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穷妹子成富家女
董事会秘书在手机里说话的声音很大，刘金龙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没了主意。
他见老爷子撂下手机，赶紧说：“我是想吓唬一下他，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软硬不吃。我早就听说深圳有一家连锁超市要聘他，给的待遇很高。”
“你就会给我找麻烦！”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应该认清三点，一是他念了大学本科，而且现在正在读在职研究生，是硕士，水平比你我都高。他有本事啊，如今人才到哪都吃香，你不用他，有的是人用他。二是他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有很多事情比你我还清楚，吓唬他没用。遇事只能多开导，要顺着毛摸呀；三是他当总经理是公司聘用的，靠这个拴不住他。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们家的唯一后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将来家业都得给他。而且他有这个能力，只能传给他；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在家产分配方面提前做了安排。我表面上给你和你妹子每人12股份，是为显示公平合理，但暗里给过你两笔钱。一笔是让你买股，扩大你的股份，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另一笔钱是以你的名义存起来，我们俩有承诺。”
刘金龙点点头，“是有书面承诺。”
“现在到该用这笔钱的时候了。”老爷子说：“我准备减持20股份给小伟。你把我的钱拿出来交给他，让他以个人的名义买股，持20的股份，就自然进入了股东大会和董事会。
“然后由我提议增设一名副董事长由他担任，兼宏发商场总经理。这样他有股份，且有职有权，就把他拴住了。
“新增设的副董事长主要协调外部关系，比如税务、工商、质检等。他跟这些部门打交道多了，体验到办企业不容易，不用你强迫，他自己就晓得怎样在李小雨和罗蓉蓉之间取舍。另外，他担任副董事长后，为了减轻工作负担，宏发商场增设一名副总经理，协助他工作。”
“还是爸想得周到。”刘金龙顿了一下说：“小伟每天接李小雨上下班影响不好。而且接触多了，对他跟罗蓉蓉的关系没好处。我想把李小雨调出来，减少他们之间的接触。”
“先别动。”老爷子摆了一下手说：“还不到时候。有些事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呀，以后遇事要学会冷静思考……”
这天，李小雨仍然像往常那样，下班后去停车场等刘小伟，想搭他的车回家。稍一会儿，刘小伟走了过来，满脸怒气。李小雨想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敢问。
刘小伟一反常态，闷着头开车一直没说话。小车快到巷子口拐弯处的地方，李小雨实在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地说：“我看过一本书，说一个人心里如果有烦恼的事应该释放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唉。”刘小伟叹口气，“我已经打了辞职报告，准备离开宜江去深圳。想带你走，你跟我走吗？”
李小雨心里一惊：“干得好好的，干嘛辞职呢？”
刘小伟摇摇头，把车慢慢地停在路边，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还记得前几天吗？我爸在这个地方堵我。我回到家后，他跟我谈起了婚事，说家里大人商量过了，让我找市税务局罗局长的女儿。我没答应，闹得很不愉快。让我没想到的是，今天上午，我爸居然让我表姐把罗局长一家三口叫到了家里，没通过我就跟人家商定了我的婚事。
