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你也信?
刁云瞧着她们走远,总归觉得有些不妥,突然听到慕容永唤他:“刁云,你还没有睡去呀?”
他转头一看,见慕容永带着几个人巡夜转到这边来,忙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皇太弟让贝家姐妹走了!”
慕容永也吃了一惊,问道:“我不知道……她们两个都走了?你怎么不拦下来?”
“她她,她说是皇太弟赶她走的……”刁云说得有些结结巴巴。
“这你也信?”慕容永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已是如箭离去,远远扔下一句话来:“找个人跟着她们!”
慕容永赶到慕容冲帐中,慕容冲已在褥上睡下。帐中尚未收拾,慕容永被一地狼藉的碎帛给吓了一跳。虽说没有一滴血,可一股无形的戾气充斥其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似的。慕容冲显然并没有熟睡,一听他进来就抬头问道:“什么事?”他忙将贝绢离去的事说了。慕容冲半支起半身,挠了挠头,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她还真走了?”有些微的不信和些许恼怒。
慕容永听他这么说,知道不是真心要贝绢走,马上道:“我这就去追她们回来!”“不必了,那里找不到两个女人,要走就走吧!”慕容冲倒回褥上,将要合目之时又向慕容永瞟了一眼,道:“你要舍不得那个贝绫,自己将她追回来好了!”“冲哥!”慕容永有些气恼的叫了一声,慕容冲假作熟睡,不再睬他。他站在帐中,喘了一会气,终于还是被慕容冲的沉默打败了,拖着步子出帐而去。
次日清晨,慕容冲召集重将会议,道:“前日秦连遭惨败,被我军直逼长安城下,可城中兵马,当不少于四万,三辅民心向秦,三原宁夷等地,也还屯得有四五万护军。孤若即刻强攻长安,坚城难克,后顾有忧,殊非上策。”
诸将都点头称是,复问慕容冲计较。慕容冲昨夜早已想定,便从容道来:“我军当在长安左近寻一个易守难攻水源充足的地方屯驻,然后四下收储粮草,威摄百姓,扫平京畿禁军,务必要让城中再也得不到半点接济。如此数月,符坚决不能久守长安,必定出城求战。以我养精蓄锐之师待长安城中饥兵,岂有败理!”
慕容桓深以为然,掂须道:“若我军逼得太紧,只怕符坚立时三刻便会对皇上不利。可只是这般慢慢绞杀他,他心中存了最后以皇上为质的念头,一时定然不会行杀戮之事。”
慕容冲点头道:“这也是孤的用意之一了。”
高盖与韩延对视一眼,都想说若最后攻城之时,符坚以慕容喡为质,将如何计较,不过却都没有说出来。“来看看,哪里最合适驻扎。”慕容冲让小六取来长安舆形图,辅在案上。高盖一下子就点在泾渭交汇处,道:“就在阿房城吧。”慕容冲在阿房城住了将近两年,对此地形势十分熟悉,微微点头。突然想起在那里度过的最为安宁的少年时光,一时颇有感慨。慕容桓道:“且这里宫室完缮,也方便居停。”“如今皇太弟承制,我大燕枢机所在,自然不能太过草率。”韩延附议。诸人都无异言,便传令城外燕军便起拨,往西北而去。
当年秦灭六国,建宫室于泾渭之间,渭河两岸宫阙延绵,尤以阿房为最。后来为项羽一把火烧去,现只有外墙尚存,便称作阿房,或是阿城。阿城西北三面有墙,南面无墙,周五里,曾悉为民田,汉时收归皇苑,魏晋都治有宫室。一路行在上林苑中,至次日午时,慕容冲听到慕容永一声欢呼,拉着刁云疾驰数步,指着一抹灰墙后葱茏之处叫道:“阿房到了!”
重游故地,慕容永唠叨个不休,过一条小溪,便说这里鲤鱼很多,从前经常是他摸了上来,由刁云烤熟,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情形,似乎想立时脱了盔甲跳下去。再走一道山坪,就将枪弄了数下,说杨定昔年在这里教过他一招,一时眉飞色舞,如同活回去十年。刁云被他缠得没了办法,也不由露出丝丝笑意。时节正是是七月流火,虽说艳阳当头,山风却清爽宜人。入秋后的竹梧,好似自知韶华将去,因此将全副精神都打了起来,浓翠欲滴,绿得丰盈无比。观馆的金檐不时的探出一角,还有各种珍禽异兽在其间一闪而过。
慕容冲听着慕容永的弄出的各种怪腔奇调,不由得他不想起当年。“那日送别处,好象就是这里吧!”慕容冲停了下来,手扶一株梧桐,风拂过,有片叶子从他盔上滑落鼻尖,慕容冲接在手中。这大约是今年初秋的第一片落叶罢!其实通体都是绿的,只梢头梗末卷出驳黄,象是陈年的泪水滴在其上,有些风霜之态。
高盖过来,向他行礼道:“我的人马,已经安顿好了,过来瞧瞧殿下这边有没有什么未决之事。”
“慕容永玩够了会自办的,”慕容冲掂叶微笑,突然将话题一转,道:“你助孤夺权,是为了当年孤救过你一命吗?”
高盖后退一步,看着慕容冲,揣摩他的用意。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叶缝中透过,金辉揉杂着透明的碧意中,洒在他身上,他象是沉浸在如梦的回忆中,神色十分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