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里依稀哥还在
一
回到家里，胡翠兰赶紧做饭，做完端到桌子上，梁中经和李小雨却都不过来吃，喊他们俩吃饭也都不搭理她。胡翠兰叹口气，坐在饭桌前抹着眼泪发呆……
梁中经从医院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他想了又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婆早早地死了，现在儿子也死了。说来说去都跟喝酒有关。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酒不是好东西，为什么还要喝呢？因为无论遇到什么破事，喝了酒一麻醉就忘记了。唉，儿子死了，怎么办，喝酒吧！喝了酒也许能忘掉他。他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拿了一瓶酒，嘴对嘴儿地喝了起来。
胡翠兰看见梁中经喝酒，心想儿子都死了，你还有心思喝酒？想制止他却不晓得该如何说。憋屈了半天，她流着泪看着梁中经说：“波波走了，他身上的酒味都没散，你为什么还不接受教训呢？”
“你呀，唉——”梁中经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女人永远都不会理解男人的心情！”梁中经只说了一句就不说了，流着泪继续喝酒。
一瓶酒喝完了，梁中经离开饭桌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胡翠兰叫他吃饭，他不吃也不吱声。胡翠兰又去把李小雨从卧室里强拉出来，勉强吃了几口饭，又回屋躺着。
梁中经在客厅里一直坐到晚上。快到六点的时候打开电视，想看一看市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有没有报道儿子的这起事故。胡翠兰和李小雨猜到了梁中经的想法，也想看看新闻，听到电视的声音，便来到了客厅，一起看电视新闻。
梁中经估计对了，宜江市新闻频道果然报道了这起事故，播音员说：“今日凌晨4时15分，公安交通管理局一大队110接到报告，在嘉欣大道长冠食品厂以东300米路段，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110接到报告后同时通知了120，共同赶赴现场。现场发现一辆小轿车撞上了停在路边的一台挖掘机，场面惨不忍睹。小轿车彻底报废，驾驶员梁某困在车内，抢救时能闻到刺鼻的酒精气味。据救护人员介绍，驾驶员头部严重创伤出血，抢救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据介绍，该路段正在改造，施工单位在改造地段设有警示牌。施工单位表示，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成施工，提醒车辆绕行……”
一家人失魂落魄地看着电视，都泪流满面。李小雨看完了哭着回到卧室。梁中经拿起遥控器用力关掉电视，朝胡翠兰大声咆哮起来：“这个混蛋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不打电话找我代驾？我说过多少次了，要给他代驾，他就是不用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当然也怪我。如果我提前问他在哪儿驻唱，开车去找他，绝不会出这种事，他妈的都活该……”
遗体放了三天火化，去了好几十个人吊唁，都是酒厂的职工或小区的邻居，还有一些是梁洪波的同学。梁中经没通知老家，怕老人接受不了。
向遗体告别的时候，梁中经含着泪摸着儿子的头说：“都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本事，让你没日没夜的受苦。你妈走了，我难受了好几年，现在你也走了，连一个后都没给我留下，我真的受不了……”
梁中经心里明白，他儿子的死与喝酒有关系，而更重要的是他是为了挣钱才这么拼命去喝酒的，如果家里很有钱，不需要他这么拼命地去挣钱买房、办婚礼，他至于这样去喝酒吗？小时候穷怕了，穷苦了，穷得经常受同学们欺负，被同学们瞧不起，长大了不想再受这样的委屈，不想再过那种穷苦的日子，他不得不去酒吧驻唱，不得不忍气吞声拼着命去喝酒……