我简直气疯了，就跟我爸大吵，说他没有权力包办我的婚姻，我爸让我滚出家门，我回到单位立刻打了辞职报告，告诉他，48个小时之后离开宜江去深圳。”
“怎么会这样呢？”李小雨捂住脸说：“我原来抱很大希望……”
“都怪我。”刘小伟打断李小雨说：“我应该早一些把你带回家，让我妈看看你，然后通过我妈说服我爸。但是光顾着工作了，让罗局长一家先入为主。我妈看了罗蓉蓉，居然接纳了她。我现在很被动。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所以决定离开宜江市。你放心，深圳一家公司几次打招呼，聘我去当总经理，我去了就能上班。上班后马上安排你，工作和待遇等方面，不比你现在差。”
“我是想——”李小雨说：“不要为我让你跟家里产生矛盾，难道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唉。”刘小伟叹口气：“闹到这种程度，只能摊牌了。”
李小雨回到家里，凄凉地走进自己的卧室，躺到床上流泪。她想到梁洪波死后，幸好遇到了刘小伟，可是刚建立起来的恋爱关系却又遇到了挫折，“我的命真不好，没有人比我更倒霉了。”
梁中经和胡翠兰两个人下班回到家里，见女儿一直躲在屋里没出来，就进去想问问怎么回事，见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便问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李小雨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哭腔：“都是我命不好。”她把刘小伟父亲逼他找罗蓉蓉，以及刘小伟想辞职去深圳的事说了一遍，接着说：“我原来抱着希望，现在觉得没指望了。”
“这个在我的预料之中。”胡翠兰显得很平静，劝着女儿说：“我一直想，刘小伟父母肯定不会让他们的儿子找你。为什么？因为老辈人讲门当户对，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家，他父母绝对不会同意。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也别多想了，就当没遇见他。最后说一句，你不能跟他去深圳。不能因为你而破坏人家的家庭关系。”
“你妈说得对。”梁中经看着李小雨说：“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只是时间问题。比如我，波波死了，原来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每天借酒浇愁。我天天喝酒天天哭啊，满肚子的烦恼没处发泄，后来得了癌症。多亏你带我去医院看病，回来搭刘小伟的车，听刘小伟讲了那个女人跳河的故事，才让我恍然大悟，主动做了手术，如今病全好了。你也要想一想，假如没遇到刘小伟，或者遇见他，他告诉你已经结婚了，你还好对他上心吗，还会有烦恼吗？烦恼是从哪里来的？是你的心在作怪，是你糊涂了想不开。”
“还是爸妈说的对！”李小雨恢复了平静，“我应该回到没见到小伟之前的样子，避免掉进爱情的坟墓。”
“这就对了！”胡翠兰看着女儿，“你要晓得婚姻不只是你们俩的事，还关系到两个家庭。以我们的身份，人家不可能看中的，绝不会跟我们结亲。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从来没把你们俩的事当回事。”
再说刘小伟把李小雨送回晋湖山庄后，没回家，直接找了一个旅馆住了下来，做着去深圳的准备。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刘小伟的母亲见儿子没回去，让保姆打电话。刘小伟告诉保姆不回去了，并告诉她，以后别做自己的饭了。
刘小伟母亲哭着找刘金龙，刘金龙让她找老爷子。老爷子给刘小伟打电话：“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跟爷爷说呢？看不起爷爷了是不？”
刘小伟说：“就请爷爷告诉我爸，我绝不要他一丝一毫的家产。”
