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娇儿殒命娘追去
“先帝说臣妾是有福之人,臣妾喜不自胜,何况弘历那孩子,的确很优秀。”
“朕有的时候在想,皇阿玛生前最喜欢老十四,就连一些近臣都说老十四是最佳储君人选,朕搏一搏把弘历送到皇阿玛身边,皇阿玛见他第一面时就很喜欢他,朕想朕登上这个皇位,会不会有弘历的缘故。”
我心头一跳,皇上终于说出了我心中所想,但是我不能慌乱,我勉强一笑,“皇上,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臣妾知道,圣祖爷选您为储君一定是有圣祖爷的理由,至于弘历,哪个老人家不喜欢自己孙儿的,将来弘历生子,皇上也是喜欢的吧。”
“是啊,朕子嗣薄,也只有永珅这么一个孙儿,可是弘时太不成器,进了宫后更加目中无人,学识品行尚不如弘历弘昼,实在不堪重用。”
我笑道:“皇上一切有自己的决断,臣妾不敢妄言。”
皇上沉默着,半晌过后,掀开了我的被子,我一时紧张,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可还是被他看出了异样。
他皱眉道:“你肚子怎么了?”
我抓着被子盖住了身体,“臣妾怀弘历时候伤了身子,留下了纹,不好伺候皇上。”
“你怎么不告诉朕?”
我扯了扯被角,“这点小事无需告诉皇上,让皇上替臣妾担心。”
我不在意他怎么看,我也从来不奢求他的宠爱,只是想到了那一晚,十四爷有没有看到,那一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果看到了,还会与我缠绵床榻吗。
看到我愣愣的神情,他也有些尴尬,撇开了脸说道:“朕会让太医给你送去一些药膏,看能不能缓解一下。”
我不再答话,他亦无话可说,半个时辰之后,太监把我抬了出去,临走前我看到了守夜的苏培盛的眼神,恭敬敬重。
十二月,宫内举行了隆重的册封礼,虽是冬日,今日却是艳阳高照,是个好日头。
我身穿妃子的吉服,头顶数只金钗,跪在殿前,听着太监高声念着册封词:朕惟赞宫庭而衍庆。端赖柔嘉。班位号以分荣。丕昭淑惠。珩璜有则。纶綍用宣。咨尔格格钮祜禄氏、毓质名门。扬休令问。温恭懋著。夙效顺而无违。礼教克娴。益勤修而罔怠。曾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熹妃。尔其祗膺巽命。迓景福以咸绥。翊辅坤仪。荷鸿庥于方永。钦哉。
我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雍正元年就这么过去了,得宠的安贵人愈发无礼,眼下除了皇后和齐妃,她谁也不敬,如恩见她几次想要动口责骂,但都被我拦住了,安贵人是条小鱼,背后的大鱼迟早会现身的。
年后我和如恩去阿哥所给两个孩子带了新衣服,一路上我们还在说着两个孩子到了开府成婚的年纪,应当让皇上留意着适龄的女子,如恩还说弘昼性子不安定,还需找个性子安慰的儿媳,我笑她,昨个还是新媳妇今天就想着新儿媳,这一晃,我们也陪伴了彼此将近二十年。
“不好了不好了,小主子殁了!”
阿哥所突然传来几个宫女的哭泣声,我心中有百道雷劈过,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我和如恩连忙跑过去,到地方,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毫无声息。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弘时的儿子永珅,伺候他的奶妈在一旁嘤嘤哭泣着,看到我们慌乱下跪,“给两位娘娘请安。”
我疾言厉色道:“这是怎么回事,永珅怎么好好的会突然殁了。”
那奶妈身抖如筛糠,慌乱道:“奴婢,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奴婢刚才去换了衣服又与别的奶妈闲聊了几句,回来看小主子躺着以为他是睡着了,半晌过后,奴婢想起该到小主子喝药的时候了,谁想到奴婢摸到小主子,小主子身上已经凉了。”
我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震声吓倒了跪在屋内的一地奴仆,我道:“永珅生下就有哮喘,平日里都是精心养着,怎的你今日只偷懒那么一会儿,永珅就没了,等本宫回了皇上,有你们好瞧!”
