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安逸怔怔看着他,半晌没答,王野低头看向他的脚踝,也绑着绳索,鞋子穿掉半只,腰间皮带也松松垮垮,但能看出好歹没抽出,果然连人带皮带的脱,双方都不甘落后。
昨晚那伙人,的确没动脸,动了别的。
感受到他的目光,安逸有些许恼怒,冷哼了一声,非常不快,不服的语气。
王野道:“要我打电话叫你哥吗?”
这话一出,对面果然老实了。
大梅在身后笑道:“我说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野哥守身如玉这么久,便宜你了!”
安逸依然没说话,但也没冷哼,他旁边那人瞪一眼道:“操?怎么现在喜欢男人的这么多!”
安逸这才低声骂道:“那是他妈没人喜欢你!”
他说完又闭住嘴,似乎在思考“怎么现在喜欢男人的这么多”这里面包没包括王野。
结果可能不得而知。
王野伸出手,安逸立马缩了一下,急缩,看样子知道了。
他继续伸,几乎揽住了安逸的腰,安逸瞪大眼盯着他。
王野和他距离不过一尺,几乎脸贴脸了,大梅在身后道:“亲一个!亲一个!”
连同门外那些小弟:“亲一个!亲一个!”
安逸咬牙刚想说话,王野低声笑道:“我给你解扣,你想哪去了,你下面连皮带都快被抽没了,身后如你所见,都是梅经理的人。”
安逸眼神都变了,王野觉得他挺逗,真当自己是金饽饽的宝物,所有人抢着拍,他好笑道:“梅经理是我的人,我真想对你做什么——我实在不想对你做什么。”
他笑着说完解开绑着安逸的绳索,离开他,俩人分隔半米,他重新盯着安逸的脚踝,道:“还是那句话,要我帮你吗,阿逸。”
对面依然没答,王野依然等着安逸开口,安逸在几个人的眼神中缓缓开口,边说边渐渐自己解开了脚上的绳索,蹬上鞋,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道:“我有钱,你拍,出去立马补你。”
他旁边那人道:“我操?你有钱你不早”
“刘维昊!”安逸一声吼出来,似乎憋了很久,又大声道,“他妈这孙子不救!”
“哎哎哎!阿逸!”刘维昊求了起来,安逸没搭理他,解开绳索,继续看着王野。
王野点点头,算是应了,然而依旧半蹲,没动。
安逸皱起眉:“你还要怎样?”
“怕你赖账,”他说完伸出手,“学生证,身份证。”
“操!查房么!”安逸咬牙切齿起来,四下搜索,在角落找到自己的书包,只是他腿似乎被绑麻了,一时半会儿没成功起身。
大梅见状走过去把包丢了过来,王野拿出里面熟悉的学生证,低声道:“学你啊。”
安逸没话说了,默了默,道:“身份证在小包。”
王野“嗯”了一声,打开黑色书包侧边拉链,拿出里面的身份证和手上的学生证两厢对比。
他也很怀疑,对面的人。
看个究竟。
安逸则一直等着王野笑话他名字,可并没有。
王野只是盯了半晌,收起证件,放进衣兜,又道:“押我这儿。”
“操?你!”安逸想骂,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骂,骂完的下场或许就是钱都花不出去,人就没了。
但王野先替他开了口,他侧头道:“大梅,找人送他俩回去。”
这下对面那倒霉相也愣了,安逸更是没话讲,昨晚那伙人多凶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清楚的就算手机没被砸,他除了报警也没办法,可报警了家里人知道
安逸皱起眉,只能呆呆看着王野。
王野继续道:“出了事儿谁兜。”
他语气没有刚才的调笑,充满正经。
见状,倒霉梅没再说,招呼人过来给刘维昊解绑,而王野回头看着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准备搭他肩上,还不忘抽出俩证放进裤兜
安逸的服务员西装一触就掉,毛衣领口也撕烂一个口子,这一碰,绝对半赤!安逸赶紧又缩。
王野道,这次是很平淡的声音:“不穿我衣服你准备光着回去么。”
安逸看着他,又看看刘维昊身上那件布满脚踢印儿的外套,咬着牙,道:“我自己来。”
他扯下西装,拿过王野外套穿上,这是一件黑色冲锋衣,带点儿绒,他挑的时候就挺喜欢,还想着有钱了自己也去买一件,可他一直没钱。
从来也没想到省吃俭用,从来没用的“钱”得花在赎自己这份上
他这边儿肉疼再三,旁边刘维昊已经完备,准备出发了,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卖他卖的欢快,厚脸皮。
安逸抬眼又盯着王野,这个奇怪只能说奇怪的人。
奇奇怪怪出现在这儿的人,奇奇怪怪,他记得的人。
奇奇怪怪,救他的人。
王野也看着他,道:“我会给你打电话。”
“嗯,”安逸点头,“我也会带钱来。”
王野点头,又笑笑,站起身,然后真的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走远好几步,安逸都觉得自己没反应过来,刘维昊戳了戳他手臂:“阿逸,你裤腰带!”