“你不要家产，难道也不要你妈吗？”老爷子说，“你刚走，你妈就昏过去了。她的病还没好，你走之前总应该回家看看你妈吧？”
“唉，”刘小伟叹口气说：“回去看看我妈吧。”
刘小伟回家看母亲，正跟母亲说话，老爷子走了进来，拉了他一把说：“去爷爷屋，爷爷有话跟你说。”
刘小伟去老爷子屋谈了很长时间，谈完了，打消了去深圳的想法，第二天，他收回了辞职申请，照常上下班。
李小雨似乎也想通了，也像往常一样照常上班，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几天后，她发现刘小伟办公室门口增加了一块金字招牌，“鑫顺公司副董事长”。大家随之改变了对刘小伟的称呼，称他为“董事长”。李小雨也跟着众人一起喊他“董事长”。
二
国庆节长假结束上班的第二天，刘小伟正在办公室办公，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喊了一声：“请进！”
话音一落门推开了，几个女人走进屋里，跟刘小伟打招呼的同时，嘻嘻哈哈笑着自动找座位，坐到了沙发上。
刘小伟看着她们，见她们都穿着球衣，留短发。正看着，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工商制服的女人，走到他跟前。他看见是市工商局副局长李明菊，于是笑着说：“人是你带来的吧，兴师动众的，有事吗？”
“请你来啦！”李明菊说：“市机关工委举办‘健康杯’篮球比赛。10月12号正式开始，赛期四天。跟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参赛增设了女子队。工商局有你的同学，鼓动我来请你，给她们当教练。”
刘小伟哈哈笑起来，打量着穿球衣的女人，见其中有罗蓉蓉，她正挨着个儿跟大家耳语，耳语一圈后喊一声：“美女们听令，一、二、三，刘教练好！”
女人们同声喊起来，喊完鼓掌大笑。李明菊制止大家说：“喊什么呀喊什么呀？刘总胆子小，把他吓跑了谁负责？都给我闭嘴，坐下！”
女人们听话地坐下来看刘小伟。刘小伟眨眨眼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供电局的郑基深、城管局的齐耀华篮球打得特棒，而且当过教练，请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比我强。”
“你干嘛呀？”罗蓉蓉喊了起来：“这两个单位都有自己的篮球队，能放下自己的球队给我们当教练吗？你别推了，我们就看中了你！”
刘小伟望着这些女人们，突然想到几天前，有两个人曾经费力帮助自己处理商场纠纷问题，现在人家求到自己了，不能推。他笑了笑问：“你们谁是队长？”
“本人，罗大小姐！”罗蓉蓉站起来，点着自己的鼻子尖说。
“哈哈。”刘小伟笑了笑，“提前训练过吗？”
“训练过。”罗蓉蓉说：“本次参赛女队四个，中级人民法院、城管局、质检局和我们。国庆节前都交过手，从交手情况看，法院和城管局比我们强，质检不如我们。我觉得再努一把力，能争取第三名。”
“不想当冠军的球队不是好球队。”刘小伟摇着头说：“一定把目标锁定在夺冠上。”
“不行不行！”刘小伟话音一落，大家乱糟糟地喊了起来。一个大个子女人站起来说：“法院有一个女人比我个子还高，抢篮板可厉害了；还有城管一个家伙，横冲直撞的像老虎，我们看着就害怕。”
刘小伟摆手让她坐下说：“离正式比赛还有三天，明后天怎么练？”
“我的想法是，继续跟其他参赛队过招。”罗蓉蓉说。
“好。”刘小伟说，“明后天我去现场看你们打球。”
第二天刘小伟把工作交代给副总经理，换上整洁的西装，拿上录像机去了训练场地。他跟工商女队打过招呼后，拉上李明菊坐在观众席上看她们打球，一句话不说，只是时常拿着录像机录像。
随后两天，工商队跟另外三个队打了几场球，只以微弱的比分赢了半场，而且赢得很艰难，球员的情绪都很低落。
打完球，刘小伟让李明菊把队员们召集起来，总结经验。李明菊把队员们叫到工商局小会议室。大家坐下来七嘴八舌，都说对手怎么怎么厉害，自己的队员谁谁不应该失误。最后得出结论：连第三都得不到，只能排最末。
刘小伟听着大家的议论一直不说话。等大家都说完了，他上前把电视机打开，把数据线接上自己的录像机说：“我把这两天你们跟对手比赛的情况大致录了一下，你们看一看。”