钟氏一路哭喊来到了阿哥所,当她看到已无声息的永珅立马就晕了过去,弘时两眼发红,像阎王一样扫射所有奴婢,厉声道:“你们怎么照顾主子的,我要皇阿玛砍了你们的头。”
那些奴仆马上磕头哭道:“三阿哥饶命啊,三阿哥饶命啊。”
这时弘昼和弘历从外走了进来,看到场面乱成这样不禁皱了皱眉。
有一个宫女看到他们进来,马上转移话题,指着弘昼说道:“是他,是五阿哥,刚才五阿哥回来了,回来之后小主子就没了!”
弘昼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我?我刚才衣服脏了回来换,四哥可以帮我作证。”
弘历说道:“是啊,刚才我们在练习射箭,果子上的汁液滴在了弘昼的身上,弘昼才回来换的,因为时间着急,弘昼换的很快,怎么可能有时间作案。”
仵作很快赶来,验尸后回道:“回主子们的话,小主子是被人闷死的。”
“被人闷死?”弘时一把提起了仵作的领子,眼睛都要瞪了出来,猩红的眼睛像是那阴间的厉鬼,看得人心生恐惧,“你再说一遍,怎么会被人闷死?”
那仵作吓得连忙说:“回三阿哥的话,微臣不敢说谎,小主子的确是被人闷死的,小主子本身就有哮喘,害他的人也只是用遮挡物捂住了小主子的口鼻,用不上几刻小主子就会气绝身亡。”
弘时撒开了仵作的衣领,指着弘昼说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偿命!”
说着就来掐住弘昼的脖子,弘历眼疾手快抓住了弘时的手臂,奈何弘时是成年人力气比他大,他用尽全力也只能保证弘昼不被他伤害到。
“三哥,不会是弘昼,此事有古怪,你不能听信一个侍女而言就要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啊。”
如恩也不顾一切的去拉过弘时,弘时随手就将她挡了过去,如恩被甩到了地上,我过去扶她,看着发狂的弘时,我和她心中都有一丝恐惧。
弘时一把推开了弘昼,弘昼栽在了地上,猛地咳嗽两声,眼里也憋出了眼泪,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你没有脑子吗,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我杀你儿子干嘛,赶着参加他的葬礼吗!”
弘时气的举起了拳头,一拳就要打过去,弘历拦下了弘时,担忧道:“三哥,你冷静些,弘昼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冤枉的。”然后又看向弘昼,弘昼圆圆的眼睛有委屈和郁闷,“弘昼,三哥也是气急了才这么说,你刚才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弘时一把撇开了弘历的手臂,冷笑道:“你不用在这装好人,你不是一心想取代我这个长子的位子吗,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想都别想,一辈子在我脚下活着吧!”
弘历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他摇摇头,喃喃道:“三哥,我没有。”
弘时指着他们两个,狠狠的说道:“你们两个给我等着,等我查出永珅是怎么没的,我要你们好看!”
弘昼起身,弘历欲扶他,却被他推开,他直直看着弘时,他的身高与弘时差不了多少,两个人怒视着对方,谁也不让谁,弘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封了世子就了不起了,就你那骑射那四书,连我身边的太监都不如,我呸,自己那病歪歪的儿子当个宝,我看他就是草,生下来身子不好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
我厉声道:“弘昼别说了,你这是冒犯你三哥,让皇上知道了会处罚你的。”
弘昼不在乎道:“处罚就处罚,我被我自己的无礼处罚也总比被冤枉了强。”
弘时不可思议道:“好好好,我平日真的对你太好了,你一个杂种都敢这么和我说话。”
弘昼目光蹦出一道道雷,冷笑,“三哥,你说谁是杂种,你说我是杂种?”他慢慢靠近弘时,然后小声在他耳边低语,“那皇阿玛不是大杂种咯?”
如恩急道:“弘昼!慎言!”
