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敏感到丧心病狂
自从上次某人患过风寒以后，503常备简单种类的药品，如纱布、酒精、消毒水和退烧药等。
唐馨儿在客厅翻箱倒柜找包扎伤口所需，一只破布样的蓝色蝴蝶结从抽屉角落滑了出来，她上手瞅了眼，发现是女人的饰物。
她抓着像破布又像蝴蝶结的破蝴蝶结，眉头越挤越紧，脑子里大开想象，想象插上翅膀，化作别在女人发髻的翩翩蝴蝶。
上川少霆看了这一幕，直觉应该倒回房去，可是，已经晚了！
“这是谁的？”唐馨儿举着破蝴蝶结问。
上川少霆无以答对，原地静默。
“这是女人的东西。”她将破蝴蝶结举到他眼前。
上川少霆保持静默。
“你房里怎么会有其他女人的东西？”唐馨儿认为这么丑的东西，一定不是她自己的。
上川少霆仍无话可说。
“哼！骗子！”把蝴蝶结扔回抽屉，唐馨儿心中醋海翻波。
这种时候，男人保持沉默最为致命！
偏巧唐馨儿又是个没完没了的主，她想不过，气汹汹地攥住他的衣领：“你到底带过多少女人回这间房？”
天地良心，上川少霆冤比窦娥，但他却是哑巴吃黄连，无法言明真相，只能尽量诚实以告：“只有你，没有第二人。”
唐馨儿不信！
她手上攥得更紧了些，跟他眼对眼：“骗人！你还藏着其他女人的东西。说，她是谁？”这人狠起来连自己的醋都吃。
迫不得已，上川少霆暗中拧折右臂，鲜血瞬时直流而下，他脸上露出了强忍痛苦的表情。
唐馨儿嗅到一股血腥气儿，便转着眼睛找来源，这一看，立马松开了衣领，托起流血不止的手臂，一脸担忧：“怎么突然流这么多血？是不是很痛啊？”
上川少霆暗想苦肉计是用对了，正要口头上加倍分散小傻子的注意力，敲门声响起。也好，再好不过，一个没什么逻辑的脑袋，被打扰等同于被打乱，被打乱等同于会忘记这回事儿。
一个‘进’字后，莫天成领着长须眉老头入了客厅。
唐馨儿也不管那老头听不听得懂她说话，对其勾勾手道：“你过来，快给他看看，都一整晚了，怎么还流血呢？”
军医一张老脸尽显茫然，看向莫天成求助，莫天成递了递下巴，讲了句蹩脚的日语，老头立刻提着药箱低头朝上川少霆走去，对他的伤口进行处理和包扎。
唐馨儿心底有个疑问，怎么都想不明白——对谁都冷淡疏远的冰疙瘩，唯独对莫天成特殊待之。
她不禁瞎猜，这两个男人的关系肯定见不得光！
大门是打开的，女人温柔且带着请求的嗓音传进客厅：“上川大佐，我们可以进来吗？”
除了蹲在沙发靠窗那侧专注包扎伤口的老头，其余三人同时望向门口，走廊上，柳生真纪和一个穿军装提药箱的男人恭敬候立。
唐馨儿不喜欢这俩人，尤其是女人！
莫天成很快看懂了形势，搭腔道：“柳生科长，您这是？”
换作平日，柳生真纪定然不会睬他，但在倾慕的男人面前，她当然得是一个和顺有礼的女人。
“柳生带军医来为上川大佐治伤。”柳生真纪说话时，柔似春水的目光落在上川少霆身上，她仅仅是想听到他说‘进来’两字。
在这种事上，唐馨儿敏感到丧心病狂，睹见柳生真纪的眼神，她的不爽到达了顶点，嘴翘得老高，眸子斜瞪着沙发上颇有艳福的男人。
上川少霆谁也没看，待老头缠好纱布，起身向书房去了。
柳生真纪望见地上半蹲着收拾药箱的军医，才知道晚来了一步，只得对上川少霆的背影鞠躬道：“打扰了，大佐阁下！”
在场的人，八成都听出了她声音里泄露的窘迫。
走廊上的两人消失，老头也提着药箱出了门，莫天成早随上川少霆进了书房。
唐馨儿去扒门缝，全日语，可想而知，她有多郁闷！
房内，莫天成把古铜色纽扣放在书桌上，道：“昨夜二楼枪响后，我在话务厅发现一个黑影，追上去时在资料室外捡到了这个。”
上川少霆端看一眼，道：“和所有军警服饰上的一样。你想说，是警务厅的人？”
莫天成点头：“从身形上判断，很像一个人——叶真。”
上川少霆的神情像在尽力回忆这个名字。
莫天成提点道：“你不知道警务厅有个‘传声筒’？”
上川少霆的确对此人无任何印象，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查他的背景，以及和宪兵部内一切人员的关系。”
莫天成脸上挂了怪笑：“要不是柳生科长挡了我的道，我肯定当场得手。”
“继续说。”上川少霆听出了他话中有话。
“你应该知道，楼上的枪口对准的是门外那丫头。我想说的是，柳生真纪是有意阻止我追上去……”莫天成言未尽。
“继续！”
“女人妒恨起来，杀人也不奇怪。”
“妒、恨？什么意思？说清楚！”