他放完第一遍录像后接下来重放，边放边讲解道：“先分析一下四支篮球队的优缺点，法院这个队实力比较强，但是缺乏配合。比如3号队员虽然投篮准，但呆板地要球，因此导致球运转慢；城管局那个又高又胖的老虎横冲直撞，喜欢一个人往前冲，控球机会比较多，但是投球命中率极低。跟法院前半场，她十三次投球，仅仅投中两次。但是，假如她抢到球传给5号或者8号，效果就不一样了，你们说是不是？”
刘小伟快放了几个画面，接着说：“最后说我们自己。我们的劣势是缺乏打球的技巧，其次是盯不住人。比如1号命中率高，但是被对方控制得很紧，投篮机会少。其次后卫不得力。其实7号是比较好的后卫，可惜用错了位置；再次是你们打球注意力不集中，防守经常出现空档。最后，你们的心态不好。打球就是玩一玩，胜败乃兵家常事，输就输了，也没什么关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我个人的看法是，四个队的实力大体相当，谁赢谁输都很难说。如果你们发挥得好，冠军我不敢说，但至少能拿亚军。”
刘小伟讲到这里，队员们“哗——”地鼓起掌来，都觉得刘小伟分析得对，佩服得五体投地。
“下面说打法。”刘小伟接着说：“法院和城管局都有教练指导，她们的战法是由外线引导内线进攻，如果我们卡住对方的外线，切断对手的内外联系，他内线技术再高超，但是球传不进去照样没用。所以从策略上，主要是控制她们的外线传球。
现在根据打法作如下调整，田秀华由3号位调整到1号位，罗蓉蓉由2号位调整到3号位。蒋雅琴调整到2号位打小前锋，王月梅调整到4号位，陆艳红调整到后卫……”
10月12号上午，刘小伟换上球衣，以教练的身份加入到工商局篮球队中，参加了在市体育馆举行的女子篮球比赛。
此次比赛采用的是单循环积分制。每支球队都要与其他球队进行一场比赛，胜者得3分，负者得1分。积分相同者，比较净胜分出冠亚季军。
经过抽签，工商局首场对城管局。赛前刘小伟召集队员说：“首场是关键，你们拿下这一场就能出线。不要怕那个又高又胖的何铁燕，她是老虎，你们就是武松，要拿出武松打虎的劲头接近她，一定要战胜她……”
比赛正式开始。对方发球，田秀华冲向持球人。在对方传球中得球，一个转身传给了罗蓉蓉。罗蓉蓉见何铁燕扑了上来，马上把球传给蒋雅琴。何铁燕又扑向蒋雅琴，但还没到蒋雅琴的跟前，蒋雅琴已经回传给了罗蓉蓉。恰好罗蓉蓉处在合适的位置，当即起跳投篮。球划了一个弧线稳稳落入篮筐中，“3分！”观众首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罗蓉蓉跳起来向观众挥手。
开局仅七八分钟，工商队就占了上风，把比分拉开了13分，其中罗蓉蓉一个人就得了9分。
城管局队教练要求暂停，布置队员，让何铁燕专门防守罗蓉蓉，不让她得球，间或外线跑位。
刘小伟料定了对方策略，果断地把罗蓉蓉换下来，换上了一个叫陈桂芳的队员。陈桂芳投球命中率很低，刘小伟交给她的任务是，盯住对方1号队员。并把前锋换成了冯成秀。冯成秀个子矮，几乎抢不到篮板，但是她近投命中率很高。在打法上也做了调整，除了加强外线防守，重点放在了内线进攻。
双方队员再次上场，何铁燕发现罗蓉蓉换成了陈桂芳，就跟着陈桂芳跑。陈桂芳跟着对方1号队员。对方疏忽了冯成秀。队友们得球后传给冯成秀，冯成秀接连两次投篮都进了。工商队最后以26：11领先城管队，结束了上半场比赛。
下半场比赛，工商的策略是加强防守巩固成绩。刚开始没有让罗蓉蓉上场，后来换上她又投中两球。最后以19分之差胜了城管。
第二局比赛是工商与质检，没有任何悬念。第三局安排在第三天上午，工商与法院对垒，这一局是争夺冠军的关键，两队的表现都十分抢眼，争夺很激烈。
法院的教练是体校老师，对刘小伟的打法很熟，并能随机应变，因此打得很艰难。上半场打到最后，以24：24持平。
下半场比赛，法院队加强了进攻。控球后卫以不停的跑动来牵制对手，破坏对手防守，为自己的队员制造得分机会。罗蓉蓉虽然在场，但是被对方球员看得十分紧，根本没有得手的机会，逼着刘小伟只能靠内线拿分。
下半场也是一路持平，最后进入加时赛。加时赛中，法院进了一个2分球。就在时间快到了的时候，球传到工商一个队员的手里，这个队员迅速躲开对方，把球传给罗蓉蓉，对方两位队员马上向罗蓉蓉包抄过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罗蓉蓉手中的球出手，而且投中了，“3分！”裁判员高举右手伸出3个手指头的同时，吹响了结束哨音。