李小雨也去了遗体现场，送哥哥最后一程。她咬着牙憋住泪注视了梁洪波一会，扭头跑了出去，跑到火葬场前面的松树林子里大声哭喊：“哥哥啊——都是小雨的错啊……如果小雨不跟哥哥赌气，听你解释，跟你一起去驻唱，替哥哥挡酒……哥哥绝不会喝醉……也绝不会出事啊……小雨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啊……啊……”她哭声悲切，声音沙哑，几欲昏倒。
好在胡翠兰看见女儿跑出去也跟了出去。见女儿哭得差不多了，上前拉了女儿一把，捧起她的脸为她抹去泪水哭诉着：“波波走了你难过，我理解。但是你们俩毕竟还没有结婚。你想过没有，妈妈二十多岁的时候你爸就意外地去世了，妈当时是什么心情？
“妈当时心里特别难受，特别的孤独无助。我和你爸已经结婚了，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习惯没有他。你爸走的那些天，我的心就像搁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我悲痛欲绝，但是回到家里在你面前还要装出笑脸。这样的痛苦你能感受得到吗？
“怎么办？当时只能安慰我自己，告诉自己世事无常，谁都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妈亲身体验，世间有些苦难不是人可以阻止的，只能面对。小雨，没有谁能帮助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让时间愈合自己的伤口，慢慢坚强起来。”
“唉——”李小雨叹口气：“妈，道理我懂，妈妈受的苦我也知道。但我毕竟跟哥哥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很难忘掉他……”
二
丧事处理完了，一家人回到家里，梁中经从厨房拿出一瓶白酒，咕嘟咕嘟地喝，一会就喝光了，他告诉胡翠兰说：“晚饭不吃了。从今以后，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儿子屋里，你别打搅我。”他说完走进梁洪波的卧室，像烂泥一样展开身子，仰面躺在床上。
梁中经一觉睡到天亮。早晨醒来，胡翠兰已经把饭做好了，叫他吃饭。他一言不发，冷冷的坐到饭桌前喝了一碗粥，又去厨房拿来一瓶酒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往嘴里灌。胡翠兰看着他摇摇头，劝着他：“中经，你这样喝酒会把身体弄坏，波波就是因为……”
“波波怎么了？他怎么啦！”梁中经指着胡翠兰怒吼起来：“儿子不愿意自己穷而被别人看不起，拼死拼活地去挣钱，有什么不对？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所以你就说他这也不对那也不是！”
“你……你……”胡翠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梁中经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小雨赶紧走过来，掉着眼泪说：“爸，你错怪我妈了，我妈每天都哭，心里不比你好受。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哥是你儿子，是我妈未来的女婿，我未来的丈夫，出了这种事哪个心里会好受？特别是我，多少年来跟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办法把他从我的记忆中抹掉。他不在了，我心里空啊！”她说完抬头望着天花板，任由泪水长流……
梁中经朝胡翠兰看去，见她身上透着萧瑟，眼睛又红又肿，比往日憔悴了很多，心里软了下来，痛楚地说：“你莫怪我，是我太难受了。儿子他妈病的那年，我拼全力挽留她，最后还是走了。临走的时候嘱咐我，好好养活儿子，等儿子大了，别忘了让儿子去她的坟上烧几张纸，我答应了，但是……”
梁中经哭着说：“儿子一直忙……我寻思等他结婚以后，带着小雨一起去，他妈在九泉之下……一定会高兴……没想到……呜呜，没想到儿子却先我走了……昨天火化完了，我捧着骨灰盒……儿子的脸真切地浮现在我眼前……你晓得我的心有多痛吗？活着都不如死了好啊……啊……”
