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股正气直冲脑门
因为餐厅事件，某人又悲催地进入了新一轮的禁足。
十九小时后，四个军警抬了一架钢琴进唐馨儿的房间，她开心了十八个小时，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揭竿而起——要自由！
在房内来来去去转悠完几圈，唐馨儿深吸了口气，准备去跟门口的矮萝卜讲道理。
她将一只脚往大门外伸了伸，没动静。
又伸出一只手，挥了挥，依旧安静如斯。
然后脑袋探出了门，随即半个身子也挤出了门外。
啊哈……原来没有守卫啊？！
唐馨儿大摇大摆地上了走廊。刚浪出去没两步，陡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吓得她腾地转身，猛往回跑。倚在门口听了半晌，女人的喊叫声由高变低，逐渐声嘶力竭。
唐馨儿那颗好奇心按都按不住，循着声音而去，打算一探究竟。
她下到三楼，正感叹这破饭店为何每层都一模一样时，突然，走廊右前方的房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拉开。
一个美艳女人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身上樱红色的旗袍被扯开至春光外漏，姣好的身段一览无遗。
女人狼狈不堪地冲过来，唐馨儿赫然一惊，戳在原地，手足无措。
“救救我……小姐，求您帮帮我……”女人边跑边颤声求救。
唐馨儿定睛一看，发现她身后跟着个衣衫不整五大三粗的男人。那人长相丑陋，气喘如牛，满脸凶神恶煞。
显而易见，定是恃强凌弱之徒，欺男霸女之辈！
唐馨儿心底一股正气直往脑门上冲，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女人挡在自己身后，怒喝一声：“你想干什么？”
武田一郎不由得一懵，还以为从哪儿冒出个多管闲事的主，瞪眼瞅了个仔细，才看清是一弱不拉几的小姑娘。
他就地扶腰，用很绝的沐城话大笑说：“哈，哈哈……小姑娘，你，一起，玩儿？”
唐馨儿听他蹩脚的口音，宪兵同色的军裤，再加上那嚣张跋扈的气焰，猜到这必然是个做尽坏事的日本军官，顿时义愤填膺。
她头一仰，鼻孔对着武田一郎：“你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少胡说八道。”
缩起身子躲在唐馨儿身后的女人面露惊讶，好奇眼前一口流利沐城话的女孩哪来的胆量，敢对如狼似虎的日军官这样说话。
武田一郎同样骇怪。
他看着唐馨儿，想起这几日饭店内的一些传闻：柳生真纪口中的潜入者，上川大佐寸步不离医务室守候三日的人，在餐厅一战成名的沐城女子。
难道是……上川大佐的未婚妻？
武田一郎的下腹隐隐作痛，感觉极其不妙！
但他还没完全输掉气势，因暂不确定唐馨儿的真实身份，就提着胆儿说：“小，小姑娘，你少管。我花钱买这女人，百乐门买的，她归我。我想干什么，干什么，你管，要你管。”
唐馨儿不知道什么是百乐门，可她觉得人不应该被当成货物，买来卖去。
她瞪着武田一郎，气急大骂：“我呸！你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花钱了不起啊？我今天偏就管定了。你要是敢乱来，我，我就要你好看。”
唐馨儿也知道这样的威胁毫无震慑作用，但她抱打不平的决心不可动摇，只得豁出去了，想着口头上能吓唬对方一下也行，万一镇住了更好。
武田一郎的脸色由青转黑，浑身都冒着凶煞之气，暴怒：“八嘎！找，找死，你！”
身后的女人见势，用手拉了拉唐馨儿的衣角，带着哭音说：“小姐，还是算了。这是我的命，我不想连累你。”
唐馨儿回头，瞧见女人哭花了妆的惊恐模样，心下更觉不是滋味儿了。
她满脸诚恳，郑重允诺：“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女人半吞半吐：“可是……”
唐馨儿转身面对武田一郎，气势很足：“你敢！你要是想死的话，就尽管冲着我来。但是你要先想好了，没了那双手，自己还能做什么。哼！丑鬼！”
唐馨儿的狠话一撂完，马上回身抓住女人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快，快走……”
女人紧跟在她身侧，两人脚不沾地，开溜。
听到‘没了那双手’时，武田一郎基本确定了唐馨儿的身份，他蠢归蠢，还不至于色胆包天到主动去招狠厉冷血的顶头上司。
不敢真动手，就只能眼看着到嘴的肉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叼走，武田一郎恨得牙痒痒！