工商队仅以1分之差险胜，赢得了比赛冠军，球员们互相抱着跳了起来，有的队员甚至哭了。
前来观看比赛的工商局领导上前祝贺，并对教练表示感谢。局领导当场表示，晚上宴请女队，并邀请了刘小伟。刘小伟推说要加班，没有到场。
刘小伟指导工商女队，和罗蓉蓉近距离接触几天，感觉她还行，接下来发生两件事，让刘小伟不得不考虑罗蓉蓉。
一件事是，十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来找刘小伟，说有人举报商场虚假宣传，已经核实过了，决定对商场通报的同时，罚款5万元。刘小伟问父亲怎么办，父亲告诉他：“只能找关系。”
刘小伟找了几个熟人都解决不了，最后硬着头皮找罗蓉蓉。罗蓉蓉呵呵一笑说：“这算什么呀？半个小时后听我电话！”
还不到半个小时，罗蓉蓉就把问题解决了。通报撤销，只是象征性的罚款5000元。
还有一件事，市工商局对全市十几家大型商场和超市按着商品质量、自律管理、企业诚信等三项十五个指标进行检查，最后做出综合评价。检查中，抽查了宏发商场六大类一百多个批次的商品，发现了很多问题，其中最严重的问题决定在媒体上公布。刘小伟得知消息后赶紧找罗蓉蓉，罗蓉蓉找局领导，也使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
这两件事让刘小伟理智地想到，罗蓉蓉对自己事业上的帮助是李小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进而想到自己的位置，找对象单纯考虑感情有问题。他想来想去，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得，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找罗蓉蓉。
找了罗蓉蓉，李小雨怎么办？他觉得李小雨温婉可人，贤淑善良，跟她在一起，就像是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中一样，不想舍去她。
罗蓉蓉和李小雨两个人都不能舍，怎么办呢？他想了很长时间，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三
11月初刮起一场大风，风后气温突然降到零下五度。因为还没有送暖，上班人大多穿上了羽绒服。
李小雨早上起床，找出来刘小伟给她买的鹅黄色毛呢短外套穿在身上，下着牛仔裤，在穿衣镜前转了半个圈，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微笑了一下，拿起包去上班。
这天是周六，商场的行政人员上午上班下午休息。十点多钟，李小雨的手机响了，看看来电显示是刘小伟，她接通电话问什么事。
“是这样。”刘小伟说，“我爸来电话，让你去我们家吃饭。”
“怎么回事？”李小雨猜想，可能是他爸想当面告诉自己跟刘小伟不合适，如果这样，就不如不去，于是拒绝道：“我早就想通了，没必要跟我当面说，就就不去了。”
“去吧！”刘小伟说：“我妈听说你的眼睛像她，想当面看看你，并且我爷爷也想见见你。”
“好吧，那我去。”李小雨答应下来。刘小伟让她下楼，一起走。
李小雨坐着刘小伟的车一起来到他家，一下车眼睛立刻大了，暗自想：“他家的院子比我们小区还大，景观不次于公园。像这样的好环境本来就是公主呆的地方，自己一个穷丫头没这么大福气。怪不得他家不同意我，是我没那个命。”
李小雨走进屋，见会客室的落地窗太大了，把自己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加起来，都不如人家一个窗子大。楼梯的角落有一盆景富贵竹，也比自己高大。
刘小伟父亲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见李小雨进来，起身招呼她坐。李小雨说了一声“叔叔好”，正要坐下，见一个白发老人走了进来注视着她。刘小伟介绍说：“这是我爷爷。”
“爷爷好！”李小雨跟老人打招呼。老爷子点点头，连声说：“好，好。”
