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吾血躯为君铺路

    看着一排排喷溅着鲜血的士兵倒下，董晔等人眼睛都红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敌将是如此的杀伐果决。

    让人投降，哪里就只是问一句。不给对方考虑的机会，就直接大开杀戒的！这一波攻击下来，自己身边还能站着的，只有不到百人而已。

    自己等人毫无准备，疲累虚弱的黄巾军们。根本不是养精蓄锐的敌军对手，这样的战斗简直就是屠杀。

    敌军士兵数杆长矛，同时扎向一个士兵。长矛拔出，身上几个孔洞同时喷血，那死状简直惨不忍睹。

    “哐当……哐……”

    “停，我等愿意投降，我们投降。”

    残余的黄巾军，看着身边的战友惨死。纷纷丢下武器，高举双手想要投降。

    董晔脸色抽搐，看着身边为数不多的亲卫。看着他们视死如归的眼神，他想为他们谋求一条活路。于是紧咬牙关颤声说道：

    “我们也愿意投降，我愿意以死换取他们回家的机会。他们回去后，从此卸甲归田。终身不再与朝廷作对，不再与贵军为敌。”

    “将军，将军不可。夫人还在真阳城，等待将军。我等愿意护卫将军，杀出重围与夫人团聚。”何曦转头看着一夜白发的董晔，第一个大声反对。

    魏峰挥起战刀，一刀将带头投降的黄巾军劈杀。拄着还在滴血的战刀，大声说道：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魏峰惟愿以我血躯，为君铺出一条血路。以我这血肉之躯，为将军趟平这枪林刀海。”

    “惟愿以我血躯，为君铺路。惟愿以我血躯，为君铺路……”

    听闻魏峰的话，张函带着仅剩的二十几名亲卫。齐齐单膝跪下，脸上带着决然之色，慷慨激昂的大喊。

    董晔伸出带血的手，颤动着依次拍过几人的肩膀。花白的头发滑落，遮住他的眼睛。一滴浊泪划过脸颊，显得异常凄凉。

    他嘴唇抖动，颤声说道：“诸位兄弟何苦为了我，而放弃生存的机会。我董晔万死难辞其咎，哪里还有脸活着？”

    “将军，此战非您之过，您又何须自责。我们齐心护卫您杀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将军！”何曦苦苦哀求董晔，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见只剩数十残敌，郭淮再次驱马上前，身后跟着数名魁梧的士卒。听到何曦的话，郭淮轻笑着说道：

    “哈哈，当鱼饵都不合格的鸡肋，哪里还有什么青山。张角都是秋后的蚂蚱了，你们还有什么机会。”

    李冉手持还在滴血的战刀，转身笑着说道：“嗨呀，郭二，跟他们磨叽什么啊？抓紧时间吧！”

    说完不再迟疑，手中的战刀往前一挥。大声说道：“杀……无……赦”

    随着李冉的命令，原本暂停行动的步兵再次发起攻击。而郭淮的弓骑兵，已经做好随时追击的准备。郭淮也策马上前，参与攻击。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兄弟们，跟我杀……”

    魏峰感觉被侮辱了，顿时气血上涌。手持战刀，就往前冲去。而本来想要投降，保命的黄巾军。见对方不接受投降，也只能跟着拼命了。

    战斗再次爆发，虽然黄巾残军有拼命的勇气，可是他们却没有那个实力。就这么一接触，顿时又有十数人被长矛刺透，喷血而亡。

    魏峰对上了李冉，而且两人都是用刀的。李冉舍弃战马，在地上与魏峰一战。李冉的刀法来自唐凌，他根据前世的记忆，将特种兵枪刺融合在战刀之中。

    这样的刀法简单易学，而且招招直奔对方要害。历经数千年的杀人技融合在一起，被唐凌发挥到了极致。他将这种刀法，取名叫“雷霆刀法。”