“咿呀，你这木头脑子！你没看出来？那日本女人看你就像狗看见骨头，馨儿挂了你未婚妻的名号，你说，她？啊？懂了吧？”
上川少霆的感情空白长达二十九年，他要能懂就怪了，不过他听懂了妒恨的人是柳生真纪，而她又有意挡住凶手逃走的道，这就够了。
砰——
上川少霆一拳砸在桌面上，偷听但半个字没听懂的人吓得猛一哆嗦，揉了揉耳朵，骂骂咧咧地从书房门外走开。
【这两个蛇鼠一窝的家伙，到底又在商量干什么坏事了？
我怎么偏就有个不要脸的未婚夫呢？
我怎么还就喜欢这坏家伙啦？
我脑子是有问题吗？
不行！我得快点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看不见他，就不会喜欢他了……】
——唐馨儿絮絮不休地做着自我检讨。
待莫天成把怀疑柳生真纪唆使叶真行凶的猜测，告知上川少霆后，拉开书房的门，便看到唐馨儿双手背在身后，冲他道：“莫大哥，你过来，我要跟你谈谈。”
莫天成瞧见她强作一副老成持重的派头，差点不给面子地笑出声，然而，接触虽不多，他却很了解这小丫头的脾性，此情此景还是不笑为妙。
“馨儿，有事？”莫天成克制地问。
“你过来，过来我再告诉你。”唐馨儿神神秘秘地勾手指。
莫天成回头望了眼书房内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他弟，含着笑意，向未来弟媳跟前走去。
唐馨儿一把扯过他，‘嘭’地关了房门。
莫天成后背一凉，忙跟她拉开距离，道：“馨儿，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得赶紧离开。”
他担心待久了，亲兄弟翻脸无情。
唐馨儿堵在门后，满面正气凛然：“莫大哥，你是沐城人对吧？”
莫天成是警惕的，答得很是谨慎:“是啊，我和馨儿一样，沐城人。”
唐馨儿贼头贼脑地瞅了瞅门缝，回过头，开始正面教育：“莫大哥，你昨晚看到了吧？他们日本人是没有人性的！陈灏只是一个误入饭店的学生，他们居然想杀了他。都这样了，你还要为他们日本人做事的话，就是助纣为虐。”
莫天成一听这话，真想当场为自己正名，可……时机未到！
“馨儿，我也得填饱肚子不是吗？警务厅的饷银还不错。”他装不辨是非。
“莫大哥，你，你怎么油盐不进呢？”孺子不可教，唐馨儿气得不轻。
莫天成想笑，又不能笑，憋出了鬼心思：“馨儿，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不知当问不当问？”
唐馨儿勒了勒他：“你倒是问啊！”
莫天成不恼，笑了笑：“馨儿，你怎么看上川大佐？他可是这群没人性的头儿哦。”
唐馨儿的眸子忽然没了光彩，垂下脑袋，嚅嗫道：“要是可以，我好想从来都不认识他”
一门之隔，外面的人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上川少霆沉下脸，逃离失望。
唐馨儿继续没说完的话：“可是，我好没骨气，我好像喜欢上他了，明知道他不是好人，我还是喜欢他……我真的很不争气!”即便这份喜欢很快就会被自己遗弃，但有过，也是天理难容的错误吧？
莫天成想安慰她几句，可那并不是他该做的，却仍有些不忍心地开导：“馨儿，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不得已，不是吗？何不顺其自然。很多事需要用心去感受，而不只是用眼睛去看。眼睛可以骗人，但心里的感觉不会，对不对？”
唐馨儿没听进去，耷拉着脑袋盯着脚尖，神不守舍地‘哦’了声，抬起脸：“莫大哥，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去忙你的吧。”
莫天成有些后悔之前贸然的调侃，却也不便再说什么，就出了房间。
唐馨儿心里不痛快，要去找那个让她心里不痛快的人，最要紧是担心他的伤势。
书房没有，卧房没有，客厅也没有。
她站在503的门口，左望望，右望望，506的门开了。
一身褐绿色军装的伏见宫明玄跨出门来，如果唐馨儿不那么讨厌他，应该会和其他人有同样的看法：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至少从外形来看是。
可昨夜枪击案发生后，她看眼前的日本亲王像是披着人皮的领头狼。
唐馨儿气哼哼地往电梯踢腿儿，去楼下找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