老爷子挨着李小雨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她，心想这个丫头身材匀称、五官端庄，样子柔柔弱弱，特别是她的两只眼睛，跟自己的孙女太像了，如果自己孙女活着，肯定跟她一样。他想着想着，孙女的影子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胸口一颤一颤地起伏起来。
就在这时，保健医生扶着刘小伟母亲从二楼慢慢走下来。来到会客室，刘小伟上前扶了一下母亲，招手喊：“小雨，你过来！”
“香玉？”刘小伟母亲跟着儿子喊了一句。李小雨赶紧站起来，走了过去。刘小伟母亲直愣愣地盯着李小雨，突然颤抖起来说：“你是香玉，就是香玉！谁说我的闺女死了，啊？是香玉，我的香玉啊，啊啊啊……”她哭着跪在地上，“我的宝贝女儿，你长大啦……”
李小雨看着刘小伟母亲，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妈妈处理完爸爸丧事后，从外面回到家里的那天，也像她这样哭着跪倒在地上。爸爸死了，妈妈心里一直很苦。她眼前出现了妈妈的影子，连忙跪在地上挪到刘小伟母亲跟前，张开双臂抱住她大声哭喊：“妈妈……妈妈……妈……妈……”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保健医生连忙抱着刘小伟母亲站起来，瞪着刘小伟：“你干什么呀？你妈不能激动，一激动就犯病！”她说着扶刘小伟母亲去沙发坐。刘小伟把李小雨拉起来，让她挨着母亲坐。
刘小伟母亲哭够了，抽了抽鼻子，看着李小雨，“孩子，你长大了，但还有小时候的模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也看出来了。”老爷子也哭过，抹了一把眼睛看着刘小伟说：“这个丫头一进门，我就觉得她像我孙女。甚至我怀疑她是香玉转世投胎。又一想不对，因为你说过，这丫头跟你同岁。你妹子活着的时候，也是穿着鹅黄色衣服。死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还没供暖。李小雨的脸型跟你妹子一样。以前你姑姑和王凌都跟我说过，有个丫头长得像你妹，我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看到本人，真是一点不假。”
刘小伟母亲把自己腕上的一个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玉镯子撸了下来，在李小雨面前晃了晃道：“这个玉镯子是我奶奶留给我妈，我妈又留给我的。原本一对，我妈给了我一只，另外一只给了我妹子。我把它送给你。”
李小雨不敢接受。刘小伟看着她说：“镯子是我妈的宝贝，一直戴着。给你是喜欢你，从心里承认你是她的女儿，你认我妈做干妈，好吗？”
李小雨听刘小伟说过，他母亲得的是心病，认个干女儿对他妈治病有好处，于是毫不犹豫朝刘小伟母亲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并把手伸过去，让刘小伟母亲给她戴镯子。
刘小伟母亲把玉镯戴到李小雨的手腕上，搂住她亲了又亲，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妈有了你这闺女，什么病都没了。”
李小雨接着把目光投向刘小伟，叫了一声“哥哥”，并走到老爷子跟前抱住他胳膊喊：“爷爷！”
“哎！”老爷子答应一声，看着李小雨说：“这丫头懂事。”
“小雨！”刘金龙看着李小雨，“你妈叫了，哥叫了，爷爷也叫了，唯独不叫我，是不是偏心眼啊？过来叫爸，爸有大礼。”
李小雨看着刘金龙笑了一下，乖乖地走过去叫了一声：“爸！”
“哎！”刘金龙答应一声，让李小雨坐在自己的身边，“真没想到你这么开通，把爸心里的疙瘩一下子解开了。爸爸送你两件礼物，一是给你买一辆小汽车。我出钱，让你哥帮你买；二是把你的工作调动一下，到公司办公室当收发，工资保持原来不变。收发没多大事，就是收到文件后交领导批阅，批阅后的文件分送有关部门处理；其次是分报纸。考虑到上班方便，你呢，先去驾校学开车，学好了之后开着车上下班。”
