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中山王造反
多少年没有听人叫过他“中山王”了?慕容冲被这三个字挑得心头一颤,可是听到后面“造反”两字,又不由冷笑,道:“我们造什么反?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氐人之虏吗?”
老人身子一歪,倒在小六怀里,喃喃着道:“果然如此!”一时老泪纵横。
慕容冲过去扶老汉,环视了突厥兄弟们一眼道:“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去。”
突屈老汉却闪避了慕容冲的手,半阖的老眼看着他,道:“不用了,老汉是年岁大了,只想安稳过几日。中王山谋划必定是好的,让儿子们办就是了!”说完这话,便蹒跚而去。小六想去扶他,也被他一把推开。
慕容冲与突屈家诸子找了个紧密的小厅坐下说话。可开头你看我我看你,竟是都说不出话来。慕容冲在案上一撑,挺起上身道:“你们也听说过了吧?符坚大败,匹马逃还。”
“是真的?”小六十分兴奋,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打听,只是都不敢信。”
“自然是真的!符坚大势已去,正是我等雪耻良机。”听到他连称符坚名讳,全无尊敬之意,老大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道:“我们跟着郎官是没什么,只是好容易安下这头家,还有女人小孩……”
“被迫西迁途中死去的人,还有这十多年来受的凌迫,竟都忘了吗?”慕容冲冷笑道:“就这一点眼前的温饱便得了你的心去,哪里还有半点鲜卑战士的血性!”
“是,是……小人不好。”老大面红耳赤,紧紧闭上了嘴。
又是一片死寂。慕容冲逼视着这些人的眼睛,他们大都有些惶恐茫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懵了,一时还没有注意。他缓缓语气道:“你们难道真一点都不想念邺都了吗?”
邺都!
两个字顿时引起了无穷无尽的回忆,太行巍巍,漳河浩浩,堰流十二,屯云行雨。水澍粳稷,黝黝桑拓。
均田画畴,桑庐错列,姜芋充茂,桃李荫翳。陈封的旧事一一萌动起来,人人的眼中,都有了一丝陶然。
慕容冲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已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和突屈家人商量过粮米,治械和马匹之事,慕容冲与慕容永便辞去,再往它处坞堡。二人在三四天内就便走平阳各处有鲜卑人聚居之地,与那些族长头人定下密议。平阳仍是北方盛产大米之地,今秋粮食方才入仓,公私俱满。粗粗翻拣,足够二万人一年之用,兵械也在加紧赶制。
十几天忙碌下来,最可唯虑的是少有带兵之才。
故燕将领,泰半都在符坚军中。这些族人们多为寻常百姓,经过战阵的不多。
慕容冲好不容易挑了些勇武的授以练兵刺击之术,着他们带同族演练,可也是亡羊补牢,希图未晚。
这才觉得平日里虽说多有准备,却也只是挂心粮草马匹兵械,未想到这上面来,着实失策。这样忙忙碌碌的,连正旦都给忘了,转眼就是到了建元二十年。
进了元月里,北风更紧,铺天盖地下了一场雪。慕容冲却不理会天时,依旧在官衙里找了个宽敞的院落,带着一些挑出来的郡兵习练枪法。练了一日,再让这些人来与他对刺,结果虽说个个舞得劲力十足,却全是端着个架子,不晓得变通。他不由发急,下手了没了轻重,不多时就将个个打得鼻青脸肿,手折脚拧。兵丁们倒了一地,唉声叹气个不休,再怎么喝令也不肯起来。
慕容冲一个个踢过去,将他们从雪地里踹起来,吼道:“个个都死了?这几日还不拼命练功,真要打起来了,不是白白给敌人送功劳去的?”
这些兵丁一边拍着祆上雪屑,一边跺着脚,四肢都有些发僵,练习起来示免有些敷衍的意思。慕容冲听到这话,双眉一掀,就要发怒,旁边刁云却上前行了一礼,道:“休息吧!”招了招手,有从人端了一钵参汤来给慕容冲。然后自已绰了一柄枪,过去道:“跟我学!”
慕容冲一边喝着汤,一边站在廊下看刁云领着他们习练,他自已先演招式,让诸人跟着学了一会,再一一指点不妥之处。刁云也没什么言语,只是在一旁见使得过了就挡上一挡,看到偏了就扳一下。
那些人都不复在慕容冲跟前的畏缩之态,练得十分起劲。慕容冲心道:“看来我的脾性确实不好!也是太不顾惜他们了。”
这样一想,也就很赞许刁云方才来打这个圆场。
他钵里的参汤将要喝完,突然醒起来,便对仆人道:“参汤还炖的有吗?给这些兄弟们一人来一钵!”
不一会就有几个仆从抬了一只大陶锅上来,慕容冲高道:“今日到此为止吧,都来喝口汤暖暖身子。”
这话刚一落,就听得门后有人在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见我的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