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是活的呀，不是做梦......
佐藤浩的毒无形中慢慢化解了，想来可能是喉咙抠得及时，他现在残余的症状——说话口齿不清，脸色有些赤红。
但肯定是死不了了！
车上，唐馨儿两只小手拢在上川少霆耳边，声音比蚊蝇还弱：“唐寅是谁啊？和我是什么关系？”
上川少霆虽听力敏锐，可脑回路和唐馨儿不在一个频段，听见这话，他疑声反问：“唐寅？和你什么关系？”
黑暗中，唐馨儿忙去捂他的嘴。
可惜晚了，还是被前座的大舌头听见了。
“哈哈哈……馨儿小姐，你连唐寅都不知道是谁啊？哈哈哈……”
无情的嘲笑声从车窗飘向山谷。
唐馨儿就近撒气，捏了上川少霆一把，却没占到便宜，健硕的臂膀像木头疙瘩一样硬。
两辆轿车在天晟饭店临街分开，进入广场的唯有一辆。下车前，莫天成又递给唐馨儿和佐藤浩一人一条大红毛线织成的围巾，让他俩戴上。
俩笨蛋也真听话，照做不误。
下车后，莫天成再一人手上塞了几包年货，让他俩抱着进入大堂。
不得不说，红棉袄、红围巾、糖葫芦、花生大枣、腊肠和年糕，样样都是神来之笔。
俩笨蛋的装扮跟年画娃娃十成相似！
莫天成看向上川少霆，希望在他弟脸上看到对他行事周密的赞赏，可……上川少霆满眼嫌弃地睨着两个年画娃娃。
四人刚要踏上大堂门外的台阶，伏见宫明玄的车进入广场，上川少霆停下脚步，神色坦然地点了点头，伏见宫明玄回以点头。
两人相识十六载，相互隐藏性情十六载，多年来又相互在暗中窥察对方。
伏见宫明玄并不知晓上川少霆非上川昭一亲生。因当年上川昭一羞于向外界曝露丑事，也因上川家族无男丁继承，上川昭一便迫使莫少霆改用“上川”姓氏，后对外宣称上川少霆乃是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上贺茂神社相识后，伏见宫明玄时常刻意找机会接近身为上川将军府继任者的上川少霆，假意兄友相待。缘由那时的伏见宫家族已开始走向衰败，笼络京都各大将军府，相当之有必要。
上川少霆又怎会不清楚这名存实亡的日本亲王世家的企图，不过他当笑柄看而已。
也许再过不久，伏见宫明玄就能发现，多年来用尽心思拉拢的竟是最想上川将军府及所有日本宗室皇族覆灭的人。
貌是心非、尔虞我诈，这俩词用来形容此二人的关系，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上川少霆步如大堂，看到唐馨儿在拿手肘捅佐藤浩，和莫天成满脸惊诧盯着连接宪兵大楼的通道。他转眼看去，通道上三人，那本该死在城郊的蠢货和搀扶他的两个宪兵正走来。
唐馨儿瞪着眼珠子，盯紧武田一郎，压着小嗓门儿对佐藤浩说：“这丑鬼不是被我们砸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佐藤浩的样子堪比见鬼，他记得猛砸了几扳手的，人怎么没死？
莫天成就更想不通了，马旱那一枪到底朝哪儿开的？
上川少霆暗骂：四个没用的东西！
半张脸肿得像猪头的武田一郎，另外半张脸裹在染血的纱布内，瞄到大堂门口的四人，他艰难地对上川少霆鞠了一躬，再由宪兵扶着向电梯间去。
“这丑鬼命真大！”唐馨儿发自内心的感叹。
而她还对武田一郎在回城途中被补过一枪的事全然不知。所以，这话也是莫天成想说的。
大舌头佐藤浩神秘兮兮地说：“难道武田少佐是不死之身？我在日本听说过一种秘术，练过的武士永生不死。太可怕了……”
唐馨儿两眼发光：“什么秘术？说来听听，我也想学……”
“闭嘴！上楼去。”上川少霆没好气地出声，断了她不切实际的念头。
就是这样，每当大家聊得兴起，总有一人当头浇冰水，冻结全员的兴致。
算了，丑鬼没死就没死吧，反正早晚得死他们手上！
说说马旱那潇洒的一枪为何会打偏——因他怕崩自己一身血，退后一步开枪，且转脸向了他处，子弹从武田一郎后脑擦飞，人是被枪声吓晕的，而不是当场毙命。
四个家伙走得也很潇洒，根本没人过去检查。武田一郎在他们离开的十几分钟后醒来，立马开着那辆铁皮小卡车逃回了宪兵部。
本次溜出饭店居然没被训，唐馨儿从晚餐开始想到结束，再想到洗漱完，怎么也想不通冰疙瘩为什么突然转性。
管他呢！
唐馨儿抱着枕头哒哒跑去了隔壁房间。
上川少霆早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房门大开，连枕头的位置都给她挪了出来。
唐馨儿今日太累了，没精力瞎闹，爬上床，窝进她觉得安全感满满的怀抱，片刻后呼呼大睡。
幽暗中，上川少霆轻揉臂弯里的小脑袋，试图在漆黑里看清怀中人的模样，记住彼此温存的画面。或许，往后的无数个夜晚，他都得靠回忆度日。