    战刀挥舞动若雷霆，疾风闪电招招直奔要害。唐凌创出这套刀法后，传授给所有使用战刀的芸蔚军将领。

    而李冉就是其中一个，他更是将这套刀法，练就得炉火纯青。劈刀、横刀、挑刀、单手回旋刀，每一招都是直奔要害。

    这不魏峰与李冉交手，才不到十个回合，魏峰就败下阵来。李冉横刀格挡后，身子一个旋转，战刀快速上挑。

    见情势不对，魏峰立刻战刀下沉，想要格挡李冉的战刀。但是殊不知，这个上挑只是个幌子。趁魏峰战刀下沉的功夫，李冉急速变招。

    李冉的战刀突兀的横劈，战刀直接朝着魏峰的脖颈而去。挥刀摘头颅，无头的尸体轰然倒下，鲜血喷溅血洒大地。

    “魏峰，老魏！！”

    见魏峰头颅飞起，身体轰然倒地。双腿无力的瞪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董晔与何曦睚眦欲裂，痛声悲呼。

    看见魏峰惨死，敌军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张函万分焦急，大声喊道：“将军快走，末将率领二十亲卫开道。阳晨兄，将军的安危拜托了！”

    不等董晔与何曦回答，张函站起身。手持双剑大声喊道：“将军，以吾血躯为君铺路，让我等为将军杀出一条血路！弟兄们，随我冲杀。”

    “以我血躯，为君铺路。杀，杀，杀……”

    仅剩的二十三名亲卫，在张函的带领下。朝着包围圈的敌军，发起猛烈的反冲锋。

    但是亲卫们的双手战刀，在芸蔚玄甲的长矛面前，根本无法近身。而且一个亲卫，都得面对数人的围攻。

    只坚持了片刻功夫，就纷纷战死。运气好的亲卫能砍伤一两个敌军，运气不好的都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敌军长矛洞穿而亡。

    张函看着身边的亲卫纷纷倒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浑身是血的他，就坚持一个信念，冲出去！但是他也没冲几步，就被人拦下。

    郭淮看见李冉砍下敌将头颅，也蠢蠢欲动。他双手各持一柄短刀，在人群中灵活的冲击。双手握着的短刀，不停的收割残军士兵性命。

    郭淮与张函碰触的一刹那，他就灵巧的躲过张函的双剑。反手在张函胸口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郭淮不断利用身法，与张函贴身近战。张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整个身体。但是他却无法在，郭淮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失血过多加上本身重伤未愈，张函逐渐体力不支。一个不小心，就被郭淮直接封喉。鲜血在喉咙处喷溅而出，张函想伸手捂住，可是依然于事无补。

    血液透过指缝流出，顺着胸膛流向大地。张函嘴巴张得老大，但是却再也呼吸不进一丝氧气。被割开的气管，发出呼哧声。

    张函努力的想要转头，他的脑子越来越沉。靠着最后的毅力转过头，看见董晔与何曦正朝自己奔来。

    虽然如此，但是董晔与何曦，都没能到达张函身边。何曦被李冉截住，凌厉的雷霆刀法，让何曦也难以招架。

    面对何曦的枪法，李冉轻松自如。毕竟他经常被唐凌拉去切磋，偶尔还会被张绣抓去，名义上教导实际上是受虐。

    所以经常被唐凌跟张绣等人拉去指导，李冉现在面对何曦的枪法，毫无压力。寻着一个破绽，李冉欺身而进。

    微微弯腰顺势用肩膀架住何曦的长枪，右手肘部重重打在何曦右胸。趁着何曦踉跄后退之际，左手手腕翻转，战刀透过自己腋下，将何曦穿透。

    狠狠拔出带血的战刀，立刻侧身躲开。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撒散落土地上。何曦的身体轰然倒下，溅起一片灰尘。

    董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张函，又转回头看着倒地的何曦。此刻的他已经没有眼泪，也没有大喊大叫。

    他双膝重重的跪倒在地上，为张函擦去血迹，整理好衣服。再慢慢爬向何曦，为何曦整理遗容。随后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头发、胡须。

    做完这一切，他朝着平興城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下。抬起头看向魏峰那无头尸体，眼眶还是忍不住泛红。

    “哎，也罢。兄弟们一路好走，董晔来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董晔举起自己的佩剑，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慢慢的，慢慢的，松开自己的剑柄。

    “哐当”

    佩剑掉落在地上，鲜血顺着脖子流成线。董晔不舍的看着满地的尸体，那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兄弟。此刻他们都葬身于此，好在自己也会陪着他们。