梁中经说完，一仰脖把瓶子里剩下的酒全部灌下肚，看着李小雨，“你莫劝我，我没事。你上班去吧，不能耽误你上班。”他说完离开饭桌，回了卧室。
胡翠兰也催女儿去上班，李小雨换上衣服，拿起包走了。
李小雨来到今世缘大酒店，找沙迎春排班，沙迎春让她暂时休息一下，恢复一下情绪，第二天再上班。
几个姐妹们问起李小雨，她抽着鼻子带着哭腔，介绍了梁洪波的出事经过后说：“我从小跟我哥在一起，经常像孩子一样向他撒娇。无论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或者遇到什么委屈，都往他怀里钻。让他抱抱我。只要他抱住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感觉安全。如今他不在我身边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了魂的躯壳，没有什么事让我比他的死更伤心了。”
“人要认命。”刘春芳给李小雨做工作：“我奶奶经常这样说，还说人一辈子活多大岁数，和哪个人结婚，冥冥之中早都安排好了。不是你的人，你想追也追不到，徒增悲伤。
“她说人和人之间是一种缘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只能听从缘分的摆布。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也是谈恋爱，爱得死去活来，快结婚的时候男友突然去世，她知道人生无常，所以没怎么悲伤。”
“爱情都有痛苦的一面。”韩春娣看着李小雨说：“有人说，在遇到真爱之前，命运往往安排你先遇到别人，给你一点痛苦，把你美好的幻想化作云烟，随风消逝。让你感受到爱情的痛苦而刻骨铭心，直到你的心碎了，懂得了爱情的真谛，知道爱情并不是完全的甜蜜，才把真爱给你。所以对已经发生过的事，要学会忘记。
“你要学郑丫丫，把事情看淡。任何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淡忘。其实不愉快的事情就是一场梦。梦就是梦，不必在意那么多。”
“其实人生很无奈。”薛美莲说，“去年朋友给我介绍一个对象，和我谈了一年多。我们并肩逛过公园，喝过咖啡吃过冰激凌，我很爱他。但是后来他却不爱我了，爱了别的女人。
“放弃曾经爱过的人是一种煎熬，一种无奈，一种悲哀。我一直把他留在心里挥之不去，折磨得自己很苦。后来我想通了，知道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将来会更痛苦，所以我选择了放弃。
“人生就像一列火车，一路上行驶快也好慢也好，都要到达终点。人的终点是什么？就是死亡！其实人只是苍白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活就好好活着，别把那些不愉快的事老是放在心上。”
“逝者已逝。”乔月娥说：“你跟梁洪波毕竟没结婚，有什么可悲痛的？但这事给我们一个教训。找对象千万别找那些见了酒不要命的男人，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谁不想多挣钱？但命是幸福之基，其他全是老末。生命都没了，还有啥是你的？要永远记住钱为我所用，不能让钱拴住自己。有条件就挣点，没条件就拉倒，别执着……”
几个姐妹轮番劝着李小雨，说到很晚才睡去。但是刚睡着，突然听见李小雨“啊”一声尖叫，接着大哭起来，把大家都吓醒了。乔月娥哆哆嗦嗦地问李小雨，“你怎么啦？吓死我了！”
李小雨赶紧道歉：“对不起，把大家吵醒了，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第二天上班，李小雨始终苦着脸，没有一丝笑容，沙迎春批评她，让她微笑，但她笑不出来。沙迎春只好反映到了人力资源部。王部长说：“你莫管。凑合十天半个月合同到期，打发她走就是了。”
梁洪波死了，结婚成了泡影。梁中经想把儿子买的房子卖掉，胡翠兰同意。房子卖了42万，梁中经没有全胡刘翠兰，而是自己留了10万。他想通了，死了什么都带不走，与其别人花不如自己花。他首先想到买酒，几十块钱一瓶的好酒一下子买了好几箱，并买了自己最爱吃的烧鸡等食品。他天天喝酒，顿顿吃烧鸡。胡翠兰劝他他也不听，索性不管了。
三
