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医生
“爸爸……”
男孩的声音空灵异常，忽远忽近的显得很不真切。
胡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张惨白的小孩脸出现在视野中，把他吓得一个哆嗦坐起身。
看着房间里熟悉的脏乱和身边的小男孩，胡清摸了摸腰间的伤，确认自己又到了马有福的身体里。
“爸爸，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您受伤了。”马宁小脸上满是懊悔和自责。
胡清能说什么，如果真指责了这小鬼，只怕会被他当场撕碎。
忍着痛，胡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n……你有办法给我治疗这个伤口吗？”毕竟真的很痛啊，他这具身体还有晕眩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发炎所导致的。
“医院里……”说了三个字，马宁就说不下去了，昨天，胡清就是在医院门口昏倒的，若是再去医院，看见那群奇形怪状的鬼，只怕会再次晕过去。想到胡清的胆小，马宁思索片刻道：“五号楼有位医生，可以去他那里看看。”
“好，那医生要什么报酬吗？”冥币？还是人命？
胡清现在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是正常的阳间世界，那这里的交易是用什么来充当货币的？
马宁豪气道：“爸爸放心，我有钱。”
再次扶着小孩的肩膀，打开房门，楼道里漆黑一片。胡清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前方的路，只是手电筒刚刚照在楼道上，突然一个小小的影子从地上一闪而逝往楼上跑了，胡清被吓得退回屋内。
是猫吗？还是老鼠？
“爸爸。”马宁一脸奇怪地看着胡清，仿佛是在好奇为什么大人会这么胆小。
胡清觉得这小鬼就是在鄙视自己，但他没有证据，也不敢质问。
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打着手电筒往楼下走，出了漆黑的楼道来到外面的世界，依旧是橘红色的天空，空气里有淡淡的红雾飘浮。胡清尝试深吸一口气，想要辨别这空气里飘荡的是人间的雾还是阴间的血。只是刚一吸气就扯到了伤口，痛得他不敢再有所动作。
马宁小朋友天真地问道：“爸爸也觉得这里的空气清新，是吧？”
“是啊，这大雾……很特别。”
“我刚来的时候一眼就挑中了这个小区，不仅仅是小区里的居民热心，最主要的还是这里环境好。”
胡清看着绿化带里黄色的枯草枯木，违心地点头赞同，没有和小鬼争辩。
得到胡清的赞同，马宁小朋友更开心了。
“这里环境那么好，爸爸不会再离开了吧！”
马宁说得随意，胡清却是心生警惕，如果同意了，是不是会被这个小鬼永远留在这里？
胡清用眼角余光瞥向矮个男孩，刚好就瞥见马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纯真到诡异，胡清心虚地连忙收回视线。
马宁接着道：“爸爸，你说呢？”
“爸爸受伤了，如果这里治不好的话，也许要去其他地方治疗。”胡清既没有答应，又留了余地。“你……不想爸爸出事吧？”
说完这句话，胡清认真且慈爱地看着马宁。
马宁小朋友惨白的脸上尽是难过，他嘟着嘴：“我想一直和爸爸在一起。”说着双手环住胡清的大腿，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胡清忍着痛道：“爸爸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嘶——”
马宁松开双手，抬头看向胡清：“对不起！爸爸！”
胡清心里苦笑，面上只能勉强挤出笑容，道了一句没关系就迈步向前走。
路上没见着一个人……鬼，胡清心底还是警惕万分，生怕从大雾中突然窜出一个鬼。
三分钟后，一人一鬼安全的走到了五号楼的某个单元门口前。
“那位……医生家在几楼？”
“六楼。”
“……”胡清心下忐忑，突然感觉手上传来阴冷的触感，受惊般看去。
冰冷的小手握着他的手，马宁道：“该走了，晚点医生的病人可能会多起来。”
这里的楼栋似乎是一样的布置，楼道里一片漆黑，胡清一手拿手机照明，一手随着马宁的牵引往楼梯上走。
“那医生的病人都是小区里的？”
“也有其他地方来的，爸爸你的手好湿。”
小孩幽幽的声音在漆黑的环境中响起，胡清吓得忙用手电筒照了过去，看见小孩一如既往，他心底忐忑道：“是啊！难受得我出汗了。”
马宁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埋着头继续向上爬。
胡清气息紊乱道：“这里没有电梯吗？”
“没有。爸爸我们家在一楼，不需要电梯。”
胡清：可我现在就在爬楼梯啊，很需要电梯的。
胡清捂住腰间的伤口，觉得有血液从绷带里渗出，伤口处一会儿麻木，一会儿剧烈疼痛。
胡清分散注意力道：“这小区有到少r……住户？”
“不知道，大概有几百户吧。”
几百户！那不就是几百只鬼？
“一栋楼有48户，小区里有十栋楼，嗯——就是480户，对吧，爸爸？”马宁小朋友仰着小脑袋，一脸求夸的模样。
胡清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马……小宁真厉害！”
他现在顶着孩子父亲的身份，叫马宁太生疏了，叫孩子又别扭，也不知道以前马有福是怎么称呼这孩子的？不过，马宁知道他不是马有福吗？
按照马有福传来的信息可以知道，马宁知道他不是马有福本人，但谁知道马有福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他主动露马脚表明自己不是马有福，那面前的小鬼可能真的会弄死他这个陌生人。
马宁面无表情地继续向上爬，好似对于父亲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觉得异常。见此，胡清也不敢多说了，只在心中猜想。
胡思乱想着，胡清艰难地上了五楼，虽然楼道里漆黑一片，但是一路都没有遇到楼里的住户。脑袋探出楼梯扶手，抬头向上望可以看见六楼两边的大门，胡清刚想送一口气就注意到五楼到六楼的拐角处有一道人影正背对着他们，面向墙壁。
那人影像是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面壁思过。这道人影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大概率是鬼，这要是几天前的胡清，早就拔腿跑了或者直接晕过去。而现在的胡清尽力抑制住恐惧，还站在原地。
“可能是医生的病人，我们先排队吧。”
马宁的语气里毫无波澜。
“会不会是这里的住户？”
马宁解释：“这栋楼里只有医生一名住户。”
“房子没有卖出去？”
马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胡清，直看地他心底发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谈论到某个禁忌话题了，胡清抿着嘴。
这小鬼来带他看医生，自然是不想让他死的，那就应该不会轻易杀他。想到这里，胡清心里又升起底气。
楼道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胡清手上的手机，只照到了靠墙人影的大半个身体，人影背对着胡清与马宁，短发，穿着白色长袍，身形像是瘦弱的男人，不过也许是个粗犷的女人，脚上光秃秃的，没有穿鞋。
胡清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上楼，马宁毫不在意地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胡清微微低头，把手电筒压低了照在地面上，生怕光亮惹怒了黑暗中的人影。
一人一鬼走过拐角，踏上楼梯，突然，胡清感觉身后传来森冷的寒意，令他心中悚然一惊，他下意识要回头看去，不过他手上牵着的小鬼动作更快，把他推开，转过脑袋瞪向身后的人影。
人影背着身体倒向马宁，马宁眼白血红，眼球凸起，目眦欲裂，瞪着面前的人影，人影倒下来时，马宁豁然张开小嘴，嘴巴一下子盖住马宁的小脸，像是小孩的脸上只长了一张大嘴。