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家暴
男人刚进屋,就听屋内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女声,应该是他的妻子,“他爹,你……咳咳咳……给人家说了吧?”
“说了,说了,快睡吧。穗儿,今天你带弟弟妹妹跟娘睡床,我打地铺。”
赵起哀叹一声,锁上房门,小声问阿鸪:“阿鸪,你刚才说的什么?”
阿鸪个子比赵起矮了两头,仰着脖子看赵起时显得眼睛更大了,漆黑的瞳孔也比常人大了许多,看上去有些骇人,“我说的是,我感觉到他没有杀意,也没有撒谎。”
徐江松了一口气,“吓,还以为是遇到谋财害命的黑村庄了呢。”
穷困战乱的年代里,偏远险恶的小村子谋财害命的勾当,时不时就会传到报纸上。说是有些村庄为了自己人能活,专门残害路过的外地人打劫财物,之后不留活口全部杀掉。尸体则拖到山沟沟里喂野兽,警察挨个排查也找不到。
甚至,有的黑村庄还会略施小计,诱骗外地人到他们村里,再行残害。
大家都很累,顾不上思考太多男人的话,就躺在简陋的地铺上,把各自的武器放在随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似乎有切切察察的声音从什么地方传来
有人在说话,不过那声音就好像是自很远的地方而来,经过各种建筑、植物、山河的反射,不停回荡,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切切察察……
切切察察……
……
赵起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屏气凝神,果然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嘀嘀咕咕、如泣如诉、焦急绝望……
是这家的男主人吗?还是谁?
他不敢随意乱动,仔细倾听想分辨那声音说的是什么,但觉得能听懂又听不懂。
他想起这间房子男主人的警告:不要说话聊天,也不要往外看,听到什么动静全当没听到,不要理会,不要出去。
于是压了压乱成一锅粥的心神,继续直挺挺地躺着,再次闭上眼睛,努力放空脑袋。
睡吧……睡着了就听不到了……
那声音没完没了地不知道响了多久,当他好不容易开始昏昏欲睡时,屋外突然传来年轻女人哭泣的声音:“我没有……我没有……小芸就是咱家亲生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娘,你相信我!树林,你说话啊……小芸是你的孩子……”
一个老妇刁钻刻薄的声音暴跳如雷,“你说是就是?小芸长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我儿,别人说三道四,你不要脸,我儿要!”
“娘……”一个男人唯唯诺诺地说。
睡意彻底消散,赵起凝眉,谁家在这大半夜吵架?别人都睡觉呢,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轻轻翻了个身,他再次想起来那句“听到什么动静全当没听到”,难道,有什么邪怪的地方?
屋外持续性的打骂声、哭喊声传来,从中赵起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大意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本来感情很好,后来生了个女儿,叫小芸。小芸长得太漂亮了,白瓷娃娃似的,跟村里别的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于是,村里开始出现一种说法,说这家媳妇偷人,和城里的外国人通奸生下了小芸。说小芸皮肤太白了,头发还卷卷的,明明就是外国人的种。
这说法虽然没有凭据,但足够逼得他们全家不得安宁。
这家媳妇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突然,女人大喊一声,“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让赵起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奶奶的小女孩哭了起来,“娘!”
男人依旧唯唯诺诺,“小……小芸……你出来干嘛,回屋去……快回屋去……”
老妇再次怒骂:“怎么了!自己砍掉一只手就清白了?你是用那只鸡爪偷的人!生的孩子吗!”
“我没有!”女人疯了一样嘶吼,“不要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了!非要我死了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老妇不依不饶,怂恿男人说:“树林,我的儿,你可听到了,这蹄子是怎么跟我说话的?是什么态度的?你给我打她,狠狠地打!”
“娘……”
女人突然停止了哭泣,屋外只剩下小女孩哇哇的哭声和老妇人逼儿子动手的声音,“你打不打?你要不打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我今天就找你那死鬼爹!”
“啪!”的一声,有人挨了一个耳光。
“继续打!”老妇喊到。
“啪!啪!啪……”
女人没有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个麻袋一样默默地承受着。
老妇一边得意地笑,一边骂,“你这蹄子,该!”
赵起实在无法忍受了,一下从地上坐起。
外面的动静太过真实,也太过气人了。
他从叠起来充当枕头的衣服下摸出手枪,站起来就要向着门走去。
突然,黑暗中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裤子,差点把他拖倒。又有另一只手,按住了他手里的枪。
这么近的距离,能伸手拉住他的人,不是徐江就是袁文允。
因为黑暗中感官失灵,无法判断方向,赵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不容他过多思考,那只手的主人也起身,紧贴赵起站着。对方呼出的气体似乎比常人要冷一些,喷在赵起的耳朵附近,害他直接打了一个冷颤。
对方再次动作,一把抓住赵起的胳膊,走向这个房间唯一的窗户。
屋外打人的声音还没有停止,老妇的叫嚷声无比刺耳,“打!打死她!敢瞪我,还敢瞪你!儿啊,她是反了天了……”
对方把赵起拽到窗户旁,轻轻掀开一点点沉重的草帘,月光微微倾泻进来,赵起看到了袁文允的脸。
也是,这种沉着冷静的程度……徐江暂时还做不到。
袁文允目光冷峻,示意赵起向外看。
窗外,哪有什么年轻女人、老妇人、小女孩,只有一个身形中等的男人,发了疯一样在屋外的空地上撒泼。
他时而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不停地打自己耳光;时而起身窜到一旁,双手叉腰,手指指着前方,刻薄的大骂,“打死她!打死她!这个不安分的蹄子!”
明明是个男人,发出的声音确是老妇的。
京中有善口技者?
赵起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袁文允,用眼神说:这种人,神经病吧?
袁文允却示意他继续保持安静,千万不要出声。
屋外面,男人瘫坐在地上,又抽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后,突然起身奔跑几步,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团空气,对着脖子就抹了一下。
赵起亲眼看到,那个男人脖子处皮肉外翻,少顷便鲜血喷涌,倒在地上不停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