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禾村
赵起本以为蹊跷在那座最大的矮山上,没想到只是从上面经过而已。
经过约两个时辰的跋涉,他们爬过一座座山,七拐八拐之后,袁文允终于停住脚步,用手向前一指,“再走到那里就差不多了。”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条山脉和另一条山脉之间,而他们面前,是一条被冲刷出来的山沟沟。
这山沟沟很长,估计雨季的时候能成一条河,现在正是干旱的季节,就只剩下中间的一条浅溪了。
两边的山石嶙峋不平,根本没法走,于是他们开始沿着河岸向前。
他们一行人已经累够呛了,耐力最强的路康也步伐越来越沉重,袁文允一直端着的风度,也一样端不住了。徐江的脚后跟上更是磨出了两个血泡,只能把鞋子脱下来,趿拉着走。
路康埋怨完他的脚味还嫌不够尽兴,于是换个角度继续吐槽,“人家小麦一个小孩子都没事,我也只是脚有点疼,还不至于起血泡,你怎么那么柔弱啊?”
徐江愤愤不平,“男人的强硬又不体现在脚上,我又不是脚夫,拉车挑货的,你怎么不看我身上的肌肉呢?”
“有肌肉,那这个背包你帮我扛着吧。”路康作势就要把背包丢给徐江,吓得徐江紧跑两步躲开。
路康笑哈哈地一转头,看到了赵起持续阴霾的脸,于是凑过去,低声说:“哥,怎么了,自从上了那辆火车到现在,几乎没听见你说话。”
赵起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随着距离大成古村越来越近,他越来越感觉紧张不安,恐惧压抑。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像是刻进血肉里的记忆。
更加莫名其妙的,是他对这里的一切,竟然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他用力甩了甩头,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肯定是因为做过太多奇奇怪怪的梦,在梦里看到过相似的景象,才感觉眼前的一切熟悉的。
没错,很可能只是在梦里看到过,醒来又忘了而已。
沿着河床一直走,松软干燥的沙土让他们疲劳酸痛的脚好了一点点。绕过一座山的山脚,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活人:有一个老太太正在打水,一旁还放着扁担和木桶。
他们赶忙过去询问大成古村的事情,没想到对方一脸疑惑和警惕:“大成古村?你们有什么事?”
袁文允说瞎话不眨眼,“哦,大娘,我们是来寻亲的,我有个表姑奶奶当初去大成古村生活了,现在家里老人年纪大了,想再见她一面。”
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个借口最合适不过了。
没想到老太太满眼狐疑地追问:“这里是有不少外来人定居的,不知道你说的表姑奶奶叫什么名字?”
“王王翠翠。”
袁文允头脑风暴,把一个最常见的姓氏和张时越院里重名最多的女孩儿名组合起来。
没想到老太太眯起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比年轻人还漂亮整齐的牙齿,“你们说谎吧?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叫王翠翠的。”
袁文允不慌不忙,立马想到了辩解之词,“唉,当初我们一大家子遭人迫害,死的死,逃的逃。逃命路上改个名字也是常有的事,可能我表姑奶妈改名了呢。我一路追查到这里,请您万万给我个机会,让我到村里亲自找一找。
就算真的找不到,我也好回去给家里老人交代。”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弯腰闷着头继续打水。
徐江给大家使了个眼色,就上前去帮老太太打水,“来来来,我帮您吧。”
小麦和路康也上前帮忙,三两下就打满了水。路康主动把扁担扛到肩头,“好家伙,这两桶水可够沉的,我帮您挑回去。”
老太太这才抿嘴笑起来,“那谢谢你啊。”
说着,还在路康的肱二头肌上摸了一把。
这老太太赤裸裸的调戏?
没办法,有事求人的时候只能这样了。路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跟在老太太旁边殷勤地说:“咱们村里没有打井吗?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挑水呢?”
“村里水不能喝。”
“为什么呀?”
老太太摇摇头,反问路康,“你多大年龄了?”
路康一愣,还是老实回答道:“二二十二。”
老太太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抚了抚他的后背,说:“真好啊,真好。”
路康肉眼可见的浑身绷直了,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
为了防止老太太再说什么、做什么,让路康情绪爆发,摔了她的水桶,徐江只能厚着脸皮过去解围,笑嘻嘻地说:“您看我多大了?”
小麦捂住嘴偷笑,徐队长真的好会啊。
老太太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叹气道:“在这里住久了,根本看不出一个人多大年龄了,唉”
“我比他大三岁,二十五,嘿嘿。”
老太太满面春风,露出年轻女人特有的娇羞,“是吗?哈哈”
看到老太太的态度有所缓和,徐江假装聊天一样,趁机问道:“您刚才说,村子里的水不能喝,为什么呀?被污染了吗?”
老太太故作神秘,“哎呀,你们别喝就对了,听我的没错。井里的、河里的、湖里的,都不要喝。如果要喝水的话,水源离村子越远越好。”
“诶?”徐江越听越不对劲,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这是近水解不了近渴呀。
老太太牵起徐江的手,拍了拍,“到村子里之后,你们就暂住在我家吧,我还能顺便帮你们寻亲。”
说完,她就眼带兴奋地环视一周,似乎对一圈人的颜值、外貌都很满意。
视线落在阿鸪身上时,她更是毫不掩饰的羡慕,扶起阿鸪缠着厚厚绷带的手掌,不住叹惋,“怎么受伤了?这么年轻漂亮的身体,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青春年少能有几天呀唉”
随即又是不停地上下打量,“漂亮。太漂亮了。我之前也这么年轻漂亮,可惜时间太短了。”
她这一番举动,算是把阿鸪给整不会了。直接从一开始的冷冰冰,成了惊讶,再成了手足无措。
趁老太太背过身打量阿鸪的时候,徐江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口型跟其余人说:“这人,神经病吧?”
路康也用口型回应道:“还没见过这么行为不端的老太太,乱摸呢。”
又是一番对阿鸪颜值的感叹后,似乎是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收敛起情绪,说:“不好意思啊,我一个人住,平时没人跟我说话,这一不小心就话多了。”
徐江继续说着违心的话:“没事儿,我也喜欢和人聊天。对了,您是住在大成古村,还是那附近啊?”
老太太说:“哦,我就住在你说的大成古村,现在这里就这么一个村子。北安县本来就地方大,人烟少。这么些年来,活的像个人都是个事儿,哪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村子。而且啊,我们现在都说是大成村,只有你们这些外乡人才会说大成古村。”
“因为历时悠久,才叫古村嘛,嘿嘿。”
老太太听到这恭维话,并没有多开心,“是啊,时间太久了,村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了。”
袁文允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你知道村子都叫过哪些名字吗?”
“知道一些,有什么大余村、户余村、坡矮村、无艾村、天禾村、苗草村额,别的就记不得了。如果你们感兴趣,回头我再找别人打听打听。”
听到这话,他们一行人全都顿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陈阿清在白家时,曾宣称自己来自惠南天禾村。
而惠南,根本没有天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