她的傻，她的笑，她的胡闹，她的信任和依赖，全都令他耽溺，不可自拔。
【馨儿，明天你就会知道，我骗了你。那样，你还想再见我吗？】
带着不确定和无法割舍的悲伤，上川少霆在唐馨儿额角上落下一吻。
夜，于酣睡和期盼时间慢一点的两种状态下流逝。一轮新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苍穹之上万道霞光，淡雅的玫瑰色覆盖整座古城。
唐馨儿俩胳膊俩腿儿打直，伸了个特舒服的懒腰，半睁眸子，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冷硬好看却又习惯紧蹙双眉的脸。
她嘴角上扬，小脸展露出甜甜的笑，嗓音透着刚睡醒的软绵：“上川少霆，你怎么还在呢？”
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唐馨儿转脸向弧形窗外，认真瞅了瞅，没错啊，是原来的方向嘛。
“起床，带你下楼吃饭。”上川少霆口吻宠溺。
这就更不对了！
唐馨儿伸一根指头在上川少霆的眉心点了点，温温热热的触感，瞬间晴转阴的冷脸，真人没错。
她疑惑地嘟囔：“是活的呀，不是做梦……”
上川少霆很难明白那颗脑袋里装的什么，他抽回被压了整夜的手臂，准备起身。唐馨儿一个翻滚，压上去：“不起床好不好？我今天可以不吃饭的。”
上川少霆又有了想一掌朝这傻子头上劈下去的冲动，但又不可能真的那样做。
“唐馨儿，马上给我起来！”语气听来冷厉，却掩饰不了眼中的宠溺。
唐馨儿死皮赖脸地笑：“不要。我就不起来。”
作孽啊！这男人是正值壮年的男人，而女孩是男人心上的女孩。她赖在他身上，两只小手叠搭在他胸口，下巴尖搁在手背上，一双宛若星河的眸子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上川少霆意识到若两人再保持这样的姿势，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既然你不想起床，那我们今天就不上街了，等下我让莫警长扔了电影票。你继续睡，我有事要忙。”
唐馨儿飞快爬起来，跳下床，跑出房间时说：“扔了干嘛，多浪费啊！我去换衣服，你快起来，不要耽误时间哦……”
后面的喊音被隔壁房门吞没，上川少霆沉默着苦涩地勾起唇角，进行过简单的洗漱，换上一身黑色常服，在常服外套了件黑色大衣，然后去了书房。
上川少霆从书房暗格中取出那张唐家一家三口的照片，和一枚表面裂碎的青佩，青佩上依稀可见刻着某个字，但碎裂的部分刚好将字的纹路破坏，已辨认不出原来的字样。
那日，抱着从五楼坠下的唐馨儿去医务室，他发现她手中握着这枚青佩，便收了起来，和女服务生小晴交给他的照片一起，暂替昏迷的人保管。
后来，苏醒的唐馨儿却忘了过去，上川少霆只好把东西收藏，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归还与她。
此一时，他将照片和青佩一同放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出了书房，敲响了唐馨儿的房门。
“你这么快吗？”唐馨儿拉开门时，正往脑袋上扣一顶奶白色的羊绒小礼帽。
上川少霆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见床上横七竖八扔着一堆女孩衣饰，那些显然是被拣选后淘汰的。
他立于门口，扫了眼整间卧房，再看向回到试衣镜前的唐馨儿：“馨儿，这间房内的东西，有你喜欢的吗？”
唐馨儿在对着试衣镜摆弄身上的大衣腰带，心不在焉地回：“喜欢啊，我都喜欢……”系了个满意的漂亮的蝴蝶结，她笑盈盈地转过脸，“都是你给我买的，所以我都喜欢。”
“那些是饭店工作人员买的。”上川少霆的声音透出懊恼。
他似乎在跟自己较劲，没能亲手给心上的女孩挑选过一件可作留恋的饰物。哪怕是一条项链，一只手镯，分开以后可以让她想起有过这么一个假未婚夫的信物。
和上川少霆的悲伤不同，唐馨儿的心情好到没话说。她在欧式落地镜前转了一圈，两圈，鹅黄色的裙摆翩翩飞舞。
昨日的约会取消，今日才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唐馨儿的开心表露在脸上，脚步上，言语中。
她拿起梳妆台上银闪闪的小提包，过去圈住上川少霆的手臂：“我们走吧，一会儿电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