李小雨想到当收发就跟刘小伟分开了，心里不太愿意，但晓得由不得自己，只得装出开心的样子说：“谢谢爸爸！”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保姆过来叫吃饭。刘小伟领着李小雨到了餐厅，见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了，八盘菜，四个肉菜，四个青菜，喝饮料。
吃饭的时候，刘小伟给大家倒上饮料。刘金龙端起饮料说：“今天家里多了一口人。来，大家共同举杯，欢迎小雨！”
李小雨连忙端起酒杯，扑闪着大眼睛笑了笑：“谢谢爸爸！”
李小雨很少到别人家里吃饭，有点不好意思。老爷子见她很少吃菜，夹起一箸菜放到他的碗里说：“这菜是自家大棚的，没用一点化肥也没用农药，多吃对身体有好处。”
李小雨是那种看见就很顺眼的姑娘，大家都喜欢她，都往她的碗里夹菜，一会菜就冒尖了，让她颇为无奈。她看着刘小伟软软的叫了一声“哥”，刘小伟对家人说：“她那么大了，吃什么菜让她自己夹。”
吃过饭，刘小伟带着李小雨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刘小伟边走边说：“哥以后会对你更好，永远疼你。这辈子都不会变，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晓得。”李小雨说：“哥哥心里一直有小雨。小雨现在就告诉哥哥，等哥哥结了婚，我一定会对嫂子好的。”
“唉——”刘小伟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想：“李小雨才是自己的真爱，但是真爱却得不到，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尽如人意。
刘小伟开车把李小雨送回家里，恰好胡翠兰和梁中经在家。李小雨如实地把去刘小伟家，认他母亲做干妈的事告诉了父母。梁中经听了很高兴：“好啊，认了这门干亲，虽然进不到富人的圈子里，起码沾上了富人的光。”
胡翠兰看着女儿说：“我牵肠挂肚的是你的婚事，该找了。什么时候你结了婚，我抱上外孙，才能了却我的心愿。”
四
第二天，刘小伟安排人接替了李小雨。交接完后，亲自送她去驾校参加培训。
等李小雨拿到驾驶证时，已经是2011年春节了。
春节后上班，刘小伟领着李小雨买车，根据她的意愿，为她买了一辆黑色的新款“蒙迪欧致胜”。
那天，刘小伟让李小雨开着车去自己家。李小雨笑着钻进驾驶座，开车跟在刘小伟的车后面。
李小雨开车进了刘家大院，看见一个身穿粉色羽绒服，戴着白色绒线帽的女孩正跟刘小伟爷爷边溜达边说着什么。
那个女孩看见刘小伟的车，快步走过去，待刘小伟下车后，上前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然后抱着他的胳膊朝李小雨的车走过去。
李小雨下车后，罗蓉蓉放开刘小伟的胳膊，没等刘小伟介绍，就主动走到李小雨跟前：“中学念书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你跟我老公一个班。”
李小雨点点头，叫了一声：“嫂子。”
“哎——”罗蓉蓉故意拖长声音答应一声。她已经知道了刘小伟母亲认李小雨做干女儿的事。拍了一下她的背说：“我的磁场和我的第二感官告诉我，你不是我的情敌，而是我的好妹妹。”
“你胡说什么呀？”刘小伟瞪了罗蓉蓉一眼，笑着对李小雨说：“你嫂子这个人有嘴无心，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李小雨笑着搂住罗蓉蓉的脖子，含了一下她的耳尖说：“我是只猫，专喜欢捉弄老鼠。我咬你，咬、咬，呵呵呵……”
两个女人笑着闹着跑到一边，家里人看见她俩那个样子，都很高兴。
李小雨这次到刘小伟家里吃饭，不像第一次那么拘束了，该吃的就吃。也没人给她夹菜了。
罗蓉蓉左边挨着刘小伟，右边挨着刘小伟母亲，不时地跟坐在对面的李小雨说话：“哎，我跟你说，女人老得快。像我今年27了，姐妹们一起聊天，都以为我结过婚了。我爸妈对我的事可着急了，说五一前必须结婚……”
罗蓉蓉不停地说话，李小雨只是听，不开口。老爷子看着她，用筷子点着桌上的一个菜说：“多吃点紫甘蓝。这种菜有天然的抗氧化剂，能保护皮肤免受自由基的损伤，并且有助于细胞的更新。”