    配剑割开脖颈的动脉，也隔开气管。不但血液的流逝，呼吸也逐渐困难。

    董晔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场景，自己的一生快速的掠过，最后停留在脑海里的画面，是她那梨花带雨脸庞。

    已经来不及回忆与她的一切，只有带着深深的遗憾，不甘的闭上眼睛。董晔垂下脑袋，花白的头发滑落。

    李冉与郭淮并没有打扰董晔，任由他为属下整理遗容。也任由他自我了断，这是给他最大的体面。

    见董晔已经自我了断，郭淮捡起董晔的佩剑。弯腰躬身朝着董晔深深一礼，而后挥动长剑，手起剑落割下董晔的头颅。

    捡起董晔身边的破烂的帅旗，用它将人头包裹，与李冉一起走出山坳。而士兵们将所有尸体集中，一把大火全部焚成灰烬。

    于此同时的真阳城内，董府内宅水榭阁。刘香莲侧卧在花床上，久久难以入眠。今晚夜色深沉，屋外夜风不断。就连平时的虫鸣鸟叫，都统统消失了一般。

    原本闭目养神的刘香莲，猛然睁开自己的眼睛，只见屋外已经天光大亮。或许是由于天气的原因，屋外的景色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刘香莲呆呆的望着屋外，关于夫君兵败的消息，已经传来两天了。而自己也亲自去正阳城，向陆尧大人求助。

    但是无论自己如何哀求，他就是各种推脱。甚至拿出卜已大人的军令，让自己知难而退。更是严令自己，不能调动真阳城的五百守军。

    想到此处，刘香莲的眼眶再次通红，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下。伸手抹过脸颊的泪珠，撑起双手想要坐起来。但是奈何浑身乏力，难以如愿坐起。

    “绿柳，绿柳啊，绿柳进来一下！”

    于是刘香莲只得无奈的求助丫鬟，想让她来搀扶自己一下。

    但是喊了几声，却没见绿柳回应，也不见她进来。刘香莲心生疑窦，努力往外看去。不光绿柳没进来，外面的天色也没任何变化。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屋内悬挂的纱幔被吹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浓雾中乘着清风而来。挑起纱幔走到床前，眼里带着浓厚的爱意与不舍，痴痴的看着刘香莲。

    而刘香莲自从这个身影出现，眼睛都没再眨动过。脸上由诧异变成惊愕，再到最后变成惊喜。刘香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夫君，夫君是你吗？”

    高大的身影点点头，顺着床沿坐下。将刘香莲拥入怀中，用最熟悉的嗓音。轻声说道：

    “夫人，你憔悴了！让夫人担心，为夫内心愧疚万分。今日为夫归来，与夫人告别。还望夫人，再次原谅为夫才是！”

    “夫君要走，要去哪里？为何又不带上为妻同行？”

    依偎在夫君怀里，带着泪痕的脸上满是笑容。她俏皮的仰起头，开口问道。

    感受着额头上冰冷的吻，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可不行，夫君这次，可不能带你同行了。待为夫走后，惟愿夫人余生无虞。从今往后，多加珍重。”

    刘香莲仰头，看着夫君那熟悉的脸庞。但是夫君的怀抱，却不再温暖。只是夫君归来的喜悦，让她忽略了眼前细节。

    “夫人，时辰已到，为夫该上路了。”

    慢慢松开怀中的刘香莲，那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床前。缓缓弯腰，对着床上的刘香莲。深深一礼，慢慢朝后退去。

    看着缓缓后退，慢慢消失在浓雾中的夫君。刘香莲顿时慌了起来，她脸色煞白。无力的伸出右手，惊恐的喊道：

    “夫君，夫君。你要去哪里，求你带上为妻。无论是去哪里，哪怕是九幽地府，为妻都愿生死相随！”

    可是无论刘香莲如何呼喊，却得不到夫君的半点回应。刘香莲心急如焚，拼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经过拼命挣扎，刘香莲突然眼前一晃。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夫君的身影。只有熄灭的残竹，还在冒着青烟。

    “夫君，夫君呐！”

    刘香莲顾不得，此刻的自己只身着纱衣，甚至连鞋都没穿。提着裙摆，拼命朝阁楼外奔去。

    “夫人，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绿柳看着夫人苍白的脸上，泪如泉涌。衣不蔽体的她，光着脚丫朝外奔去。立刻跟随而上，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