走廊尽头一倒拐，唐馨儿立马瘫在了墙角，拍着胸脯说：“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劫后余生的女人感激地看她，表情哭笑不得：“原来你是装的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他呢。”
唐馨儿咧嘴一笑：“嘿嘿。怎么可能会不怕。这些日本人杀人不眨眼的，说不定就冲我们开上两枪，那可就……呵呵，走，我带你上去。”
女人表情有些犹疑：“上去？上面是什么地方啊？小姐，你也是沐城人对吗？”
唐馨儿奋力爬着楼梯，顺口应道：“嗯，我是沐城人。”
女人的神情稍有放松，跟在她身后，同往五楼而去。
唐馨儿暗暗思忖，决定姑且先将人藏在自己房间，接下去该怎么做……嘿嘿！她还没想好。
套房内，两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很轻易就打开了话匣。
唐馨儿手里拿着一条拧干的湿毛巾，递给沙发上的人：“来，擦擦脸。你不用怕，那个丑鬼不敢上来这里。”
女人这会儿看上去平静了许多，接过毛巾，冲她浅笑道：“谢谢！对了，小姐，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唐馨儿在她对面坐下，语气格外亲和：“唐馨儿。你呢？你也是沐城人对不对？”
女人将毛巾叠成方形，轻轻沾拭脸上的污迹，点了点头，说：“苏婉。”
唐馨儿眼明手快，跑回房取来一面梳妆镜，双手举着，躬身在苏婉面前。
她眸子亮亮的，由衷赞美：“苏婉，你真好看！”
苏婉嫣然一笑，神色自若地对着镜子整理起妆容，脸上已没了那份惊恐。之后她起身掸了掸樱红旗袍上的褶子，道：“我可以叫你‘馨儿’吗？”
苏婉说话时并没有看唐馨儿，目光散开在装饰奢华的客厅四下。
“嗯嗯。”唐馨儿用力点头。
一人独处的这段日子里，她就总盼着能有个说话的朋友，没想到老天还挺善解人意。
苏婉简单打量完客厅，迷惑不解地问：“馨儿，天晟饭店住的不都是日本军官吗？你怎么会……？”
唐馨儿假装云淡风轻：“如果我告诉你，有一天我睡醒起来，什么都忘了，只有未婚夫守在我身边，而且他还是个日本军官。你信吗？”
嗯，情况大概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她遇上危险时，那块冰出手相救，自己为报恩以身相许。
唐馨儿顺理成章，自认为搞清了事情的真相。
苏婉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她。
唐馨儿笑了笑，关于此事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这匪夷所思的经历，又有几人能明白呢？
苏婉道出了什么是‘百乐门’，也表明了自己是那风月场中的一名舞女，家中双亲病逝，只剩她孤身一人。
唐馨儿听后满心怜悯，她懂，在这乱世之中，茕茕而立的一介女流能活着已非易事，哪还有资格对生存方式挑三拣四。
503的门，再次打开。
上川少霆挽着外套进门，前一秒温和的眸色，在发现房内有个陌生女人后，变得阴沉凌厉。
唐馨儿幽灵一般飘到他跟前，献媚一笑：“你回来啦？我给你介绍，这是苏……”
“哪来的？”上川少霆切断了没兴趣的内容。
他声音中的寒意，冻结了唐馨儿的热情，也差不多打消了她心里的图谋。
唐馨儿脸上的笑一眨眼没了，垂头丧脑，声若蚊蝇：“三楼那个丑八怪强抢民女……”
“你说什么？”上川少霆面色转怒。
三楼，住的都是佐官级军士，且全数为男人，这小傻子竟瞎闹到那种场所去了。他再次后悔撤掉门外的守卫。
唐馨儿看上川少霆怒容满面，错误理解为其纵容下属胡作非为，还存心护短。
她小嘴一撇，怏怏争辩：“分明就是你们的人不要脸，我只是看不过去……喂，喂喂，你放手，你干什么……”
只见上川少霆一手拽着唐馨儿的大衣衣领，像提小鸡仔那样把她往房内拎：“跟我进去！”
苏婉见状，慌忙出声：“对不起！请不要责怪馨儿，我不想给两位添麻烦，我这就离开。”
唐馨儿身不由己，拧曲着脖子回头：“没事，没事……苏婉，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千万别离开哦，不然那丑鬼……”
可苏婉的视线追随的却是硕长挺拔的背影，她眼里积聚起特别的光芒，那光近似于欣赏和惊喜的交融。
房门一关，唐馨儿脑子一转，准备先占领道德制高点。不过，她选择用一种委婉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