刘金龙点着另一个菜对李小雨说：“多吃点玉米笋。玉米笋可不是玉米，是近几年推出来的新品。玉米笋的营养可丰富了，对身体保健有很多好处。蒸、煮、炖、炒都可以。”
罗蓉蓉看着李小雨说：“女人不同男人，青春的时间很宝贵，不能耽误。你要懂得，女人如果没有婚姻就不是完美的人生。跟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我有一个同学叫马自强，在食品公司工作，他爸是食品公司原料部的部长。他有个爷爷外号马前课，懂周易。
“马自强谈了很多对象都没成功，怪他爷爷。他爷爷会看八字，不管他孙子找谁，都把女孩子的生辰八字要过去看看合不合。如果不合，连面都不让见。”
“婚姻是天注定的。”刘金龙看了一眼刘小伟，接过罗蓉蓉的话头说：“我跟你妈结婚前，几次相亲都没成功。但是有一天，你姨奶把你妈的照片拿给我看，我看一眼连本人都没见就同意了，你爷爷奶奶也同意。有人说婚姻绝非偶然，是前世就安排好了的，不是人可以扭转的。很多情侣才见面一次就迅速升温，顺顺利利地走进了婚姻殿堂。但有人谈了好几年，波折很大，最后却没成功。”
“婚姻要讲缘分。”刘小伟母亲看了李小雨一眼说：“我跟小伟他爸结婚之前，很多人给我介绍过，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嫌我。后来见到小伟他爸，见一面就成。三天订婚，七天结婚，如今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从来没红过脸。”
老爷子看着刘小伟母亲道：“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老辈人信这个，我也相信。以前来人给金龙提亲，不是他妈病了就是我病了，再不就是有事脱不开。等相亲过去了，病也好了，也没事了，这样折腾了好几回。后来，金龙跟你见面的头天晚上，你婆婆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走进桃园，从路边的桃树上摘了一个桃子，没舍得吃，想拿回去给老人吃，这时候梦醒了。
赶得也巧，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拿着你的相片来家给金龙说亲，说你念过两年书，认识字。你婆婆让把相片留下给金龙看。没想到金龙看了你的照片当下点头。这说明谁跟谁都有定数，只要缘分到了，无论怎样都会牵手。”
“是一家人才进一家门。”刘金龙看着儿子说：“我跟你妈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园，你奶奶领我去的。去的时候，你外婆领着你妈已经等在那里了。你奶奶老远见到你妈立马笑起来，说找到了她的儿媳妇。你外婆见了我也很高兴，说找到了女婿。”
“我还没说完。”罗蓉蓉瞅着机会抢过话头，看着李小雨说：“刚才说那个马自强，人长得还行，工作也可以。如果你有意，我想从中给你俩牵个线，如何？”
李小雨没说话，刘小伟看着她：“要不你先谈谈看。找对象就是互相谈，不谈不晓得对方的情况。谈的时候着重了解他的人品。了解两个人有没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包括共同目标。有了共同兴趣和目标，才会朝同一个方向努力，对未来的事业有好处。”
罗蓉蓉接着刘小伟的话说：“我刚才说过，马自强他爷爷信八字，说马自强是他家的独苗，婚姻关系到他家的兴旺。你把你的八字告诉我吧，我交给马自强，让他给他爷爷看看。”
“什么是八字？”李小雨问。
“就是你的生日。”罗蓉蓉说，“哪年、哪月、哪天、哪个钟点生的，加到一起叫八字。”
李小雨没说话，刘小伟看着罗蓉蓉说：“我晓得她生日，你记一下。”
刘小伟报了李小雨的出生年月日，但是不晓得时辰，问李小雨。李小雨看着刘小伟：“听我妈说，我是中午12点05分出生的。”
罗蓉蓉用手机记下李小雨的八字，并对着李小雨喊道：“跟我喊茄子，茄子，茄——子！”
李小雨没喊，罗蓉蓉呵呵一笑说：“你不喊我也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