岁月两个字，写起来简单，听起来却非常幽远。人一辈子的经历注定要风雨兼程，满怀沧桑。多少人留下无奈在心中，又有多少人遗憾伴终生。人生就如天空中的孤月，阴晴圆缺总有避不开、躲不过的时候，无可奈何的事情，时常徘徊于得失之间。
2010年4月的一天早晨，梁中经捧着肚子，汗一颗一颗的从额头上往下滑，差点昏倒。胡翠兰问：“你哪儿不舒服？”
“肚子疼。”梁中经愁眉苦脸地说：“疼好几天了，昨晚吐了一宿。”
胡翠兰想到梁中经以前就喊过胃痛，身体比过去明显的瘦了，劝他说：“去医院看看吧，别把病耽误了。”
“去吧。”梁中经疼得受不了，答应去医院。
李小雨自从跟今世缘大酒店解除合同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待在家里。胡翠兰让她陪着梁中经去医院看病。
到了医院，李小雨排队给梁中经挂了号，领着他到消化科。大夫简单问了情况，开了血清、粪便、胃液、心电图、钡餐、胃镜等好几个检查单子，让李小雨领着他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检查。
做胃镜的时候，候诊的人很多。都坐在胃镜诊室外面的长条椅子上等待。李小雨找到一个空位子让梁中经坐下来，把医生开具的申请单交给他，让他等着叫号。
梁中经说要喝水，李小雨找出杯子去大厅给他打开水。刚走出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李小雨！”
她循着喊声看去，惊讶地叫起来：“哎呀，是你！”
喊她的人是刘小伟，乐哈哈地看着李小雨：“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也来医院看病？”
“不是我看病。”李小雨指着梁中经说：“给我爸看病，你呢？”
“我给姑姑看病。”刘小伟指着一个坐在长条椅子上的中年妇女说：“我姑胃不舒服，带她来看看。”
“哦。”李小雨看了中年妇女一眼，对刘小伟说：“我先给我爸打水，回来跟你聊。”
李小雨打回水来交给梁中经，走到刘小伟跟前。刘小伟说：“好像去年6月份有个报道，嘉欣路出了一起交通事故，梁洪波……”
“是我哥。”李小雨面色阴沉地说：“他喝酒开车出了事。”
“可惜了！”刘小伟摇摇头：“梁洪波极具音乐天分，如果好好培养，能成为一个好歌手。”他顿了一下问：“你们结婚了吗？”
“没。”李小雨摇摇头说，“要是他不死，我俩就结婚了。”
“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刘小伟问。
李小雨说：“原来在今世缘大酒店当迎宾。合同到期被解聘了，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在家里待着。”
“哦。”刘小伟点点头：“我在金涛公司工作。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那好。”李小雨掏出手机，刘小伟报了号码。她输入后拨了一下，刘小伟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小雨存完手机号去看梁中经。梁中经正在做胃镜，等了一会取出结果看了一下，胃窦部位有6个肉瘤，判断是胃癌。
李小雨很着急，赶紧领着梁中经去诊室找大夫。大夫看了结果并看了其他诊断书说：“胃癌，建议及早做手术。”
梁中经不想做手术，要求大夫开药。大夫说吃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还是为他开了药。
看完病回家，刚走出医院门口，恰好刘小伟领着姑姑出来了。刘小伟问李小雨：“怎么来的？”李小雨说打的来的。刘小伟说：“我是开车来的，顺路一起走吧。”
李小雨没推辞，领着梁中经去坐刘小伟的车。刘小伟姑姑边走边问李小雨：“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雨报了自己的名字，刘小伟姑姑点点头，看着刘小伟：“你觉得李小雨的眼睛像谁？”
“哈哈。”刘小伟笑了一下岔开话头，问梁中经：“叔叔的病怎样？”
“胃癌。”李小雨替梁中经回答，“医师说是早期。”她问刘小伟姑姑：“姑姑得的是什么病？”
“浅表胃炎。”刘小伟姑姑说：“我的病不重，本来不想看，但是小伟他爸不放心，非让我来检查一下。”
几个人上了车，刘小伟边开车边劝说着梁中经：“叔叔的病要早做手术，越早越好，不能拖。”
