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红烧鸡块
破旧的老屋在阳光下晒得颓唐，屋里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驼背的老人。
老人浑身没有多少肉，脸上更是干瘦得像只剩下骨头。
“小窗。”
她笑着应声，额头上的皱纹又多出几道。
刘小窗指着章池，高兴地介绍道。
“这是我的朋友，池立。”
“我们今天都面试成功了，以后就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了！”
闻言，老人连忙招待。
“快，快进来坐。”
章池跟着两人走进老屋。
屋内十分简陋，却并不显得脏乱。
除了单薄的被褥，和锅碗瓢盆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由于空间狭小，吃饭睡觉都在一个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火味。
“奶奶，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刘小窗出声提醒。
老人走到炉灶旁，满是青筋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掀开锅盖。
熟练地将锅里的米粥搅一搅，然后盛了两碗端到两人面前。
“没想到今天会来客人，还没来得及炒菜。”
“你们先吃，填填肚子，我再弄两个菜。”
刘小窗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章池没有开口拒绝，提着保温杯给自己找了个矮板凳。
这是刘小窗第一次带所谓的“朋友”回家。
老人生怕招待不周，佝偻着背，走向了后院的围栏。
围栏里，一只公鸡正在草坪上晃悠，另一只母鸡则在屋檐下躲避烈日。
老人嘴里嘀咕着。
“母鸡要下蛋，母鸡要下蛋。”
说完，便狠了狠心，伸手朝公鸡的脖颈抓去。
不多时，老人便端出来一碗红烧鸡块，又乘上一碗香煎豆腐。
“这么丰盛！”
刘小窗只有极少的机会能吃到像这样的大餐。
如果不是章池今天来做客，恐怕两人便是两碗米粥了事。
老人笑了笑，脸上却有一丝落寞和不舍。
“快吃吧，这么晚才吃饭，一定饿坏了。”
说着，她先夹了一只鸡腿递到刘小窗的碗里。
随即，又夹了另一只鸡腿送到章池的碗里。
自己则时不时地向装豆腐的碟子中伸筷子，没有吃上一块鸡肉。
对老人来说，那只大公鸡已经养出了感情，自己又怎么舍得吃它的肉呢。
但刘小窗和章池对此毫不知情。
吃饭间隙，老人不禁开口。
“今天面试顺利吗？”
还没等章池说话，刘小窗便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
“顺利！不顺利哪能这么快就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
“终于有了份正经工作，小窗，你以后就安分点。”
老人看着刘小窗埋头在饭碗里的样子，慈祥地说。
“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
“以后你们一起上班，就要互相帮助。”
章池没有说话。
上了年纪的老人其实也并不需要有任何回应。
只是单纯的，自己想多说两句。
“小窗妈妈走得早，他爸又是个赌鬼，眼里没孩子不说，还欠下一屁股的债。”
“可怜了我们小窗，从小没没爹亲没娘爱的。”
“我也活不多久了。”
“这辈子，就放心不下他。”
“从前小窗没有朋友，一直独来独往的。”
“现在又有了工作，又有了朋友。”
“我总算可以死而瞑目了。”
老人说的话令人触目惊心，眼神却越发和蔼。
“奶奶！”
刘小窗停下手里的筷子，不满地喊了声。
“你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老人笑了笑，揉了揉刘小窗的头。
“你看，嫌我唠叨了。”
章池默默不语地吃尽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
看着老人和刘小窗交谈的画面。
竟有些出神。
从前在山上，师父也总是说他是个老头，活不了太久。
那时，章池便会像刘小窗一样反驳。
说他说的都是丧气话。
现在自己下了山，山上就只剩下师父一个人。
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大概也很寂寞吧。
想到这里，章池竟然有些感伤。
想着以后还是要抽时间上山看看师父才行。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刘小窗和老人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老婆子？”
“吃什么呢这么香？”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
他叼着一根烟，一边抖着腿，一边坐在了桌旁。
“哟，今天伙食这么好，也不叫我？”
男人顺手抢了刘小窗的筷子，挑起一块鸡翅，自顾自地吃起来。
刘小窗小声道，“爸，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了，老子的家，还不能让老子回来了？”
男人脾气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只是听了刘小窗一句话，便伸腿踹了他的椅子一脚。
刘小窗不敢反驳，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随口问问。”
“我要不回来，还不知道你们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呢。”
“不是说的没钱吗？”
“没钱还吃鸡肉？”
坐在章池旁边的老人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小窗难得带朋友来家里。”
男人这才注意到章池。
他上下扫了一眼章池的穿着，认定他并不是什么有钱人，说话便毫不客气。
“臭小子，我怎么和你说的，要和有钱人交朋友！”
“这种朋友交来有什么用？”
他狠狠地给了刘小窗的脑袋上一巴掌，差点把刘小窗扇倒在地。
动手之后，男人又站起身来，开始在屋内东翻西找。
“怎么说，这些天过去了，有弄到什么钱吗？”
无人回答。
男人怒火中烧，将屋内的锅碗瓢盆翻倒在地，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
“养你有什么用？”
“一把屎一把尿地给你拉扯大，居然在这混吃等死？”
章池冷眼旁观这一出闹戏，听着男人骂骂咧咧，也丝毫没有劝架的想法。
家务事是家务事，他没有插手的兴趣。
再说了，师父也千叮咛万嘱咐过，少管闲事。
刘小窗倒没有别的心思，也不觉得章池的做法不对。
对这样的生活，他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
此时，只好唯唯诺诺地仍由男人发泄。
直到男人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钞票。
最后便向屋后的栅栏走去。
“没有钱，就把这只鸡给卖了吧！”
老人连忙上前，拉住男人的胳膊，想要拦下他的动作。
栅栏里只剩一只母鸡，如果能下蛋的母鸡被卖了，那她和刘小窗的生活将会雪上加霜。
“什么意思臭老婆子，招待这个臭小子就舍得杀鸡。”
“送你亲儿子一只鸡就要了你的命？”
听到这句话，章池和刘小窗才明白刚刚那顿丰盛的午餐是怎么来的。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男人低声咒骂，不耐烦地甩了甩胳膊，企图拜托老人的纠缠。
谁料，老人没有防备的被推倒在地，一个措手不及，竟磕到了墙上，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