“我操!”安逸一拳捶了去。
王野想了想,还是把安逸的学生证身份证重新拿了出来。
大梅在旁道:“哎!野哥,您也不怕这小子赖账,待会儿开拍既没钱也没人,用啥顶。”
王野没回,大梅又问,很急切,各种李代桃僵,包括套个木偶装上安逸的声音,把人当傻子了。
王野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把我顶上去?”
“那哪敢!”大梅终于停止想象,“嗨!反正昨儿那帮中年狗也见过货,钱到位就行,关键您喊价喊出来算了!您还是猜猜这小子有多少积蓄,够吗!”
大梅理所应当的盘算起了安逸资产,还把他数年的零花压岁,以及没事儿找事儿出来勤工俭学做“鸭”的工资,不停的尾数加零搭在里面。
还一直问他,自己算的对不对,多了还是少了。
王野盯着手里这两张几乎一样的照片皱起眉:“大梅,我如果神通广大到这个份上,我就成孙悟空了。”
默了默,他又道:“反正比我有钱。”
大梅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嗓门大开,道:“也对!您五十万,想玩个这种级别的鸭,啧啧。”
“难,”王野加上这句,又道,“我也没有五十万。”
准确的说,十万都没有。
大梅又道:“好!我们就用安逸的钱!买安逸的身!”
王野道:“声音小点儿。”
见他还看着,大梅又道:“野哥,这两张照片有什么不一样么?”
“不一样,”王野答,“一个有耳钉,一个没耳钉。”
“啊?”
“一个脸臭,一个很乖。”
这下大梅没问了,只是笑了笑,声音难得比较小,很卑鄙的笑容。
王野也没再看,把东西叠好放进裤兜里,接着倍感身上凉飕飕
大梅道:“装逼了吧,穿我的?”
是装逼了,他身上现在只有一件薄毛衣,王野看了看大梅的玫红色西装,想着在冻死和丢死之间,揽住肩膀开口道:“大意了。”
大梅笑笑,伸手就准备脱衣服,王野毫不留情道:“我有洁癖,谢谢。”
大梅嚷道:“嘿!一起住那么久,你有没洁癖我不知道?我看野哥您就是贼心不死,家产美人都想得吧!”
“大梅,”王野看他,“你哪只眼觉得我跟安逸有情况。”
“嘿嘿,”大梅又笑笑,“直觉,以老子磕cp的直觉,再说您在里面时,喜欢谁哪次我没猜对!出来守身如玉这么久,见到安逸不得憋疯。”
在大梅的形容下,王野彻底变成了一个色魔,他叹口气,道:“守身如玉抬举了,太忙,想不了别的。”
“那今儿不忙,弟弟带你逛逛,尝尝新?反正拍卖也拍不了!”
王野道:“我把人放了,你怎么跟你老板交代?”
还有那伙中年人。
说是见钱就行,好歹也得露个相,否则一堆人对着空气:“要他!要他!就是他!”
的确太傻。
大梅略一愣,笑道:“交代个屁,大不了老子辞职!真把安逸坑了,首先安怀续就不会放过我,其次是您,俩我都惹不起,老板再大,他大得过谁?”
王野很欣赏大梅的勇气,开口道:“好样的,惹着什么人都不知道。”
他用力拍了拍大梅肩膀,边走边道:“拍卖的事儿我来处理,带我去见你们老板,他今天会在。”
大梅愣住:“啊?”
王野接着道:“带我去找他,去见见这位给你工作,还阴差阳错扣了安逸的,许老板。”
“啊?”大梅一愣再愣,“许?”
王野淡声道:“许程远。”
下了一层电梯,到了“听雨”,地盘比上次更大,更豪,兔女郎也更多,王野看着里面所有的鸟枪换炮,纸醉金迷。
换了一层,剥削另一层,酒水更贵,卡座,更坐不起。
大梅跟在身后对他指了指位置,最里面包间,手指发颤,边走边颤腿,极低声道:“许许哥?”