“我觉得活着不如死了好。”梁中经说。
“死有好死，有赖死。”刘小伟姑姑说：“我奶奶活了95岁，是在睡梦中死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神志都很清楚。但我爷爷就不同了，他死得早，死于胃癌。我爷爷死前半年多连进食都很困难，胃经常出血。我爷爷刚开始也是不愿意做手术。后来疼得忍不住，不得已才做。但是打开腹腔，发现癌细胞已经大面积转移，做不成了，只好重新缝上，每天挂水。
“我爷爷病重期间拉屎拉尿都在床上，一家人轮流伺候他，累死累活的。我说这话是告诉你，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好好活呢？就是死，也不要连累家人嘛。”
“叔叔，我想起一个故事。”刘小伟顿了一下道：“说有一天佛印禅师在河边散步，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要跳河，立马上前抓住她说，‘哎呀，你这么年轻，干吗要自杀呢？’那个女人说，‘我活不下去了，不死不行啊。’佛印禅师问原因。女人说，‘我跟我丈夫结婚三年，生了一个儿子。我儿子生病死掉了，为此丈夫跟我吵架。吵到最后把我抛弃了。我现在是既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子了，活着还有啥意思呢？不如死。’佛印禅师问那个女人，‘你结婚三年了，没结婚之前是怎样的？’女人说，我没结婚之前毫无牵挂，自由自在的可高兴了。’
“佛印禅师说，‘你失去了丈夫和儿子，不过又回到了三年前嘛。三年前你没结婚，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子毫无牵挂，自由自在，现在你跟三年前不是一样吗？有什么不好，干嘛想不开呢？’
“其实人死是很正常的。不管年轻还是年老，将来都有一死，只是早晚的问题。叔叔，你为什么不能正确地面对呢？”
“你的话有道理！”梁中经说：“我结婚之前没老婆也没孩子，那时候毫无牵挂，可自由了。我为什么不回到结婚之前呢？人死不能复生，我老想他们有什么用呢，不值得啊……”
梁中经回到家里，跟胡翠兰说了检查结果，然后说：“我现在想开了，我得好好活下去，现在就想去做手术。”
梁中经主动提出做手术，配合得很好，医师没费多大劲，手术做得很成功。他做完手术后再也不喝酒了。
梁中经见了刘小伟几次，就撺掇李小雨，让她跟刘小伟交朋友。李小雨知道梁中经的想法，摇摇头说：“你晓得刘小伟的家庭吗？他爸叫刘金龙，是市政协委员。达茂、宏发两个大超市都是他家的，算得上宜江市第一富。你觉得像他那样的家庭能接受我吗？”
“我们要有自知之明。”胡翠兰看着梁中经说：“刘小伟是什么家庭，我们是什么家庭，我们和人家门不当户不对，人家能看得起我们？凭我多年的经验，找对象要双方家庭背景差不多，这样才能走到一起。我有个同学长得好，但她父母是平民百姓。把她嫁给了大富人家，丈夫老是在她面前显示自己如何优越，并讽刺她父母是穷鬼，最终不得不离婚……”
梁中经听了胡翠兰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言语了。
四
这段时间，李小雨将悲伤压在心底，一直在忙着找工作，她要生存，不能在家靠父母养着。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不是人家不要她，就是她自己觉得不合适，两难。她很想求刘小伟帮自己找一个工作，但是又怕遭到拒绝，一直没敢开口。后来实在找不到了，才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
刘小伟接到电话问：“你会操作电脑吗？”
“不会。”李小雨实事求是地说：“但我可以学。”
“这样吧。”刘小伟顿了顿：“我家有一台不用的旧电脑，送给你。我再给你找一套统计软件，你在家里学。学会了来我这里上班。当商场运营统计。
“这个工作很简单，就是每天统计商品的进货及销售情况，搞清楚商品所在的铺位、名称、数量等，都是在电脑上操作，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待遇是每个月3000，并且有奖金。”
“谢谢班长！”李小雨很激动，急切地说：“我现在就去你家搬电脑，可以吗？”