弘昼心疼的将如恩扶起来,说道:“额娘,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阿哥所乱做一团,皇上暴怒,下令将照顾永珅的奶妈和宫女都送进了慎刑司,有了皇上的特许,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下手极重,一时间,宫里到处都是宫人受刑的声音。
几日后,慎刑司有了结果,说是一位小宫女经常被弘时调戏,不堪受辱才把屈辱都发泄在了永珅身上,那日永珅犯病气短,她就伸手捂住了永珅的嘴,没想到永珅一下子背过气去,她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正好看到了弘昼回来换衣服,这才心生一计,想着嫁祸给弘昼,而她在受不了折磨后咬舌自尽,饶是这样,她的尸身也被弘时反复鞭尸,直直把她打的血肉模糊才算完。
钟氏早些年中过毒,在得知儿子去了的消息后一病不起,不到两日就随永珅而去,母子俩葬在了一处,下葬那日,弘昼突然从钟氏的棺材里坐了起来,给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拍拍身子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对弘时说道:你刚才的哭声真好听,我以后还想再听你哭呢。弘时一拳砸了过去,弘昼被砸的满脸是血,依旧笑看弘时,脸上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
如恩心疼的给弘昼上药,说道:“你也太放肆了,那死人的棺材你也敢进去,也不怕钟氏的亡魂来找你。”
弘昼脸上肿的老高,眉眼间却难掩喜色,“额娘,你是没看到三哥看到我出来的样子,嘴里喃喃道他老婆的名字,就差点来抱我了。”
“你真是一点忌讳都不讲,我可真是把你惯坏了。”
弘昼笑嘻嘻道:“谁还没个死的时候呢,早体验一下也算有个熟悉历程了。”
如恩拍了他脑门一下,啐道:“呸呸呸,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脑子烧坏了。”
窗外下起了细细小雪,如同盐粒一般,这样的雪总能让我想起出嫁前与容秀在她府上赏雪的日子,只是如今雪还在下,容秀的芳魂早已烟消云散,说起来她的妹妹今年也七岁了,她长这么大我还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待到来日,把她接到宫中小住几日也是可以的。
如恩看我,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摘下了那冰凉的护甲,把手放在炭盆上烤,说道:“容秀的妹妹今年也七岁了,我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她接到宫里小住几日呢。”
“那有什么不可的,永寿宫还剩下几间偏殿,找个人照顾她就行了,说起来,一想到容福晋,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呢。”
红罗炭是炭的上品,味道不大又很暖和,我素来不是怕冷的人,皇上又节俭,按例妃位屋里会摆上好几个炭盆,然而我的屋里只摆了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失了宠的妃子。
我叹了口气道:“若是容秀还在,看到我们封了嫔妃她也会高兴的,这一晃,容秀也去了好多年了。”
容秀是因为马车受惊而导致的难产,一想到这里我都气的脑仁生疼,若不是李沛怡和她的父亲,容秀怎会在大好年纪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如今她孩子孙子接连死亡,她的报应又岂止这一两件事。
我把护甲放在炭盆上烤了烤,烤热了又戴在指头上,不在意道:“姐姐,你觉得永珅这件事真的是那个小宫女做的吗,若弘时真的看上她大可纳她为妾,何必做出这样极端的事。”
如恩上完药了,把药放在一边,又打理起了丝线,那缠缠绕绕的丝线看得弘昼眼睛晕,他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去,屋内剩下我和如恩还有几个侍女,瞬间安静了不少。
“谁知道呢,保不齐弘时就是玩玩,没有纳妾的想法,何况他是皇子了,自持身份高贵,怎会轻易纳妾呢。”
我道:“一个小宫女受了欺负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保不齐背后有人指使她呢。”
如恩放下了手中的丝线,疑道:“你的意思是她背后有人指使她,会是谁呢?”
想着懋嫔这几日总出来走动,有的时候还会和弘历弘昼说上几句话,我泠然一笑,剥开橘皮,将橘皮扔进炭盆中,噗的一声,蹦出一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