王野差点儿没听清吓傻了。
他也低声回道:“现在什么心情。”
大梅没说话,只哆嗦。
徐?实在傻的姓都弄错了,但他也不想再吓大梅。
这个城市连安怀续都不在乎的人,除了这人,没第二人。
而知道安逸和安怀续关系的人,一个酒吧岂止一个大梅,真的犯不着大梅提醒,有人一开始就知道。
重要的不是拍卖,不是安逸,也不是他的神秘零花钱,和他尚算勾人的皮囊。
王野想起刚刚那抹雪白,和那张烦躁不安,定在黑色耳钉魔罩上方的脸。
重要的是本相——安家人。
不放人,会闹大。
闹大了,安怀续什么都知道了。
可安怀续,不能知道。
王野看着前方舞池黑压压布满人的路。
他知道,这人也知道。
艰难行了一会儿,大梅依然边走边哆嗦,面色惨白,在玫红西服下显得滑稽,此刻也没有“大不了老子辞职”之类豪言壮志的话,王野扶住了他。
“野哥”大梅虚弱的叫了他一声。
王野点头,知道大梅已经吓到不行了。
自己吓不吓他,大梅都承受不住。
他扶好大梅,怎么介绍——不好介绍。
许程远名气响亮程度比安怀续大得多,也比“老老实实”做生意开公司的安怀续可怕得多,更在不好好正经找个工作的人眼中——比如大梅。
可怕得多。
这样可怕的人也开公司,做生意,只是他做的生意,正常人不做罢了。
许老板,许先生,或者许哥,总之没人敢喊名儿,他的生意也没人敢抢,他的公司更是,一般人不敢进。
不知情的大梅也属于一般人,不知情的上了贼船,这么乐呵。
王野看着满脸苍白不住打颤的大梅,道:“抖什么?不是挣钱了?”
“野哥”大梅哆哆嗦嗦道,“我会不会又坐牢啊。”
“哦,可能会枪毙。”
大梅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王野用力扯起他,又道:“提醒过你,得瑟吧。”
“怎么办怎么办”大梅道,“他会不会杀了我”
王野有点儿无语,好好的许程远杀他干嘛,大梅价值能这么高么,跟以前落草为寇的人一样,跟着许程远也需要投名状,让自己这辈子脱不了身,老老实实一条路,走到黑。
只不过在这个层面的人,基本都是心腹了,大梅不至于,许程远也不缺人手。
再者,大梅跟着许程远?
这位许哥想必还想多混几年。
大梅哆嗦又道:“野哥,怎么办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不想发财,”王野努力吓着他,“跟着他你在这城市一手遮天啊,还能罩罩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干什么!”大梅这句话几乎贴着王野耳朵。
王野没再逗他了,知道,包括他们这种不问世事,埋头数年的人,也没人不知道,许程远做的生意不干净,但凡干净的就没碰过,不干净的包了天。
大梅都敢在酒吧“拍”人,哪怕只是权宜之计,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管事儿也不知道这一个月瞎着胆,多胆大妄为。
只是都知道是一回事儿,拿许程远怎么办又是一回事儿,就跟在古代,你知道皇帝昏庸,但束手无策一样。
人手上有枪有人,有势,还黑,是城市的“传奇”,不说以后怎样,如今只能干瞪着,或眼红,或巴结,或有气吞回去,或,别沾惹。
大梅又道:“奶奶的,怎么招上这个祖宗,野哥要不咱跑吧?”
“跑哪?”
“我我刚赚了几万,你不还有几十万咱先出去躲躲风头。”
王野顿了顿,道:“大梅,可能你不信,钱没了。”
“啊!?”大梅瞪大眼。
王野继续道:“我寄了。”
这下大梅傻眼了:“一角都没了?寄谁了哪个相好比我重要!”
“一角还是有的,确实有个相好很重要。”
“野哥!别开玩笑了!”
大梅快急哭了,一脸绝望,王野怕他一头撞晕,不好扛回家,慢慢正起神色道:“的确寄了一部分钱,但还剩些跑路费够。”
大梅这才放松下来,不过只松了两秒,眼看着又要哭天抢地,以死明志,王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别嚎,他不是冲你来的,也犯不着跑。”
大梅结巴着道:“是安家小少爷?不对人是我扣下来的,他事后也没说什么。”
“嗯。”王野点头,能说什么,他说什么才怪,他巴不得。
这边儿大梅开始反省自己千里马遇人不淑了。
王野牵着这匹马,一路拖一路走,终于快到了,他停下脚步,用力拽起大梅扭曲的身型,道:“他找的是我。”
大梅这下彻底愣了,气松到底,王野差点儿没架住他。
大梅再次道:“啊?”
王野回头看着前面一扇被四个黑衣人围着的包房门,架势颇有些风云的感觉。
同样一对比,同是看门的职业,楼上仓库和这里
他拍了拍没明白状况的大梅,缓和道:“大梅,门口等我,不要冲动,还有”
“什么?”
“吃点儿脑白金。”
“”
“许程远找的是我,不关你和安逸的事。”
“野哥为为什么他看上你了?”
王野无语片刻,道:“我跟许程远,是朋友。”
“啊”
“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