“哈哈哈……”刘小伟大笑起来：“看把你急的。这样吧，晚上八点左右我给你送过去，你在家里等我。”
“太好了！”李小雨高兴得跳了一下，“真不晓得该如何感谢班长！”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刘小伟在电话里说。
晚上七点多，李小雨叫上妈妈早早地下楼，在楼口等刘小伟。
八点钟，刘小伟准时来了。他打开车门把电脑拿下来，和母女俩一起搬上楼。
进家后，把电脑放在李小雨的卧室，胡翠兰张罗着给刘小伟做饭，刘小伟说吃过了。梁中经从屋里走出来跟刘小伟打招呼，说自己刚做完手术不方便。刘小伟点点头没说什么，帮助李小雨安装电脑。电脑安装好后，开机试了试软件，刘小伟教完她如何操作，就走了。
李小雨在家抓紧学习，一个多礼拜就学会了。这天，她感觉自己可以独立操作了，打电话找刘小伟请求上班。刘小伟告诉她：“明天上午八点钟到宏发商场找我。”他说了自己办公室的位置。
第二天，李小雨打的去了宏发商场，坐电梯上六楼看见一个门口挂着“宏发商场总经理”的牌子，敲门走了进去。
李小雨走进办公室，见屋子很大，刘小伟坐在豪华的老板椅上摆弄电脑。见李小雨来了，指了指沙发说：“坐，想喝茶自己倒。”
李小雨坐下来打量屋里，见靠墙的两排书橱摆满了书，书橱的旁边摆着一个大花盆，栽着一棵龟背。
李小雨正看着，见一个穿职业装的中年妇女走进来，朝刘小伟点点头。刘小伟指着李小雨对她说：“李小雨，让她接替朱文雅当统计，调朱文雅到会计组当会计。”
中年妇女看着李小雨，李小雨马上站了起来。刘小伟向李小雨介绍中年妇女：“这是商场办公室的宋主任，以后你归她领导。”
“宋主任好！”李小雨乖巧地打了一句招呼。宋主任点点头，问刘小伟：“刘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就这事。”刘小伟说：“交接完了，让朱文雅带她一下。”
宋主任点点头，朝李小雨摆摆手：“跟我来。”
宋主任领着李小雨走进一个挂着“办公室”牌匾的屋子，进屋见十几张办公桌上都摆着电脑，电脑前有人办公。
宋主任首先向李小雨介绍了办公室的有关规定及商场的规章制度，接着领她走到一个办公桌前与朱文雅交接。交接完了，朱文雅帮助李小雨熟悉了工作，让她独立操作。
商场中午下班不准回家，在员工食堂吃饭。李小雨买了饭票，取一个餐盘到窗口排队，要了二两米饭和一个炒菜，端上找座位。
员工食堂吃饭的人很多，没有固定座位。李小雨见角落的一个饭桌上人少，就端着饭菜走了过去。
这张桌子吃饭的都是女人，好像很熟，边吃饭边聊天。见李小雨坐过来，因为不熟，都像没看见一样。
几个女人刚开始聊家长里短：不是谁家的老公有本事会赚钱就是谁家的孩子有出息学习成绩好等等。聊着聊着，大家把话题转到了刘小伟身上。一个年轻的大眼睛女人说：“我原来想找他，暗示过，但人家不理。”
她对面一个女人用筷子夹着一片菜叶，朝大眼睛女人晃了晃：“你有机会暗送秋波不赖了。像他那样英俊潇洒的富二代，我们想多看一眼都很难。”
“刘总眼光高。”另一个女人说：“据我所知，打他主意的女孩子很多，大多忽略了门当户对的问题。找对象，双方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必须相当，这样婚姻才会稳定。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单靠‘我爱你’的甜言蜜语就找成了对象，纯粹是胡说八道。”
李小雨不愿意听有关刘小伟的议论，低头吃完饭匆匆回办公室。她刚上班对工作还不怎么熟悉，需要加班。
有一天晚上，她加完班正在关电脑，刘小伟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去？”李小雨说：“打的。骑自行车太远，上下班都是打的。”
“坐我的车回去吧，反正顺路。”刘小伟说。
“行。”李小雨赶紧拿起包，跟刘小伟走了出去。
坐在车上，李小雨一直沉默。刘小伟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李小雨说。
“还想梁洪波吗？”刘小伟问。
“有时候也会想。”李小雨说：“毕竟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要彻底忘掉他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