吧。”
谢焰的脸上难掩震惊，上下打量这建筑良久，委实是这建筑过于宏伟壮观了，让他恍若置身于仙境。
他很快收起震惊的表情，打算开始进行这修炼秘境第二关的最后一步。
谢焰盘腿坐下，心中澄明，默诵着周青山教给他的法诀，慢慢引动腕间的紫玉灵鱼纹路。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有源源不断的紫色光雾从他的腕间弥漫而出，他的身形都被光雾笼罩着，显得有些朦胧，那光雾正在由内而外的洗礼他的全身上下。
一层紫色的光亮薄膜覆盖在谢焰的灵骨上，像是给灵骨罩上水晶膜，灵骨的光彩折射在那层薄膜上，散发灿烂的霞光。
将灵鱼的灵性纳入体内，附着于灵骨之上，以待将来可以源源不断的衍生自身的灵用以加速悟道性，在暂且遥远的境界里能够演变属于自己的造化。
这是磨练也是巨大的机缘，灵鱼有分高下，对灵鱼灵性的利用自然也有，获取灵鱼是第一步，只有将灵鱼中的灵性高度转化才算是彻底转变成自己的机缘。
谢焰的体内正在进行通灵的变化，灵骨越发晶莹，血也被紫光照耀着，蒸腾散发出紫色的曦光，一缕缕的神曦没入灵骨上薄薄的光膜，光膜越发凝实，紫色也越发浑厚妖异。
“叮。”
谢焰的灵骨发出一声脆响，光膜彻底凝实了，腕间的鱼形纹路暗淡许多，不再有紫色光雾能从中弥漫出来。
谢焰缓缓睁眼，有紫色的精芒在眼中一闪而过，整个人都有都一股难言的灵性。
他看着腕间小了一圈的纹路，喃喃自语道：“转化了八成近九成，很高的转化比例了。”
周青山所言是六成五为天资非凡，七成余为天纵奇才，至于过八成便当属妖孽之资。
“接下来就是跃龙门了。”
谢焰起身，瞻着那巍峨的建筑，他浑身血气沸腾，兴致勃勃地想要完成这第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